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

2015-12-11 18:37刘耀杰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5年6期
关键词:靓女营子林场

刘耀杰

林场虽然已经被私人老板承包多年,甚至连场名都改成“腾飞林业有限责任公司”了,但是这里的人们还是不肯改口,仍然乐意叫那老“字号”——国营边营子林场。

老“字号”也成,就像哪个少女不怀春一样,哪个老人儿不念旧呢?

昔日的林业工人老尚家就住在国营边营子林场二分场四大队,家里有两个儿子。也只有两个儿子了,老伴先走一步,属于早年丧妻。老尚的两个儿子老大叫尚车,小二叫尚船。左邻右居都说这老尚怎么就跟交通工具干上了?两个儿子的名字又是车又是船的。多亏就只有两个儿子,如果再有一个,那还不得叫尚飞机呀!

老尚说:“上飞机我这辈子可都没敢想过,打飞机我还……嘿嘿……”

隔壁王嫂听了数落他说:“你个老流氓!还有脸抖落你自己那点丑事。还打飞机,别叫飞机膀子把你那玩意刮下来!”

老尚急赤白脸地辩解说:“哎、哎、哎,王嫂你说话要注意点。说我老不假,可我怎么就流氓了?还老流氓!我烟不抽,酒不喝,破鞋不搞牌不摸。我是“四好”老爷们儿!你没看人家网上疯传电视台铁嘴都说了‘没嫖就算不错的了。”

王嫂说:“那叫央视名嘴!人家是说‘没嫖到不错的了。”其实,老尚说得也在理。老尚年轻时丧妻,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就是俗话说“又当爹又当妈“的那种。那时候,多少人劝老尚有合适的再对付一个,可是他都婉言谢绝了。说实在的,这些年配得上老尚的,老尚又看得上眼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老尚怕两个儿子有了后妈受委屈遭罪,所以硬挺着单到现在。

王哥看媳妇这番话让老尚脸上挂不住劲了,赶忙出来替他打圆场,说:“这些年连飞机都不让他打,就‘老道的鸡巴——苦熬干修,你想憋死他呀?”

王嫂一看老公开口了,立马涨红了脸,反驳说:“他憋不憋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回头我买个铁内裤穿上,这不憋死他,憋死你!”

王哥一听急了:“你……你、你这是跟我比硬啊!还穿上铁内裤,你不拉屎呀,你不撒尿哇?憋死你自己吧!”

至于尚船排行老二为什么不能说是“老二”,而偏偏说是“小二”呢?这事儿得细说几句。原来是边营子林场这一带前几年开始流行一种说法:“老二”是特指男子生殖系统的某一个器官。尚船是个健全的男人啊!他也有一套完整的男人的生殖系统,自然也有这么一个器官,所以不能说他只是某一个器官,也就不能叫他“老二”,只能叫他“小二”。民间这种说法很普遍,像说那些不太中用的男人以及过气了的老男人是什么“上面‘老大有想法,下面‘老二没办法”之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说起这种趣事,国营边营子林场这一带还真不少。千百年来一直都有这么个有趣的语言现象:常常有些字读音互换,比如:“文”字通常读成“门”,而“门”却读成“文”。老大尚车在县文联工作,却被认为是在县里做“门帘”的。很多人都说做门帘的也用不着留个长头发戴个眼镜子,好像个写字儿的画画的似的;更可乐的是有些人可能是会下几步象棋,自作聪明地把老大尚车给叫成了尚“驹”。不会下象棋的人又听不惯了:尚车就尚车呗,还跩到尚驹那儿去了!上啥驹呀?上驴驹呀?上马驹呀?嘁——

小二尚船的名字就更有笑料了。这一带的口音把“船”念成“床”,而“床”才念成“船”,也就是说,人家喊你“上床”,你千万不能冒冒失失地脱了裤子就爬上床去,其实人家那是喊你上船;而若是喊你“上船”那才是有这等好事等着。这时候你若是直奔船上而去,人家会笑你是个大傻瓜。也正是因此,久而久之,尚船就被叫成了“尚床”,而“尚床”和“上床”又是同音,所以小二尚船就又被叫成了“上床”,人家这么叫,他也就这么应,但是在国营边营子林场这一带,“上床”这两个字是什么概念?那绝不仅仅是从床下到床上的意思,而是指男女在床上发生关系——性关系!知道不?当然,也不一定非在床上发生不可,其它方位也成。

