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刀

2015-11-30 10:06陶永灿
少年文艺 2015年12期
关键词:大刀木桥石子

陶永灿

1出了校门,拐过小巷,踏上木桥时,我傻眼了。

黑猴两腿叉开站在桥上,一脸坏笑。后面还跟了他一个小弟。

我一下心慌了,双腿发软。

木桥是用三根杉木搭成的,仅容一人通过。六年级的黑猴站在中间,完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怪我上桥前低着头,如果早一点看见他们,我就转头沿半边街走了,那里下去大约一里路有一座废弃的碾子坝,也可以过河。但是现在,我后悔莫及。

“要么从这里钻过去。”黑猴指指自己的裤裆说,“要么,就蹚水过河。”

我看看桥下冰冷的河水,浑身打颤。

不知道黑猴为什么专门欺负我,就因为他是街上人,而我的家在对面山坡上吗?我家是外来户,我们迁来的时候,街周围建满了房子,我们不得不把家建在半山腰上。每次从山上下来,黑猴一伙人不是抢我的东西,把我的书包掼在地上,就是推推搡搡,把我逼到路边,好几次差点把我摔倒,而他却哈哈大笑。我不敢反抗,他比我高一头,前额的头发染成了红色,而且,他身后总跟着几个帮凶。只要他吹声口哨,还会有街上更多的孩子围拢过来。

我无计可施。退回去太没面子了,而且,黑猴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时候放学的同学全走光了,也没有其他什么人需要过河。

“怎么样?想好了吗?”黑猴的两腿叉得更开了,做着我钻过去的准备。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哥来了。我哥不动声色,慢慢地然而又是坚定地从另一头上了木桥。黑猴感到了桥面的震动,回头一看,我开始的表情就全部到了他的脸上。

我哥不说话。他昂着头,叉开腿,以牙还牙。

他们已明白自己的处境,但极不情愿,磨磨蹭蹭的。

“钻呀!”黑猴敲一下他小弟的脑袋,他小弟慢慢俯下身去。

他们依次钻过我哥的裤裆,样子十分狼狈。

2

我哥念初中,喜欢打球,满脸黝黑,但他最大的爱好是搞发明。他会做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做的风筝只要你不想要它下来,它就会一直飞在天上。他削的手枪涂上墨汁,就跟真枪一样,而且可以打火柴头,“叭!”一声脆响过后,冒出一股呛鼻的青烟,让我佩服不已。

为了购买零配件,我们差不多每个集日都要去赶场。

街上逢八赶场,是农历,初八、十八、二十八。这三天,如果是假日,我们就会找出各种借口,以获得妈妈的同意。如果正巧在学校读书,那就方便多了。中午,我从我的小学出来,我哥从他们的中学出来。我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声。如果遇上卖工艺品等小物件的,我哥就会蹲下慢慢摆弄,与对方搭讪,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直到心满意足。有时我也会买点小吃,但主要是我哥买需要的材料配件。我们买到各自所需后,就回学校上课。

那天,我们走到木桥边,准备各自返回学校时,忽然觉得身边的人密集起来。我很快看见了黑猴,他死死盯着我,那绺红头发特别醒目。他身边跟着一群留着怪异头发、同样大小的孩子,他们夹在赶场的大人中间,蠢蠢欲动。我哥又看见了乡长的儿子堆子。堆子也念初中,是黑猴的“老大”,是整条街有名的“霸主”。他在球场上与我哥交过手。那次他们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谁的便宜,但在他的小弟面前,堆子脸上还是挂不住,对我哥记恨在心。

气氛骤然紧张,情况非常不妙。

他们像潮水一样漫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都放出寒冷的光。

凶多吉少。

“快跑!”我哥喊。周围的人密密匝匝,我已无法脱身。我也不能跑,我不能让我哥一个人独自战斗。好拳难敌四手。

拳头雨点般砸过来,落在我头上、脸上、身上。有人更阴,伸出腿猛踢我的脚杆儿和裤裆。我一边扭动身子躲避,一边奋力挥舞手臂,但我的手根本伸展不出去。很快,我的手被死死地钳住了,口里也有了苦咸的味道。

我懵了,眼前一片黑暗。但我没有哭,我不停地蹦跶身子,尽管我知道这是徒劳。只要身体没有停下,就表明我还在战斗,没有认输。但我每蹦跶一下,身体就被限制得更紧。

“放开我弟弟,都冲我来——”

我哥歇斯底里,暴怒得像一头狮子。但“来”字尚未喊出,就被堆子和黑猴牢牢按在地上。他们像妈妈们在水边捶布一样,无数只手和无数只脚,把我哥反复捶打、踢踏。还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他们打一拳或踢一脚后马上离开,让另一个人进来打一拳或踢一脚。他们把打我哥当成了一种待遇,一种享受!我哥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试图躲开密集的拳脚,但一切均为枉然。

