肖爱民《辽朝政治中心研究》评介

2015-09-20 04:09刚巴图
关键词:行宫契丹皇帝

刚巴图

摘 要:肖爱民博士认为辽朝政治中心“是一个以皇帝牙帐为中心的包括后妃等后宫寝帐、北南面朝官衙署、太庙和卫士在内的游牧聚落,设大、小禁围,有万余名契丹兵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是驻扎在捺钵中‘行宫部落的核心,是在草原上按照季节变化进行迁徙移动的中央政府。”“因此‘行朝是一个很少有砖瓦泥土构筑的宫室等固定建筑,也没有城墙沟池等防御性建筑,由帐篷和车辆组成的,按照季节的变化,在草原上有规律迁徙移动的游牧聚落。”这是作者通过全面研究而得出的新结论,符合辽朝的实际情况。

作为一名生长于内蒙古赤峰市草原上的蒙古人,因为所从事工作的关系,我特别关注家乡的历史文化研究。辽朝是契丹人于10世纪初期在中国北方建立的政权,在今内蒙古赤峰市境内留有上京临潢府(今巴林左旗林东镇东南古城)和中京大定府(今宁城县大明镇)两座都城遗址,其中上京临潢府所在的巴林草原就是我的家乡。从孩提时代起,我就曾无数次漫步在荒凉破败的上京城内,站在快要倾颓夯土筑起的城墙上,凭吊契丹人留下来的遗迹,回想着他们曾经创造的辉煌历史。但是,多年来在脑海中总萦绕着一丝难以褪去的疑惑:大辽国的政治中心就是如此小规模的上京城吗?契丹皇帝真的已经放弃了传统的游牧生产生活方式,向中原王朝的帝王一样,住在上京城里的皇宫中处理政务吗?近期拜读了肖爱民教授的新著《辽朝政治中心研究》,疑惑获得释然。

《辽朝政治中心研究》是作者2011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的最终研究成果,为《河北大学历史学丛书》第三辑之一,2014年11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紧紧围绕辽朝政治中心是什么的问题,由“绪论”和八章专题研究组成,前面有中央民族大学李桂芝先生所撰的“序”,共约18万字。用作者自己的话说,“因为辽朝非常特殊,地跨游牧和农耕两大区域,研究者只是从各自不同的角度,而不是全面地对辽朝四时捺钵、五京、斡鲁朵、宫、行宫的性质和地位进行探讨,从而产生了一些模糊认识”,“必须在充分解读辽朝特殊社会面貌的基础上,把辽朝置于古代北方行国和中原城国相结合研究的广阔视野中,并结合辽朝人及与辽朝同时代的北宋人对此问题的认识”,“才能使这一长期困扰契丹辽朝历史学界的难题得到最终解决”(8页)。通读全书,发现作者正是按照上述思路展开了研究。

“绪论”(1—12页)是叙述该书的写作缘起,分“何谓政治中心”“关于辽朝政治中心的研究现状”和“辽朝的特殊社会面貌”3个问题。作者利用现代政治学理论,认为“所谓政治中心,……是指一个政权政治活动中心”,“但是,现代政治学理论和观点……相对来说,对于分析和研究古代的游牧社会却有些‘水土不服”,而古代游牧政权的“政治中心应该是迁徙移动的”。作者详细地介绍了辽朝政治中心的3种观点(“京城说”“捺钵说”和“行宫说”)及其代表人物,认为之所以会有如此分歧,是由于研究者所侧重的角度不同导致的。辽朝社会面貌的特殊性主要“既不是一个纯粹的草原游牧政权——行国,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中原农耕政权——城国,而是二者兼有的政权,且以游牧政权——行国的特色最为突出。”可以说,这是对辽朝最为合乎实际情况的准确定位。

