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荷

□伍中正

苏小荷

□伍中正

苏小荷年轻时被队长姜子录强暴过。

苏小荷是被牛高马大的姜子录在坡地里强暴的。坡地的玉米一个个在秆上饱满，天上的太阳晃着玉米的眼睛，也晃着她的眼睛。苏小荷扒拉着玉米，坡地的玉米一个个地进到了她背后的篓子，渐渐地，苏小荷就走进了玉米深处。

苏小荷被突然出现的姜子录快速按倒地里。紧接着，姜子录用一只手使劲堵住苏小荷的嘴巴。苏小荷感觉自己的呼吸非常困难，她用尽力气也没有阻挡住姜子录误的想法跟行为。

就在姜子录无情地糟蹋苏荷的那几分钟时间里，苏小荷非后悔没有在采摘玉米之前，身上一把锋利的菜刀，那样，她就可非常直接地挥刀杀了姜子录。

苏小荷眼前一片黑暗，玉米也跟着一片黑暗。苏小荷在地里死挣扎时只能以骂的方式对抗姜录，就在姜子录松开嘴上的手时她才大声地爆出一句话，姜子录你不得好死！

苏小荷身边的那些玉米似乎也听到了她的骂声。

很快，玉米地开始明朗起来。

苏小荷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把收摘的一篓玉米背在背上，那些背篓里的玉米刷刷拉拉地响。

回来的路上，苏小荷仍旧骂着同样的话：姜子录，你不得好死！

苏小荷把摘回来的玉米放在禾场上后，就把姜子录强暴她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跟自己生活了半年的男人。男人越听越气，一手抓住苏小荷的衣服，一手狠狠地扇了苏小荷一巴掌。那一巴掌，苏小荷感觉到疼痛。

苏小荷跟男人在一起的半年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男人巴掌的厉害与残忍。

苏小荷说，有本事，你去杀了姜子录，揪着我打，算不上本事。

男人没去杀姜子录。苏小荷作了一个让男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她要跟男人离婚。

最让男人害怕的是，他在苏小荷的眼中，没有看到一滴眼泪。男人走的时候，两脚踩在玉米上，只几下，就踹烂了几个。

苏小荷不再和自己的男人有任何的联系。

苏小荷仍旧住在村庄。

姜子录是在一个月后遭雷劈死的，实际上是被树压死的。暴雨来临之前，天空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炸雷一个连一个。有一个炸雷落在了姜子录屋前的大枫树上。大枫树很快被击倒，倒下来的大树死死地压在姜子录身上。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在苏小荷看来，姜子录是遭雷劈死的，不得好死。

姜子录出殡那天，仍旧是倾盆大雨。打好的坑里满是雨水，整个棺木放下去后，就让水浸着。后来，有人说起，姜子录命里有树压一劫，怎么也逃不过。

苏小荷不以为然，心想，姜子录分明就是被雷劈死的，坏事做多了。

苏小荷再次被强暴。

强暴苏小荷的是村里的松木。苏小荷是被松木在芝麻地里强暴的。地里高高的芝麻秆上挂着一半的花朵，挂着一半的芝麻。身材瘦弱的松木突然出现在芝麻地。在芝麻地深处，苏小荷突然被松木按倒在地。

苏小荷说，松木，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松木从地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被自己强暴的苏小荷会报案。

很快，苏小荷跑到了十里外的乡派出所。她一头汗水地在所长面前讲述了她被一个男人强暴的事。所长非常气愤地说，不把松木送进监狱，我这所长就白当了。

黄昏时分，所长带着警察包围了松木的破屋，所长进屋叫醒了在竹床上鼾声不止的松木。

松木被警察带走之前，他跪在苏小荷的面前，说，苏小荷，只有你能救得了我。以后，我好好做人。

松木眼中满是泪水。

夜，漫长的夜。苏小荷一想到松木那无助的样子，她就不安。

经过一夜的艰难选择后，天一亮，苏小荷再次跑到派出所跟所长说，自己是自愿给松木的。这一切与松木无关，请所长放了松木。

所长提醒苏小荷，这事关系到往后的名分，要考虑清楚。松木一旦放了，往后要抓他，就得有充分的证据。

苏小荷说，所长，我考虑清楚了。

松木从派出所满身是汗地走了出来。

苏小荷让松木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苏小荷用手捂着脸，一路呜呜地哭着回来。

很多人见了，以为苏小荷疯了。

35年后，苏小荷老人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作为村里唯一的五保户，生活在乡敬老院。春天，捐资修建乡敬老院的企业老板松木来到敬老院，他跟院长说，要求见苏小荷老人，非见不可。

苏小荷老人说，院长，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了，哪还有人要见我？

院长说，有。

敬老院安排了松木老板和苏小荷老人见面。

苏小荷老人一见松木老板，声音颤抖地说，松木，当年，我是让人毁过的人，一念之差，让我差点毁了你。

松木老人一听，老泪纵横。

（原载《小说界》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