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弦上的舞蹈
——观杨雪与“弓弦舞”二胡重奏音乐会

2015-12-05 06:38
中国艺术时空 2015年2期
关键词:重奏二胡演奏者

赵 倩

双弦上的舞蹈
——观杨雪与“弓弦舞”二胡重奏音乐会

赵 倩

不得不说,二胡是一件神奇的乐器。不论是其从民间艺人手中的伴奏乐器、“乞讨之器”到大雅之堂上的艺术之星的地位转变,还是其从歌舞或戏曲的伴奏乐器到突出个性的独奏乐器的身份转变,抑或是从演奏传统民歌、小调、戏曲到演奏独奏曲、大型协奏曲或外国名曲等的艺术风格转变,无不彰显着二胡那卓越的可塑性和表现力,而这似乎也暗示着二胡的艺术生命历程也一定不会“风平浪静”,而是充满着叫人铭记的“惊涛骇浪”。

由杨雪领衔的“杨雪与‘弓弦舞’二胡重奏音乐会”正是一场令观众为之侧目的音乐会,尤其是在看惯了独奏、协奏、齐奏等形式之后重新认识了二胡重奏——源自西方的音乐形式,领略了重奏所表现出的令人耳目一新的“音乐美”。

一、绚丽多彩的艺术时空

从创作上看,除返场曲《赛马》外,十一首音乐会曲目中,有四首新创作曲目,且是首演;还有弓弦舞重奏组曾经委约作品中的经典之作。这其中有现代音乐风格的作品如《弓弦舞》、《小品三首》、《脸谱》、《轻舞飞扬》、《回忆》;有传统风格创作理念的作品如《如梦令》、《良宵》;有改编自电影音乐的经典旋律《只差一步》、《伴随着你》;也有根据民歌重新谱写的作品《阿里山的姑娘》、《采红菱》。其中《良宵》、《只差一步》两首作品则是经由青年演奏家杨雪本人改编。

当单线的旋律被多重交织的旋律织体所取代、几乎全新的音色冲击着惯常的听觉习惯时,台下的观众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生怕失掉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那些或似曾相识、或首次谋面的乐曲,以其突如其来的“旋风”,把一个多重意义的想象空间呈现在了观众的眼前、耳旁。

《如梦令》,原是词牌名,原名《忆仙姿》,来自后唐庄宗李存勖所写的《忆仙姿》“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中的“如梦”,常用以表达男女间的爱慕。我们所熟知的李清照的“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即题名《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

而以胡琴四重奏演奏的《如梦令》(杨春甲作曲)则是以典型的中国五声调式写成,音色丰富、意境幽远。在演奏形式上有对奏、轮奏,和弦织体的伴奏,每个声部都有对主题的单独阐释,这是二胡重奏创作领域里的一次新的尝试。

另一首熊晓作曲的四重奏《脸谱》表达的是戏曲的主题——脸谱。作者运用现代作曲法,以ACDE四个音作为动机,通过频繁地转调离调不断地重复、演绎着主题动机,而弓杆击琴筒、手拍琴筒、以及上下大滑音、抖弓等演奏技法,不仅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敲击戏曲音乐板鼓的效果、模仿京剧的唱腔动荡和游离,也带给观众立体的、丰富的、厚重的音乐艺术氛围。

…………

音乐会的演奏者们年纪大多尚轻,眉宇之间似乎还闪烁着一丝羞涩,但当他们用手中的乐器进行对话的时候,那盈耳的美妙旋律便在二胡演奏者的指尖流淌,在胡琴的双弦上忘情舞蹈了。这场绚丽多彩的音乐盛宴,不仅感动着音乐家自己,更感动着在场的所有观众。

二、“弓弦舞”与《弓弦舞》

之所以将重奏小组命名为“弓弦舞”,杨雪的解读是“弓与弦的‘舞蹈’”,但实则强调的是重奏乐器的共同“舞蹈”,而非单个乐器独舞;此外,这个称谓饱含时代气息:够青春、够动感,符合当下社会大众的审美趣味。

而音乐会的压轴曲目《弓弦舞》是作曲家李博禅为二胡重奏组量身定制的乐曲,在此次音乐会上首次亮相。该作品,非常能表现二胡重奏的音乐特色和技术难度:人数多(四重奏),故而在配合上难度较大;无伴奏,故而凸显重奏人员的技术水准和整体配合能力;此外两把中胡和两把二胡的音色调配,将二胡的音乐语言表达发挥到了极致。

从“弓弦舞”二胡重奏小组的创立(2009年)到今天《弓弦舞》二胡重奏曲的首演,从演奏不同风格的改编曲到演奏自己的专属曲目,这是二胡重奏科研团队的阶段性成果,是“弓弦舞”小组成长的印迹,更是对二胡重奏组合的自我身份认同,故而,其意义甚重。

此外,聆听完整场音乐会的曲目,我深刻地感觉到,“弓弦舞”所传达给观众的,不仅仅是那具有时代气质、夺人耳目的弓弦之舞,同时也体现着演奏者、创作者和研究者在思想意识上的契合。这“舞蹈”何其可贵,它体现着锲而不舍的创新精神:这对传统音乐模式的解构,正是对二胡音响的重构。它更丰富了二胡的表现空间,适应了时代的审美诉求。