第一章“中国古代中原城国与北方行国的政治中心”(13—44页)分析和研究了古代中原城国的政治中心和古代北方草原行国政治中心。作者首先对“行国”和“城国”的定义进行了解释,认为从典籍的记载来分析,二者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行国是指汉代西域诸国中人“随畜移徙”的游牧政权,城国是指汉代西域诸国中从事农业耕作的绿洲定居政权;广义上,行国泛指游牧政权,城国泛指农耕政权。古代中原城国除了汉等农耕民族所建诸政权外,内迁中原变成从事农业耕作的少数民族所建的政权亦属此列,金和清也属于城国的范围。众所周知,中原城国政治中心就是相应政权的都城,目前研究已很充分,所以作者并没有在这方面多费笔墨,而是在吸收和借鉴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上,通过列表总结出了古代中原城国政治中心的7个显著特点;古代北方行国为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但有些原本是行国,后来控制了农耕地区和农业人口,变成了行国和城国兼有,如辽朝、元朝。有的变成了城国,如北魏。作者按照先后登上大漠草原政治舞台的顺序,从同时代人、现代人和考古发现角度对匈奴政权、檀石槐鲜卑联盟、柔然汗国、突厥汗国、回纥汗国、大蒙古国和北元等行国的政治中心进行了探讨,最后通过和古代中原城国都城比较,认为其重要性与中原城国都城一样,具有唯一性,有5个显著特点。其中与中原城国政治中心是固定的都城明显不同,北方行国政治中心是迁徙移动的单于庭或汗庭。可以看出,正是因为辽朝兼有行国和城国,所以作者才首先分别从城国和行国的角度入手进行了探讨。这里值得称道的是作者对古代北方行国政治中心的探讨,此问题一直为学术界所忽视,而这一探讨对于解决辽朝政治中心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因此,这一研究填补了民族史和都城史研究领域的不足。

五京是不是辽朝的政治中心,这是作者必须面对的问题,本书第二章“辽朝五京的建立及其地位和作用”(45—59页)就是为此而写的,分“辽朝五京设置的渊源”“辽朝五京设立的经过”和“五京的地位与作用”3个问题。作者认为辽朝五京的设置“是随着领土面积扩大,为了巩固统治的需要而逐渐设立的,其渊源当是近承渤海,远袭唐朝”,这一认识符合辽朝的实际情况。作者按照先后设置的顺序,简单叙述了五京设立过程,其中的亮点有二:一是关于中京的设立,过去一般认为辽圣宗在统和二十五年(1009)于七金山土河(今内蒙古东部老哈河)之滨设立。但作者通过爬梳典籍,指出早在大同元年(947)辽太宗灭亡后晋时,就曾在镇州(即后晋的桓州,今河北正定)设立中京,世宗于镇州即位。后随着契丹势力北撤,最初的中京建制亦随之撤销。二是为何最初设立于东平郡的京城称南京问题,因为从方向来看东平郡正处在契丹始兴之地上京的东方,要设都城应该称东京才对,这一问题“一直没有引起辽史和契丹史研究者的注意”,作者通过包括契丹人在内的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以东方为正方向入手,联系契丹人“东向拜日”习俗,认为他们的正方向南方就是中原汉人的东方,所以辽初契丹统治者按照自己的习惯把建在中原人看来是东方的京城称南京。等到幽云十六州归辽后,汉人影响增大,契丹统治者采用汉俗把正南方的幽州升为南京,原南京改为东京。这确实是一个令人赞叹的发现,说明作者在研读史料时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关于“五京的地位与作用”,作者首先通过“辽帝到五京时间与所用词汇简表”进行统计,得出契丹皇帝至五京次数“与五京,特别是上京和中京作为国家政治中心的地位十分不符”的结论。又通过皇帝到五京所用词汇,“也表明契丹皇帝只是偶尔到某个京城,并不常住其中”。其次从《辽史》中由朝官为京留守、府尹、节度使等和由京留守、府尹、节度使等为朝官时所用词汇“证明五京中的任何一京,并不是辽朝中央政府所在地,国家的政治中心并不在五京”。再次五京中没有朝官设置,“京官属于地方官”,说明“辽的五京不具备中原城国政治中心都城的地位”。虽然关于五京不是政治中心的观点,傅乐焕、陈述、杨若薇等先生已早有论述,但作者在他们的研究基础上做了进一步补充,使论证更加全面充分,更具有说服力。

