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纯真年代

2015-11-03 22:20徐小多
焦点 2015年10期
关键词:书吧锦绣读诗

徐小多

9月26日下午,挚友蒋遂邀请我和夫人登一次保俶山。事由有二:一是应杭州纯真年代书吧朱锦绣老师之邀,去参加书吧15周岁生日的一场“我有一片月光与你分享”的中秋读诗会,我们也由此拜访心仪已久,素未谋面的朱老师;二是让我夫人与蒋夫人小郭还有朋友赵晖老师结识,以后她们可以情趣相投,海阔天空。

和夫人最后一次登保俶山大约是20年前了,当然,自己单独登山的历史更久远了。总是觉得保俶山上纵览湖山是很惬意的,尤其是山上微风吹拂津津微汗的脸,那种花钱买不到的享受非在此地不可醉享。可是,想到要步台阶,喘大气,往往就先举了白旗。这样一来,登保俶山的记录就留在了上个世纪。

实在是诱惑太大了点。我们夫妇居然一拍即合,表示爬都要爬到保俶山上的“纯真年代”,全然不顾我们未老先衰,多年养成的懒习性。后来,我在读诗会上有一段开场白。我说,20多年来,我和自己的腿商量了无数次,希望能带我到保俶山上去,腿不答应。昨天,我和自己的心商量,要它带我到保俶山上的“纯真年代”。我的心答应了。不过,接下来的登山,印证了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话是何等准确,也迫使我们走走停停,专心拾级,心无旁骛。

说来话长,我夫人是有书吧情结的,而我却几经阻拦,未使她遂愿。现在一路缓行,一路无语,自然各怀鬼胎。

我家里的书,不敢说册有上万,成千是肯定的。从书的单价和夹在书里的发票可以追溯到这些书最早在上世纪60年代初已落户到我名下。如果说到那些不择手段偷渡而来的书籍,那就要从“解放前”说起了。

我夫人也是爱书之人。读中学时,她有完全产权的一套《飘》,被老师以“小资产阶级的情调”说没收就没收了。夫人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再去买了一套,宁可少吃许多“无产阶级的零食”,也要继续“小资产阶级的情调”。

我们结婚后,书,当然就共产共妻了。书的“井冈山会师”,让数量大幅提升了一下。

我们夫妇喜欢书,原因很简单。忙于生计的平头百姓是不好意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我们的生存境界,没有让我们通过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解决现实问题。喜欢书,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可以自由支配的私人财产,也只有读了几年书认下的那几个字。加之社会上的消遣少,口袋里的铜板少,我们别无选择的只能用书来打发我们的纯真青春。这在当时是个大的趋势,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热衷看书,都有挑灯通宵看完《牛虻》之类外国小说的回忆。以后,在一个没有确切的时间点,我们发觉原来买来的书,除了工具书时常会翻一下,许多故事书看过之后,几乎都束之高阁了。后来再买来的书,多少就有点为功利所诱,很有点“学以致用,现学现卖”的嫌疑了。

书越来越多,不得不考虑如何让这些带给我无限乐趣的,也带给我非常实惠的书籍有继续发挥作用的可能。《孟子》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那么,让曾经使我“革命的浪漫主义和革命的现实主义”完美结合的这些书籍,也能给除我们之外的好人们也有点实惠,这就成了一个值得实施的课题了。

夫人踌躇满志,提出要办一个书吧,让那些书能自给自足外,分享众人,结交同道。据说,她是蓄谋已久的了。在她的想象中,一杯清茶,淡香氤氲,三两爱书之人,在午后斜阳穿过中式窗棂投射到案几的一缕明暗中,循着作者在字里行间留下的足迹,沉浸在久远而又亲切的那一片世界,那是何等的脱俗,恬静。

