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下我国需求调控的战略转向

2016-01-20 13:41李中
理论导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产能过剩经济周期新常态

摘要:我国当前经济增速回落主要是周期性因素作用的结果,需求不足仍是当前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制约,趋势性下滑并非主要因素。当前我国的宏观经济调控,应充分借鉴美国、日本的逆周期调控经验,在保持国内宏观经济形势稳定的前提下,积极主动顺应全球化发展趋势,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契机,积极走出去,利用国际市场需求解决自身成长中遇到的新难题,逐渐掌握国际政治、经济、贸易规则的话语权,实现我国从经济大国向经济强国的嬗变。

关键词:新常态;有效需求;产能过剩;经济周期;战略转向

中图分类号:F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16)01-0081-04

作者简介:李中(1976-),男,河北深州人,北京行政学院经济学部讲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制度创新与经济转型。

对于当前我国经济增速回落形成的新常态,社会各界认识并不完全一致。周期论者认为,经济下滑是周期性因素所致,一旦国际经济回暖,我国经济活力将进一步增强,不会出现类似日本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长期持续低迷。[1]而趋势论者认为,我国人口红利释放将尽、全要素生产率下降、资源环境不可持续等因素,是当前经济下滑的主因,而这种下滑符合国际上工业化发展的一般规律,因此,我们也有可能像美国一样进入长期低速增长阶段。[2]30还有人认为,当前经济下滑是周期性和趋势性两种因素交织叠加、共同作用的结果,将来经济究竟如何发展,要看哪一种因素起主要作用,[3]等等。对于当前经济下滑成因的研判事关不同的政策取向,会直接影响到我国未来经济社会发展。如何制定并实施长短结合的政策措施,奋力作为,引领我国经济走出低谷,续写新的发展繁荣?本文就此谈一些看法。

一、周期性因素作用下的我国经济增速回落

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时起,已发生过多次世界范围的、不同程度的经济危机,经济发展具有明显的间歇式、波动性特征。一般来说,程度较轻的危机,通常据有“退一步进两步”、使经济社会呈螺旋式上升发展的特征。以美国为例,在其1845-2009年长达160多年的发展中,总共经历了33次周期波动,经济衰退月份高达579个,约合48年,即有近1/3时间丧失了增长机会。[4]74从事后看,这种衰退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前期发展方式的调整与矫正。如1970年代伴随汽车、钢铁等技术优势丧失出现的停滞膨胀,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倒逼美国在信息技术领域发力创新的作用。当然,危机特别严重时也有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经济停滞或衰退,呈现“进一步退两步”的特征。然而,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过剩、生产过剩和危机都是暂时的,“永久的危机是没有的”。[5]567

一般来说,随着经济周期的变化,需求和供给也会随之改变,两者容易出现不匹配。在经济处于上行周期时,由于需求相对旺盛,从而抬高资本回报率,大量企业会扩张投资,增加供给,那些产能建设周期短的产业,就可能出现产能过剩问题;在经济处于下行周期时,部分建设周期长的产业,由于在上升周期扩大的产能开始发挥作用,再加上需求萎缩,会出现严重的产能过剩。

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大致经历了3次比较明显的经济波动:(1)19811990年,GDP年增长率从1981年的5.2%上升到1984年的15.1%,随后降至1990年的3.1%;(2)19901999年,先是从1990年的低点上升到1992年的14.2%,然后下降到1999年的7.6%;(3)1999年至今,从低点持续上升到2007年的14.2%后,逐渐降至今年一季度的7% 。通过进一步考察发现,每次经济波动几乎都与社会总需求的变化有关,尤其是第三次波动更为明显。加入WTO、住房改革、汽车消费、基础设施投资等,都创造了巨大的市场需求,由此拉动了我国经济迅速增长,经济总量不断扩大,先后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货物贸易大国,有220多种工业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

在需求因素中,净出口的地位举足轻重,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一度高达20%。2008年,由美国次贷危机诱发的金融海啸,使世界经济进入低迷发展阶段。构成我国总需求从而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也受其影响出现波动,投资、消费增速只比上年提升了0.7和4.8个百分点,净出口增速则比上年回落了35.2个百分点。由此导致了经济增速断崖式下降,一下子从上年的14.2%掉到2008年的9.6%,减少了4.6个百分点。此外,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一度曾高达30%的房地产市场,在历经空前繁荣之后,近年来出现了持续性回调。这两个影响经济增长的重大变量的调整,对总需求产生了明显影响。表面看,外部需求减少应该不至于使我国经济增长出现断崖式下降,然而,由于乘数效应的存在,其扩张或收缩,不单纯是自身的事,还会产生数倍的同向放大或缩小效果。

