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时代的切片式记录
——回顾纪录片《高考》

2016-02-18 22:50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高考纪录题材

■ 史 慧



多元时代的切片式记录
——回顾纪录片《高考》

■ 史 慧

对于纪录片本体来说,无论什么样的记录都是有意义的。对于内容的选择因人而异,如何记录各有坚持。但凡能够记录下来,能够保存下来,对于一段岁月和一个时代来说,都可谓难能可贵。更勿论现在科技突破疆界,手机拍摄的纪录片同样可以斩获奥斯卡奖。早年技术与设备圈建的专业门槛,在众相踩踏中几乎无踪可觅。而中国社会的复杂与多义,却已经在发展和变革的冲动中被一层又一层地构建起来。在这样一个什么都可以拍、谁都可以拍的时代,纪录片《高考》选择了中国教育,来做一次多元化时代的切片式纪录,以此透视一场考试背后的中国现实。

解剖社会来做一部有热度的纪录片。有一种说法把纪录片分为媒体纪录片和作者纪录片。前者有投资、有收益,讲究收视率;后者秉持独立制作、注重表达。作为一支体制内的创作团队,从投资和播出来看,它所做的工作显然是媒体纪录片。但是,媒体纪录片在商业和宣传诉求之外,能不能也有一些观念和表达上的突破呢?或许,《高考》可以看作是以媒体纪录片的身份来致敬独立纪录片式的表达。

一直以来,教育都是社会民生的热点所在。围绕这一热点的各种话题层出不穷,从人大会场到街头巷尾,牵扯国家发展更关乎个人命运。选择真正的社会热点,关心国家发展中的重大议题,从确定“教育”这一热点,到确定教育热点中的“高考”,再到广受争议的安徽毛坦厂中学、农民工子女的高考、贫困地区的高考、“洋高考”以及高考改革这些分集内容的确定,社会热点话题一直是选题和内容方向上的锚定。热点之所以“热”,话题之所以成为话题,是因为其中有矛盾、有斗争,它牵扯各方情态,也纠结于社会与个人的道路。社会某一处的景象总不是只有表面,毛坦厂中学极端样本背后是教育所带来的经济利益追求,是被裹挟在快速发展中的集体焦虑。真实记录下这一景象,是对现实、更是对未来的思考。

马尔科姆·卡拉克在中国拍片的间隙曾经多次到剧组来,一聊就聊到饭点儿。这位早年以现实题材成名的英国纪录片导演,对“高考”这样的中国现实题材异常感兴趣。中国纪录片在国际舞台上的声音已经日渐清晰,尤其是现实题材的独立纪录片制作,近些年在世界各大纪录片节展上都建树不少。但不可否认,在国家媒体平台的纪录片中,现实题材仍然相对偏弱。而保存一个时代最真实的现实记忆,恰恰是纪录片存在的应有之意。

同感式纪录以还原最真切的现实。各种类型的纪录片都在追求真实,真实是可以“还原”的,真实也是可以“再现”的。作为现实题材的纪录片,《高考》坚持的是同感式的贴近观察与纪录。这一坚持是丝毫不能被妥协的,从纪录片的调研阶段就已经被确定。

一部纪录片的创作开端始于田野调查。被描述于纸面的社会热点话题,背后是没有面孔的群像,而镜头对准的必须是有表情也有内心的个体。《高考》曾经给每位分集导演搭配了一名调研员,在选题方向尚不明晰的时候就开始了调研工作。从选题的可靠性到可执行性、从拍摄人物的选定到拍摄地的采景,调研员既要识人辨事,又要依赖个人判断给导演组提出专业意见。一份有价值的前期调研报告没有贴近式的观察是不可能完成的。最难的是拍摄许可。毛坦厂中学不接受拍摄,北大附中不接受拍摄,衡水的老校长不接受拍摄,正在备考的孩子不接受拍摄……不接受拍摄的理由各种各样。调研员和导演就像啃骨头一样,一个一个做工作,没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和切实有效的沟通实现不了拍摄。可以说,中国纪录片最缺的,不是资金、甚至不是导演,最缺的是专业的调研团队。

