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

2016-02-11 11:47吴灵芬
爱你·健康读本 2016年7期
关键词:中央音乐学院黄先生老一辈

吴灵芬

“文革”以后,整个社会的风气变了,到中央音乐学院开后门、走关系的一下子多了起来,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大概是因为后来的很多干部是解放后才当的干部,跟之前经过战争的那些老干部不一样。举个例子,我上音乐学院附中的时候,跟邓小平大女儿邓林一个班。当时每个年级有两个班,我们学理论和学钢琴、学管弦的是一个班。邓林也是理论作曲科,她整天穿带补丁的衣服,蹬个破自行车,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人知道她是什么背景。

那时候,我们班有38个同学,其中有十几个是北京的,他们后来分别把我们请到各自的家里做客。轮到邓林了,她说:“对不起,我没办法请你们,我们家地方不大,到时候我们找个地方玩玩吧。”她这么说,我们愈加感到好奇,更想去她家一探究竟。我们班男生特别坏,她不是喜欢骑个自行车嘛,于是就跟在她后头,结果一直冲到了中南海。可想而知,那男生被警卫拦在了门外,回来后他说:“哦,那地方我们是去不了,哈哈。”

后来,有几个人也“暴露”了:某甲同学的爸爸是侨联副主席,某乙同学的爸爸当时是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还有一个装甲兵司令的女儿,这都是我们班的,但平时谁也看不出来。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到农村去劳动,整天就吃槐树叶和玉米面团子。有的同学受不了,就给家里打电话——还是手摇的那种——跟爸爸说要回家,但一般的回答都是:“同学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不許回来。

老一辈的人工作是很有原则的。黄飞立先生的儿子没考上中央音乐学院,黄先生当时是学院指挥系的主任,也没见他开后门。上世纪80年代初,一个大人物的子女来考我们学校,可他是等我们都考完了才来的。文化部的副部长写了条子过来,说这个人希望读指挥系,让我们额外给他加考一遍。我们倒是给他加考了,结果发现他连基本乐理都不会。当时,那些老教授们说了一些很不客气的话,其中一位在考卷后写了一句话:“此人不配学音乐。”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我们系有位老师又去找了文化部的副部长,于是副部长又打电话给院长,院长又打给黄飞立。全系开会的时候,黄先生说:“大家有意见摆到桌面上来。这个人水平不够,如果一定要收,请另建一个指挥系,我们这里不要。”其实,黄先生跟这位老师的关系非常好,他们还是多年的邻居。但黄先生是一位无私的君子,一生坦坦荡荡,他不同意的事情,死都不会做。

(摘自《上帝送我一把小提琴》三联书店 图/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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