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盐人:黄土地特殊从业者的生命悲歌——王闷闷长篇小说《咸的人》论评冯

2015-12-08 20:58肖华
关键词:海东文学生命

肖华

(1.宝鸡文理学院文传院,陕西宝鸡721013;2.西北大学现代学院,陕西西安7210130)

■文学研究

制盐人:黄土地特殊从业者的生命悲歌
——王闷闷长篇小说《咸的人》论评冯

肖华1,2

(1.宝鸡文理学院文传院,陕西宝鸡721013;2.西北大学现代学院,陕西西安7210130)

90代青年作者王闷闷的长篇新作《咸的人》,以新的视角讲述了一个以传统工艺制盐的故事,揭示了黄土高原一群隐匿者的生存状况、喜怒悲哀与生命演绎,以及他们对赖以生存土地的挚爱。就题材而言,《咸的人》填补了陕西文学传统乡村叙事的空缺,作者王闷闷以坚实的文学起步,走出了90代青春文学的围圈,给文学陕军再出发以良好的回应。

制盐人;生存状况;题材补缺;文学陕军

几年前,当人们面对陕西文学的发展惊呼陕军断代时;几年后,当文坛热议文学陕军再出发时,究竟是巧和抑或再出发的必然,90后青年学子王闷闷26万字的长篇新作《咸的人》,便呈现在陕西学界面前,给陕军断代的担忧一个切实的回应和丰厚的回报。

其实,文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其历史传承,潜移默化之情感织入,其作家代际师承,广而效之的本然特性,犹如日出日落,晨辉晚霞般的亘古复至,是不可能中止和断代的。所谓断代,这与文学的永恒并无因果关系,断代只是个扶持培养新人问题,况且并不意味着原有的消亡,这才是现实的终结所在。在这个问题的认知上,热切的人们因其情感使然,并不理智地进入了一个文学的期待误区,常常拿陕西“茅奖三大家”作比,以此为高山仰止之标志来观其后续的文学创作现状。于是就有了“断代”、“乏力”、“无人”、“萎缩”等等的说辞,有了期望值极高的良好期盼和愿望。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作比显然是不切合实际的,高山之所以为之高山,能有几多?那仅是一个文学的标高尺度,并不意味着无有了“高山”之后的文学便为断代。纵观三千年,虽无《红楼梦》第二的出现,中国文学并未断代。由此可见,切实关注当下创作现状问题,关注年轻一代文学成长,给予他们良好的文学生态环境,“高山”的此起彼浮会有来日的显现。王闷闷的创作势头便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和起步。

一、一位文学青年的坚实起步

《咸的人》的作者,是90后的一位在校学子。按常理论,或者以90后的阅历看,这代人的文学初试几乎都是青春文学的书写。青春忧伤,青春痛感,青春遭遇,是这代人笔下的关键词,甚至80代的韩寒、郭敬明们当年也概莫如此。这说明人的阅历是无法超前的,尽管你有文学穿越的想象,那毕竟是想象的穿越和穿越的想象,虚无的飘渺的情感层面的释放,以缓解在这个年龄段认知世界的恍惚,判断生活无一定势的飘移,情感把握不能自持的苦闷。所以说,写青春,诉痛感,言文学,释苦闷,用文字,聊感情,一种自写自读自恋之校园文学的青春涌动便油然而发。王闷闷也应该就属于这一文学躁动者的行列。

然而,让人惊喜的是,读《咸的人》,打破了你阅读前的想象预料。作者竟然摒弃了青春文学写作的路子,以坚实的现实主义的笔触超越了青春忧伤的围圈,直逼当下他耳闻目睹的、亲历了的、有所感触的父老乡亲既遥远而又显近的制盐人的生命经历及其生存百态。使读者不得不对这位90后作者的破土而有了新的思考,进而重新认识市场经济大潮冲刷三十年之后,社会开始返璞归真,人们开始回归博雅文学时代的转折的到来,等等问题。如果你稍稍留心,读者就会发现和感觉,近十年来,当人们在商品经济气浪的无情裹挟挤压下,崇物拜金之追风心态也日渐疲惫。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学表征,却出现了悄然的变化,即写作者人群居然多了起来,学子群,女性类,社会文学青年族,等等。且不说此现象是人们以诗之清雅,平抑拜物的浮躁,抑或是以文之淡泊,来阻隔市场的喧嚣,还是因由另见,但总体说来是令人兴奋的快事。因为,文化的回归,精神的反璞,定是市场叫卖终极的必然路径。人毕竟是人,追求精神愉悦,享受情感滋润,附庸文化怡情是其本原。这就是笔者感受一位90后学子纯文学写作所引发的社会思考。

