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话”的历史运动

2015-09-23 01:12曹中俊
卷宗 2015年9期
关键词:神话评价

摘 要:义和团运动,是近代中国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固然义和团运动已过去一百多年,可是人们对其评价仍褒贬不一。本文拟拨开义和团运动神秘的历史风云,梳理一百多年来对该运动代表性的评价意见,从而为人们真实、客观地看待义和团运动寻找到一些宝贵的历史借鉴。义和团运动是一场农民阶级发动的反帝爱国运动,具有浓厚的愚昧迷信色彩、且不停地被“神话”。从中思索义和团运动的价值和意义,吸取历史的教训,从正确的史实出发,客观分析、科学评价义和团运动,对实现国家现代化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关键词:被神化的;义和团运动;评价;反思与启迪

1 义和团运动简介

义和团原本是非常淳朴的乡间民团组织,它的构成人员都是善良、单纯的农家子弟,但是从光绪二十四年起,义和团发生了质的变化。不仅其组成人员发生了重大变化,出现了上到王公卿相、名士,下到无业游民、无赖土匪等;而且由防御强盗、保卫家乡变为抵抗教士教民的欺凌,进而杀害教士教民,再由保身保家摇身一变高唱“扶清灭洋”、担起保国的任务了。这对慈禧太后来说是个利好消息,她趁机利用义和团来公开抵抗洋人。加上慈禧太后派刑部尚书兼军机大臣赵舒和大学士刚毅先后去拳民集中一带的保定、涿州考察,两人回来含混陈奏、絮絮叨叨,慈禧于是误认为拳民“神术”可靠,定能消灭洋人,可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但当八国联军踏入北京城后,慈禧察觉自己受到了义和团和大臣的欺骗:义和团的封建迷信玩意根本无法战胜洋人的火枪大炮。宣战失败后,“由于慈禧屡次谕令剿办义和团,及联军、清军、地方官的大肆屠杀,团民不得不放下武器,任令宰割,至辛丑,乃烟消云散,全部瓦解”。[1]

2 义和团运动评价研究述评

(一)义和团运动评价发展基本脉络

对义和团运动的评价从时间上来划分,可以大概分为三个历史阶段。第一个阶段以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的“一黑到底”为代表,第二阶段为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神乎其神”;第三阶段则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回归为人”。

1919年新文化运动中的先锋们,大多认为义和团负面大于正面的,他们狠批义和团封建、霸道、排外。20年代的中国,民族主义和排外主义进入了高潮阶段,许多外国人担心类似的“拳祸”再次发生,以此来毁谤中国民族主义的合理性。与此相反的是,中国的革命者们已从正面评价义和团,义和团也被“神话”了。人们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断章取义,将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义和团看成勇敢将士。美化、“神话”义和团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中达到了顶峰,在对苏联修正主义的攻击以及对儒家学说的攻击中拔高和美化义和团得到了充分体现。然而在相同时期,台湾地区以及西方的许多人看到了红卫兵的狂热,于是将义和团的落后、愚昧无知和盲目排外作为标签“赠送”给了红卫兵。

在文革之后,当代学者认为既要承认义和团运动的积极性和爱国性,也要看到义和团运动的落后和盲目的一面,这是一种较为客观的观点和态度。

(二)从正面角度审视义和团

义和团运动是一次由农民阶级发动的反帝爱国运动,虽然结局是悲惨的,但它具有伟大的历史作用。义和团的勇敢举动,表现出中华民族顽强抵抗外敌的精神;义和团运动打击了西方帝国主义侵略,使其瓜分中国的计划破灭,也间接打击了卖国投降的清当局;不得不提的是,义和团运动为民主革命的胜利奠定了基础,也为中国人民救亡图存再添实例。

下面是一些代表意见:

1901年,郑贯一在《开智会录》上发表文章《义和团有功于中国说》,其中写道:“义和团此举,实为中国民气之代表,排外之先声矣……使义和团一战而胜,奏凯而旋,有志者乘其机而导之以国民义务,夺回自由之民权,扭转乾坤,开共和之善政,民权独立,扫专制之颓风,则此际之排外灭洋者为义和团,安知顺手倾满洲政府,大倡改革非义和团耶?”

