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者(之二)

2015-12-16 11:29朱文华
躬耕 2015年11期
关键词:贵族

◆ 朱文华

垂钓者(之二)

◆ 朱文华

1

那是怎样一种情景呢?七月流火的季节,太阳热得灼人,没有风,在阳光下,尽管有伞遮着,但依然如在桑拿中,天空与河水之间,被疯狂的热浪鼓涨着,水与空气与天空,连成一团烧烤的白光,人或者动物甚至空中飞着的鸟都藏到了阴凉处,一切都在这样的阳光下公平地享受着普照。这公平对于正在拔节生长的庄禾尤为公平,那光亮在油绿的叶子上闪耀着,为作物的生长公平地提供着必须的营养。老阿和那些渔友们似乎也在享受着这样的公平,虽然有太阳伞,但汗水仍然一身一身地冒着,毛巾不断地把汗水吸食了,于是毛巾很快就能拧下小河般的水来。还有那张面孔,显然是被汗水煮过,阳光晒过,河水蒸过,是那种酱过的黑红色,很健康,也很男人味。而在一大片花生地里弓着腰锄草的老头呢,孤单单的一人,戴一顶破草帽,一张写满了年轮,岁月,劳动甚至是痛苦的脸,汗水从一道道沟壑里流下来,滴落在花生叶片上,“啪”的一声。老阿感觉这声音极响,震颤了阳光,震动了茫茫湖水,也震动了老阿的思想,这让老阿想到了远在故乡的老父亲,此刻也在同一个阳光下做着同样的劳动,还有那张用毛笔书写的“农民”二字的脸,想到了他早已发表过的那篇文章《咀嚼阳光》里的一句话:“当他咀嚼出这种滋味的瞬间,一切都变得非常的奇异……”想到了每次听都会让他眼睛湿润的刘和刚唱的那首《父亲》。而此刻的老阿对此刻的情景似乎有了新的理解,钓鱼的老阿和那位在地里锄草的老头,在同一个焦灼的阳光下经受着同样的炙烤流着同样的汗水,但目的却大相径庭,一个是在为着基本的生计,一个是在寻求精神上的乐趣。如若那老头还有远在故乡的老父亲不因衣食无着或对土地的钟情和依赖,也许他们早已在荫凉处享受习习凉风,决不愿受那样的罪。

大自然是极为公平的,而在这公平的光环中,由于生存方式和生存结果的不同,常常会造成认识上不可逾越的差异。

渔者老阿茫然了。也许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才是永恒的哲学!

2

天气发生变化是在傍晚的时侯。从早晨一直到变化之前,一切都很正常。太阳出来的时侯,很清新,很圆,也很红亮,伴随着被清晨的空气稀释了的热浪,太阳一步一步地升高,也一步一步地加热,让老阿有些难以接受。可到了傍晚,突然就变了,天有不测风云就是这样来的,老阿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来了。

来的时侯,先是乌云在很远的地方翻滚,那是天的南边,乌云很黑,变化着很多的图案。老阿就想着那是玉皇大帝在玩魔术,一会儿是魔鬼,青面獠牙,很丑陋也很凶恶;一会儿是天马奔腾,扬起狼烟四起;一会儿是天兵天将,势不可挡;一会儿又是一个迷茫的信徒,面对慈祥的大佛虔诚地祷告……这让老阿的思维很活跃,很儿童,如一颗童心看这样的天景,很有趣。但换了角度,以现在的老阿看的时侯,却是又一种结果,人的行为与结果,和自然的构造往往如此地如出一辙。现实人的一切活动,事实上就是在无形中勾画着这样的图案并力求达到某种效果。