王闷闷是地道的陕北人,和他交谈,你能明显感觉到那陕北人所具有的黄土高原般质朴的气息,那层层叠叠黄土台原般厚重的韵音,那话语表达的急促和叠字连缀的情态。文学是生活的,也是感情的。他生活在黄河文化和游牧文化杂揉的这样一个恣肆厚重的文化狂欢地带,丰盈多彩的民间文学和前辈们崇高豪迈而又感人心脾的文学牧歌,给了他近水楼台的先天熏陶,使他在文学的起步时就脚踏黄土置身期间,写下了诸如《奶奶,我想你了》等等的一系列习作,并以“冰心文学奖”文学荣誉的获得,肯定了一位怀揣文学梦想的陕北文学青年的文学存在。看得出,在《咸的人》中,路遥文学的气息、笔法、手法,以及写作的基本路数,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小说的字里行间,隐含和流淌于作者的文气与语气中。陕北高原一个特殊人群,一种传统工艺制盐的特殊故事,他们的生存状况,他们的生命演绎,他们的喜怒悲哀,以及他们对赖以生存土地的挚爱,等等。我们似乎依稀可见孙少安、孙少平,田润叶、田晓霞的影子。尤其值得点赞的是,小说字里行间呈现着的浓郁的陕北黄土地人情风貌的描摹,其行文走笔,故事架构,创作手法全然是文学陕军现实主义精神的延续。如作家和谷言:“作者传承并突破传统文学精神的怀乡路径,试图勾勒出崭新一代心中的田园面孔,关注并痛心疾首地善待人和土地。”[1]作家何弘也认为:“身为90后一代,能从虚幻的想象中回到坚实的土地,去关注乡土的变革,关注现实的生存,关注普通人的命运,实属难得。”[2]

王闷闷,一个90代的青年,《咸的人》的生活容量,显然超越了他有限观察阅历和思考库存。这种“试图勾勒”和“回到坚实的土地”的写作理想,彰显着他对黄土地文学理想诉求的探寻和追逐。

作家陈忠实说过:“创作是作家生命体验和艺术体验的一种展示。”[3]用生命体验生活的甘苦,用艺术感受创作的艰辛。在怎样写,写什么的路径上,王闷闷的去脂气,去铜气,去侩气;接地气,写豪气,显贵气的坚实起步及价值取向,以《咸的人》已赢得了自己文学价值的存在。

二、一种别样生活领域的首次揭示

创作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一般讲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领地,即属于自己的生活场。以陕西作家为例,如贾平凹的商州视域,路遥的城乡交叉地带,陈忠实的关中描写,以及老辈作家柳青的皇甫情结,王汶实的渭河两岸等等。虽然这绝非一概的划地为牢,但始终是作家入场与出场转换的情感寓居地。如此以来,诸种色彩斑斓的生活领地就在作家的笔下被神奇般地分割、描摹、呈现出极具个者风采,又具地域风情的记录不同时代的万般生活形态,以及各有性情各精神的在场人的诸多情感图式。

纵观陕西作家的生活涉猎,除有所共识的现代工业领域,现代新兴科技领域,现代都市生活,以及知识分子题材描写的集体缺失外,三秦大地乡村领域的叙事和关注几乎无所不有,巨细不到。作家们这种黄土地题材的密集涉猎,使得一些粗心的作家也常常苦恼其叙事的雷同和独木桥相抵牵绊的写作尴尬。那么这一问题何以破题呢,记得高尔基说过:“谁想要当作家,谁就必须在自己身上找到自己——一定要找到自己。”[4]这是文学大师的话,是说文学作为精神美的一种表现形式,必使外界的一切生活化为“我”的血肉表现出来,这才是活生生的有血脉流动的生命文学。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就是这个道理。这就是一种功夫,观察的功夫,感悟的功夫,从生活到文学提升的功夫。细心的作家总会从蛛丝蚂迹中发现其情感倾诉的要脉,写作冲动的灵感。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生活在陕北,描写陕北的作家数以百计,传统制盐领域,制盐人的生命演绎,生存状态,情感悲歌仅被一位90后青年学子所揣摩,所感触,所把捏,以至于厚积薄发,情动于中,细细致致地说开去。

