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盛开不止一季

2016-01-04 15:09刘智慧
情感读本·道德篇 2015年12期
关键词:小姨向日葵同桌

刘智慧

那年我15岁,刚上高一。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班级里,惶惶然而不知所措。

据说,我是我们那边的县城里唯一一个考进这所市重点的。大人们夸我有出息,老师们视我为得意门生,学弟学妹们视我为榜样,可没有人理解我夹在这群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同学中间,自卑得连正眼看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聊的动漫我没看过,他们看过的电影我没看过,他们谈论的好玩的地方我没去过,周围都是同学,我却有种被隔离在孤岛的感觉。

直到我遇到了谢宇明。

北方的9月,已见秋气,刚下过雨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已略带凉意。早间第二节语文课,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随着班主任一起进了教室,苍白的脸上架了一副边框很大的眼镜,文气中带着些许的可爱。略做介绍之后,老师安排他坐到我旁边,在那之前,我一直一个人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我微微有点紧张,想到又是即将被嫌弃,我更加不知所措,计划仍舊如以往一样,把眼睛和书本对成一条直线,再次把自己隔离起来。

“嗨,你好,我叫谢宇明,请多关照哦。”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虽然不难听,我还是吓了一跳,猛然从书本中抬头起来,两颊灼烧得好似正经受着夏日烈阳的炙烤。面前的男孩微微笑着,自自然然,清清爽爽,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我的紧张,白皙的手伸在我面前,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的我只好也慌乱地伸出左手,对对碰似地拍了一下那薄薄的绵软手掌。

“哈哈。”

待我重新埋头语文课本时,听到了耳边传来开朗的笑声,这是我们的初次交集。

第三节是物理课,老师说,解物理题就像武松打虎一样。“一扑,二削,三放倒……”“那明明是老虎的动作,好不好?”一个很小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哈,哪有人这样吐槽老师的,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秋意渐深,校园里到处是层层铺叠的落叶,是我喜欢的季节,天高高的很清淡,看不到一丝的杂质,纯净得有如某个人的心。是的,谢宇明是个内心很纯净的人,就如同他的眼睛,带着一望到底的清澈。他是走读生,经常跟我分享一些昨晚的电视剧,和一些好玩好笑的事情。而我也隐约知道,他是因为生病的关系迟了半个月报到。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日渐增长。

有一次,我无意中提到好想念老妈包的饺子啊。第二天,他竟然旁若无人的将一个大大的如小鸭般嫩黄的饭盒放到我桌上,打开一看,赫然是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我一口一个地吃着,差点没落下泪来——开心感动的泪。当然了,作为回报,我也会帮他补习他之前落下的课程。

他做的好事可不止这一件。比如,我某天跟他提起一本很喜欢的杂志,第二天,这本杂志就会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课桌上。

我常常摸着他的头,半开玩笑地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孩子啊,简直是天使的面孔天使的心肠嘛。每当这时,他都涨红了脸,半是紧张半是恨意地做出要把我的手砍下来的假动作。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非常珍惜他这个同桌的。也因了他的关系,我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好像也慢慢适应了高中生活。

雪舞漫天的时候,我们开始了寒假生活。回到家后,父母因为担心我在学校的生活,一直问东问西的。为了不让他们操心,我也尽量详细地向他们叙述我的学校生活,不知不觉中,谢宇明的名字就从嘴边脱口而出了。

“谢宇明,这名字好熟啊!”来我家送年货的小姨说道。“噢,想起来了!”她突然一拍我的肩膀。

“是不是个高高瘦瘦,皮肤很白的男孩!”

“咦?”我惊讶地望着小姨,她怎么会认识谢宇明。

在市医院做护士的小姨说,大约半年之前,有个男孩因为父母离婚的关系,竟然吞下了整瓶安眠药自杀,送到他们医院时,几乎都摸不到脉搏了,不过,还好抢救及时,才免除了性命之忧。

“年纪轻轻,真是可怜。”所以小姨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我回到自己房间,翻阅着学校的笔记,上面也偶见我们一起的胡乱涂鸦,他的字纤细清秀,据说字迹可测性格,这般字体的人大多也具备敏感细腻的神经。“真是傻瓜!”我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搞到自杀这么严重。

过完年,回到学校,新学期开始,我们仍然是同桌。

我像从不知道那个故事般仍旧与他嘻嘻哈哈,但玩笑里却不自觉地多了份不露声色的小体贴。

白羊座的他三月份生日,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就去学校的文具店挑了一张贺卡,图案精美得不像是给男生的礼物。湛蓝的天空下,有风吹过,但黄灿灿的向日葵依然倔强地向着太阳的方向努力绽放。

“生日快乐,向日葵男孩!”看到那段生日祝词,他一脸郁闷:“为什么叫我向日葵男孩?”

“因为你笑起来很像太阳花嘛!”我打趣,半真半假。

是的,向日葵也叫太阳花。但愿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不管遭遇怎样艰难的状况,也能一直望着有光的地方,开朗、大声地笑。

一如我们初见的笑声。

日子过得飞快,好像才刚吃过他带来的端午节的粽子,期末考试就临近了。高二分班,就如同预期的,我选择了文科,他选择了理科。我们就这样淡出了彼此的生活。

分别前,还是见过一面的。期末考试结束,暑假在即,我在宿舍里收拾带回家的衣物。舍友说,有人在传达室等我。

跑下楼梯,记忆中好像是他第一次来宿舍找我,仍旧是白皙的皮肤,熟悉的笑容,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澈。

“你把书落在座位上了。”他扬了扬手中的数学参考书,顺势拍我的头,力度不轻不重,却也足够产生微微的痛意:“真是马大哈,再见了,卓依然!”

把书扔给我,他甩甩手,头也不回地踏步而去。午后的阳光在水泥地板上打出一个朦胧的,高高瘦瘦的轮廓,渐渐消失,不见。

我摸着头,盯着那个背影,似乎有什么悄悄地模糊了视线。再见了,亲爱的男孩,再见了,亲爱的同桌!

高考过后,我如愿进入了理想的大学。同学录的留言情真意切,我想,若没有那个人,我不会那么快适应高中生活,交亲密的朋友,愉快地学习,积极地参加社团活动。一切一切都如昨日,是那么让人不舍,却又让人不得不往前走。最后一页,是我熟悉的,看过一年的笔迹。

“知道你握手的动作是多么有趣吗?就像小猫一样。哈哈,曾经的同桌,永远的同桌。希望再见你时,你能如你的名字一样,卓然生辉!谢宇明。”

我摩挲着那几个字,禁不住轻启双唇:“再见,再见,何时再见呢?你去了北方,我去了南方,不管怎样,在微乎其微会有交集的未来时光里,让我们就如太阳花一般努力生活吧!”

王建新摘自《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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