可老阿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那乌云带来的狂风扫得无影无踪,随之告诉老阿的是,暴风雨就要到来。于是老阿就和所有的渔友们一样,各自紧张地支起自己的帐篷,也顾不了在河边支着的鱼竿,龟缩进帐篷里。天也就完全地黑了下来,狂风伴着闪电还有雷鸣在帐篷的上面肆无忌惮,雨滴开始很稀疏,但很大,葡萄般从高空砸下来,咚咚的,很响,震得老阿头晕。后来就倾盆而下。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是竖着的,就在眼前,上面接着乌云,下面接着河水,那光亮煞白,似乎把帐篷剥开,人就完全暴露出来,紧接着就是响声,如原子弹爆炸般,能把耳膜击穿。就这样,风雨雷电,不停地在头顶炸裂和肆虐,地上漫流着的雨水早已渗进帐篷。这时的帐篷还有帐篷里的老阿完全在风雨雷电的包围之中,是那样的渺小和脆弱,稍有不慎有可能真的被吞没,老阿就卷曲在一个仅仅能放下屁股的稍高的没有水的地方,有些恐怖的目光迷茫地看着帐篷外面接连不断的闪电,无奈地任由疯狂的炸雷不停地从头顶滚过。这时的老阿似乎真的把灵魂和肉体融进暴风雨中了,就想到了高尔基忽悠了一代人的那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暴风雨真的来了,还能怎么样呢,这是大自然的暴风雨。就想,如果人能顺着那歪歪扭扭的光柱爬上天空多好,爬向极乐世界,爬向那个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多好。那光柱就成了通往神灵,通往理想,通往承诺的神圣通道。若能这样,那些信徒们膜拜祷告的就不是那些塑像,而是这煞白,能照见人们灵魂的光柱了。

以至到后来,那个夜晚的那种情景让老阿时时想起如在眼前,那的确能叫人胆战心惊,魂飞九霄,也的确能让人的灵魂,意志和肉体有一种洗礼的感觉。

3

于是,经过了暴雨的冲洗,太阳刚刚出来很新鲜也很清亮,在东边的山丘上挂着,那红是一种漂洗过的极干净极鲜艳的红,一尘不染,如一张很大的纱把茫茫库水,丘陵山坡,村庄树木庄稼杂草等等大地上所有的元素罩着,呈现出极鲜亮的淡淡的红色。庄稼和青草非常茂盛,叶片和草尖上挂满了饱满而晶亮的露珠,在嫩绿的底色衬托下,映着太阳,密密的如另一片天空的星星。

老阿从帐篷里钻出来,与昨晚的恐怖联系起来想,眼前的风景让老阿有些沉醉,这沉醉是有一条从昨晚到现在特殊的途径沟通的。大自然的变幻莫测是无法想像的,尽管人类的智慧无止境,但谁也无法断定人类终结之后是否能把大自然的密码全部破解?老阿这样想的时侯突然感到很无聊,这能是自己想的问题吗?可人们的想像或者人们所关注的往往会不知要超过自身能力的多少倍。但也正因了这想像和关注才会有了发明和创造。发明和创造对于老阿是很遥远也很神话故事,就不再去想,就专心致志地欣赏和享受眼前的风景。这风景虽然远比不上天底下那些名胜古迹,但从欣赏和享受,最终达到的效果而言是一致的。于是问题就出现了,欣赏和享受最终达到的效果如何,也许与某种背景和与这背景相连的某种心情成正比。试想,就老阿眼前这景致,若此刻在高楼林立的大诚市的某个地方,在人为的凉爽的空调间,或在与这一个风景相悖的其他地方,而且没有昨晚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绝无法理解而后欣赏和享受眼前这一切美好与价值,如同再好的名胜,若没有深刻的了解,绝达不到最佳欣赏和享受效果。

于是老阿有了一个新的感悟,凡事无论大小,了解有多深知道价值就有多大,决不可因利忘意,因事大小而厚此薄彼,如同一个藏品虽小,但欣赏价值却极大。

4

夏日的傍晚是很有魅力的。炎热开始慢慢衰退,人或者动物就有了精神,有了活跃的明确愿望,于是,也就成了垂钓的美好时刻。可此时,不远处一个山丘上一群慢慢移动着吃草的山羊,在茫茫的深蓝的水面上真实得像一片云在漂移。更为诗意的是那位牧羊的人,在那片绿色草丛上,挥舞着牧羊的棍子,不停地将一个小石块击到平静的水里,水面上就泛起一朵优美的涟漪来。如此一幅及有审美价值的图画。

