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hand，存在吗

崔鹏

最近十几年，给投资者以很大帮助的思考方式有很多来自行为金融学。丹尼尔·卡奈曼和阿莫斯·特沃斯基这些大师的研究帮人们破除了不少迷信观念。

当然这不是全部，在被大师破除迷信的过程中，投资者也获得了很多从多个角度思考问题的机会，就像亲自参与到那些研究之中一样。

例如有的行为学家破除了人们对篮球比赛中“热手”（hothand）现象的崇拜。哦，先说一下什么是热手：就是人们认为，篮球比赛中，有的队员会偶尔进入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随着他们投进的球越来越多，短时间内投篮的准确率也会有很大提高。人们会说这个时候，这名球员的手很“热”，其他队员也倾向于把球传给他。不单是人，类似热手效应的认知在猴子身上也会出现。美国罗切斯特大学的汤米·布兰查德博士研究发现，猕猴如果在一次冒险中获得成功，就会加大这种冒险的频率。

为了验证热手效应是不是存在，美国研究者对这个问题做了统计，他们让某个大学篮球队的队员投篮若干次。根据大数据的统计结果，根本不存在累计投篮命中率高会增加队员命中率的可能。行为学家一般把热手效应和赌徒在掷骰子之前冲手里的骰子祈祷或者咒骂放在一个层次里。

但问题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在统计那个大学篮球队队员投篮成绩的时候，研究者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激励。在赛场上，球员们收到观众的欢呼，即是比赛过程中影响双方比分差距以及比赛重要性的因素。

这让我想起了我十几年前参加的一场篮球比赛。当时我们办公室要和另外一个办公室比赛，本是因为男性不够多才把并不太善于篮球的我推上场的，但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女孩来看我比赛了（我当时脑子里想到的一句话是“阳子是来看我的”），结果那场比赛我一共投中了4次，成了我们办公室的MVP。我觉得在那场比赛中，在某种激励下我的手非常“热”。

几乎所有篮球运动员都相信热手的说法，而几乎所有的行为学家都不认可。这就像特沃斯基所说的：“我们不管拿出多有利的统计数据，他们也认同这些数据的真实性，但我就是说服不了他们。”这种认知上的差距来自于篮球运动员们声称，并不是在所有投篮累计命中的情况下都会出现热手情况，他们自己才知道什么时候热手状态才会出现。而让行为学家们了解这个状况的办法是，最好他们学会打篮球。

由于十几年前的那场比赛，在热手问题上我站在篮球运动员一边。这不是通过简单的投篮统计就能解释的问题。

其实，对热手现象的统计可以更加公平一点。那就是，在上场比赛的队员身上加设脑电波测试装置，对他们的激素分泌和脑部兴奋区域和比赛的进程以及其投篮的准确度做对比统计。但这也有问题，首先需要那些不影响球员运动的脑电波测试装置，更重要的，如果球员知道你在测试他的脑电波，那他很可能受到暗示，那他还能专心致志地为热手状态而努力么？对于人类行为的测试，有点像“薛定谔的猫”的试验。你要打开盒子才能看到那只猫，而当你打开盒子，试验环境已经改变了，那么你看到的猫的状态还是你要的吗？

人的行为中的这种不可统计性（或者叫非常难以统计性）为一些领域的发展带来了困难。比如，那些希望以大数据做很多伟大的事的公司，它对人们行为的预测绝大多数是错误的。要想让大数据变成聚宝盆，还得多多努力。当然也有好的方面，这样我们的生活会有更多乐趣，这来自于未来的不可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