小二上床二是挺二,但是说小可并不小了,过了这个年就满打满算地到了而立之年。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儿还没娶上老婆也是一件愁人的事。边营子林场这一带的姑娘们找老公都喜欢找个有点能耐的小伙子,比如会做点生意的,或者会唱唱跳跳有点文艺细胞的,至少也得会点泥水活、木匠活,有一两手所谓的技术,可是这些偏偏都和上床不沾边,他只是很小的时候学过武术,学了一阵子觉得也学不出个什么名堂,后来又改练摔跤了。摔跤这行当是这么回事,你要是指着吃这碗饭,那不是是个人就行的勾当。吃这碗饭得练到专业的那个水平上,达到了专业水平也不就是说有了铁饭碗了,你还得是这个行当里的佼佼者,那才有赛比、有奖拿,有钱赚,有靓女跟你好,甚至跟你结婚。可是上床当时距离那个目标还差得很远,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他哪儿有那个条件。学摔跤一定得正正道道地拜个专业的师傅,不要说四大队,就是二分场乃至边营子林场也没有个真正的跤手。上哪儿拜师去?二是练摔跤那也是和学摄影似的,纯粹是钱堆出来的。上床上哪儿找这笔昂贵的学费去?三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跤手是必须要有个强壮的体魄,换句话说,营养得跟上去。没看那些练大力士的家伙们都吃生牛肉、生吃鸡蛋,上床自幼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还敢奢谈什么营养不营养?他妈生他坐月子的时候都没吃上鸡蛋,所以上床的武术和摔跤都只能说是学个半仙之体,就是人们常说的“半桶水”、“二把刀”,再加上他又没有文艺细胞,也不会作生意以及一切有即便是百分之○点○一的技术含量的活计,所以也和他爸老尚一样——单着呢。还真有损友偏偏愿意在他们爷俩面前猜谜语,谜面是“一双筷子”,有些自认为高智商的人立马就抖个机灵:两条光棍儿。因为这,可把他爸老尚愁坏了,可是上床并不发愁。他有招儿,一想有老婆的事了就去分场场部。分场场部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一座小镇子了。小镇子上也挺热闹,那些大地方上有的,这里基本上都有,像酒店啊、卡拉OK厅啊、洗浴中心……最重要的是还有发廊。也说不清楚从哪里来那么多的靓妹子,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事。一打听:“哪儿的人呀?”个顶个地回答:外地的。其实,哪儿那么多外地的,二里地以外都报个“外地的”。这些个靓妹子,一个赛一个的年轻、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个字:嫩。嫩可是嫩,上床可是从来没有动过什么邪念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那是动一动就得往外掏真金白银的事情,没听人家说吗?“摸一摸,一百多”。老辈人说得到位呀:别以为那是白糖罐子,其实那是咸盐篓子。话又说回来了,不管它是咸盐篓子还是白糖罐子,你不碰它,只是看看还是不要钱的。讲理。上床隔三差五就到小镇子上去看靓女。看,也能成瘾。上床就是经常来看看,看来看去就看上瘾了。这一天,正好赶上二分场场部小镇子上有集。农历逢五逢十都有集。上床骑着台湾产的阳光牌二手摩托车去镇上赶集。说是赶集,其实是看靓女。四大队离二分场场部近,骑摩托车用不了几分钟就到。一进场部那镇子,就看见腰街有一群人围着看热闹。上床一向好奇,有热闹是绝对不能不看。他扒开人群,仔细端详,原来是一男一女在那儿连撕带扯。上床一看那个男的就不像个好人,一脸的无赖相;再看那个女的穿着打扮挺时髦,长得也漂亮,小脸蛋化着浓浓的妆,一眼就能看出是干什么的了。上床不管她是干什么的,见了靓女就想保护,就想来个“英雄救美”;再说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弱女子撕撕打打,成何体统,还有点人性没有?于是,上床拨开人群,大大乎乎地走了进去,一扬手一声断喝:“住手!”那个男的凶巴巴地反问道:“你他妈谁呀?多管闲事!”上床心中暗想:是呀!我他妈的谁呀?转念又一想:想英雄救美还管他是谁不是谁的呢!