而这图画并没有唤起老阿的审美感悟,引起老阿无聊的思考的却是那个击石的牧羊的人。这让老阿不着边际地想到了高尔夫球。这个在很早以前曾经是牧羊人无聊时的一种自娱游戏,后来却成了贵族阶级的身份象征和娱乐专利,问题在于其间的转换过程充满了极有意思的讽刺幽默。

很早时的苏格兰牧羊人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放羊时闲得无聊,就用放羊的棍子将小石头击入野兔的洞中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一些聪明人由此激发灵感,发明了高尔夫球运动。这在当时的苏格兰政府和贵族眼中是“粗俗”和“卑贱”的,并受到政府的禁令,颁布一项“完全停止并取缔高尔夫球”的法令,原因是不仅粗俗,还妨碍了代表贵族阶级的国术——射箭运动。可事物的发展往往让人始料不及,法令非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相反更加激发了平民大众的参与热情。而真正让百姓渐渐退出高尔夫的是疯狂的圈地运动使草场越来越昂贵,平民们连赖以生存的羊都没有生存的地方,就更不要说高尔夫了。这项原本与贵族无关,而且曾经受到贵族不齿和禁止的运动到后来却成了贵族身份和金钱的象征了。

于是渔者老阿看着那个放羊的人,看着一动不动的红黄相间极为鲜艳的鱼浮想:这样的讽刺和幽默才真实,才深刻。

于是老阿又想:金钱才是真正的强盗和谋杀者!

5

如果一味地把高尔夫球和贵族等同起来,就会走到一个错觉当中。有时想想,这种错觉也有情可愿,老阿如果不是多事地访问了一些关于高尔夫的一些资料,他也会认为“高尔夫”就是贵族,正如普遍的中国大款的逻辑那样,有钱人的游戏就是贵族的游戏。但这种错觉平常有两个版本:一个旁观者错觉,一个当事人错觉。旁观者在受到知识的局限或者受到劣根意识的骚扰,思维就会不自觉地接受惯性的支配运行,走到那个错觉的轨道上,其效果是更加助长了另一个错觉的坚定性,是被动的,不觉醒的;而当事人错觉常常受到金钱的强力支撑,自信,感觉很好,走路的姿态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再加上周围的一些或盲目或真实的敬佩的目光,就认为这个世界是为他而存在,就隐隐地有贵族的意识在血脉里流动,不管他的祖先是农民还是工人。于是,他就努力地拿“高尔夫”来象征他的贵族身份,带上一帮男朋女友到高尔夫俱乐部度周末,度节假日。甚至让自己还是很少年儿童的孩子打高尔夫球,感受高尔夫里蕴含的贵族的氛围,以此培养孩子贵族的礼仪气质风度。

然而,气质和风度并不是打了高尔夫就能随便培养的,它是丰富的综合知识的内在表现;有钱并不说明就是贵族。贵族同其他阶级的最明显区别是拥有爵位,爵位可是可以世袭的,某种意义上,贵族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在中国,要想培养一个大款非常容易,但要想培养一个绅士,一个贵族却很难,当然,老阿并不是在倡导对贵族阶级的培养。

