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带增长理论的宏观框架与微观基础

2015-10-09 22:58周玉龙孙久文
中州学刊 2015年9期
关键词:经济带

周玉龙 孙久文

摘要:经济带已经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空间格局形式,其增长的理论研究自然也是需要厘清的重要问题。随着经济增长理论的革新和现实变化,现有的经济带增长的机制和基础等理论问题需要作出新的系统回答。经济带的增长分狭义和广义。狭义的增长是指经济带内生产商品和劳务能力的增长,广义的经济带增长则还包括经济带内对人口数量的控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的提高以及产品需求量的增加等。经济带增长理论的研究框架包括内在逻辑关系的区位理论、集聚经济、产业集群、核心—边缘结构、网络经济以及制度和管制的经济带增长微观基础理论等,未来经济带增长理论的研究需要重点关注经济带增长中大都市区的人口集聚到何种程度是最优的,如何处理要素流动加快带来的经济带增长差距问题,政府应该在经济带的增长中扮演何种角色等问题。

关键词:经济带;增长理论;宏观框架;微观基础

中图分类号:F061.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5)09-0023-07

作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骨架和支撑,经济带这种特殊的区域经济格局形式在近几年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包括长江经济带、珠江—西江经济带和丝绸之路经济带等中央区域发展规划陆续出台。2014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部署“优化经济发展空间格局”工作时指出,“要重点实施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三大战略”,可以预见经济带在未来的区域发展中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但是综观已有文献,并没有对经济带增长理论的系统梳理。本文从增长的宏观和微观角度,系统梳理和提出经济带增长的相关理论,希望为后续研究抛砖引玉。

一、经济带的内涵辨析

经济带作为一种经济区域的形式,是近些年逐渐凸显的新型经济地理形态。在深入研究之前,我们需要回顾一下经济带的内涵。

现有的研究经济带理论的相关文献可以追溯到陆大道(1986,2014)的“点—轴开发”理论及其关于我国工业生产力布局的研究。他将海岸线和长江沿线作为全国的一级发展轴线,提出了沿海经济带和长江经济带组成的“T”字型宏观战略。另外,杨荫凯和韩增林(1999)、韩增林和杨荫凯(2000)以及张文尝等(2002)对交通经济带的理论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但是内容主要集中于交通经济带的演化,并未专门涉及经济带增长与协调的话题。国外文献中没有专门对应经济带的相关研究,相近主题的研究多数为经验研究,涉及波士华都市带等世界著名的都市带、北美五大湖地区1880—1920年的制造业带(R.Hartshorne,1936;D.Myers,1983;P.Krugman,1991;A.Klein和N.Crafts,2009等)以及从伦敦到米兰,被称作“蓝色香蕉”①(BlueBanana)的贯穿欧洲中西部的发展轴线(Brunet,1989;Nijkamp,1993;Nordregio,2003等)以及亚洲开发银行(2013,2014)对泛湄公河次区域等具体地带的实证研究和简单理论解释。

已有的与经济带类似或者具有密切联系的经济区概念有经济走廊、贸易走廊、都市带、产业带、制造业带、交通经济带、经济区以及城市群等。但是深入研究可以发现,经济带与这些概念相比含义更广,经济带涵盖了以上概念。经济带是一种由若干个城市群通过交通干线连接形成的带状经济区,促进经济带形成的主要原因可能包括便捷的交通条件、互惠的劳动地域分工以及合理的自然地理环境等。城市和城市群之间要素的有机联系是其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以之为发展轴,以轴上经济发达的一个和几个大城市作为核心,发挥经济集聚和辐射功能,联结带动周围不同等级规模城市的经济发展,由此形成点状密集、面状辐射、线状延伸的生产、贸易、流通一体化的带状经济区域。经济带沿着特定的地理范围连接经济主体,为通常处于城市地区的经济结点或枢纽之间建立重要的联系。在中国,经济带撑起了全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骨架。

如图1所示,环渤海经济带围绕渤海湾将辽中南、京津冀和山东半岛城市群联系起来。

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国内部分沿着古陆上丝绸之路,作为西北地区的主通道,连接了天山北坡城市群、关中天水城市群和兰白西城市群等多个城市群。

如图2所示,长江经济带由长江水道贯穿而起了三大国家级城市群:长三角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成渝城市群,成为中国重要的发展轴线。