如此说来,制盐人群生命悲歌的叙事,在陕西文学中是一个空缺,一个极为新鲜而又鲜活的题材。在现代化盐业生产的早期,陕北黄土高原一群住着土窑洞,穿着粗布衣,同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勤劳质朴的特殊从业者,浸泡在盐土相间,卤水相伴的辛酸岁月里,生活浸满着盐的咸味,汗的苦涩,以及劳作间隙中的淡淡的欢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紧吧的日子,如同层层土层层水周而复至的浇灌。数九寒天,烈日炎炎,两个最为难熬的季节,却正是制盐人最为忙碌的时节。比起以农事为业的人们,制盐人的艰辛和付出可谓多多。小说以细密的针脚,通过一系列制盐工艺过程,制盐工具具象勾勒描写,揭示了一个隐秘群体的特殊生活。那黑乎乎的石窑,一排排的灶火,红火火的大炭,咕嘟着的盐水,硕大的水瓮,星罗棋布的盐土,架架绞水的辘轳,个个洒水的马勺,件件挤水的筛子,置放盐浆的土槽,晶莹剔透的卤冰,以及最后制成的洁白无瑕的食盐等等的精致描写。难以想象,供养人们生存的食盐竟然是在如此原始、传统、繁琐、艰辛的环境下制出,是这些名不见经传,含辛茹苦于天寒地冻,炎炎酷日中的人们终年辛劳智慧的结晶。年年岁岁,祖祖辈辈,咸人们就这样过着,已经成为约定成俗的生命惯性。然而艰辛并没有使他们丧失生活的信心,反而却更多了些地缘惠泽的自豪和乐观。每当制盐老人向外人介绍时说:“噢,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不神奇吗?这是咱这里独有的。咱这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决定了其他地方没办法与这里相媲美。”[5]3神气的自豪,语气的乐观字里可感,折射出这位制盐子弟对父辈精湛技艺的赞美,以及对来此于劳动壮美浩气的由衷赞叹。

三、一个群体生命悲歌的情感演绎

《咸的人》写了七个家庭的生存状态,刘庆有勤劳持家之风;艾永平贤良淑慧人家;刘克礼家门官运政通;刘田遥贫寒蜗居艰难;刘平虎家霸气庄里作为;二老婆人丁稀薄势单;艾明亮众家艺技强身。七个家庭,一个社会,同辈间乡情醇厚,代际间情感纠葛,各自演绎着自己的生命轨迹。作者以较为熟练的蒙太奇复线交织,或场景转换,或事件穿插及组接的写作手法和技巧,复现着同为制盐人却各有性情各精神,各有生存各路径,各有情感各纷扰的丰富多彩的盐人特有的生活事象,使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全然异于以往陕西文学乡村叙事中的耳熟能详的农事图景,以及那咸人群体与关中农人“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小农心理、小富即安生存意识迥然不同的心理世界、情感世界和精神世界。关中农人依傍肥沃的土地,一年庄稼两料,春种秋收,衣食无忧,过着捞一碗长面喜气洋洋,没有辣子还嘟嘟囔囔的惬意日子,吃饱穿暖,秦腔一吼,精神舒坦。