金钱不等于贵族,高尔夫也不等于贵族。因此,不要有了钱就认为自己是贵族,认为自己是贵族就去打高尔夫球。

6

说不上它们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更说不上他们之间就有联系,但问题在于很容易地就叫人们把它们往一起想了。春节期间,老阿看到了中央电视台报道的一条消息,一顿饭居然吃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老阿纳闷了,困惑了,即便吃金喝银,能要这么多吗?那个或者那些被请的就那么金贵吗?那个买单的很有钱,很大很大的大款已是不争,有钱人自已的钱想怎么花似乎别人无权干涉。可随意地想总是可以的,于是渔者老阿就想到了钓鱼时看到的那对年轻的渔民夫妇,他们天不亮就划一条小船沿水库边收事先放好的河虾笼子,笼子不大,如西瓜那么大,把笼子里面的虾倒出来,再把笼子放到水里。就这样他们要顺着水边重复相同的动作二三百次,因为这样的虾笼子有二三百个,因为笼子少了就挣不到钱,差不多10点多他们才能完成这些,一大晌也就能收三五十斤河虾,然后要站在已经很热烈的阳光下等收购河虾的船过来,太阳很明亮地把他们暴露出来的皮肤照得黑亮黑亮,差不多像混血人。一大晌的收获也就是一百四五十元钱,可每月他们要给承包水库的老板交承包费2000元,所剩的已经很有限,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还有,那个看上去有十一二岁小姑娘,正上学的年龄却在河边放几头牛,是什么原因老阿不知道,不能上自然有不能上的原因。于是老阿就多事地把他们与一掷千金的大款们联系起来了,他们与大款们的差距是需要天文数字来计算的。

老阿的本意并非要算出个什么所以然,而是在想像着如果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在同一个时空里,一边是放牛的小姑娘和劳动着的一对渔民夫妇,一边是那些个一餐千万,然后打着酒嗝剔着牙缝绅士般贵族般在支票上签字的情景,那将很有些滑稽的味道。农民依然摆脱不了农民的样子,而大款却在表演着绅士风度和贵族气质,尽管他的祖先也是农民。

这也许就是中国特色的大款!

7

相爱在春天,这个季节的恋爱是很浪漫的。

这种浪漫的而且是疯狂的恋爱并由这恋爱因起的怪异的声音让老阿深更半夜从睡梦中惊醒,那个梦不知与爱情有关没关老阿已记不清了,能让他记起的惟有那惨烈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撕裂的声音划破沉沉的黑夜和静静的夜空,在空荡荡的黑暗中飘荡。醒来的老阿知道那是猫的叫声,而且不只一只,或者两只或者三只。正值春暖花开季节,正是猫打春季节,正是猫们恋爱,做爱,繁殖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在它们完成这一系列规定动作的整个过程中,都要有这样哭嚎般惨烈的声音伴随,有时一个晚上有好多个地方都是这样。大人们听了尚且惊悸,何况孩子们,于是,大人们往往拿这声音来吓乎深夜哭闹的孩子,也确实很管用。

但对于猫们,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它们表达爱慕的方式就是这样相互嘶鸣,而由此引起的战争也会随时发生。当两个雄性同时爱上一个雌性的时侯就意味一场残酷的战争就要开始,最终以一方雄性惨败而告终,胜利一方自然是独占花魁。往往是当一阵嘶鸣之后的突然寂静之时,正是它们媾欢的时侯。但猫和长颈鹿一样,做爱的时间往往很短暂,而长颈鹿看似庞然大物,可做爱时间甚至比猫更短,可以说是瞬间,但这种瞬间却能在几个小时内连续进行若干次。而狗和蝇子却不然,狗远小于长颈鹿蝇远小于猫,但它们做爱的持久性却让人难以想像。很早的时侯,在农村的打麦场上或一个角落,常常会看到两只狗在一起做爱的情景,而那些好事者总会拿起一根木棒赶打它们,但奔跑的两只狗依然紧紧地链接着,可谓棒打不散。还有那些小小的蝇子,虽然在飞行中,可一只依然伏在另一只身上,没有丝毫的影响,尽管做它们的情事。老阿并非在讲动物世界,这可能就是动物机理的自然的不可改因素。非人类生物的性目的也许只有两个,一个是自觉的性的需求,一个是不自觉的繁衍的需要。