“有种的把我打死!”我哥绝望地喊道。这是最后的反抗,也是唯一的反抗。

赶场的大人终于反应过来,有人伸手拉开了堆子和黑猴。一场力量极端悬殊的战斗瞬间爆发,又迅速结束。我们完败,衣服破了,嘴角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我哥买的生铁皮、皮带等原材料东一件西一件,被踩到了泥底里。他本来打算造一辆汽车的,现在看来他的计划得改变了。

我和哥下到河里,用刺骨的河水洗掉脸上的血迹,把衣服和头发顺了顺。

我哥眼睛瞪得老大,充着血,好像就要爆出来,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直到各自去学校上课,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

3

天黑我们才回家。我们家的电灯不甚明亮,母亲的眼睛又不太好,我们等黑了回家,是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在外挨了打。但父亲看见了。他把一捆柴火放下,从黑暗里走进屋子,第一眼就瞥见我们异样的脸。但他没有说,只把目光在我们脸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我们从外地迁来不久,遭人欺负不只是我们兄弟俩,父亲深知这一点。他的策略是要我们好好读书,不与人争高下,有朝一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我哥咽不下这口气。

他从后山砍回一棵茶子树,他要做一把大刀。

茶子树质地坚硬,结构紧密,拿在手上很沉,是搏击的好武器。我们常为获得一截茶子树做陀螺而兴奋不已。现在我哥居然砍回整整一棵树。

他选取最大、最硬的一截,锯断,然后一刀一刀把它削成块状,薄薄的。“砰、砰、砰”,他大刀阔斧地劈砍时,劈下的碎块飞出好远,吓得觅食的母鸡弹跳起来。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精打细算的习惯,浪费惊人,但他丝毫不觉得可惜。

他把削好的木块搁到火炕上,让早晚做饭的明火熏烤。他知道,干枯了的茶子树更加坚硬。每隔两天,他就要不厌其烦地爬上凳子,把木块翻一边,以防止木块被烤变形。大约半个月后,木块终于被熏烤成了金黄色,敲击时发出当当的类似金属的声音。我哥满意地笑了。自从那次挨打之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但我感觉到他的笑有点恐怖,好像里面藏着某种骇人的东西。

接下来只要有空,我哥就躲在柴屋一角,一心一意做他的刀。砍、剁、削、刨、雕……各种技术悉数用上。我们不再上街赶场,我哥也不需要其他任何配件了,他已经不再喜欢发明,他只在意他的刀。他制作得十分专注,非常投入,我在他身边蹲得脚都麻了,他也不抬头看我一眼。

他要把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耻辱,都铸进他的刀里。

大刀终于做好,是一把王五那样的刀。那天,削出最后一道刀线,我哥缓缓站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进屋喝了口水,然后把外衣脱掉,只穿一件篮球背心。他提刀来到禾场坪,“叭”地打个立正,然后“嗨”的一声,便见一道白光在空中舞来舞去。风声阵阵,寒光闪闪。老实说,我哥刀法凌乱,脚步有点踉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威风。每次舞到我面前,我都要情不自禁后退几步。突然,我哥高高跃起,举刀朝一根杉木砍去,“砰!”杉木立即少了一块,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质。再看我哥的刀刃,竟完好如初,没有一点印子!

真是奇迹。

随后,我哥为刀上了颜色,刀背部分着黑色,接下来是白色,而刀口上,他居然涂上了红色,好像那里时常沾着血。

4

我和我哥结伴回家。

自从那次挨了打,我和哥几乎形影不离。必须这样,否则没有人帮得了我们,危险无时不在。

但我们还是遭到了伏击。

那是通往我们家的小路。走过几级石阶,路旁有一棵大枫树,据说有几百年了,老得树心都已经空了。对着路的这边刚好有一个洞,就像一间房子的门,里面可以摆下一张八仙桌。我和我哥经常在里面躲雨、捉迷藏,有时也在里面看书睡觉。“那是我们的天堂。”我哥说。但那次,我们的天堂变成了地狱。

那天放学回家,刚踏上青石板,树洞里突然飞出一颗石子,“呼——”石子擦过我的耳边,异常寒冷。

“小心!”我哥把我一拽,匍匐在地。

石子土疙瘩继续飞来,有的掉在路边,有的落在我们身上。

稍稍镇静后,我们开始反击。但树洞太小,我扔出的石子全打在树上,弹出好远。

“你去捡石子、木块,瓦片土疙瘩也行。”我哥命令我,他负责投掷。他在球场上是神投手,他的技术现在派上了用场,一颗颗石子瓦片准确无误地射进洞口。里面地方太小,根本无法躲避,很快就传出了“唉哟唉哟”的惨叫。他们的火力被压住了,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从后面飞来,“砰”地打在我哥背上。我哥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倒了。