在这种创新意识中,我们看到作为青年一代二胡演奏家,杨雪在二胡重奏表演的个性与共性关系及在音乐文化上传统与现代关系等层面的深刻思考。这种深层思考,关乎二胡艺术的发展,更是一种文化自觉:对二胡表现力的自觉探索,对传统文化的自觉继承。

三、师古不泥的创新意识

任何一门艺术形式的发展,无一不是建立在对传统继承的基础之上,但是只有批判地继承、合理地创新,才是发展的核心原则,亦即所谓的“师古不泥”。杨雪与“弓弦舞”带给观众的思考,正是这种“师古不泥”的创新性。

此次音乐会的创新性,主要体现在观念的创新和艺术的创新。前者在于杨雪团队重新审视了中西音乐思维和音乐语言的异同,以西方音乐的重奏思维解构和重构中国民族音乐的发展观念,形成新的音乐思维;重新审视了音乐艺术中个性与共性的关系,及其与重奏的关系。而后者则体现在表演形式、音色控制、二胡表现力以及曲目的创编等层面。

二胡的重奏,源自西方的器乐演奏形式,体现了作曲技法上的多声音乐思维;对于演奏者而言,重奏是考验其演奏技术、配合程度和音乐处理的特殊演奏形式;在音色上而言,重奏也是体现丰富、立体与和谐感受的音乐形式。

杨雪认为,和而不同正是重奏者追求的至高境界。在重奏训练中,涉及到个体与整体、个性与共性的概念关系。每个声部成员都同样重要,都要将自己的音乐理念融入到整体的音乐风格中,在音乐的此起彼伏、你呼我应中显示的就是良好的协同能力。而音色的共融一直是器乐重奏者关注的问题,要达到水乳交融、刚柔并济的音响效果对演奏者来说,不但要具备高超的演奏实力,还要经过长期反复的磨合,音色上做到相互融合,音乐表演上形成良好的合作精神和整体意识。演奏者对于音高、节奏、旋律、和声、力度等的感受程度直接影响到对音乐的理解程度,这几方面的综合能力是对音色控制的重要体现。这里和声的训练需要特别重视,因二胡是一件单旋律乐器,最多只能同时奏出纯五度关系的两个音,因此在重奏中须具备纵向思维的音乐能力,感受多声音乐的特点。

杨雪自2009年起,即作为中央音乐学院二胡重奏科研项目负责人,与作曲家和学生们一道致力于二胡重奏的研究、创作与实践。他们融汇中西音乐之长,立足中国二胡艺术的传统,借助西方成熟的音乐创作观念和形式,寻求更加丰富的语汇来扩展二胡的音乐语言。事实证明,他们的努力,让二胡的表现力突破了传统音乐语言的禁锢,在重奏这种“洋形式”的帮助下得到了极大扩展,特别是在加入高音二胡、中音二胡之后增加了胡琴的和声功能,形成了多个声部并行发展的丰富的音乐效果,其可听性得到增强。

而曲目方面,正如上文提及的,均经过科研团队委约、改编、整理和层层筛选:有对经典曲目、传统民歌的改编,也有针对二胡重奏的新创。更加令人耳目一新的是对于经典电影音乐的改编,我们注意到,重奏的音响效果在重现经典电影情节和画面的同时,更加塑造了该首重奏乐曲的“经典性”意义。

此外,从重奏的深层功能而言,重奏更注重演奏者间的整体配合,因此在重奏中更容易发现独奏中被忽视的问题,比如音准、揉弦、换弓的流畅性等。重奏者之间无论在练习还是舞台上,团队协作能力得以提高,又锻炼和克服了紧张心理。不可否认,在二胡演奏者与作曲家的共同努力下,二胡重奏的系统性、专业性和科学性正在逐步完善。

音乐会结束后,很多二胡学习者、老师甚至是专业团体纷纷向杨雪咨询,都希望能够拿到“弓弦舞”的乐谱进行排练、演奏。这也足以说明,二胡重奏正在走出曾经“门可罗雀”的窘境,得到社会更大程度的认可。

结语

杨雪说,二胡的发展历程仅百年有余,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发展可能,而重奏给了二胡更多的音色呈现和更多的表现性,极大地扩展了胡琴家族的音乐表现力。同时,重奏对于二胡演奏者的技能和音乐素养的提升,也具有重要的意义。此次巡演(“杨雪与‘弓弦舞’二胡重奏音乐会”巡演:2014年11月3日南京艺术学院、11月5日广州星海音乐学院、11月6日香港演艺学院、11月26日天津音乐学院、11月28日北京中央音乐学院),目的也是希望促进二胡重奏在创作、演奏、教学、理论等方面的积累,促进二胡重奏更加专业和规范,逐步树立系统、专业的标准,并得到普及与推广。同时,也为更多的学生创造艺术实践机会。

如是,杨雪带领的“弓弦舞”已不仅仅是二胡重奏组合的名字,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符号,一个有资格在21世纪胡琴艺术发展史上“青史留名”的符号。在一首首动人的重奏曲背后,在一场场二胡重奏音乐会的背后,是他们在教学、创作、资料整理和学术研究等多个层面辛苦付出的身影。可以说,他们填补了二胡重奏领域中的多项空白,他们的付出推动了胡琴艺术的发展、推动了中国传统文化在更大的领域内的传承。故,其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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