而制盐人则无有如此的轻松。分割条块的盐滩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守命地,细腻严密的制作工艺是他们唯一求活的手段。这层层铺土,遍遍洒水,十几遍水,五六层土,水土成泥,盐泥分离,盐水熬浆,卤冰成型等等琐碎、复杂、严密,及体力又脑力的劳作过程,远比关中农人简单格式化的季节性劳动繁重的多。田遥老汉一家五口,蜗居一窑,三儿三光棍,不体面的家境,阻隔着他们求取婆姨的念想。人类生存的第一要素,有一孔新窑,住的奢望,成为田家无力解决的难题。于是儿子有才虽然领回了外乡女人,只好宿住他处,于是小儿学文也就只能选择离家做上门女婿的悲哀。盐滩的汗水浇不出田家庭院的欢乐,卤冰化不开田遥老汉苦涩的心结。那么,日子还得这么过着,盐滩还得这么守着。沉重中积淀着生活的执着,苦涩中充满着期待的希望,艰难中田遥老汉仍忘不了对在外谋生的儿子们守规、守信的叮咛和教导。这就是陕北黄土高原制盐人信守本业,信守勤劳,信守天地永恒,周而复至生命如此延续的一曲悲歌。父辈生命中那种坚实的绵长,那种苦楚的坚韧,那种坚持的担当,在作者的笔下被描写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王闷闷对同辈的生存际遇寄予了热切的关怀。海东的憨厚本分,海涛的艺人才气,学文的老实厚道,有才的机灵灵活,蓉蓉的俊俏善良,欣欣的活泼精灵,王艳的文化念想,以及艾强盛、艾小芳的多才多艺,等等,都在作者的文字中有着较好地个性化的描述。在这些同辈叙事中,作者以较多的笔墨,着力刻画了海东诸多性格侧面,在他身上倾注着陕北年轻一代尚实厌虚,耿直憨厚,古道热肠的优秀品质,以及凭着一身力气,靠着一双勤劳的手,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生存的天地——圈新窑、置家业、娶婆姨、谋幸福、奔前程的生活理想。

海东两兄弟作为黄土高原新一代的典型,其骨子里流淌着父辈创业置家,勤劳能富的信念血脉。海东的“瓷脑”,有着不善虚伪的本质,海涛的活泛,有着守信的规束。作为老大的海东,深感家中顶梁柱的责任。“一个家,要是连顶梁柱也没了,就要坍塌,成为一片废墟,那还叫什么家?”[5]155所以,家的理念,置家的理想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后生的心理升腾。他认为,“生活,只要你还活着,想活下去,那就要干活”。“想活得有尊严,那就更得努力”。[5]201于是,他一个人租了六份盐滩,受死受活地干。凌晨四点起,晚上十二点归。堆土,洒水,看火,铲泥,熬盐,寒冷浸身,炎热灼人。头发长得像个筛筛,胡子拉喳,脸色灰沓,瘦干巴巴。王青和蓉蓉两个深爱着的姑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得出,海东真的是累坏了。步子都迈得不利索。”作者包含着笔端的温馨,描绘着海东一个陕北青年心中的理想家园:一线三孔窑,围个墙,盖个门,瓷砖一包。老老少少身一搭。人活老小,就为这个么。这里,代际同堂,安居乐业的家园观,浓浓乡情,喜盈庭院合家欢乐的民间图景尽显眼帘。海东家一进三开式,整齐明亮的三孔新窑的落成,羡慕着庄里人。劳动致富的生存理念,就这样在人物海东的理想奋斗中和作者王闷闷的现实关怀中达到了完美的契合,其描写可谓入情入理。

勤俭持家,勤劳致富,深深地嵌入在中国农人的意识里。作为制盐人这样一个特殊群体,更能体悟到其中的甘苦、欢乐。后生们的勤快憨实,勤奋求进,往往是庄里庄外俊俏女子追逐爱慕的对象。蓉蓉、王青就自然成为海东的追慕人。用王青的话说“你就是个瓷脑”、“老实疙瘩”。正因为这一信念里的瓷,意识中的实,使得刘海东步步脚印,步步高,典型地引领着陕北后代对传统伦理道德承续的风帆。当面对国家铁路横穿盐滩,以盐土面积多寡给予经济补偿时,庄霸刘平虎惑众推土造假,海东却不以为然。坚定地说“不铲。就是打死我也不铲。我不想作假,一辈子都是老老实实的人,作假就是拿了钱也用的不放心。”[5]201这位被讥讽为“憨憨”、“老实疙瘩”、“有钱不捡的瓷脑”,得到了婆姨王青的赞赏“自己男人说得对,老实本分好。”[5]202作者浓墨重彩予以了高度的赞赏。海东五百方的实土,十二万的补偿,刺激着那些作假的庄民。道德的较量,做人的比对,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因果报应,被作者以严肃的文字完全融入进一个憨实的人物描写之中,且生动、形象、厚实,可感可触。真是一人一典型,字里字外见精神。