有学者认为,在区域空间序列上,存在这样的演化发展过程:一般城市—都市区—城市密集区—城市群(—大都市区—都市连绵区)②—都市带(赵勇和白永秀,2007)。经济带作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符合中国国情的概念,不仅仅是城市群,更超越了城市群,是城市群发展融合后的更高级形态,但超越了都市连绵区和都市带的阶段。官卫华和姚士谋(2003)认为城市群和都市带发展阶段之间,单个城市群内部会形成都市区,而多个城市群之间向城市群组发展。我们认为这样一个区域形态,较为符合中国当前经济带的特征,因此其发展和区际关系应当有适应这种情况的理论。

参考孙久文和叶裕民(2010)等对区域增长的定义,我们认为经济带的增长也分狭义和广义。狭义的增长是指经济带内生产商品和劳务能力的增长,或者社会总财富的增加,衡量方式用货币形式表示,就是国内生产总值的增加,用实物形式来表示,就是各种产品生产总量的增加。广义的经济带增长则还包括经济带内对人口数量的控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的提高以及产品需求量的增加等。从区域经济增长的特征来看,产值的增加并不能说明一个地区生产水平的总体提高,也不意味着一个地区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经济带增长不仅意味着经济带经济总量和居民人均量水平的提高,还应该包括经济带的市场融合、环境质量保持、产业结构协调和资源利用高效等方面的可持续健康发展。

二、经济带增长理论的研究框架

根据发展模式的差别,我们可以将经济带的增长理论分为均衡增长和非均衡增长两类。

均衡增长理论主要由新古典区域均衡增长理论和发展经济学的均衡增长理论所组成,前者的主要成果是索罗—斯旺增长模型,强调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实现区域之间的均衡;后者的主要代表有罗森斯坦·罗丹的“大推进理论”、纳尔逊的“低水平均衡陷阱论”、赖宾斯坦的“临界最小努力命题论”等,强调通过政府干预实现产业和部门间的均衡,进而促进区域内和区域间的均衡。区域的长期增长来源于三个要素:资本、劳动和技术进步,在固定规模报酬和市场机制运营不存在主要障碍的假设下,由于要素报酬率的区域差异,劳动力将由低工资区域流向高工资区域,资本则从高工资区域流向低工资区域,因而市场机制的自我调节将使区域发展的差异不会持久,最终区域之间的发展差距缩小,区域之间将趋于均衡增长或者说趋于收敛。

均衡增长的命题是由于不发达地区存在着生产与消费的低水平均衡状态,这些地区的经济要增长,就必须打破这种均衡状态,使整个区域的经济同时得到增长。这个理论命题适用于落后地区经济增长的描述和开发。均衡增长理论实际上包括对低水平均衡的描述、打破低水平均衡战略的理论设计两个部分。

然而,现实中区域经济并没有按照均衡增长理论的路径趋向均衡。为了解释现实经济问题并为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地区经济增长提供理论和政策依据,区域经济非均衡增长理论应运而生。主要代表有佩鲁的“增长极”理论、缪尔达尔的“循环累积因果”理论、赫希曼的“核心—边缘”理论、弗里德曼的“中心—外围”理论、弗农的“梯度转移”理论等。尽管这些理论的侧重点不同,但都强调区域经济增长的不平衡,认为市场力的作用倾向于扩大而不是缩小区域差距。非均衡增长理论认为,“只要总的发展水平低,市场力量的自然作用在任何时候都将增加国内和国际不平等”,要促进落后地区的发展,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必须依赖于强有力的政府干预和周密的经济政策。非均衡增长理论主张首先发展有带动作用的部门或地区,如在落后地区建立“增长极”和“增长中心”以启动这些地区的发展,培养其自我发展的能力,然后利用市场力量实现这些地区的积累增长。

三、经济带增长理论的微观基础

在以上的宏观框架之下,我们认为,经济带随着其演化而不断增长,其中的微观逻辑机制如下:企业根据区位理论选址,地方化经济使得企业选址共聚,形成产业集群,带来成本节约、促进创新产生等好处,同时伴随产生的巨大市场使得城市蓬勃发展。由于集群的城市化经济和拥挤效应,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城市内部和城市之间的核心—边缘结构,城市群应运而生。而交通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使得交易成本进一步下降,不同的城市群之间的分工和合作更加频繁,形成经济带,其本质是一种网络经济形态。另外不能忽视的是,这条逻辑线索的有效运行需要合理的制度和管制。因此,相关的微观基础理论包括区位理论、集聚经济(包括地方化和城市化经济等)、产业集群、核心—边缘结构、网络经济以及演化经济地理学中制度和管制的相关理论,其相互之间的逻辑关系如图4所示。