夫人的自信源于20多年前。我们曾经在老杭大路开过一家mini食品店,卖些啤酒、雪碧、罐头之类的,间或也偷卖些外烟,虽全年无休但也保证了我们收入无忧。尤其是地处杭大正南门百米处,小店往来无白丁,小生意之外,与大学师生的交往让我们受益匪浅。夜幕降临,门口常会聚集许多杭大学子,坐立自由,风雨无助,谈笑风生,引经据典,臧否时风,很有点沙龙的雏形。这段为时三年的故事,后来是被一场飞来横祸搅得戛然而止了,但是,夫人对小规模经营确实有了一定的经验和教训。

万事中的百分之九十九,总在开头出现许多麻烦后偃旗息鼓的,譬如我们夫人理想中的书吧。资金可以掏,场地可以找,员工可以招,客人可以邀,唯有合伙人有异议最难堪。夫人的合伙人就是我。我马上想到的是维系书吧生存的现实经济问题。虽然俗,必须考虑。想以此暴富绝对是脑子出了问题,但是如果产出不敷投入,后续如何?因为没有满意的答案,也因为没有试一试的胆量,于是,夫妻只能将此事暂时休眠,和好如初。

等到进入新世纪,似乎大家都要跃跃欲试大干一番了。我却移情别恋,热衷于“独览梅花扫腊雪”搭建起来的合唱。壮志未酬的夫人,只能无可奈何的不时用“书吧”刺激我,言外之意我的不执著将注定一事无成,包括合唱。

几乎就在我夫人常常要对我血泪控诉的同时,距我家一街之隔的一家“纯真年代”书吧诞生了。2000年9月28日开业的纯真年代后来从文三西路29号搬迁到了保俶塔前山路8号,历15年,书吧越做越好,越有创意,越有知名度。创始人朱锦绣也成了一个人如其名,值得爱书之人推崇和交往的女性楷模。

现在,我们要去的“纯真年代”就是借壳一处坐落山腰的原茶室,离山顶一步之遥。待我们和蒋遂一干人集齐,略施寒暄后,进得书吧。

屋内早有多人,只是轻声细语,不觉喧哗罢了。朱锦绣老师似有心灵感应,不多时从书吧尽里迎了出来。蒋遂把我们介绍给了朱老师。我也把自己拙作《秋麓拾遗》送给锦绣老师,望得郢斫。锦绣老师大方的邀我合影,并示意会将我的《秋麓拾遗》跻身于书吧专设的作家签名赠书架上,着实让我汗颜不已。

因为下午的活动需要锦绣老师张罗,我们不便独占了她的时间。更何况,我们仿佛一见如故,过分拘礼倒显得不自然了。

锦绣老师上了台,做了开场致辞。话不多,却让我们感受到了她是一位有才识、有责任、有追求的女性。她所经历的一切,几乎可以摧毁大多数人继续往前的意志,而朱锦绣,她靠持之以恒的坚韧,为自己赢得了极具人格魅力的气场。

既然是读诗会,就要有所表示。我轻易的就临时领命,上了台去念余光中的《乡愁》。其实,上去之前,我就预感到我会失态。我不是那么精于感受《乡愁》的微言大义,只是诗中的“母亲”二字,便使我不能自已。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情如生母的姨妈,想到辞世不久的岳父,一发不可收拾的想到在场的蒋遂、小郭、赵老师,当然还有锦绣老师与亲人的生离死别。我们总是在亲人们越走越远时,越来越发觉自己对他们曾经欠缺了许多而今天又无法弥补。结果,上去一开口,便老泪纵横,涕泗滂沱,好不丢丑。

不过,我仍然感激纯真年代给了我这样的一次机会,让我毫无顾忌的宣泄了一番。

毫无顾忌当然很轻松,但是很难做到。经常有朋友说,现在活得很累。活得累,其实就是有顾忌。朱锦绣老师办了“纯真年代”,她会有顾忌,她决然不会很轻松。顾忌越多,越累。哪怕她表现得那么从容乐观,这与轻松无关。起码锦绣老师比不过我,念了《乡愁》后,只要拍拍屁股走人。她或许就会马上行动起来,只为自己少有遗憾。

离开锦绣老师,离开“纯真年代”,我们由衷地祝福她。其实,在祝福这块灵魂净土的同时,我们也在祝福留在自己心底的,锦绣的纯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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