“哥——”我急忙跑过去,抱着他,“哥,你怎样了?”我哥缓了口气,又甩了甩头,然后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来。

他看见了堆子。堆子站在高坎上,手里还捏着一块石头。

我哥捡起刚才击中自己的石头,掷向堆子。但他的投掷已失去准星,石块在离堆子很远的地方落下。他的这一反击,招来了他们更疯狂的进攻。

“打!”堆子一声令下,土块、石头、柴草、木片……朝我们铺天盖地砸来。他们捡起所有能捡到的东西,毫不吝啬地扔向我们。在他们眼里,好像世上万物都是对付我们的武器。我和我哥边打边退。这里离我们家不远,没跑多久就到了我家禾场坪。我看到,上次我哥舞刀砍过的那棵杉树,还在原地没有搬走。

堆子他们站在外面观望,不敢贸然进来。

就这样僵了有一会。

突然,他们议论起来,神情开始紧张,好像看到了什么。

是我哥从后面走上来了,他手里提着那把大刀。正是傍晚,刀叶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他们慌忙找来更多的石子和土块,更密集地掷向我们,企图阻止我哥的前进。

但我哥毫无畏惧,坚定地向他们走去,一步,一步。

一块石子落在我哥身上,我哥没有停,继续走……

一块土坯落在我哥头上,我哥还是没有停,继续走……

没有人再敢扔了,他们如鸟兽散,纷纷退缩一边。

堆子没有后退,他呆住了。他不知道我哥到底要干什么,他不相信我哥会用刀砍他,他不相信我哥的刀能砍着他,他更不相信一把木刀的厉害。

我哥一步一步来到堆子面前。

四目对视。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哥举起了木刀,举得很高,比对面的青山还要高。堆子害怕了,满眼的怯懦与哀求。但没有用。

“嚓!”我哥没有犹豫,木刀劈了下去。堆子用手一挡,左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5

我哥被派出所带走了。

派出所长说我哥要被关一年,还要赔偿堆子的医药费。

我家全部照办。

我家和堆子家从此成了仇家,不共戴天,走路都不走一条道,远远望见对方来了,都想办法避开。当然这是两家大人,堆子不一样。堆子想尽法子要与我“相遇”,但我不,我哥不在家,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哥走后,我上学再也不敢过木桥了,每天绕行几里路,从碾子坝上过。我每天像小老鼠一样,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但即便这样,还是常常与他们不期而遇,被他们无情修理。

夏天,太阳像一个火球,烤得大地四处冒烟。玉米黄了,稻田裂了,知了的叫声也嘶哑了。每次经过大坝,看着清凉的河水,真想跳下去尽情享受,但一想到堆子和黑猴,我的心比河水还凉。

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中学举行运动会,堆子要参加篮球比赛,而黑猴领着他的小弟都去当啦啦队了。

我独自来到大坝上,把衣服书包一抛,“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清凉的河水立即浸遍我的全身。我一会蛙泳,一会仰泳,一会又扎进水里,憋着气默默数数,1、2、3……一直数到68,才呼啦一下冒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

“哈哈哈……”就在我玩得忘乎所以时,岸上忽然响起一串笑声。我环顾四周,不觉打了一个冷颤:不知什么时候,堆子和黑猴他们来了。后来才知道,他们的球赛结束了,正好结伴来这里游泳。

真是冤家路窄。

“扑通”“扑通”……他们剥去衣服,纷纷跃入水中。堆子和黑猴朝我游来,并故意击起很高的水花。其他人也游了过来,好像一群食人鲨闻到了腥味。

他们先是跟我打水仗,把水花击到我的脸上。然后就有了肢体接触,我被他们按入水中。死死地按住。

我无心再去数数,但肯定超过了68。我实在受不了了,手脚不停地扑腾。可一扑腾,反而呛了几口水,一呛水,又扑腾得更厉害。忽然,我的手触到了什么,我往死里一抓,肩膀和头上便立刻轻了。我箭一样射出水面,哇哇地大喊大叫。

黑猴已上到岸边,在低头查看自己的胸脯,他胸脯上有长短不一四道血印。我不由看了看我的指甲。见我露出水面,黑猴疯了一般扑过来,不由分说将我一顿猛打。我被打入水中,他抓住我的头发提起来,继续打。见我的头还露在水面,又把我按入水中打。