诚然,经济下滑也有趋势性因素在起作用,如人口老龄化、全要素生产率下降以及资源环境不可持续等问题。然而,进一步分析会发现,趋势性因素不是导致我国近期经济回落的主要原因。从劳动力供给看,受刘易斯拐点影响,自2011年起,我国的确出现了劳动年龄人口的负增长。但人口变化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过程,技术进步、人力资本积累、制度变革同样如此,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也应该是渐进的。一般来说,全要素生产率也不会骤然下降。而且,近年来我国科技创新投入持续加大,本届政府改革加速,都有助于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退一步讲,即使在技术引进上碰到了“天花板”,影响到了全要素生产率,也不可能是在一夜之间发生。至于生态、资源、环境的约束,我国迄今并未形成这方面一票否决的发展机制,从而导致各地经济的紧急刹车,显然上述因素不会导致我国经济短期内出现急速回落。而且,趋势性因素往往会直接影响潜在经济增长率,如果当前经济以趋势性下滑为主的话,那意味着潜在经济增长率会大幅下降。然而,从我国当前实际情况看,积极的财政政策不但没有引起社会总体价格水平的上涨,相反,无论是CPI还是PPI均面临较大下行压力,显然与菲利普斯的产出-物价曲线相矛盾。①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今后进一步加大刺激力度,适当提升经济增速,PPI或CPI出现通胀的可能性不大。因此,认为我国2007-2008年经济增速的断崖式下降是趋势性因素所致,缺乏充分的说服力。

本文认为,是我国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的内部消费需求不足,加上国际金融危机后的外部需求不足,直接导致了近年来我国经济大幅下滑。从经济回落的时点、形状来看,具有典型的周期性波动特征。在经济回落问题上,主要是周期性的需求因素在起作用,但并不完全否定趋势性下滑的存在,只不过认为它不是主要因素罢了。

二、需求不足仍是当前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制约因素

西方传统经济增长理论认为,长期经济发展一般由资源供给或要素的投入决定,资本积累、劳动力增长、技术进步、人力资本提升等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大于需求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因此,对于需求的动态变化和调整,往往视为短期问题而不予考虑。与古典经济学家所处时代相比,现代市场经济的生产力高度发达,萨伊“供给创造需求”的时代早已成为了历史。对于影响增长的经济危机,马克思认为根源于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其中一个重要表现就是生产的无限发展和人民群众有购买力的需求相对缩小之间的矛盾。而凯恩斯的需求管理理论,在很大程度上也把社会总需求视为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导。鉴于需求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越来越显著,制约性越来越强,使得需求管理最终被纳入了宏观调控的框架之中。

一般而言,社会总需求中的投资、消费与净出口,对经济增长都有影响。但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各自所起的作用不尽相同。在工业化初中期,大规模的资本投入有利于增加供给,促进经济增长;在工业化后期,资本投入的速度、规模应适度降低,以防出现生产过剩,同时还要不断优化投资结构,提升投资效率,注重提高供给的有效性。相比之下,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工业化的中后期,有效需求不足往往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制约。

在新中国60多年发展中,供给不足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对经济增长构成了制约。改革开放前物品短缺是一种常态,改革开放后的前20年中,供给不足依然还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制约。上世纪80年代与90年代初的两次投资高潮,之所以出现了社会商品价格的大幅上涨,CPI一度高达18.8%(1988年)和24.1%(1994年),这其中固然有当时国家宏观调控经验不足的原因,但主要是与当时的社会总供给能力严重不足有关。尽管发生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但投资还是有力地促进了经济增长,两轮投资经济增幅最高时都在15%左右,客观上为终结我国经济增长的供给制约奠定了坚实基础。