实际拍摄中感同身受式的纪录使得镜头影像更为真切、也更为细腻。对同期声的追求是要满足在没有解说词的情况下完成叙述。以一种观察者的视角来进行同感式的记录,这样一种跟踪拍摄最能契合纪录片本身的诉求,但是风险和成本也显而易见。现实和事件发展的不可控客观存在。拍着拍着这个人物觉得没戏了,拍着拍着那条故事线索就断了。这时候,对跟踪纪实拍摄进行预判就变得那么重要。无论哪种类型的纪录片都需要剧本,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剧本是对各种故事发展可能性进行的预设以及应对方案。这个剧本往往伴随着实际拍摄的进行,日日修改,终致面目全非。《高考》素材量和成片的比例是100:1,平均每集的拍摄天数是28天,时间成本的控制毫不逊色于国际制作的水准。

现实题材纪录片的价值在于影响力。《高考》纪录片每一集的叙述各不相同,皆可独立成篇。它们统一在同一个教育热点话题下,同时在各自的维度方向上追求独立言说的最大可能。看似分散了影响力,实际却因为选题的深入和覆盖广度集合了力量。

在最初的文案策划中,对于每个系列单集的设想就是独立开放的。国家是如此幅员辽阔又是如此复杂多元,贫困与富裕、农村与城市、传统与时尚,它们很多时候无法调和却又无法背离。它们既然代表着截然不同的社会切面,就要寻找它们各自适合的表达方式,这是复杂社会生态本身的要求。终至成片,果然每集的结构方式、剪辑节奏都各不相同。它们就如同一套组曲,集合来看有一个统一的艺术构思,分开来看独立叙述、各自表达。分集既有单故事线,亦有多故事线,每一集的情绪点也各不相同。会宁大山里贫困生刘洋洋的故事单纯,却以情动人;各有追求、看待高考迥然不同的三位校长,呈现出的是观点的碰撞。影调色彩上的冷峻风格、细节上对于高考话题的频频呼应、至精至简的说明性字幕,可以说是标识系列片为数不多的方式。

《高考》在中央电视台首播进行到最后一集的时候,剧组同仁发了一条“朋友圈”:尘埃落定。这部纪录片能够在中央台这样的媒体上顺利播出,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种圆满。固然每一种纪录都是有态度的,但是避免直接评价、适当隐藏态度,或可说是创作上的一种韬光养晦。对于传播来说,最有意义的是到达。到达更多的人,到达内心,到达触动改变和重建的另一个维度。国家媒体平台上的纪录片表达带有某种优势是毋庸置疑的。纪录频道的国内观众覆盖超过10亿,考量首播收视率和收视份额,至少有1000万人看到过这部纪录片。或者是全部,或者是某一集,或者是某一个片段。哪怕内心只是泛起一丝触动,引发一点的思考,就是有一种力量在作茧繁衍。

2014年拍摄紧张的那段时间,曾经突然接到国外一位华人导演的电话,他在寻找唐慧的联系方式。湖南永州这个案件的跌宕起伏,在媒体光影中折射出复杂人性与制度迷局,即便远在美国也被吸引。他感慨于中国纪录片选题的丰富,也感慨于分身乏术想拍的内容实在太多。其实,现实题材纪录片永远都不缺少选题,有人就有故事,一颗人心就能映照世界。致力于把教育创新实验的张良,曾经把他所理解的教育真谛书写在教室的最前方,“认识世界,找到自我”。这八个大字,时常在镜头中闪现。对于纪录片来说,尤其是现实题材纪录片,这八个字同样能够成为一种注脚。通过纪录影像来认识和理解我们身处的现实,也寻找到纪录片创作者的真正追求和自我实现。

(作者系纪录片《高考》策划、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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