可就是这种极为原始的基本的正常的权利有时也要遭到人类有意无意的剥夺和伤害。那些把猫或者狗作为宠物的人们,为了宠爱往往把它们禁闭起来,无论它们怎样地嘶鸣,即便让它们幽会也非常有限。

与非人类生物相比,人类的确聪明了许多,人类的相爱已远远走出了原生态的性的囿限,就像有人说过的那样,性,从原始的生物需要和繁殖需要走向娱乐,走向文明是一种进步。从根本上改变了单纯的动物机理的自然因素,由无意识状态向理性状态飞跃,从而使性不仅仅是繁殖和生理的需求,而且向艺术和文明快速发展。那个叫弗洛姆的德国人所写的《爱的艺术》有这样的描述:“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事实正是他脱离了动物界,超出了本能适应性。”然而,老阿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想法,人类之于性发展到了今天已似乎不仅仅只是这些,里面有了更加丰富的内涵,似乎已被蜕变成商品关系,把市场上的交换原则带到了性中。就像美女不只是美女而存在,而成为新兴的美女经济一样受到广泛的关注:时装模特,汽车模特,美女运动,女影星女歌星还有超女等等,好像没有了美女就没有了经济,没有了艺术。仅仅这些也很自然也很正常,而往往围绕这些不断出现的一些性交易性贿赂绯闻就扰乱了人们思维的轨道,不能不把性与商品联系到一块。尤为明确的还有那些落马的高官们,无一不和性有染,往往是为那些女人巨额投资,购豪宅,买豪华车,而且不只一个。为女人借用权力,置党纪国法于不顾,贪污腐败,大开方便之门有之;挥霍浪费,占用公款有之;多处设窝,包养金陵十二钗有之……少则数百万,多则上千万甚至更多。这些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自不必解释。于是,性,在中间的位置也自不必解释。为了一个性的买卖,真可谓是巨大投入,这资金如果能在那些贫困地区投入,将会建起一个能左右全县财政形势的好企业。

市场经济的成功地方就在于能充分发挥物质的最大值,就连性,也在越来越发挥着最大值。其表现一方面在于那些丰盛的餐桌上一些动物的生殖器成了最大卖点,滋阴壮阳。一方面在于厕所广告也越来越发达,越富有生命力。而且这种广告有着鲜明的轨迹和发展强势,那些如何能包治性病,如何不打针不吃药,性病霉毒手到病除;什么汤什么丸,让男人金枪不倒,让女人狂欢等等的广告语开始时是用劣质纸油印后羞答答地贴在厕所里,而后发展到墙体上,现在可以堂而皇之走到媒体上。凡此种种,让人们或多或少有些恐怖。

性,乃生命之源,原始也好,繁殖也好,娱乐也好,商品也好,也就释然。但从滋阴壮阳说,狗和蝇子的生殖器也许最为上乘。

8

那广场显然是一个很大的乐园:远远看去,所有的男女老少星星点点的,却又有些密,而且差不多一样的姿势——脸都向着天空,两只手不停地做着很悠闲的动作。这时你才会看清,空中有和人一样多的飘逸着的风筝,有大有小,孔雀,飞机,飞碟,大雁等等,颜色各异,鲜艳夺目。每一只都有一条细细的线被一个大人或者小孩牢牢地牵着,那目光投放在空中,就投放着快乐,希望,童心,追求等等在空中。天空似乎被冻结了一个冬天,刚刚融化,很净,也很篮,正是“远看草色近却无”的初春季节。于是,就有许多的欢乐和童趣和天伦都牵于一线放飞在蓝天白云中;于是,就像许多写诗的人说的,那纤纤的线牵着希望/牵着/放飞的梦。老阿忽然觉得,钓鱼和放风筝某种程度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要有一根细细的线牵着,从而产生快感,娱乐感。但与垂钓又有很大差异,放风筝的快乐是直观的,视觉的美占主导地位,是通过看这种视角欣赏达到美感效果。一个旁观者,虽然没有拉着那根线但照样能感到快乐,可一个盲人,即便是紧紧地拉着那根线也未必有放风筝的快感。当线一旦断掉,那风筝就会慢慢飘落在地,决不会扬长而去,消失在茫茫天空。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的说法是不科学的。而垂钓,那茫茫的湖水就是渔者的天空,如果一条大鱼上钩以后,渔者和鱼就像风筝和放风筝的人一样,是那根细细的线把他们牢牢地连接着,而这时侯,渔者的快感是用眼根本看不到的,完全是由那根线的传递,然后经过手神经把一种美感传送给大脑,从而产生快感,娱乐感。即便一个盲人,同样能通过鱼对这线的或轻或重的牵动中产生快乐,而且,一旦手中的线断掉,大鱼扬长而去决不是一句空话。

