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方言单字调声学语音实验研究

施小梅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福州方言单字调声学语音实验研究

施小梅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210097）

本文采用实验语音学方法研究福州方言单字调，并使用Excel软件作相关的统计分析，计算出福州方言单字调实验调值分别为44、51、43、31、341、24、5。并将福州方言单字调实验值与传统值进行对比分析，讨论其曲拱特征及时长特征。

实验语音学praat软件福州方言单字调

福州市是福建省会（省辖市），位于福建省中部东端，介于北纬25°15′～26°39′、东经118°08′～120°31′之间。东临台湾海峡，西靠三明市、南平市，南邻莆田市，北接宁德市。东西最大横距128公里，南北最大纵距145公里，总面积11968平方公里，其中市区面积1043平方公里。①

福州方言是闽方言中闽东地区的代表方言，在唐末五代期间就已定型。近300年来，福州方言无论是在语音的声韵母、音变规律、字音的变读方面，还是在词汇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又是极其缓慢的。从字音来说，一个字有几种读法的现象在福州方言中是常见的，其中有的属于文白读，有的是因为在不同时代构词分别读为不同层次的音，有的是为区别字义而变读。②声调方面没有材料记载派别的差异，但据《福州方言词典》和《福州方言志》记载的上声调调值明显有异，分别为31和33。

1.实验说明

1.1实验目的

采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通过praat软件对福州方言的单字声调作声学研究，考察福州方言单字音的声学特征；绘制福州方言单字声调格局图，得出具体调值，并与传统值进行比较分析。

1.2发音人

发音人为一位老年男性典型发音人。土生土长的福州市区人，无长期在外居住史，无抽烟史，声音洪亮，自身发音条件好。以下为发音人基本信息。

表1　发音人基本信息表

1.3录音字表

福州方言中的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各12个音节，共84个音节（选自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汉语方言自然口语有声基础语料库建设（12&ZD177）的“方言声调采录底本”与刘村汉“方言处理系统”（2005）的“D3古今字音对照手册-繁体版”）。录音字表中每个单字在福州方言中可单念。

调类　例字阴平　书摇灾摇收摇粗摇秋摇偷摇梳摇车摇靴摇歌摇吹摇支阳平　油摇球摇蛇摇桥摇河摇图摇婆摇啼摇题摇池摇旗摇毫上声　酒摇早摇草摇锁摇纸摇手摇苦摇写摇举摇姐摇煮摇矮阴去　菜摇臭摇刺摇课摇化摇布摇怪摇肺摇过摇嫁摇吐摇继阳去　有摇右摇治摇害摇寿摇父摇冒摇稻摇坐摇谢摇罪摇旧阴入　百摇出摇七摇缺摇铁摇尺摇节摇德摇渴摇血摇鸭摇国阳入　药摇白摇杂摇直摇热摇滑摇浴摇踏摇熟摇疫摇食摇夺

1.4实验工具

（1）录音工具：联想thinkpad笔记本电脑

（2）电脑软件：斐风软件、praat软件、Adobe Audition软件；

（3）“提取音节或声韵母的音高数据”脚本。

2.实验关键步骤

2.1归纳调类

采用“方言声调采录底本”中的代表字，进行试录，通过试听与praat软件分析音高走势，将音高走势相同的浊上与浊去合为一类，并发现次浊上部分归入上声调，部分归入阳去调。从而，归纳出福州方言有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7个调类。

2.2选字

尽量选取清声母或零声母元音韵母的音节。并将选出的字交给发音人试读，将方言中不用的字或声调有异议的字用其他字替换。

2.3录音

（1）录音工具：联想thinkpad笔记本电脑；

（2）时间：2015年5月30日；

（3）地点：南京师范大学综合语音实验室；

（4）技术指标：采样率44100Hz，精度16位，单声道。

2.4整理音频文件

（1）用Audition软件，将录制的音频文件进行降噪、消除咔嚓声和嘶声等预处理。

（2）每个调类从录制的音节中选择音质较好的12个音节，分别保存为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七个wav格式的音频文件。

2.5提取数据

2.5.1修改基频

核对有疑的基频数据并做相应修正。

2.5.2标注文件

进行两层标注：第一层标音节，写汉字；第二层标声调承载段（本次实验选择标注韵母段，在标注时去除弯头与降尾），写调类（用数字代替，阴平1、阳平2、上声3、阴去5、阳去6、阴入7、阳入8）。

图1　福州方言“治”的标注

2.5.3提取各点基频值

提取每个音节中10个点的基频数据，自动保存为txt格式文件。

2.6数据归一

采用T值法，算出各点基频对应的T值（保留2位小数即可）。

公式：T=5*（lgx-lgb）/（lga-lgb）

运用所求得的T值作出福州方言单字声调格局图。根据五度边界的界域策略③（见下表3），将T值转为五度的区间，并确定福州方言单字七个声调的调值。

表3 T值与五度值转换表

3.实验结果

3.1数据

表4为基频均值，表5为T值。

表4　基频均值数据表（单位：Hz）

表5　T值数据表

3.2制图

图2　福州方言单字声调格局

从图中可以看出，阴平调是位于调域中上部的高平调，4度区与5度区交接处。T值最大处为4.11，最小处为3.99，波动范围仅0.12，基本上为一条平滑的直线。调值可记为44。