“四时捺钵”是二十五史中只有辽朝契丹皇帝才有的一项特殊活动,备受研究者重视,但几乎没有人从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生产生活方式的角度来探讨,第三章“契丹皇帝的四时捺钵及其性质与地位——从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谈起”(61—81页)就是作者从这一新角度进行的研究。在列举了津田左右吉、傅乐焕、姚丛吾等中外学者的研究后,作者认为“捺钵”是“契丹皇帝一年四季的行营,即迁徙的住坐处、营盘、营地驻地的契丹语称谓,用当时汉语中皇帝专用词汇来翻译,多译为‘行在、‘行在所、‘行宫等”。通过分析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后,作者认为“对草原实行季节性轮牧的‘逐水草迁徙生产生活方式,有季节性营地,可以说在大漠草原上自匈奴至蒙古的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性的法则,上自最高统治者可汗(单于),下迄普通牧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一直自觉地遵循着”,“辽朝皇帝的四时捺钵,就其性质而言,……是遵循草原季节性轮牧法则而形成的一种游牧生产生活方式”,“实质上是契丹皇帝一年之中有规律迁徙移动的春、夏、秋、冬四季营盘”。受这种生产生活方式的影响,辽朝契丹皇帝处理政务的模式与中原城国皇帝明显不同,只在夏捺钵和冬捺钵时才举行大政会议,却与草原行国如出一辙,故捺钵不是辽朝的政治中心。这是目前对四时捺钵性质的研究中,最为全面地解读,角度新,结论令人信服。在此章最后,作者还就“辽内四部族”为何跟随皇帝四时捺钵进行了深入探讨,认为从北方行国来看,汗庭中主要是异姓贵族官员和可汗直属的部众,而跟随辽朝皇帝捺钵的除了中央政府官员和皇帝直属的宫卫外,还有内四部族,情况非常特殊,“这种现象的出现当与辽朝初年的政局变化有密切关系”。此问题学术界从来没有人进行过深究,作者深入挖掘辽初史料,通过研究辽初政局的变化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结论。

辽人如何认识本国的政治中心,是探讨辽朝政治中心的又一个重要角度。但由于辽朝传世文献稀少,《辽史》又是元朝史臣修撰,导致这一研究难以充分展开,然而陆续面世的珍贵辽代石刻文又使这一研究成为可能,第四章“辽朝人对本朝政治中心的认识——以辽代的石刻文为中心”(83—89页)就是利用面世辽代汉文石刻文而进行的研究,是作者研究此问题的又一新视角。作者通过石刻文的记载,认为在辽人意识中五京不是国家的政治中心,他们称呼自己国家政治中心所用词汇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中原地区表示政治中心的专用名词,如朝、庭、阙、宫等;第二类在第一类名词前面加动词“行”,如行在、行在所、行朝、行阙、行宫等,用“行”来表现政治中心是迁徙移动的。两类词的使用“反映了由于辽朝呈现出行国和城国兼有的复杂社会面貌,导致了辽朝人对本国政治中心产生了模糊的认识”。作者依据石刻文所得出的这种论断符合辽朝社会的实际情况,《辽史》中的记载也可以证明这种论断的正确。

辽与北宋对峙,作为同时代的北宋人对辽朝政治中心的认识也是研究的一个重要角度,该书第五章“北宋人对辽朝政治中心的认识”(91—105页)就是利用北宋方面的资料而写的。作者分5个问题进行了研究,首先分析了北宋人所认识的辽朝特殊面貌,指出他们已经认识到“辽朝既不是一个纯粹的农耕政权——城国,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游牧政权——行国,而是兼有游牧和农耕的特殊政权,正是如此,所以才强盛难制。”其次关于四时捺钵,作者认为北宋人已经知道契丹皇帝“居无常处”,“一岁间各有所处”,故四时捺钵“如南人趁时耕种也”,性质与中原农民一年中按着节气从事农耕活动是一样的,都是适应大自然而从事的一种生产生活方式,自然不是国家政治中心。这是中原从事农耕的北宋人结合自己的生业对四时捺钵的最为恰当的认识,加深了对契丹皇帝这一特殊活动的理解。再次作者通过北宋人的记载,认为在北宋人的意识中,上京、中京、南京、行宫不是辽朝政治中心。在他们的意识中辽朝政治中心是迁徙移动的,但“并没有借用两汉以来中原人称呼北方草原行国政治中心时最常用的‘汗庭一词,也说明了一是他们已经认识到辽朝因契丹人汉化,已经与纯粹的北方行国有显著的区别。二或许是与他们受中原传统‘华夷观念的影响,蔑视辽朝有关”。最后,作者分析了“北宋使臣所见到的辽朝政治中心,从外表上看,与古代北方草原上行国的政治中心单于庭、汗庭、虏庭毫无二致。”可以说,作者钩沉宋人的记载所得出的结论无疑是正确的,选择同时代人的记载和认识来探讨这一问题,角度的确新颖独特。

