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逐水草而居”，告诉我们什么

白明

作为全球制造业最大的代工企业，富士康的一举一动或许都能够从某个特定视角反映出近年来国际产业转移的一些特点。按照提出著名的国际投资折衷理论的英国经济学家邓宁的观点，当今世界对外投资之所以能够发展比较快，无非是出于市场寻求、优势体现、要素获取、战略布局这四大主要动机。其中，将要素寻求动机贴上“逐水草而居”标签更为贴切，而对于富士康来说，无论是在世界何处投资建厂，也都是因为在那里有更为可口的“水草”供追逐。

白 明经济学博士，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

富士康在中国大陆开展业务已经将近30年之久，虽然现阶段中国大陆的“水草”对富士康依然有吸引力，但它更热衷于在世界上更多国家寻找可供生存和发展的“水草”。前些日子，富士康的母公司台湾鸿海科技集团宣布，未来五年将在印度西部的马哈拉什特拉邦投资50亿美元，建造电子产品制造与研发中心，而这还不是富士康在印度投资的全部内容。富士康计划在2020年以前，在印度创造100万个技术员工就业机会，并计划在印度设立10～12个制造基地。从长期经营战略上看，这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逐水草而居”的理念。

中国是当今世界的制造业大国，但从整体上看，还不属于制造业强国。富士康在中国大陆的投资规模虽然足够大，但基本上从事的是代工业务，由富士康加工的对象可以说基本上是有品无牌。目前来看，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步伐会越来越快，国家更加鼓励从技术含量与附加值上提高制造业发展水平，而简单的加工装配业务不会像以往那样成为“香饽饽”。在这种情况下，富士康将一部分生产加工能力外迁是很识时务的。

作为世界上有影响力的代工企业，劳动力成本是富士康更为看中的东西，但从富士康近些年来在中国大陆的业务发展来看，恰恰说明中国大陆在劳动力成本方面的比较优势正逐渐弱化。现阶段，我们发展加工贸易的环境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加工贸易占出口额的比重已由本世纪初占半壁江山降至当前的30%左右水平。

然而，富士康也并非仅仅看中了印度在低廉劳动力成本上的“水草”，还包括对相关技术资源的利用。除了要素获取动机外，富士康在印度投资也难掩背后的市场寻求、优势体现、战略布局这三大动机。事实上，富士康要在印度设立的不再是通常意义上的加工厂，而是制造和研发中心。2015年8月4日，台湾鸿海科技集团创办人郭台铭在印度新德里宣布，鸿海富士康不只是在印度组装制造产品，而是进一步应用如工业4.0等新技术，在整体供应链中发挥更大作用。莫迪政府上台后推出了振兴“印度制造”的计划，对于富士康而言，这或许也是它下决心大手笔投资印度的一大看点。更进一步放远来看，在印度投资本身就意味着贴近市场资源。印度拥有12亿人口，但智能手机的普及率仅为10%，未来可供开拓的市场空间巨大。

此前，与富士康同为鸿海集团旗下的富智康已经在印度清奈代工诺基亚和索尼的通讯设备。据悉，富士康未来将利用在印度投资的制造基地进行手机的加工制造。同时也要看到，印度市场是小米、华为、金立等中国国产品牌手机重要的海外市场。不过，如果要在印度市场“深耕”，也必然会考虑在印度当地进行加工装配。有些会选择在印度当地自行建厂装配，也有些可能选择代工方式。显然，富士康也是小米等企业在“深耕”印度市场过程中可选择的理想合作伙伴，因为一部分国产手机以往也是靠代工生产的。

除中印之外，迄今富士康已在越南两个省建立了工厂，并决定在巴西建厂，印尼也有富士康的足迹。据说富士康还有意投资美国，这就不能完全用成本因素加以解释了。近些年来随着美国加快推进再工业化进程，一部分曾流出的制造业产能开始回流美国。事实上，由于美国制造业的资本有机构成普遍高于发展中国家，再加上美国的制造业员工的技能水平也较高，在全要素生产率方面，美国制造业的竞争优势在国际市场竞争中不一定吃亏。2013年3月28日，谷歌公司宣布将与富士康的母公司鸿海精密合作，在美国本土制造“谷歌眼镜”。固然，富士康投资印度不表明中国的营商环境开始恶化，但随着富士康满世界找“水草”，我们也不得不反思一下中国的制造业发展环境到底存在着哪些隐忧。

现阶段，中国制造业还是要加大转方式、调结构的力度，只有在高端领域让外来投资者到中国寻求“水草”，这样的合作基础才能够更为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