黄土高原古老的生存悲歌,大都隐含着几多人性中的陋习和边缘地带中沉积着的生活诟病。盐滩没了,补偿给了。守业失了,钱却有了。有道是,虽然穷相讥,饿相吵,但手中有了钱,这邪恶也便有了。庄里人开始了赌博,一夜豪赌,三四万、五六万全输殆尽。这种并非在盐滩用汗水挣来的钱,怎么来,又怎么变戏法似的又去了。于是,穷图窥偷,偷庄里,偷铁路工地,一些年资高辈的私欲者也卷了进去。还有暗处的皮肉色相的龌龊,等等。刘庄,一处以勤劳为生延绵数代的传统乡村生态,一处以礼义廉耻为信条的道德底线被撕破,因钱,因现代文明的骤然推进而祸起萧墙了。于是,庄里再也无有了往日盐滩忙碌中帮衬的温情与感动,无有了闲暇聚首聊天的温馨与怡然。人人都像起窝的鸡,庄里庄外奔波于钱的眼里,欲望的沟里。于是,生命悲剧的帷幕也随之拉开。

二老婆家,在外从事出租车生意的唯一的小儿子浩伟,因误拉了盗贼被公安人员逼供,野蛮的警察贪功心切而误拘误断,浩伟被活活地屈打致死。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如同草芥,消失在野蛮的现代文明中。本就瘫痪的忠实老汉,可怜而无助的一介盐民,民怎能斗过官?只有自己带着无奈的悲凉和无尽的泪水去寻死、去陪伴、去安抚先他而去的儿子。一老一少,两条生命,在光天化日,凿凿文明的夹缝中,带着难以诉说的怨恨,带着窦娥冤的委屈走了。沉重的笔触,字里的愤怒,父辈、同辈生命瞬间的逝去,作者以《窦娥冤》中《滚绣球》的唱词,诘问天地的不公,欺软怕硬,不分好歹!其情感深处流露出无限的酸楚和痛哀。

当咸人们失去了百年盐业的生存依赖,庄里的秩序也在紊乱,生命的悲剧也在加深和恶化。忠实老汉的死像传染病一样在蔓延。永平老汉痴了,整日闷烟闭语;明亮老汉傻了,水喝不能自理;二老婆疯了,神神颠颠;田遥的婆姨死性不改,仍然做着龌龊的事情,甚至刘克礼家的也有所染。而有才依然漂泊着,守义赌光了盐滩钱,吸毒成瘾被收监外地。更有永平的婆姨李杏,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死于来回狂奔的渣土车轮下,田遥的婆姨粉桃死于塌窑,以及庄霸刘平虎父子聚赌、聚色、贩毒而被捕入狱。这些死于非命的盐人的悲哀,恶人恶报的盐人的惩罚,等等的变化,在作者笔下不仅被真实的描摹了出来,还浸透着几多感同身受。“城镇化的步伐让农村失去了原来味道,一切都在重建中。城镇化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要么走城镇化,要么就走农村原来的样子。中间的过度要是过不好,就会把所有的都毁于一旦。就像人们出门在外说普通话一样,几年后,普通话没学成,方言也说得不地道了,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像的四不像。”[5]228深刻的感触,显现出思想的含量和思忖的焦虑。见出年轻的作者对城镇化大问题的思考、担忧,一种忧患意识溢于笔端。真可谓一曲黄土高原深沉的父老歌。

[1]和谷.师长寄语//王闷闷.咸的人[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296.

[2]何弘.师长寄语//王闷闷.咸的人[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297.

[3]陈忠实,张英.文学的力量——陈忠实访谈录[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198.

[4]高尔基.文学书简(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133.

[5]王闷闷.咸的人[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

[责任编辑 王俊虎]

2015-02-12

陕西省社科基金项目(13J230)

冯肖华(1952—),男,陕西宝鸡人,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I206.7

A

1004-9975(2015)03-0074-04

猜你喜欢
海东文学生命
女性多练深蹲好处多
我们需要文学
筑梦海东,遇见未来
筑梦海东,遇见未来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这是用生命在玩自拍啊
可遇不可求的“生命三角”
我与文学三十年
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