需求不足对我国经济增长出现明显制约,发生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受危机影响,我国出口减少,出现了产能相对过剩,PPI继1984年由负转正后,时隔14年再度出现负值。在此情势下,宏观调控也随之转向,由之前的抑制经济过热,改为防止经济过于下降,出现所谓“硬着陆”。从那时起,连续几年的中央工作经济会议发布的政策均以恢复经济增长为主要目标。如1998年开始的积极财政政策、2001年的扩大内需对外开放等。尽管历经了将近5年的持续调控,在基础设施建设、房地产投资方面不断加大力度,但有效需求不足始终是制约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问题,商品价格始终难以彻底摆脱疲软之势,PPI/CPI指数多数时间为负,直到2002年PPI依然为负2.2。这一时期平均经济增速在8%左右,大谷底的格局始终没有改变。这一状态一直持续到我国正式加入WTO,出口红利开始显现时为止。之后,在出口需求的强劲带动下,我国经济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高速增长,经济最高增幅达14.2%。困扰了我国经济长达5年之久的有效需求不足问题得到了改善,直到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前,需求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制约暂时消失。

由上可知,自短缺经济基本结束以后,需求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日益增强。改革开放后,我国的工业化、城镇化、市场化进程明显加快,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致使消费结构不断发生变动。自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起,大致经历了三次显著的消费升级。第一次是以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等“三大件”为代表的小型生活物品消费热潮;第二次是90年代前后以电视、冰箱、洗衣机等“三大件”为代表的家用电器消费热潮;第三次是始于90年代中期至今的以住房、汽车、旅游等为代表的消费热潮。前两次消费热潮,多属于百元级、千元级的中小型耐用消费品,由于需求量大,持续时间长,因此对经济增长的波动性影响不太显著。然而,汽车、住房、旅游消费不同,他们发生在工业化后期,市场需求更为强大,因此对经济增长的冲击也更为直接。尤其是供给住房消费的房地产行业,投资周期较长、产业关联度高,对经济具有广泛而持久的拉动作用。事实表明,以汽车、住房、旅游消费需求的快速释放为基本动力,在金融资本的推动下,成就了我国2000年以来的高速经济增长。

然而,需求扩张终究是要受人们的收入水平、市场供需状况,以及人们对未来价格的预期等因素制约的。一旦需求出现阶段性受阻,由于产品供给短期内无法迅速调整,必然会导致生产过剩,同时引发相关产业的连锁反应,最终拖累经济增长,致使社会总需求再度成为经济增长的制约因素。目前我国的房地产、汽车消费就已面临这样的情况,它们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在逐渐减弱。这与美国上世纪20年代的房地产、汽车行业的大发展、大繁荣,以及繁荣过后大萧条的历史颇为相似。尽管从理论上讲,断言我国经济陷入衰退、落入中等收入陷阱还为时尚早,但当下的经济形势确实需要高度重视,任何重大判断失误或应对不当,都有可能造成经济的进一步回落,有可能出现经济危机。

三、逆周期需求调控的国际比较和借鉴

1.二战后日本经济起伏的实例考察。二战后日本经济快速恢复,其原因很多,而主要的原因是需求扩张助力经济增长。当时除了占领时期美国向日本提供了大量援助和债务减免,支持日本加入各种国际经济组织,迅速启动战后重建外,美国还向日本开放了国内市场,使得日本对美国的出口总额迅速提升。特别是上世纪50 和60年代,美国在朝鲜和越南发动的两场战争,给日本提供了极为广阔的市场。到1960年,日本纺织品、木制产品、日用杂货在美国的市场占有率高达34.3% ,[6]142以至于美国国内出现了要求限制日本纺织品进口的呼声。日本只要具备了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重点解决了资金和需求问题,要想实现经济增长便不是难事。毕竟它在生产、组织、管理、技术等方面都具有较好的基础,其GDP总量、工业品产量、人均消费、人均GDP等经济指标,分别在1954、1955、1956、1957年超过战时最高水平。[6]151经过20多年的快速发展,到1988年时,日本国民经济总值占全世界的14%,出口占11.9%,[6]333以其极为狭小的国土和贫乏的资源,一跃而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

然而,上世纪80年代“广场协议”签订之后,日本经济却因为需求受阻而走向衰落。欧美发达国家出于维护自身利益、解决贸易失衡的考虑,纷纷要求日本开放国内市场、实施金融自由化。博弈的结局以日元升值收场,到1988年1月,日元币值比广场协议前整整增加两倍。本币升值对出口贸易的打击不言而喻,外部需求的重大变化深刻影响了日本经济,从此一蹶不振陷入长期低迷,正所谓“成也需求、败也需求”。尽管采取了不断降低利率、加大公共支出等措施刺激国内需求,应对出口下滑,然而却不能从根本上提升实体经济的出口竞争力,重新推动经济较快增长。