信口就说了句:“我是她老公……”那个男的冷笑一声,说:“我刚‘她老公完,你这儿又冒出来个她老公——裤裆破了吧?我看你是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好像也有点身手似的挥起老拳就打了过来。上床一看这个架势,心中不禁一阵久违了的窃喜:哈哈——“挨打哥”送上门来,今儿个我也开开斋。想着伸手就抓住对方挥过来的拳头,顺势往前一带,两手用力扣住,往里一扭,一只铁肘轻松地压了下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反拿关节。这招可不是一般地狠,稍稍用点力气那只胳膊轻的疼个百十来天,重的就断了。一只胳膊要是肘关节粉碎性骨折,那就一辈子都废了。果然,那“挨打哥”疼得“妈呀妈呀”直叫,上床心想教训教训他就得了,也没想真怎么着他,可是没想到上床放手之后,那个“挨打哥”甩了甩胳膊,还是一个不服两个不服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上床这下气大发了,一个箭步上去,锁住“挨打哥”的手臂迅速撩起,搭在肩上,臀部发力一拱,一个利利索索的小背,又把“挨打哥”重重地摔在地上,随之一只脚飞快地踩了上去,用教训的口吻洋洋得意地说:“跟二爷我撒野,你还嫩了点。打听打听二分场四大队的尚二爷是好惹的吗?二爷我是地地道道的名门之后,祖上也出过英雄好汉的。闹义和团那年月,边营子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尚大刀片尚老忠就是俺的祖爷爷!知道不?”话没说完,众人哈哈大笑,有人甚至起哄似地鼓起了掌。上床这才觉得说起清朝的事有点扯远了,于是骂了声“滚”,自己也随着“滚”声匆匆离开了人群,向停在远处的摩托车走去。他走着走着,忽然发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他以为是“挨打哥”又追了上来,心想:你小子还“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啦!正想突然转身给他个攻其不备,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扫蹚腿撂他个狗啃屎,可是用眼睛余光一扫,发现来的并不那个“挨打哥”,而是被“挨打哥”纠缠的那个靓女,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脸来,问:“跟着我干啥?”

靓女说:“你不说你是我的老公吗?不跟着老公我跟着谁!”

上床一听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我就顺嘴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靓女说:“有拿着给人家当老公闹着玩的吗?本小姐我可不是顺嘴那么一说,我真给你当老婆。”

上床说:“哎,别介别介呀!你知道我有没有老婆,你一张嘴就给我当老婆?”

靓女回答得更干脆:“我不管你有没有老婆。你没老婆,我给你当老婆;你要是有老婆,我就给你当小老婆!”上床万万没有料到这天上还真的能掉下馅饼来!打抱个小小的不平还能打来个老婆。

上床心想:白捡个老婆也不错,不捡白不捡。顺口问了一句:“外地的?”

靓女说:“不是。”

上床又问:“那是哪儿的?”

“玻璃山的。”

“叫什么名字?”

“我叫……你就叫我‘翠儿吧。”

看来翠儿还真不是顺嘴那么一说,上床骑上摩托车,翠儿也不请自上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上床的腰,还真像个老婆,任何人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两口子。

不消几分钟,上床就从小镇上把翠儿带回到了四大队,但是他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直接把翠儿带回家,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安置在早已无人办公的大队部住下。

上床说:“你先歇着,我去弄点吃的先填饱肚子。”

不大一会儿,上床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好几样吃的,有哈尔滨红肠、油炸花生米、青鱼罐头,还有一瓶白酒——一滴香。俩人真像已经在一起过了多少年的老夫老妻,谁也没客气,一双筷子俩人使,你一口酒,我一口菜,一来二去,没整几个来回,吃的喝的都差不多见底了。上床第一眼看到翠儿就觉得好看,是令人垂涎三尺的那种好看,也嫩。这会儿刚刚喝了点酒就觉得更好看了,贵妃醉酒,艳若桃花嘛!翠儿喝了点酒,也显出异常兴奋,手舞足蹈地拍打着床边招呼上床:“哎,上床——”

上床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问:“啊,上床?”

“是啊,上床!“

“哎,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翠儿惊讶地反问:“啥?你的名字,你叫‘上床?”

上床说:“是呀!我的名字就叫‘上床。”

“一直叫这个名字?”

“是啊,自幼就这一个名字。”

翠儿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在床上打起了滚。她笑得上气不下气地说:“好,床哥,你是从小就安心想占本小姐的便宜。行!你不是叫‘上床吗?那我就叫‘下床。”说完,觉得不妥,赶紧又改口,“不不不,我才不叫‘下床呢!”

上床问:“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翠儿说:“你上床我下床,那多没劲!”

上床问:“那怎么着有劲?”

