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辉：台湾政治立场的试金石

王建民

2015年6月24日，台北市长柯文哲（中）与副市长周丽芳（右）前往金融研训院，聆听李登辉（左）以“领导能力的修炼”为题进行的演讲。

近日以来，年逾九旬的台湾前领导人李登辉不甘寂寞，出访日本，投书媒体，发出 “钓鱼岛属于日本”、“日本祖国”、“慰安妇问题已解决”等颂扬日本殖民统治、出卖中华民族主权与利益的惊人狂言。李登辉这些言论动机何在？为何他会在生命末年发出如此狂言？不妨让我们对他的言行作一番剖析。

三大政治动机

要了解李登辉这些言论、举动的政治动机，就要从李登辉的政治信仰、岛内政局变化与当前周边国际政治风云变幻等多方入手。李登辉是一个很有城府的政客，也是一个高明的政治骗子。今天台湾的政治乱局与“台独”的狂风暴雨，在很大程度上是李登辉一手造成的。当年他亲自组织“台独”人士人为建构的“台湾主体意识”，已达到了远超预期的社会政治效果，成为台湾的主流民意;他启动教科书的修改，并在陈水扁任内得以发扬光大，经过修改的课纲和教科书中充满着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去中国化”、“台独化”与颂扬日本殖民统治的思想;他在接受日本右翼作家司马辽太郎的采访中将“中华民国视为外来政权”，提出要带领台湾“出埃及记”;他精心组织蔡英文等人炮制了旨在分裂中国的“两国论”，导致严重的台海危机，险将两岸拖入战火。不仅如此，李登辉在他日后出版的多部著作中逐步表达出他“身为日本人”的自豪感和对日本的崇拜，对日本殖民统治加以赞美。在他人生最后不多的岁月里，李登辉迫不及待地再次向台湾社会各界表达他与兄长作为“日本人，为日本祖国而战”的自豪，企图继续向台湾民众灌输他的皇民思想，以便让亲日者与媚日者后继有人。

2015年6月24日，台北市长柯文哲（中）与副市长周丽芳（右）前往金融研训院，聆听李登辉（左）以“领导能力的修炼”为题进行的演讲。

李登辉确实是一个不凡的政客，他对国际形势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与洞察力。近年来，随着中国大陆的迅速崛起及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强势推进，中国周边形势出现新的重大变化，尤其是中日关系持续紧张，这让李登辉看到了利用中日矛盾与对抗、强化台日战略同盟的机会。于是，他不顾老迈虚弱的身体，抓住最后的机会访问日本，企图达到强化台日同盟关系、共同对抗中国大陆的目标。这应该是李登辉此举的第一大战略目标。

李登辉此举的第二个战略目标是给未来可能当选台湾领导人的民进党主席蔡英文下指导棋，让蔡英文遵循他确立的“反中媚日”的“台独”路线。李登辉在文章中对蔡英文大加吹捧与赞美，认为“理性是蔡英文的长处，不会巧言令色”;又对蔡英文提出的“维持两岸现状”的模糊策略做出明确解释，所谓“维持现状”，“也就是维持台湾（中华民国）是台湾、中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台湾与中国是个别的‘存在”。李登辉越俎代庖地替蔡英文解释其“维持现状”之内涵，本意当然不是要给蔡英文难堪，戳穿其谎言，而是要确立蔡英文“维持现状”的核心就是要维持海峡两岸“一边一国”的“台独”定位，避免蔡英文当政后走错了政治方向，显然也有给蔡英文“台独”路线打预防针的用意。同时，李登辉还强烈表达了他“考虑除了提供各种建言，也会尽力为蔡英文辅选”的愿望，显然是要表达他是有条件地支持蔡英文。因此，蔡英文才会对李登辉的不当发言没有进行任何批评，而是要大家“理解”与“包容”，随后李蔡相聚甚欢，李蔡政治同盟日渐牢固，这也预示了未来蔡英文执政后岛内“台独”恶流的可能泛滥与两岸形势逆转的巨大政治风险。

李登辉此举的另一个战略目标是“打马”，攻击马英九走的“倾中疏日”路线。马英九在处理两岸及对外关系、尤其是台日关系问题上是比较灵活的，既有善意、也有原则，提出了“亲美、和中、友日”的战略口号，强调对日的友好合作关系，近年来台日关系也取得了重大突破与发展。但在涉及钓鱼岛主权归属、日本殖民统治等大是大非问题上，马英九还是能够坚持原则的，这是与李登辉完全不同的。李登辉与整个绿营势力始终认为马英九采取的是“倾中疏日”政策，尤其是不满马英九近来大张旗鼓纪念抗战70周年的活动。李登辉在文章中批评马英九一连串的动作“是针对日本刁难或是骚扰，趁终战70周年的时机，与中国同一个调子‘抗日，试图想要讨中国的欢心”，而且“这八年间，台湾一口气加速了对中倾斜”，“国民党加速对中倾斜的基础是‘九二共识——完全是伪造的产物”。显然，李登辉通过此举，企图让台湾社会不要追随马英九的“倾中”路线，要台湾社会走“亲日”路线，向日本倾斜，建立台日同盟。

李登辉的最后疯狂举动，显露了他对日本的奴性与“台独”本性，显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不安与危机。他是希望作一次最后的垂死挣扎，以延续他的亲日、媚日、“反中”与“台独”路线。

蓝营抗议，绿营支持

李登辉接连不断发出扭曲历史的错误史观与“反中媚日台独”言论，在台湾岛内引起很大争议。然而，在台湾这个复杂的政治社会里，谁在批评与揭露李登辉？谁在为李登辉辩护？谁在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极力回避？这是检验当下台湾各政治阵营或政治人物政治立场的试金石，也揭穿了许多政治人物的假面具和政治谎言。