诚然,日本经济起伏还有其他因素的作用,如金融机构职能缺陷、人口老龄化、全要素生产率下降、过高储蓄率等。[7]从长远来看,这些因素的确会对经济增长构成重大影响。但我们应该看到,日本经济盛极而衰的转折点,大致发生在广场协议前后,日元大幅升值极大抑制了出口,致使生产、资本和人口都出现了相对过剩。对这种急剧变化,显然用其他因素是无法给予充分解释的。

2.美日逆周期需求调控的成效比较。在世界经济史上,美国上世纪30年代基于凯恩斯需求管理的罗斯福新政,被认为是成功挽救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范例。凯恩斯主义认为,有效需求不足,可以通过扩张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如增加政府支出、扩大货币供给来降低实际利率,以促进私人投资,从而维持充分就业,实现经济增长。罗斯福先后有两次重要的经济刺激计划,通过金融改革保持金融系统稳定,一方面加大对失业人员的救济,建立健全社会保障制度,以恢复社会购买力;另一方面扩大财政支出,加强公共工程建设力度,推行“以工代赈”。然而,新政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当时的危机,却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的经济效果。据苏联经济学家瓦尔加对美国19291937年工业产值的历史考察, 1937年仅恢复到危机前的96%, 1938年就又跌入了深度危机之中。[8]真正帮助美国经济彻底摆脱大萧条的,是战争带来的巨大需求。1941年前后,美国无法再置身于战事之外,必须向盟国提供战争物资以帮助打败法西斯。截至1945年8月,提供的战争物资累计金额约500亿美元,远远大于美国联邦政府19331939年的财政支出总额。[9]547订单的增加使美国经济开始稳步回升,失业率迅速好转。1941年底6%左右的增长达到了危机以来历史的最好水平。出口需求对美国工业的拉动,大大超出人们的预期。这其实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凯恩斯的理论,只有支出足够大,才能刺激经济增长、实现充分就业。

日本在广场协议后,为应对有效需求不足,也实施了大范围的扩张政策。在政府支出方面,不断追加预算,用于公共投资,19871990年间,政府预算支出规模扩大了1.5倍;在土地开发方面,通过了《民间活力特别措施法》《综合休养娱乐地域整备法》《社会资本完善法》等多部法律,各地计划开发总面积相当于日本国土面积的16%。大规模的经济刺激,一度终结了日元升值导致的萧条,经济景气曾持续了53个月之久。然而,实体经济出口竞争力下降的根本性问题和有效需求不足的深层次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一旦刺激结束,经济重归萧条则是必然。而且,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和金融自由化导致的资金回流,使扩大内需后的日本出现严重“流动性过剩”,大量资金流入了房地产与股市,致使土地价格和股票价格暴涨,最终泡沫破灭,使日本坠入了“失去的10年”。整个90年代,平均经济增长仅为0.8%,与之前持续多年的4%相去甚远。[6]438转机发生在2002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日本对华出口猛增。20012004年,日本对外出口年均增长率仅4.5%,但对华出口年均增长率为25.3%;同期对外投资年均增长率为负7.2%,但对华投资年均增长率为46%。由此带来了20022007年年均1.9%的稳定增长。[6]440不过,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一下又使日本经济再度进入衰退之中,当年经济增长变成了负3.5%。

无论是从美国还是从日本的调控效果看,逆周期的需求调控都不足以实现充分就业,使经济增速恢复到危机前水平。美国罗斯福新政、日本广场协议后的经济刺激,规模不可谓不大,然而都无法挽救各自的经济颓势。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逆周期的需求调控毫无用处。事实上它对延缓经济衰退,减少需求不足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冲击,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挖掘新的社会需求是有益的,有可能起到以时间换空间的效果。因此,我国当前的需求调控应当借鉴美日经验教训,更不能无视2008年“四万亿”强刺激留下的后遗症,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调控,都应竭力避免对经济的强行刺激。

四、对我国当前宏观调控的若干思考

我国当前实行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市场经济,多种所有制经济和多种分配方式共存,决定了局部生产过剩难以避免,在化解当前过剩产能、保持经济稳定方面,凯恩斯的需求管理理论仍有可借鉴之处,但必须从我国的经济实际出发,弄清目前生产过剩性质及调整的着眼点,认准需求调控的战略重点及走向。