第六章“辽朝斡鲁朵的含义、性质与地位”(107—124页)是作者探讨辽朝政治中心的又一个角度。斡鲁朵是辽史、蒙元史及北方民族史中极为关注的问题,从20世纪初期开始,国内外学者已经取得了研究成果。这一章作者分“关于斡鲁朵的语言学研究”“辽朝斡鲁朵的含义”和“辽朝斡鲁朵的性质与地位”3个问题。在关于斡鲁朵的语言学研究中,作者首先列举了此词在典籍中的记载,然后以时间先后为序,介绍了白鸟库吉、箭内亘、伯希和、岛田正郎、刘文性、苏赫、何星亮、李桂芝、任爱君、杨福瑞、李焕青和王彦辉等的研究,最后总结“匈奴语的‘瓯脱当是此词的最早渊源,之后因朝代的更替和民族的变迁,此词的汉语译写有多种,或省译,或全译。此词的含义,本义为‘中央”,但具体来说在北方各族语言中又有广义和狭义之别。可以说,这是我们目前所知关于斡鲁朵语言学研究的较为全面介绍。关于“辽朝斡鲁朵的含义”,作者认为“有‘中央的原始含义,有牙帐、宫殿之意”,另外“还有‘宫卫‘宫‘行宫‘契丹行宫‘宫分等含义”。在接下来的辽朝“宫卫”研究中,认为“宫卫”是由游牧人等组成的“契丹行宫”和由农耕的汉、渤海人等组成的“汉人行宫”或“汉儿渤海行宫”,即国制“斡鲁朵”和汉制“宫”两部分组成的,二者分别设官治理,这样就解释了为何“斡鲁朵”与“宫”的名称不能对译的问题。《辽史》中的“某宫使”或“某宫都部署”就是“某斡鲁朵”的长官,而“某宫汉儿渤海都部署”或“某宫汉儿都部署”就是“某宫”的长官。由于“有国制和汉制同时存在,‘斡鲁朵和‘宫的长官级别相同,又属于同一位主人,在把契丹语的斡鲁朵官翻译成汉语时很容易与宫官相混”。这些是作者通过列表,利用石刻文的记载和契丹小字的解读成果,结合《辽史》而得出的结论,澄清了斡鲁朵和宫卫研究中的很多模糊认识,在辽史研究中属于具有突破性的进展。关于“斡鲁朵的性质与地位”,作者认为是“皇帝的私属,即直接统辖的集团组织,平时从事游牧生产,作为禁卫力量,保卫皇帝安全,战时为皇帝的直属军队——宫分军”,故不是国家的政治中心。作者还指出:“辽朝实行斡鲁朵法不是契丹人的发明,从匈奴开始,直至蒙古的古代北方行国都是如此”。这真是惊人的发现,说明了作者熟知古代北方草原民族的历史。

本书既然是以辽朝政治中心为研究对象,那么与第六章相对应,自然辽朝的宫与行宫也是一个重要角度,第七章“辽朝宫、行宫的含义、性质与地位”(125—139页)就是作者专门探讨此问题的,分“中原宫与行宫的含义”“辽朝宫与行宫的含义”和“辽朝宫与行宫的性质与地位”3个问题。作者通过检索《辞海》和字典,结合典籍,总结出中原的宫有10种含义,行宫又称离宫,为帝王在京城外或巡幸时的临时住所。辽朝宫的含义,除了原始含义、作为古国名不存在和中医术语不明确外,有7种与中原相同,另外还增加了新含义,即为皇帝直辖的集团组织名称,分契丹语“斡鲁朵”和汉语的“宫”两部分,组成“宫卫”,故契丹语“斡鲁朵”译为汉语“宫”。关于辽朝宫制的渊源,作者在李锡厚研究的基础上,认为“直接承袭五代的后梁,远袭隋唐,但与隋唐五代后梁的宫相比,因时代和环境不同,导致既有相同之处,亦有所变异。”把辽朝宫制的源头向前推至隋朝。作者指出因为辽朝的宫增加了新含义,所以“在辽朝又出现了一些与之相关的新词:宫籍、宫户、宫分、宫帐、宫丁、宫分人、宫分户、宫分糺、宫分军等”。关于辽朝的行宫含义,作者认为除了与中原相同外,也增加了新含义,即指跟随皇帝四时捺钵的直辖集团组织“宫卫”,“从这点上来说,作为帝后直辖集团组织的‘宫与‘行宫同一的”,“故契丹语的斡鲁朵与汉语的宫、行宫可以互译”。关于辽朝宫与行宫的性质与地位,作者指出“是独立于国家行政机构之外”,“由契丹皇帝直辖的由汉、渤海等农耕民族组成的特殊集团组织”,不属于“南面朝官”的范围,所以“尽管备受皇帝重视,却不是国家的政治中心”。这是目前笔者所知关于辽朝宫与行宫最为全面深入的研究。