对于李登辉的错误观点与种种谬论，坚持两岸和平统一、反对“台独”的新党，虽然是一个小党，但在这一大是大非问题上立场最为坚定，态度最为旗帜鲜明，给予坚决反对与批判。作为泛蓝阵营老大的国民党，在对待日本殖民统治、钓鱼岛归属等大是大非与原则问题上也表现出了严正态度与明确立场。国民党严厉斥责李登辉的媚日与错误言论，这对于处于困境的国民党来说，难能可贵。马英九接连投书国际媒体，强力批判李登辉的错误言论，直指李登辉“出卖台湾、羞辱人民、作践自己”，“媚日程度令人震惊、痛心与遗憾”，要求李登辉公开郑重道歉。作为台湾“大选”国民党候选人的洪秀柱，也能够站在人类文明与历史的高度，严厉批判李登辉的错误言论，洪秀柱是当前台湾三位“大选”候选人中唯一立场鲜明批判李登辉错误言论的人。

绿营最大政治势力民进党与其2016年“大选”候选人蔡英文又是何种态度与立场呢？民进党内部只有郭正亮、许信良、谢长廷等极少数人不认同李登辉的错误言论，总体上民进党对于李登辉的言论是认同和支持的，但考虑到社会大众的观感与政治利益，他们装聋作哑，极力回避表态。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之下，蔡英文才做出令人十分失望的表态。蔡英文认为，每个世代或族群经历不同，历史记忆、经验和诠释不同，因此要大家保持“理解”的态度，给予包容，“而不是用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来操作对立及社会分化”。

蔡英文为李登辉的错误言论进行公然辩护并不奇怪。他们不仅是“台独”同路人，而且李登辉是蔡英文的“政治恩师”，是李登辉将蔡英文引入了政途，他们共同制造了“两国论”，同时共同打击马英九与国民党。民进党与蔡英文一直标榜“爱台湾”，然而对于李登辉视“日本为祖国”的“卖台”言论，他们却给予容忍、包庇，这也充分表明他们“爱台湾”表态的虚伪性。

此外，民进党与蔡英文还一贯强调所谓尊重国际标准，大谈人权，强烈认同《联合国人权公约》，然而，从他们对待李登辉错误史观的一系列言行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在欺骗世人。1960年12月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的《反殖民地宣言》指出，“需要迅速和无条件地结束一切形式和表现的殖民主义”。当今全世界普遍不认同殖民统治，都在批判殖民主义，唯独台湾、尤其是整个绿营势力公然对抗国际社会，对抗联合国《反殖民地宣言》，大肆颂扬殖民统治，从中也显示出民进党与蔡英文对所谓国际标准、人权标准的双重性。

同属泛绿阵营、却为无党籍人士的台北市长、也是政治指标性人物的柯文哲又持何种态度？柯文哲虽然在两岸问题上变得比较务实，还努力达成沪台双城论坛的延续举办，然而他却有典型的殖民地史观，不久前他还因发表“殖民越久越进步”的言论引起各界批判。对于李登辉“日本祖国说”等错误言论，柯文哲与蔡英文有着几乎相同的立场与态度，没有批评，没有指责，还认为“我们有不同的过去”，“历史就是历史”，反对外界就此进行炒作。对于柯文哲的双重或多重政治性格，人们需要做出准确的判断与认识。

亲民党和宋楚瑜的表态不痛不痒

那么，要超越蓝绿、政治颜色不断变化的亲民党与宋楚瑜又是何种立场呢？一向慷慨激昂的亲民党、尤其是其副秘书长刘文雄，“打马”无情，言辞犀利，极尽羞辱，但对李登辉的肯定与颂扬日本殖民统治及“卖台”言论却视而不见。虽然不能说他与李登辉有相同的立场，但也表露出他不愿意得罪李登辉代表的“台独”势力、希望超越蓝绿、获取政治利益的心态。具有指标性意义的人物——亲民党主席宋楚瑜作为2016年“大选”参选人不得不做出表态，但他仅表示李登辉的发言不符合卸任“总统”身份，发言应更“审慎”，他的表态显得异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任何价值判断，只是表示他不认同李登辉的说法而已。相对于对马英九与国民党的无情批判、攻击甚至仇恨，宋楚瑜对李登辉的态度堪称对比显著。再把他的论调与在参选演讲中公开反对课纲微调立场相联系，事实再次证明，宋楚瑜与他领导的亲民党不再是过去的宋楚瑜与亲民党，而是变了味、变了颜色，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暧昧立场，足以证明宋楚瑜与亲民党的政治立场以及所作所为与绿营越来越近。许多对宋楚瑜仍抱有厚望、期待的两岸人士到了该重新反省与重新认识的时候了。

2015年8月23日，两岸青年在台北自发举办“两岸青年观点论坛”，研讨台湾抗战历史、李登辉媚日言论风波等议题。

可以说，从岛内各政治阵营与指标性政治人物对李登辉错误言论的立场或态度，足以反映当下台湾不同政治阵营或政治人物的历史观、中国观、日本观、“台独”观以及殖民地史观，是检视他们政治人格与政治立场的试金石。尤其是台湾三位2016年“大选”参选人洪秀柱、蔡英文与宋楚瑜在对待这一问题上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立场与态度，台湾理性的选民需要做出重要的正确判断与负责任的选择，否则就会铸下大错，酿下新的苦果。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