凡事不可绝对,或在早春季节蓝天白云下放飞风筝,或在茫茫湖水里静心垂钓,有益的,总是永恒的。

9

一次偶然的家务让渔者老阿有了一些怪异的想法。一边是煤炉,正炖着鱼汤;一边是电磁炉,正烧着开水。鱼汤越滚越浓,且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且有浓浓的香味在屋子里溢散。这时侯,水也已烧开,但老阿正翻看那本被称作“狂魔”的美国作家米勒写的《北回归线》:“我看到他站在那女人面前……用他那种急躁的方式搞她,就像动物一样……他就那样趴在她身上,他们的头一直平平平平地撞着墙,可是他的老二实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插进去……他突然站起来,正要走的时侯突然发现他的老二放在人行道上,一只像扫把那么长……”老阿似乎陷入阅读的迷茫当中,忘却了很少有的家务活动。鱼汤和开水同时在翻滚,所不同的是鱼汤翻滚时很凝重,且越滚越浓越香,几乎没有响声。而开水则不然,除了翻滚时的响声和由于蒸发越来越少以外什么也没有。开水的响声最终把老阿从阅读中拉回来,于是老阿突然就有了一种让别人看来可能是很片面的想法:如今书市上的书和电视里的影视剧,因为没有实实在在的令人心动的内容而往往前车后辙,似曾相识。文学艺术首先是语言的艺术,而这样的语言和对白大多像翻滚的白开水,只有热热闹闹,花花绿绿,打骂逗笑,淡而无味。其审美的价值实在让人索然,更缺乏凝重的批判的元素在里面。即便力求以性来勾人眼球者也无外抄袭和模仿,因为这样的描写早已不是现在人的发明和专利,无论语言或者性,如上面的席勒还有《红楼梦》还有《金瓶梅》等等,就连孔老夫子也早有言论:“食色,性也”。人类之于性早已从原始的繁殖走向娱乐走向艺术走向文明,如今的一些力求对性的追求的人自然是无法超越的,如同画匠永远是画匠,不可能成为画家一样。

10

其实,严格从价值论的角度去审视,作为文学或者艺术,鱼汤和开水都是迷途。只补将会营养过剩,肥胖或者高血压或者高血脂或者因缺钙缺铁缺锌等等而体质不健康;只是开水自然更不行,寡淡无味,毫无营养自不必说,长此下去,将如长期食用假冒伪劣奶粉的婴儿一样头大四肢细,其后果也自不必说,这似乎有点危言耸听。究竟走怎样一种途径?应该是专家作家艺术家们的事情。一个近乎痴呆的渔者老阿却想:鸡鸭鱼肉五谷杂粮再加人参黄莲天麻半夏等药善也许为好。但这是否符合药理配伍还需考证。

也许正因为营养不良或其他什么原因,对文学或艺术的忧虑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地方呻吟并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里面还聚集着深深的疑问和无奈在盲人的路途上迷走。于是,“文学的价值在于它的批判精神”就显得极为苍白,“文学或艺术要像侦探,从任何流畅的秩序里听见磕磕碰碰的声音,在任何熟悉的地方看出陌生”也很无力。