那么,辽朝政治中心到底是什么呢?作者在第八章“行朝——迁徙移动的朝廷是辽朝的政治中心”(140—154页)中给出了肯定答复。这章分“关于辽朝政治中心的综合分析与研究”“行朝——迁徙移动的中央政府是辽朝的政治中心”和“辽朝政治中心行朝的写真”3个问题。作者认为“辽朝‘行国和‘城国兼有的复杂社会面貌,是导致其政治中心难以确定的最根本原因”。通过综合分析和研究,作者认为“五京、捺钵不是国家政治中心,把斡鲁朵、行宫、行宫部落视为辽朝政治中心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因斡鲁朵、行宫又是皇帝直属集团组织‘宫卫的两个组成部分的名称,容易造成人们在认识上的误解,故视之为国家政治中心,用词是不准确的”。而且尽管辽朝的政治中心与草原行国一样,是迁徙移动的,但“用汗庭一词已经很难涵盖以契丹皇帝为首的包括北、南面朝官在内的辽朝中央政府”,所以只有“行朝”——迁徙移动的朝廷,“即迁徙移动的中央政府,是对全国行使行政权力的政治中心”,“尽管与历史上北方草原行国的单于庭、汗庭、龙庭、虏庭有一定区别,但二者有一点是相同的,即都是由车辆和帐幕组成的依季节变化而迁徙的游牧聚落”,“把‘行朝作为辽朝的政治中心,既能与契丹人汉化相表里,还能体现出辽朝的行国和城国兼有,且以行国最为突出的特征”。作者最后结合《辽史》和北宋人的记载,给出了辽朝政治中心的写真:“是一个以皇帝牙帐为中心的包括后妃等后宫寝帐、北南面朝官衙署、太庙和卫士在内的游牧聚落,设大、小禁围,有万余名契丹兵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是驻扎在捺钵中‘行宫部落的核心,是在草原上按照季节变化进行迁徙移动的中央政府。”“因此‘行朝是一个很少有砖瓦泥土构筑的宫室等固定建筑,也没有城墙沟池等防御性建筑,由帐篷和车辆组成的,按照季节的变化,在草原上有规律迁徙移动的游牧聚落。”这是作者通过全面研究而得出的新结论,符合辽朝的实际情况,相信读过此书的人一定会有同感。

通过上述的介绍和简单的评述,我想大家也许对肖爱民教授的新著《辽朝政治中心研究》有了大致的了解。从名称来看,这部书好像小而专,很难出彩。但通读全书发现此问题与辽朝社会息息相关,是一个牵扯面广、分歧严重、难度极大的问题。做好此课题研究,作者不但需要熟悉中国古代史,也要谙熟北方民族史。在这部书中,作者围绕辽朝政治中心问题,选取了7个角度进行了专题探讨,从选题来看,是以小见大的题目,颇具创新性。尤其值得提出的是对古代北方行国政治中心的研究,更是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在论述过程中,书中新意迭出,最终确定辽朝政治中心是 “行朝”——迁徙移动的中央政府,取得了基于前人却又有所前进的成果。因此,肖爱民教授呈献给读者的这部书,研究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历史及其所建行国政治体制是其一大亮点,用李桂芝先生在“序”中的话来说,是“与(作者)第一部《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两翼制度研究》都是探讨游牧政权体制的专著”。无疑,这是近年来辽史契丹史研究的重要成果。

该书在写作上与《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两翼制度研究》一样,逻辑严谨,条理分明,史料丰富,论证充分,看来这是作者的一贯风格。当然,有两个可能是与本论题关系不大的问题,作者并没有展开。如果进一步展开论述的话,可能会效果更好。例如,关于北方行国的政权运行模式,如果书中再详细些,可能更会方便读者了解行国政治体制,当然读者也可去参考《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两翼制度研究》,因为此书对行国政权运行模式有较为详细的研究。还有书中介绍了辽朝政治中心“行朝”在冬捺钵和夏捺钵的布局,或许春捺钵和秋捺钵时也一样,或许是因为资料匮乏,作者没有进一步展开。

总之,肖爱民教授的《辽朝政治中心研究》一书,我先睹为快,为大家做一评介,权作狗尾续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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