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压力

阿卡迪·奥斯特洛夫斯基

俄罗斯经济陷入了衰退，投资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打开俄罗斯的电视，电视荧屏上浮现出来的国家是一个新的（或者不如说是一个复兴的）超级大国，正在对美国“主宰世界”的蠢蛮企图发起挑战。

把美国从俄罗斯的后院乌克兰赶出去之后，这个国家现在正在把力量投射到前苏联以外的地区。投在叙利亚的炸弹和火箭已经把俄罗斯从一个地区性的力量变成了一股全球性的力量。普京不仅没有因为乌克兰战争遭到排斥，反而变成了全球头号权力掮客。

但关上俄罗斯的电视，普京的成就就开始褪色了。因为无力继续向乌克兰领土纵深推进，也无力避免招致更多的制裁，俄罗斯被迫搁置了在顿巴斯地区的冲突，也放弃了自己在Novorossiya（历史上俄罗斯对乌克兰南部地区的命名）的计划。吞并克里米亚、引发一轮爱国主义的快感已经过去了近两年，今天，普京的行动所导致的后果很明显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甚至早在入侵乌克兰之前，俄罗斯的经济问题就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因为主要出口商品石油的价格大跌，同时因为制裁把俄罗斯隔绝在了国际资本市场之外，俄罗斯经济的问题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又进一步恶化。俄罗斯经济陷入了衰退，投资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商人正在把资金和家人转移到国外。通货膨胀率达到了15%。俄罗斯电视构建的现实和俄罗斯普通人经历的现实之间的冲突将是一个贯穿2016年的主题。

除非油价突然飙升，否则未来就看不到缓解。2009年经济危机之后出现的V型复苏不太可能，也就是说，俄罗斯陷入了漫长的经济停滞期。

无论普京的宣传机器多么卖力地让人们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俄罗斯在国外的崛起上面，但他们的注意力还是已经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了自己家的冰箱上。

莫斯科官僚机构臃肿，收入还高，因此在出现抗议活动时会表现得更迟钝。但莫斯科外围地区的紧张情绪将会上升。2016年的俄罗斯杜马选举或许会给执政的统一俄罗斯党带来巨大的意外。

俄罗斯政府官员对进口替代战略寄予厚望，希望它能成为走出危机的途径。油价下跌已经导致卢布严重贬值，这一点在理论上应该会使得出口驱动型的行业变得更有竞争力。1998年卢布贬值之后确实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但这一次，形势变了。克里姆林宫扼杀竞争、破坏产权的行动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结果导致卢布贬值到目前为止的主要效果只是通货膨胀率的上升，而不是国内行业的增长。生意人因为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和投资环境都没有把握，很少有人打算在国内进行投资。

普京的工具箱

因此，普京会发现，不可能唤起经济的活力。相反，随着生活标准停滞不前，吞并克里米亚带来的快感消退，他将退回到所有独裁领导人都很熟悉的三个法宝——民粹主义、战争以及镇压。

目前，管理俄罗斯经济的一直是自由派的技术官僚们。他们一直在竭尽全力不去开动印钞机，也尽量不去实施资本控制。但是，随着俄罗斯与西方的紧张继续升级，俄罗斯进入选举周期，经济上的民粹主义将占据上风。

它可能同时还会伴随着镇压的升级。普京心知肚明，腐败和不公是大部分俄罗斯面临的大问题。他已经以腐败为名逮捕了偏远地区的几位州长，借此扔了块骨头给公众。更多的清洗行动还将接踵而至。非政府机构将被排挤出局，普京现在已经四面受敌的政敌们未来还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冷战语言还将继续主宰俄罗斯的宣传。普京将继续炫耀继续，与美国的“代理人冲突”甚至偶尔可能会威胁使用核武器。

他主要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电视上有料可宣传，但他的行为带来了巨大的风险：俄罗斯可能会陷入叙利亚的僵局，俄罗斯的武装力量可能会与北约部队“意外”擦枪走火，俄罗斯的挑衅可能会在波罗的海引发冲突。普京的鲁莽造成的最大牺牲者将是俄罗斯自己。

奥斯特洛夫斯基著有《俄罗斯的诞生：从戈尔巴乔夫的自由到普京的战争》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