其中,主要涉及企业选址的区位理论是经济带增长的起点,多个企业的区位共聚产生集聚经济,而集聚经济的益处是产业集群的来源,此时会形成新经济地理学中的核心—边缘结构,多个核心—边缘结构的有机联系则成为网络经济的研究范畴。同时,制度和管制贯穿于以上经济带的演化增长过程。

1.区位理论

区位理论是关于人类活动的空间分布及其空间中的相互关系的学说。具体地讲,它是研究人类经济行为的空间区位选择及空间区内经济活动优化组合的理论。它是在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地租学说、比较成本学说基础上吸收其他学科的理论成果发展起来的,它产生于19世纪初,在20世纪得到极大发展。正如Thisse(1987)所说,“区位理论是区域科学的基础,是解决非空间经济问题的有力工具”。

Thünen(1826)的农业区位论、Weber的工业区位论(1909)、Christaller(1933)的中心地理论、L.Sch(1940)的市场区位论和Isard(1956)的区位指向论以及挑战经济人和完全信息假设的行为区位理论(Dennision,1939;Pred,1967等)从不同的角度解释了企业如何根据利润最大化选址(孙久文和叶裕民,2003);20世纪90年代后期兴起的新经济地理学理论也继承了区位论的地理经济传统(Fujita,2012),包括Krugman(1990)、Fujita(1999)等提出的新经济地理学模型突破了规模报酬不变的假设,指出由于规模报酬递增,即使同质的区域也可能由于偶然因素以及运输成本的降低而吸引企业倾向于在相近的区位选址,从而引发区域均衡向核心—边缘转变,即资源向一方聚集,产生现实中的城市—乡村格局。

经济带的增长的生产单位是企业,尽管现实经济中企业在某地生产的原因看似繁复多样,甚至是极其偶然的,但是仔细研究后,便会发现背后的机制无外乎厂商追求利润最大化,即从地理角度实现此目标的区位理论的内容。因此作为厂商选址背后的理论依据,区位理论是经济带增长最基本的微观理论基础。

2.集聚经济

规模经济分为内部和外部经济,外部经济即集聚经济,集聚经济外生于单个企业,是指厂商的空间聚集带来的成本节约(Brueckner,2011)。根据集聚的厂商是同一产业还是不同产业,又可以将集聚经济分为地方化经济和城市化(或者范围)经济。按照时间顺序,AlfredMarshall(1920)、BertilOhlin(1933)、Hoover(1936)、Glaeser(1992)、Jacobs(1961、1969)以及Henderson(1995)等分别从行业内企业间、行业间等多个角度解释了集聚好处的来源。Abdel-Rahman和Fujita(1990),Becker和Henderson(2000)以及Krugman(2000)从多样化的中间投入、劳动力专业化以及劳动力共享角度和临近市场等角度进一步解释了集聚经济,进而形成了新经济地理学的框架。

另外,企业集群的形成依赖于某些地点的成本优势,特别是企业在某一地点的集聚能够带来集聚经济,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一是生产成本的节约。(1)企业集聚吸纳的大量劳动力,特别是农业经济发展以后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向企业集聚地的集中,为企业群形成初期的企业建立和扩张提供必要的劳动力资源,减少了企业寻求合适劳动力的费用。(2)由于集聚缩短了产品工序间、零部件和副产品供应的时空距离,从而降低了空间运输费用。(3)集聚企业能够共同享用诸如机场、港口、银行、会计事务所以及技术经济咨询公司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从而降低企业投资成本。(4)企业集聚可以强化企业间,特别是产品性质类似的企业之间的社会接触,通过竞争激发企业内在活力,提高技术水平和促进社会分工,从而降低产品的生产成本。(5)具有生产联系的、分工协作的企业集聚地,可以及时调整相互之间的产量,排除前后向生产环节中存在的故障,可尽量达到各生产环节的最适生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

二是交易成本的节约。表现在:(1)企业集聚点常常是资源市场的集中地,由于丰富的原料供应和旺盛的市场需求,使得企业能够比较顺利地确定交易对象,并支付相对较小的交易评估和契约签订费用。(2)具有组织联系的生产单位集聚地,可以减少管理人员的配置,并能够减少企业内部信息传递的失误,提高决策的可信度,从而降低企业内部交易成本。(3)交易双方进行“面对面”的监督和考察,可以减少监督人员的交通通讯费用和时间费用。

三是行政成本的节约。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来说,企业集聚点的前身一般都是行政中心,同时,企业集聚带来的巨大区域经济总量必然备受政府关注。集聚点的基础设施等不仅得到优先建设,而且政府还常常制定一些优惠政策,鼓励企业的空间集聚。集聚经济的存在使得企业倾向于集中于一地进行生产,由此促进城市和产业的增长,由此经济带也得到进一步发展。