翠儿说:“你要是叫上床,我就叫‘叫床,咯咯咯……”

一句话挑逗得上床顿时血脉贲张,心中一阵狂跳,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床,饿狼扑食般按倒了翠儿……上床年轻力壮,玩儿的床上功夫可不是一般人一把一利索那种,而是如同进了不清场、随便看的电影院,接二连三地看了一场又一场,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少场,就跟吃流水席似的不下桌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天下是没有不散的宴席的。大约个把钟头,只见上床身子一阵狂抖之后,像一只挨了枪子的笨狗熊似的昂面朝天地瘫在了床上。

翠儿惊中有喜、喜中带惊地说:“哎呀妈呀!你那儿是长了一挺机关枪啊?还整上连发了!”

上床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个“六”,嘴里喃喃地说:“比不上机关枪,顶多算把左轮儿……”

翠儿撇着那张好看性感的小嘴儿说:“左轮?才六发?你拉倒吧!别谦虚了,还‘顶多算把左轮儿。若是左轮,我看你也得是双枪老太婆!”

翠儿一句话把上床说得“噗哧”一下乐了,可是看两只肩膀却一抽一抽的,像是哭了。

翠儿不解地问:“喂,怎么个意思?挺大个老爷们儿你哭的是啥呀?累的啊?”

上床摇了摇头,说:“不是,不累……”

翠儿说:“那你到底是啥意思?”

上床抽抽搭搭地说:“舒坦……”

翠儿说:“你可真会开玩笑!三十多年你头一回才知道这活儿舒坦呀?”

上床不好意思地说:“嗯哪,头一回……知道。”

翠儿说:“哇噻!这回可捡了个国宝了。三十多年的真童子,现如今到哪儿去找去,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吧?赶紧送到中央电视台《寻宝》节目组吧!鉴定鉴定看看市面上能值多少钱。”

上床说:“真的。你还不信咋的?”

翠儿说:“我信。若不是三十多年没开封,能像头活驴似的那么能折腾吗!”

上床美不滋儿地说:“以后我天天像头活驴似的……”

翠儿说:“你就吹吧!再吹边营子就只剩下公牛了!

上床说话算话,一连五六天真的天天像头活驴似的那么能折腾。舒坦得翠儿不管不顾地一声接一声直喊“爽”;后来喊“爽”觉着不够劲,索性又加了俩字——“死了”!上床一听到翠儿喊“爽”或者“爽死了”的声音,立马就像汽车加了油、风扇通了电似的折腾得更欢了。

可惜自古以来都是一个理儿: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他们“爽死了”五六天之后,上床累得起不来床了,眼见着一张肥嘟嘟的国字脸几天就瘦成了标准的刀条脸,眼眶子也突出来,眼珠子也塌下去了,冷眼一看,还以为是猿人哪!要命的是上床一连几天都不敢见翠儿的面,他知道见面就得是一场“恶战”,可他实在是上不去阵了。自己心里有数。当下有一句流行语说:男的不能说“不行”,女的不要说“还要”;而上床恰恰只能说“不行”了,但是和翠儿见面她肯定就会说我“还要”,所以上床一连五六天躲在家里也没敢露面。翠儿一天打十多个电话叫他过去,电话打爆了他也无法过去,后来干脆就关了手机,连电话也不接了。五六天过后,上床觉得体力渐渐有所恢复,也能下床活动活动了。有了精神头,自然又想起了翠儿,于是穿好了衣服,晃里晃荡地出了家门。路过小超市他顺便买了些吃的,然后迈着碎步,直奔队部。刚一进院就看见后街住的前林业退休工人李大光棍子从队部里慌里慌张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哆哆嗦嗦系着裤腰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边营子林场四大队谁不知道李大光棍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老家伙虽然打一辈子光棍子,可哪天晚上也没少了女人。如今都到了咬不动黄瓜的岁数了,还和前街吴寡妇打伙过日子呢!据他自己说,解放初期,搞土改运动那阵子,他年轻力壮,敢打敢拼,当上了农会会长。在他的心目中,农会会长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边营子这一带方圆几十里地的土皇帝——随便吃,随便操。当时有句口号喊得很响亮,叫作“一切权力归农会”嘛!李大光棍子拍着胸脯说:“老子操过的娘们儿一反一正能拉一大马车。”至于他是不是有意吹牛×、说大话,现如今已经无从考证,反正都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真假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上床的判断果然完全正确。他一走进队部,看见翠儿坐在床边也在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裤。上床一下子像一只汽球被扎了一针一样,气顿时全泄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被无情地证实,怒气反倒全消。上床此刻正是这样,他平静地问了一句:“咋回事儿呀?”

