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梁继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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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

◎梁继申

夜深了，老刘合衣躺在沙发上。晚上吃的盒饭，米饭有些硬，使他的胃有些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办公室的窗棂，一轮清凉的圆月镶嵌进来，有一股凄凉的美。老刘不记得这是第几天在办公室过夜了，只记得连续加班已经有二十几天了。

老刘若有所思，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脑中自然想到了，枯黄的落叶，凋零的花朵……该不是中秋节到了吧！应该就是。老刘有些庆幸能想起这个重要节日，明天如果再不回家，陈曦肯定几天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

也难怪老刘想不起来，今年单位没发月饼，想不起来中秋节也在情理之中。明晚一定要按点回家，把女儿女婿也叫回来，吃一顿团圆饭，也免得老伴担心。

虽然要退休了，但还是赶上这样一个忙碌之年。其实，每一年也都是一样的忙。干了一辈子征管工作的老刘，印象中征管总是在改革。领导说今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又是征管改革之年。为了征管改革试点，全单位二十几号人，没黑天没白天地忙碌着，老刘虽然没几个月就退休了，但他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每一次业务攻坚，都少不了他。

加班的前几天，每晚到家都将近午夜，回到家陈曦都睡着了，老刘早晨走的又早，两人干脆面儿都照不到。老刘一想，干脆我就在办公室睡算了。把这事跟老伴一说。陈曦就笑着挖苦他，“单位离了你还不转了，我看呆几个月，你一退休，单位估计就得黄！”老刘心里觉得对不住老伴，只能满脸堆笑：“我是征管科的，这征管改革我不参与好吗？”老刘故意说得平淡如水。“那必须地，还得评你当劳模，好糊弄傻子多干好呀！”陈曦说完这句话，把自己也逗得“扑哧”乐了。

陈曦从银行退休在家，嘴上虽然假装厉害，但对老刘照顾得无微不至。看着老伴，老刘有些愧疚：“等我退休了，一定在家好好陪你。”“别整那些没用的，谁稀罕你陪，有狗陪就行了。”陈曦揶揄他。狗是女儿给老刘买的。心思缜密的女儿，怕老刘退休之后，生活习惯改变不适应，提前给他买了条小狗，说是为了让老刘退休后有个营生干。其实也是女儿喜欢狗，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管真的假的，既然女儿有这份孝心，老刘也就乐得应承下来了。

老刘在单位加班，陈曦在家“加班”，整天研究旅游攻略，她要给老刘一个惊喜。老刘是个工作狂，难得休假出去游山玩水，人又节俭，给陈曦和女儿花钱，多少都舍得，轮到自己，一分钱掰两半花，整天拎着个能有十斤的大布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买菜呢，其实，兜子里装的除了业务笔记，就是税收政策书籍。陈曦经常埋汰他，说他整天拎着个要饭兜子。可人家老刘就拎着这个舒坦，把陈曦给他买的精致的小包也放在这大布兜子里一块拎着。

时间长了，陈曦摸透了他的脾气，也懒得管，随他去吧！工资全交，剩饭全包，不拈花不惹草的，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工作认真。领导说一句类似“你办事，我放心”的话，不把自己累个半死都不算完。总算要退下来了，秋后的蚂蚱也没几天蹦头了，陈曦也想开了。

陈曦规划她的海南之旅。她受够了这东北的鬼天气，冬天冷得要死，暖气也总是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把这暖气费省下来到南方租几个月房子算了！她要住在离海边近一点的地方，租一个房子，不用太大，不能看到海，有点海风也行。每天早晨她都要拉着老刘去看海，去捡贝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还要去天涯海角，去一个叫鹿回头的地方，她要让老刘给她照很多的像。她甚至羞涩地想，她要像一个懵懂少女一样，摆出各种天真无邪的姿势。她们还要把一切通讯设施和一切纷扰的事情都屏蔽掉，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任何人，也不会有人嘲笑她们。想想这些，陈曦都会笑出声来，这是一次“回忆爱”之旅吗？陈曦这样想。

这一切，她都压在心里，这是一个她多年来种下的梦，就要在这一年的秋天结果了。如果她把两张飞往三亚的飞机票放在老刘面前时，老刘还不惊得把牙掉下来。只是家里这条小狗有些让人放心不下，飞机肯定不能让带狗，这狗只能让女儿代养了。

秋天到了，天逐渐转凉了，但老刘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领导和科里的同志为即将退休的老刘开了个恳谈会，大家都对老刘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表达了深深的不舍。老刘也表达了眷恋之情。领导给老刘发放了退休证和一个印着退休纪念的保温杯。最后，大家共同欣赏了一段有老刘和同志们忙碌身影的视频。老刘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和大家一一握手。

老刘正式退休了。依旧起得很早的老刘有些百无聊赖，不去上班了，他该去干啥呢？小狗冲他摇着尾巴。老刘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他揣好一套拴狗的绳索，抱起小狗出了家门。

没走出多远，手机响了，传来的是主管人事的局长的声音，“刘哥，局里经党组会研究，决定返聘你到办税服务大厅，专门负责咨询工作，方便的话，今天就来上班，好吗？”老刘忙不迭地说“好、好”，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他一只手就把小狗拦腰拎起来，乐颠颠地跑回了家。

当老刘把这一惊喜告诉陈曦时，坐在床边的陈曦直愣愣地看着乐不可支的老刘。她颓然而落寞地倒在了床上，身底下压着两张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