11

作为文化的入侵,在中国,麦当劳肯德基的能量不亚于美国对日本投放的两颗原子弹的能量。

有时侯渔者老阿这样想,我们不能把麦当劳,肯德基仅仅作为快餐食品来认识。“民以食为天”这句中国古训怕是国人皆知,而且深含了积厚的文化在里面,也由此延伸出丰富的饮食文化思想乃至民族文化,诸如烹炒煎炸蒸焖烩涮等中国烹饪七十二技艺,不乏许多老字号成为中国饮食文化瑰宝,并带着鲜明的民族色彩。也正因为民以食为天,文化的最基本元素就从人类诞生后最初的吃的艺术中开始。

然而,我们的祖先留下的确保人类生存的吃的老字号能让他们的子孙们还能喑熟的不知还有哪些,而我们的那些刚刚有了味觉审美的孩子们呢?在他们离开了母乳的喂养之后往往很短的时间就对麦当劳肯德基有了原始的了解和依赖心里,而且是经济文化中心——大城市,完全是一条城市包围农村的道路。于是,城市里的大学生和少年儿童便成了这种洋食品的消费主体,而对我们的农家菜,民族菜恐怕就知之很少。于是,那些想到农村品尝农家菜的城里人也大都是从小在这种饮食文化中长大的人。而且,我们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开始吃比萨饼,汉堡包,尔后是圣诞节,情人节等洋节日,而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这些本土节日能记起的不知还有多少?本土文化就这样从麦当劳开始,在潜移默化着。

这,也许是杞人忧天了!

12

1989年3月26日,山海关,一个诗人倒下了。倒在那个人们把它赋于深刻象征意义的车轮下面。老阿写这段句子的时间是:2007年3月26日上午10点,这天,是海子的忌日。时至今日,18个春天过去了,对于海子和海子的最后时刻已是过去已成历史。但海子的诗还活着,读起来依然那样执著,那样有着深深的责任意识。太阳是我的名字/太阳是我的一生/太阳的山顶埋葬/诗歌的尸体/一千年王国和我(《祖国,我以梦为马》)。对于海子的诗的艺术品位和内涵价值老阿无力评价;对于海子为什么要以死来回报社会老阿更无从知道。这些话题似乎太沉重也太深刻,不是他老阿所能为。一位北大法学高才生,一位中国政法大学优秀教师,一位年轻的诗人,在他永远地走了18年后的今天,老阿觉得有点幽默和滑稽,然后是些许的阵痛。诗人走时身上带着四本书,《瓦尔登湖》,《新旧约全书》,《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说选》。他为什么要带这四本书也许是个谜,也许就没想那么多,也许并不重要。但诗人走了,也许平时如同瓦尔登湖一样寂寞,恬静的四本书一夜间突然火暴起来,突然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诗意。一时间购买者众众,大有洛阳纸贵的迹相。不管这些书买回去读或者没读,起码也是对诗人的一个悼念,起码让一些出版社和图书商成了最大受益者;不管怎么说,那时还真有些像个样子的读书人还真有点读书的样子。如果是现在呢?他身上带的还是这四本书吗?还会一夜之间洛阳纸贵吗?这也难怪,如今的书市上诸如《攻击与人性》,《猜想与反驳》之类的书的确太少,有的也是很早翻译出版,以后再版的,价格往往是以前的十多倍。即便有又有谁去读呢?没人读那么出版社何以生计呢?客观讲,书店还是市场繁荣的,那些看相的经商的做管的美女的王朝的书籍还是应有尽有,市场决定商场,读者也就要跟着市场了。

读书的时代,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吗?老阿不愿再想,就录了诗人生前写的最后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算是对他忌日的纪念: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13

谋杀的成败关键在于对谋杀的阴谋的周密性和艺术性。这是老阿亲眼目睹并欣赏了一场谋杀的成功过程之后得出的一个他自认为很哲学的感受。

这个谋杀的整个过程是从早上7点多开始的,大约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夏天的早晨7点太阳已经升起一段路程,一切活动都在阳光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阿从一动不动的鱼浮上移开目光的时侯,正看到了那个谋杀的开始。