对于我国当前的生产或产能过剩,不少学者认为属于结构性过剩,宏观调控的重点应该是调结构。的确,对于产能利用率一度时期仅7成左右的钢铁、水泥、玻璃等重化工业来说,长期过于领先其他行业的发展,产品严重过剩,以至于吨钢利润仅相当于一盘小炒肉,这不能不说是结构问题。然而,问题并非如此简单。从国家统计局的工业生产者价格变动情况来看,2013年除水和燃气生产、木材加工、烟草制品等特殊行业外,30个主要工业行业的产品出厂价格,有19个同比增长为负。疲软之势一直持续至今,不但没有好转,似乎仍在逐渐恶化。截至2015年3月,负增长涉及的行业已扩大到了22个。由此可见,我国当前的过剩不能仅看成是结构性的,应当说已经是总量的、全面性的生产过剩。不受政府管制而由市场调节的行业,几乎都出现了生产过剩,只不过原有的结构性问题更为突出罢了。因此,对于我国目前客观存在的生产过剩,已不单纯是调结构的事了,还必须从总量需求的调节上去考虑。

在封闭环境下,无论是总量调节还是结构调节,都要基于国内的需求来进行。而开放环境下的调节则有更多的着眼点:既要基于国内市场,更要着眼于国际市场;既要考虑到当期的实际需求,又要兼顾到长远乃至不久将来的潜在需求。世界经济史表明,国际市场的开拓情况,往往决定着一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成败。美国次贷危机发生之后,西方发达国家居民的消费模式有所改变,致使对我国的进口需求减少,而且短期内难以改变。如果我们不转换思路、创造条件,挖掘新的外部需求,生产过剩都要靠自己消化,无疑是痛苦而风险重重的过程。如果说,上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的摆脱、5070年代日本的经济腾飞,在依托国际市场需求拉动本国经济增长方面,给我们上了鲜活一课的话,那么,如今国家一系列新的区域发展战略的提出和实施,不失为十分明智的活学活用之举。一方面,国内长江经济带建设和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同时展开,将极大促进国内的投资和消费需求;另一方面,国际范围内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双管齐下,将极大促进周边相关国家的投资和消费需求,并转化为对我国过剩产品和产能的巨大需求。特别是“一路一带”近8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需求,无疑为我国强大的基础设施建设能力和充裕的流动资本提供了可能对接的出路。在对接过程中,固然有结构的调整优化,供给的改善提高,但重心应是通过需求的因势利导,对产能和产品进行必要的优化重组,提升竞争力,而不是自废武功。

无疑,当前我国宏观经济仍面临较大下行压力,通货紧缩形势依然比较严峻,但与以往相比,我们在化解过剩产能、应对通货紧缩方面具有更多有利条件;目前通货紧缩无论是持续时间还是下降幅度,与历史上发达国家经济危机期间相比,显然还属于轻度;从可控度看,无论是我国的财政政策还是货币政策,都为稳增长、控通缩留有较大余地,宏观经济风险仍在可控范围内,因此,对于GDP增幅比目标值多一点还是少一点,不应过分解读,关键在于能否将失业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构建起相对安全的社会保障网,并在此基础上,审时度势、积极统筹,切实有效推进改革、提高简政放权成效、增强经济活力,最终实现以时间换空间,找到新的需求,并开启经济增长新时代。因此,对与未来的宏观调控,要以准确识别风险,树立底线思维,避免经济出现硬着陆为前提,主动优化资源配置,切实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增强供给质量;积极创新投融资机制,进一步挖掘投资对经济的拉动潜力;创新社会管理和服务,加大民生建设投入力度,切实提高社会保障能力与水平;坚持逆周期的宏观调控政策手段不放松,把握好刺激力度,充分发挥需求管理在稳增长中的积极作用,尤其是在总需求扩张中,要充分以发达国家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的发展历程为鉴,基于全球视野来谋划未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积极走出去,利用国际市场需求解决自身成长中遇到的新难题,努力掌握国际政治、经济、贸易规则的话语权,实现我国从经济大国向经济强国的嬗变。

注释:

①菲利普斯的“产出-物价”曲线认为,现实经济增长率对潜在经济增长率的偏离,与物价水平呈同向变动关系。即:在典型的短周期经济活动中,社会总需求的不断扩张,会使实际经济增长率对潜在经济增长率出现偏离,从而抬升社会总体物价水平;反之,物价水平出现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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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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