就这么一直打、打……

黑猴终于打累了,气喘吁吁。

他把我拖到岸边。

堆子走过来,刺啦一下,扯下我的裤衩。我下意识捞上来,堆子再次刺啦一下。这回用力过大,我的裤衩裂了,不该露的部位全都露了出来。

河滩上笑声如潮。

“呜……”我哭了,这是我受欺负以来第一次哭。我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堆子机敏地躲开了。我又捡起一块,朝堆子走去。我没穿鞋,暴晒了一天的鹅卵石又烫又硌脚,我走得歪歪扭扭。而堆子早已穿上了鞋子,在石滩上行走自如,令我无法接近。我转而去追黑猴,黑猴更是快步如飞。我一丝不挂,在河滩上转来转去,一个也没追上。每次,当我准备去追其中某一个时,他马上看出了我的意图,但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待我快要追到他身边时,才轻盈地一躲,偏一条腿,或闪一下腰。而我还在继续追,追了这个追那个,好像我并不真想追到他们,而是在和他们共同完成一场游戏。我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记了一个男孩光屁股的羞耻。

有人开始“哦哦”地叫起来,很快大家都跟着叫起来,叫得富有节奏,并且整齐地拍着手。还有人一边笑,一边把沙子撒到我身上。

我成了他们取乐的对象,被他们无情地戏耍。

“哥……”我的哭没有了声音,只有流不尽的眼泪,和一张充满仇恨的脸。

太阳落山了。夜幕降临了。

所有的无奈和奇耻大辱都看不见了。

6

冬天,我哥终于回来了。

我把这一年的委屈说给哥。我一开口,哥就抱住了我的头。“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哥摸摸我的头,又捏捏我的耳朵。他的手既有力,又温柔。

哥写了一封信,托他的同学交给堆子。我没看见信的内容,但我相信一定是一封战书。我一年来所受的欺负太多了,现在是该他们偿还的时候了。

决战的日子终于来临,地点就在木桥上。

那天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好像老天爷也希望我们有个了断。

我和我哥在这一头。哥在前面,手里提着蛇皮袋子,里面装着他的大刀。这一年他长高了不少,他高大的身子挡在前面,我只能从他腋窝里看见对方的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

堆子和黑猴他们在另一头。他们人多,个个腰里鼓鼓囊囊,想必也藏着制胜的武器。但桥面宽度有限,他们人多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选在桥上决战对我们太有利了,我真为我哥感到骄傲。他们谁受得起我哥的大刀呢?他们被我哥斩落桥下的惨样,简直无法想象。

我们双方站在桥头,你瞪着我,我盯着你,不动,也不说话。空气似乎被冻住了,此时的风也已休息,只有桥下的河水在哗哗流淌。偶尔一两个过桥的人,他们挑着箩筐或者提着袋子,总要好奇地看我们一眼,才避让地侧身而过。

每当有人过来,我们就自觉散开,假装看别的什么地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等他们一过,我们立即恢复原样,紧张地望着对方。

双方上了木桥,一步一步朝中间走去。木桥似乎不堪重负,发出嘎嘎巨响。

还有大约一丈远时,双方站住了。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我哥眼睛注视着他们,手悄悄伸进蛇皮袋子。当一把硕大、威武、寒光四射的大刀从袋子里抽出来时,桥那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我哥的大刀没有被警察收走。堆子下意识地把左手藏到身后。就是那只手,一年前吃过这把刀的亏,堆子至今心有余悸,他的眼睛翻着,脸不停地抽搐,样子十分难看。

我哥提着大刀,伸直手臂,威风凛凛,极像一位古代的武士。

桥那头立刻乱了阵脚。他们的情绪出现了不安,并且开始骚动起来,有人甚至打算偷偷溜走。

这是我乐意看到的。

“哥,上去砍他们,我要看他们掉进水里喊爹叫娘的样子。”

就在这时,我哥的手指忽然松开了。“啪——”一道白光掉进河里,飞起的水花差点溅到我的脸上。

啊!所有人跟我一样,差点停止了呼吸。

哥!怎么会是这样?

堆子他们怔怔地愣了好一会。等他们终于明白过来,绷紧的神经马上松弛了,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他们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站姿立即变得松松垮垮,而且一脸无趣。

一个小弟毫不知趣,说老大,我去把刀子捞上来。

堆子恶声恶气地骂道:“放屁!”停停又说:“听着,从今天开始,谁还要出去生事,别怪我不客气!”随即朝我们抱了抱拳,然后一挥手:“撤——”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桥上安静下来。

我循着河水望去,那把木刀一沉一浮,正随着波浪朝下游漂去。它越漂越远,越漂越小,拐过一道河湾后,终于不见了。

插图/常德强

发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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