3.产业集群

以上讨论的集聚经济最直接的结果便是产业集群。产业集群(industrialcluster)是指在某一特定领域中(通常以一个主导产业为核心),大量产业联系紧密的企业以及相关支撑机构在空间上集聚,并形成强劲、持续竞争优势的现象(Porter,1998)。产业集群具有专业化的特征,其成员企业包括上游的原材料、机械设备、零部件和生产服务等投入供应商、下游的销售商及其网络、客户;侧面延伸到互补产品的制造商,技能与技术培训和行业中介等相关联企业,以及基础设施供应商等。集群还具有地理集聚的特征,产业关联及其支撑企业、相应支撑机构,如地方政府、行业协会、金融部门与教育培训机构在空间上集聚,是一种柔性生产综合体,往往代表着区域核心竞争力(魏守华等,2002)。

除了之前讨论的集聚经济的好处之外,王缉慈和童昕(2001)以及安虎森和周妍(2004)等学者认为从技术经济学角度研究,集群促进了知识和技术的创新和扩散,有利于实现产业和产品创新等。集群理论强调的另一个方面是区域创新体系(或创新环境)。艾德洛特(1984)、梅拉特(1986)提出“创新环境”,卡玛格尼(1991)提出“创新网络”,波特提出“产业集群”(1990)后,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创新体系研究的高潮。与熊彼特的“企业家”创新模式不同,创新体系强调的是多元主体间的相互学习和合作。而产业集群恰好为创新体系的形成提供了有利条件,为经济带的可持续健康增长提供了最基本的动力机制。

4.核心—边缘结构

作为新经济地理学的开山之作,Krugman(1991)的核心—边缘(core-periphery,C-P)模型,成功地将规模报酬递增、垄断竞争以及冰山运输成本嫁接到两区域的一般均衡模型之中,假定起初两个没有差别的区域如何在规模经济作用下,随着运输成本的递减,完全对称的两区域如何演化为中心区域和外围区域的过程。其意义和价值在于,在排除一切自然和外生约束之下,内生地阐明了经济集聚外部性的来源(汪健,2014)。当然我们这里并不是探讨模型的数理推导,而是强调经济带增长过程中地理上会出现的经济活动空间结构。

正如前文所述,经济活动集中的动力来自于规模收益递增、交易成本的节约以及促进创新等聚集经济的好处,这些共同构成了人口与产业空间聚集的向心力。但是,受到当地资源和空间限制,集聚过程不可能无限扩张下去。当拥挤出现时,高昂的地价、交通阻塞、环境污染等,将成为推动人口和产业的空间扩散与转移的离心力。经济带空间结构的演化正是向心力和离心力共同作用的结果。

那些有着密切经济联系的厂商,为了节约交易成本,倾向于聚集到各自的经济重心,从而产生空间聚集的拉力。而那些单位联系成本低的生产部门,则倾向于向外围地区扩散,以寻找生产成本最低的区位。产业组织和厂商区位之间的相互作用,能积极地引导产业的空间转移和扩散,有力地推动城市空间结构成长。通过不断地调整布局,经济中会产生较为稳定的“核心—边缘”空间结构。有学者依据产业价值链总结了经济带中大都市区核心—边缘结构的分工模式,在这些大都市区内,大都市中心区着重发展公司总部、研发、设计、培训以及营销、批发零售、商标广告管理、技术服务等环节,由此形成两头粗、中间细的“哑铃型”结构;大都市郊区(工业园区)和其他大中城市侧重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和先进制造业,由此形成中间大、两头小的“菱形”结构;周边其他城市和小城镇则专门发展一般制造业和零部件生产,由此形成中间粗、两头细的“棒型”结构。

5.网络经济

经济带内不同区域之间的交流本质上是各种“流”的互换。“流”是节点之间互相作用强度的反映,存在于经济带这个复杂的社会经济系统中,是社会经济差异性和互补性的体现。经济带内的“流”不外乎人口和物质从分散向集中高密度集聚,能量从高位势向低位势转移,信息从无序向有序连续积累,货币在流通中增值等四个方面,主要包括人流、物流、技术流、信息流、资金流等内容(汤放华和陈修颖,2010)。“流”的互换需要借助一定的“通道”,在经济带研究中,交通和通信基础设施③构建成的网络发挥通道的作用,是经济带进一步增长的基本条件。我们总结了网络基础设施在其发展的不同阶段对经济带增长演进的作用,参见表1。