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于1901年对他的学生刘禺生说:“予默观现时大势及中国将来情形,当竭诚以授汝,汝其阐行吾志乎?汝以义和团为乱民乎?此中国之民气也。民无气则死,民有气则动,动为生气,从此中国可免瓜分之局,纳民气于正轨,此中国少年之责也。(美国)十三州独立,杀英税吏,焚英货船,其举动何殊义和团?”[2]

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是一位杰出者,领导了中国进行民主革命,推翻了君主专制。先生早期也对义和团运动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是在他的论述中没有出现攻击义和团为“拳匪”的言论。1930年,孙中山曾明确表示:“关于义和团民,以惑于莫须有之分割,致激成排外之心而出狂妄之举,已有视死如归以求倖中者矣……然义和团尚仅直隶一隅之民也,若其举国一心,则又岂义和团之可比哉;自保身家之谋,则支那人同仇敌恺之气,当有不让于杜国人民也;然四万万之众,又非二十万人之可比也……。”[3]后来孙中山在《建国方略》以及《民权主义》中都表露出对义和团的正面评价。

新中国建立以来,人们更是不断从正面角度评价义和团。1955年,周恩来在北京各界欢迎东德代表团大会上说道:“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正是中国人民顽强地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表现。他们的英勇斗争是五十年后中国人民伟大胜利的奠基石之一。” 1980年,刘思格强调义和团的历史表明:“它沉重地打击了帝国主义,客观上也一定程度削弱了封建统治势力并教育了人民自己。它是历史发展的积极力量,是中国民主革命胜利的奠基石之一。”[4]

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和国际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导师列宁都曾表达了自己对义和团的同情和赞扬。就如马克·吐温在八国联军进入北京的前一夜说过:“现在是有关整个的中国,我的同情心是与中国人在一起的,他们曾被欧洲那些拥有王位的盗贼们恶毒地对待过,我希望中国人能把所有的外国人都赶出去,永远地把外国人踢除在外。”笔者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马克·吐温和列宁是一位正义者和博爱者。

(三)從负面角度审视义和团

很多人认为义和团的行为除了杀害无辜的外国人外、也直接造成许多无辜的中国人受害,并且义和团横行霸道,除屠杀外,也奸淫据掠,其不人道处比八国联军更甚,以中外的传统道德观点来看、义和团的行为实属野蛮残暴。还有很多人认为义和团的符箓咒乩、降神附体、刀枪不入等仪式具有浓厚的封建迷信色彩,而且义和团盲目地排外,他们焚铁路、毁电线,极其仇视洋物、洋货。

下面是部分代表意见:

蔡元培在1916年说:“满洲政府,自慈禧太后下,因仇视新法之故,而仇视外人,遂有;义和团之役,可谓顽固矣。”[5] 1918年7月1日,李大钊说道:“时至近日,吾人所当努力者,惟在如何吸取西洋文明之长,以济吾东洋文明之穷。断不许以义和团的思想,欲以吾陈死寂灭之气象腐化世界。”[6]

1918年,陈独秀发表在《新青年》上的《克林德碑》一文中最后写道:“我国民要想除去现在及将来国耻的纪念碑,必须要叫义和拳不再发生;要想义和拳不再发生,非将制造义和拳的种种原因完全消灭不可。”这无疑不是在告诉人们义和团是具有破坏性的,要想进步必须破除劣习。鲁迅和闻一多也都曾表达过对义和团的看法。1936年10月17日鲁迅在他的绝笔之作中说:“清光绪中,曾有康有为者变过法,不成,作为反动,是义和团起事……”。[7]而闻一多针对蒋介石《中国之命运》一书,这样写道:“《中国之命运》一书的出版,在我一个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我简直被那里面的义和团精神吓一跳,我们的英明的领袖原来是这样想法的吗?五四给我的影响太深,《中国之命运》公开向五四挑战,我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8]