那是一张蜘蛛网,很大,张在几棵可能是冬天被烧枯的刺株上。一只蛾子大概刚刚撞到了这面网上,正努力挣扎,力图逃开这张看似无形却又无法逃脱的网,生的原始意义被它诠释得如此深刻而绝妙。蛾子在网上无论怎样弹跳挣扎都逃脱不了那张网的牵制,尽管蛾子天生的有着绝妙的自我保护功能——身上有一层很小的灰状鳞片,这些鳞片不停地脱落,可蛾子只能在挣扎中一边脱离鳞片一边慢慢往下滚动,只到鳞片脱完然后被蛛网牢牢粘住。这个过程中,一只身体硬币般大小,七八只脚张牙舞爪无比丑陋的蜘蛛正盘踞在那张网的最中间,注视并操纵着谋杀活动。直到那只蛾子最终用尽力气,一动不动,蜘蛛很快冲上去,将半死的蛾子拉到一个角落,便成了它可以饱餐几顿的佳肴。

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另一个生命将在这个生命的结束中更加强壮起来。

网恢复了平静,不易看出的细细的网线在阳光下闪动着细弱的光。好奇的老阿仔细地观察着那张蛛网:网的平面与地球的平面是垂直的,无论经线或者纬线都那样均匀流畅,或竖或横,那么均等和平行,又像一首招魂的歌的旋律。那工艺是人类所不能及的,深含了深厚的结构美学,建筑美学,韵律美学在里面,并具有很大的隐蔽性。也许是那个网的创意和发明,启迪了人类结网捕鱼的生存办法,于是老阿想,有时侯,动物的智慧不知要比人类高多少倍。

可仔细再想,这也并不绝对,相比人类还是聪明了许多,不然,这个地球的主宰者就不是人类了。你想想,蜘蛛就发明了网,也仅仅能捕杀那些弱小的飞行虫类,而且几十万年如一。而人类呢?绝非早已告别结网捕鱼为生的原始状态,且所结之网无形无声,看不见摸不着,却让包括人类在内的许多生物感觉生存在这张网里而自危和恐惧。

你不觉得就在这张网里吗?你也曾想逃脱可结果与那飞蛾没有两样。这是一张高科技的网,一张聚集了无数非凡智慧的网,今天可能是蜘蛛,明天就可能是飞蛾。

14

爱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时时地强调着爱提醒着爱关注着爱呢?这似乎有一种对某个丢失的事物的努力寻找的困惑。应该说爱是心灵之约,是一种社会诸多元素的凝合剂,依据各元素的本质不同其功能也就不同,比如,爱情,亲情,关爱,博爱等等,他们相对于所关联的对象虽然各不一样,但正是有了这组合便构成了大爱,构成了社会的主体元素之一。

而现实呢?似乎心灵有了隔离,于是凝合也就往往失效。

现实是人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实,因而偏离了上帝之爱的角度,只去看重人的社会地位以及金钱和物质的拥有。比如爱情,按照过去人们的理解应该是很神圣的,现在人们的理解依然是很神圣的,问题是在真正的实践过程中过去与现在好像有着很大的差异,试想,为了一个颜遇一张靓丽溢彩的面容而一掷百万金千万金这叫爱情吗?再比如,电视上看到的,我们身边或多或少存在的那些因为利益失去亲情,或者因为某个原因造成的那些需要社会关爱的弱势群体。更为让人担忧的是那些需要爱,需要帮助和支持时却得到的是一双双漠然的目光。这时侯,爱被剥离了,被玷污了。爱似乎消失了。

于是,现实好像在隐隐地告诉我们:爱有些变了味,爱更加的赤裸,里面有了更多的功利和金钱的东西,爱仿佛在逐步地变为商品。那句“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原本是警示性的格言也不成为格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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