翠儿脸色一红,却若无其事地说:“没咋回事儿呀!

上床又问:“上了?”

翠儿点了点头,说:“嗯哪,上、上了……”

上床“啪”地一下子把手里拿着那些吃的东西摔在了桌子上,问:“你他妈的几个意思呀?”

翠儿也毫不示弱:“你还有脸问我几个意思!我还想问问你是几个意思?你一躲就是五六天,叫你来你不来,打电话你不接。你自己说说你这是几个意思?天天晚上就剩我一个人,狼来了把我吃了都没人管!有没有饭吃,睡着睡不着觉,你都不闻不问。我若是饿死在这里都臭了好几天了。你说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是个人吗?呜呜……”

翠儿劈头盖脑地一阵又哭又骂好像当头一棒,把上床打得晕头转向,心想:说得也是,光顾着自己的“不行”和躲着她“还要”了,一时竟把她吃喝拉撒睡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五六天自己都没露面,也真说不过去。上床想着想着,心底里就涌上来怜香惜玉之情,他俯下身轻轻地把翠儿搂在怀里,无限愧疚地对她说:“老婆老婆,你听我说……”

翠儿一扭身子,睹气地说:“别叫我老婆,我才不给你这种没心没肺的老爷们儿当老婆!我也不想听你说……”

上床是连连认错:“老婆,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老婆老婆,真的真的。我对天发誓!”边说着边把翠儿搂在怀里,连哄带骗地又把她劝上了床,强打精神又来了一次。完事之后,翠儿不满意地问他:“不左轮吗?怎么变成三八大盖了?”

上床一脸赖相地说:“能有三八大盖就不错了。往后左轮是别再想了。不要说双枪,连一把都没了。”

回到家里,上床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想得最多的还真是如何明媒正娶地把翠儿接进家门的事情。这是正理。

当上床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定下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了。他美滋滋地又来了个回笼觉,自然醒来之后已近中午了。他不敢耽误,一反往日赖床的习惯,起来穿好就出了门。他要把昨天夜里最重要的决定在第一时间告诉给翠儿,让她吃下一颗定心丸,也高兴高兴。当他快步走到了队部院门口的时候,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人立马把他惊呆了——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爸老尚!

见到这种情景,上床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随即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他靠在墙上稳当了好一会儿,等像做了贼似的老爸走了过去,才静了静神儿扶着墙走进了屋里。

“又来干什么来了!送昨晚那把的钱来了?”翠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地问。

上床顿时火冒三丈:“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刚才走的那个你知不知道是谁?”

翠儿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满不在乎地说:“我管他是谁?本小姐做的是生意,收的是钱。他爱是谁是谁!”

“上了?”

“上了!”

上床暴跳如雷地说:“那是我老爸!你知道不?”

翠儿说;“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他是你老爸。对于你来说他是老爸;可对于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客人。知道不?”

上床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是个畜牲。”

翠儿一句不让:“你老爸才是个畜牲呢!比你还活驴,比你还能折腾。”

上床被噎得无话可说,恼羞成怒,抡起胳膊就给翠儿一个大嘴巴。上床好歹也得算是个练过功夫的人,一个嘴巴抡过去翠儿的嘴角就见了血。翠儿哪里受过这个屈儿,疯了似的冲了上去,十个尖尖的指甲在上床的脸上狠狠地挠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上床就满脸是血,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上床闭着眼睛只能伸出两只手掐住了翠儿的脖子,逼她住手。他掐了一会儿发现翠儿身子瘫软,顺着墙面往下滑,最后倒在了地上。上床这才感到有些不妙,松开手仔细一看,翠儿的脸色青紫,两眼紧闭。他用手指在她的鼻孔那里试了一下——一丝气息也没有了!死了?上床立刻大脑出现一片空白:怎么办?他突然想起来了:打120……打完120他又想起来再打个110……很快120的救护车就来了,紧接着110的警车也到了。经过一番紧张的现场勘查之后,120救护车拉走翠儿的尸体,110的警车拉走了犯罪嫌疑人上床。

上床快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老尚才听到消息,急得连鞋子都没穿上就追赶了出来。他边追赶着边拖着哭腔喊:“尚船,尚船,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呀?尚船——”迎上来拦住老尚的是一个外地籍的小警察,一听这老头嘴里还嚷嚷着“上床上床”的,立刻满脸严肃地大声训斥道:“还‘上床上床的!不因为‘上床能惹出这么大个命案吗?”说完,转身上车。

110、120两辆车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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