由此我们可以窥探出就在义和团之乱的几十年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锋们对于义和团的认识有着极其惊人的相似。

学者王致中,在一段时间内重点考察了封建蒙昧主义与义和团的关系。他认为义和团运动是一场愚昧、仇外的运动,义和团的勇敢精神和纪律,是靠封建迷信来维持的。其这一观点在学术界引起了较大反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广泛征引。由于封建蒙昧主义的作用,义和团对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和新的生产方式移入中国都是极其仇视的。这种对新生产方式和新生活方式的反抗,不能成为历史前进的积极推动力量[9]。

1986年,李文海、刘仰东两位学者将目光放在了义和团的迷信思想上,指出义和团能将这么多松散的人民和组织联系起来,主要靠的是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爱国主义力量,但其封建迷信思想也应看作是义和团群众凝聚力的一个重要方面。这种群体凝聚力可以在一个时期发生巨大作用,但这种迷信思想毕竞不是科学的思想武器[10]。

3 义和团运动评价研究反思

义和团运动发生在中国的近代,主体是农民大众,较权威的说法称它是一次伟大的、充满了爱国情感的反帝运动。我们在分析它的历史地位及作用时,必须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阶级关系等,要认识到当时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样才能得出较为客观公允的评价。

首先,百年前义和团的参与者为农民大众,那么就避免不了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其自身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和劣根性。其次,当时的义和团既没有严密的组织形式,也没有正确的理论领导、支撑其活动,那么就更谈不上发展、壮大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清楚的察觉到,义和团最后的确遭到了清政府和外国势力的联合绞杀。八国联军战争失败后,为了保存政治地位,以慈禧太后为首的清当局,被迫采取对外向帝国列强投降,对内严厉镇压义和团。显然这使义和团处于尴尬的境地,由清当局的“宠儿”变成了时代的“不幸儿”。

而筆者认为义和团虽然失败了,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收到的结果却是可喜的,留给我们的反思却永远存在。义和团的失败告诉我们一个国家固步自封是不会成功的,我们要想实现民族独立,就不得不向西方学习。义和团失败了,就像从前的洋务运动一样,但最终促成了一个向西方学习的思想热潮。

义和团运动虽然是狂热、盲目排外的,但这是受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作为研究者不应该苛求社会底层人民有着与现代社会先进的认识,更不能以当代的标准评判当时的运动。还原出真实的义和团和社会底层人民的爱国、团结的精神是我们历史研究者必备的素养。

笔者也认为只有中外不断进行交流与碰撞,国人努力地弥补自己的不足,表现出中国人民应有的凝聚力,用实际行动缩小与西方国家的差距。正确地看待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差异,以宽广的胸襟向西方学习、借鉴,这样才能激发中华民族的强大生命力,从而使中华民族巍然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不能因为曾经错误的认识,就否定前人以血泪书写的历史。历史理当得到救赎和肯定,并发挥它应有的正能量!

参考文献

[1]戴玄之.义和团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9:125-126.

[2]见容闳于1901年与学生刘禺生的讲话

[3]孙中山.支那保全分割合论[C].中国社科院近代史.孙中山全集,北京:中华书局,1981:218-222.

[4] 刘思格.谈如何评价义和团运动[J].齐齐哈尔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0,(Z1):99-108 .

[5] 见蔡元培《中国人的修养》之《华工学校讲义》

[6] 见李大钊《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

[7] 见鲁迅《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

[8] 见闻一多《八年的回忆与感想》

[9] 王致中.封建蒙昧主义与义和团运动[J].历史研究.1980,(01):42-55.

[10] 李文海、刘仰东.义和团运动时期社会心理分析[J].近代史研究.1986,(5):33-55.

作者简介

曹中俊(1995—),男,江苏省南京市人,工作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职务:学生,专业方向:历史学(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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