阳平调是从调域上部下降到下部的高降调。起点略有上升，T值最大为4.98，终点最小为0，为一条下降的曲线。调值可记为51。

上声调是从调域中上部下降到中下部的降调。起点最大T值为3.84，终点最小为2.19，为一条斜率较小的下降曲线。调值可记为43。

阴去调是从调域中部下降到下部的降调。起点的T值最大为2.93，终点最小为0.37，为一条下降的曲线。调值可记为31。

阳去调是从调域中部上升至中上部，而后下降到下部的升降调。起点T值为2.42，最高点为4.03，终点为0.47，为一条“凸”型曲线。调值可记为341。

阴入调是从调域中下部上升到中上部的升调。起点略有下降，最低点T值为1.94，终点最大为4.31，为一条上升的曲线，调值可记为24。

阳入调是位于调域最上部的高平调。T值在4.52-4.91之间波动，起点略有上升，后部趋平，为一条平滑的直线。阳入调时长极短，仅为0.16s，调值可记为5。

4.分析与讨论

4.1实验值与传统值对比

福州方言声调中，今调类与古调类的对应关系十分规律。其阴平对应古清平字；阳平对应古浊平字；上声对应古清上字和次浊上字；阴去对应古清去字与部分次浊去字；阳去对应部分次浊去字、全浊去字与浊上字；阴入对应古清入字；阳入对应古浊入字。比较特殊的是古浊上字：其中次浊字文读归上声，白读归阳去；而全浊字则全归入阳去。

将福州方言单字调实验值与传统值对照之后可以看到，实验值与传统值调型上基本相符，但调值有出入。

表6　福州方言单字调实验值与传统值对照表

（1）阴平

阴平调实验值与传统值相合。但实验发现，阴平调值相对阳入低1度，因而实验调值宜定为44调。

（2）阳平

阳平调实验值比传统值下降的终点得更低，福州方言调值系统中，最低点取在阳平调，因而实验值定为51，虽与传统值53不同，但趋势相同。

（3）上声

关于上声，分歧主要在于其为平调还是降调。传统值1、2认为上声是中平调，但传统值3与实验值认为上声是降调。《福州方言研究》中指出“上声基本上是个中平调，如果沿水平的时间轴描写音高曲线，曲线开头处可能有一个向上的弯头，但这个弯头不足以影响调型。上声音节可以拉得很长而仍然是中平调。”④笔者从听感与语感上看，更趋于平调，有一点降，但幅度很小。但在praat多次实验中很清晰可见确是一个斜率较小的降调，并非只有一个弯头。（如下图）

图3　福州方言上声例字基频曲线图

（4）阴去

实验值31与传统值之间差异较大，特别是传统值1中记载为13，《闽音研究》与其相同，认为阴去调是自低而起，止于半高。传统值2、3都是一个低降升调。从笔者的听感与语感上而言，它确实是一个“凹”调。起初认为可能是发音人发音不完整，但经过多次试验都是降调，没有后部升调。这确实符合《福州方言研究》中所说，“福州话的阴去调是低降升调，下降的部分是调值的主体，音强大而且时间长，只在音节末了轻轻向上挑起，音节终点高度并不稳定。”⑤

（5）阳去

阳去调实验值与传统值调型相同，调值与传统值1相同，与传统值2、3相比，实验值起点较高，终点较低。

（6）阴入

阴入调实验值与传统值基本一致。

（7）阳入

阳入调实验值与传统值相同，声调高、时长短。

4.2曲拱特征

表7　福州方言单字调曲拱特征表

从实验结果来看，福州方言七个声调中，有一个平拱，三个降拱，以平拱与降拱居多，这正符合汉语方言的曲拱特征。三个降拱的音区高低以及降调斜率相差较大，易于区分。特别注意的是，阴去调传统记为凹拱（其下降部分为主体），但实验结果为降拱。据此可以推测，福州方言中阴去调很可能有向降调发展的趋势，由于音高降势，发音省力，后半部分的升拱逐渐缩短消失，只保留降拱部分。

4.3时长特征

表8　声调时长表（单位：s）

图4　福州方言单字声调时长柱状图

由以上图表可得，福州方言单字声调时长顺序：阴去＞上声＞阳去＞阴平＞阳平＞阴入＞阳入。上声调与阴去调时长最长，且都为降拱。阳去调次之，阴平阳平时长相当。五个舒声调平均时长为0.368s。阳入调时长最短，约占舒声调平均时长的44%；阴入调次之，约占舒声调平均时长的63%。入声调与舒声调时长相差较大，在听感上差异显著。因而，福州方言中入声保留较完整，几乎不存在入声舒化现象。

5.结论

结论1：福州方言有七个调类，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实验调值分别为44、51、43、31、341、24、5。

结论2：福州方言上声调确定为一个斜率较小的降调，非平调。

结论3：福州方言阴去调的发展趋势很可能从凹调转变为降调，由于发音省力，后部分升调逐渐减短消失。

注释：

①《福州年鉴》编纂委员会编.福州年鉴2011（总第24期）.方志出版社，2011：28.

②李如龙，梁玉璋编撰.福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整理.福州方言志.海风出版社，2001：2.

③刘俐李.基频归一和调系归整的方言实验.中国语音学学术会议暨语音学前沿问题国际论坛，2006：225.

④陈泽平.福州方言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17.

⑤陈泽平.福州方言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17.

［1］林焘，王理嘉著.语音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2］吴宗济，林茂灿主编.实验语音学概要［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

［3］《福州年鉴》编纂委员会编，福州年鉴2011［M］.北京：方志出版社，2011.

［4］李如龙，梁玉璋编撰福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整理.福州方言志［M］.福建：海风出版社，2001.

［5］冯爱珍编撰.福州方言词典［M］.江苏：江苏教育出版社.1989.

［6］陈泽平.福州方言研究［M］.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 1998.

［7］刘俐李.基频归一和调系归整的方言实验［D］.中国语音学学术会议暨语音学前沿问题国际论坛，2006.

［8］刘俐李.汉语声调的曲拱特征和降势音高［J］.中国语文，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