张文尝等(2002)在研究交通经济带时指出,交通基础设施的发展与完善是交通经济带形成与发展的首要条件。经济带中的交通基础设施重要性虽不至此,但是作为广义交通基础设施的网络基础设施在进行区域间相互联系与合作时发挥基础作用,也是经济带发展的重要条件。网络基础设施的建设能够促进经济带活动的集聚与扩散,使得生产要素和商品能够更广泛和迅速流动,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同时也能影响经济带的空间发育结构,为经济带的增长提供有利条件。

6.制度和管制

传统的经济增长研究中制度和管制由于难以量化等因素常常被忽略,但是由于中国非完全市场经济的特点以及区域经济的特殊性质,在经济带增长和演进的各个微观基础环节,制度和管制都贯穿其中。受经济地理学“结构主义”方法和经济学“新制度主义”的影响,在对经济带发展决定和主导因素的认识上,制度和文化的重要性以及在此基础上所实施的区域管制日益受到重视。

经济带管制作为介于宏观管制和微观管制的一种管制领域,它兼顾了宏观管制和微观管制的双重特点。在宏观方向上,经济带管制的重点是核心区与边缘区的经济关系,通过政府间的转移支付和落后地区的经济开发,缩减地区之间的差距,防止核心区的过度拥挤造成“大城市病”,促进落后地区的趋同,形成全经济带协同发展的局面;在微观方向上,对垄断企业和公用企业的管制以及对劳资关系的干预是管制的重点,政府和企业之间以管制和被管制的关系为主要特征,政府是典型的管制型政府或福利型政府。

管制的实施依赖于有效的制度基础。制度经济地理学认为,本地化(localization)和全球化(globalization)是交互作用的制度化过程,地区结构响应全球化,并成为全球化过程的一部分;通过组织支持结构的融合,以及镶入社会资本,动员柔性制度战略,使地区相关主体成为影响经济进化过程和路径的重要因素。后者事实上是指建立制度基础设施,如在经济带各主体之间形成互信、互惠的知识创新网络。制度基础设施源于历史、制度和文化等地方特有的非物质资源,与物质的基础设施形成互补。因此,在促进经济带增长方面同样应该重视管制和制度对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

四、经济带增长理论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至此,我们总结了经济带增长理论的宏观框架和微观基础,但是由于增长理论的革新和经济形势的变化,其基础的理论研究仍然有待完善,未来经济带增长理论需要澄清如下几个问题。

首先,经济带增长中大都市区的人口集聚到何种程度是最优的。集聚是区域经济发展最根本的收益来源,适度的集聚会有效促进经济带增长,但是集聚过度也会带来大城市病和落后地区萧条病等严重问题。在处理集聚问题时,我们应该认识到对某个特定经济带,存在某个动态的最优集聚程度,这个动态的点决定了对经济带发达地区和农村落后地区一视同仁,控制集聚的程度还是集中精力发展经济集聚的地区,进一步加强集聚经济。但是区域经济理论界对如何判断这个程度并没有共识,因此在经济带增长理论中,这个问题也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其次,如何处理要素流动加快带来的经济带增长差距问题。随着劳动力流动障碍的进一步扫清和交通通信基础设施的完善,新经济地理学预测经济体会首先集聚到核心地区,区域差距扩大,而后扩散,集聚经济惠及外围地区。但大量研究表明中国目前经济的一体化进程没有缩小区域差距,京津冀协同发展和长江经济带战略的目的之一也是缩小地区差距。这与已有的增长理论是否矛盾?我们应该如何看待经济带一体化带来的增长差异这种负面效应?是应该根据社会对差距的容忍度进行主动控制还是顺其自然?

最后,政府应该在经济带的增长中扮演何种角色。经济带的形成和增长演化不仅仅是市场自发作用的结果,政府建立的制度和实行的管制对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作用,但也并不是政府随意人为地划定某片沿铁路的区域就可以形成经济带。政府之手的管辖范围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经济增长的普遍问题,由于经济带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人为划定的,因此政府之手的作用更应该在经济带的发展干预中梳理清楚。

注释

①一些法国研究者在研究欧洲城市区域的发展变化时,发现从伦敦贯穿到米兰的香蕉形状的区域在人口、经济水平、文化和基础设施等方面领先于其他地区,因此将其作为欧洲发展的轴线,称之为“蓝色香蕉”。②大都市区和都市连绵区分别与都市区和都市带概念重复,因此应该省去。③本文称为“网络基础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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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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