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尔对被动发生的视域化外感知的现象学描述*

2016-02-24 09:13闫玉君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胡塞尔视域

韩 宁,闫玉君

(山西大学 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胡塞尔对被动发生的视域化外感知的现象学描述*

韩宁,闫玉君

(山西大学 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太原030006)

[摘要]胡塞尔认为传统外感知理论的界定是基于“心灵”与“物质”二分这一偏见基础上的,因而未能揭示外感知本身。他通过现象学还原的方法回到外感知本身,描述了外感知的视域结构:动感、滞留—原印象—前摄的时间结构、同质性和异质性的原初综合、情绪力量。通过对外感知本身的描述,胡塞尔指出现象学描述下的外感知总是在一定视域下的外感知。

[关键词]胡塞尔;外感知;现象学还原;视域

胡塞尔作为现象学的创始人,其思想一方面表现出对传统哲学的反叛和“直接面对事情本身”的现象学态度,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近代认识论传统的延续,即他所从事的仍然是认识论批判的工作,为严格科学寻找到可靠的基础,以及在此基础上构建其认识理论。其中感知理论是胡塞尔现象学研究的核心问题。在回答我们如何获得感知事物的认识论问题时,胡塞尔从现象学态度出发强调对外感知的探讨不能建立在任何一种预设之上,而是要回到对外感知本身①胡塞尔在描述现象学感知理论的过程中,虽然不赞成传统感知理论中内感知和外感知的划分,但他本人也使用“外感知”这个概念,不过是现象学意义下的外感知,是一种非相应感知,通常所指的就是“事物感知”,对空间对象的感知。“胡塞尔认为,‘相应(明见)感知’和‘非相应(不明见)的感知’之划分才具有认识论基础性划分的本质。尽管如此,胡塞尔在此后的研究中始终没有放弃对‘内感知’与‘外感知’这对概念的使用。”参见:倪梁康著《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修订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7年,第506页。的描述上。

胡塞尔在《经验与判断》中提出,外感知构成包括两方面:一是被给予我们的是处于被动发生的视域;二是自我对视域的主动把握。主动把握是以一个被动视域的被给予为开端的,视域预先规定了主动把握的方向,视域中的诸规定是在主动把握的各个阶段(素朴的观察、摆明性的观察和关系性的观察)逐步实现出来的,主动把握的过程与其说是一种主动的关注不如说是一种充实预先被给予的视域的努力。本文讨论的是外感知中被动发生的视域。

一、对传统外感知理论的反思

笛卡尔对“心灵”与“物质”作了截然对立的划分后,洛克通过“感觉”和“反省”把这种二分带入了认识论。在洛克看来,外感知是我们的心灵对外在物体的感知,内感知是我们的心灵对心灵自身的感知。这样对感知的区分是由对感知对象的区分所决定,由心灵与物质的形而上学划分所决定。

胡塞尔认为,对外感知的研究不能建立在事先接受的“心灵”与“物质”二分基础上。因而,他强调我们应该转换既有的思维态度,进行现象学“悬置”回到事情本身。“我们所进行的哲学悬置经明确地表述之后就在于完全中止任何有关先前哲学学说内容的判断,并在此中止作用的限制内来进行我们的全部论证。”[1]就是说,在对外感知的研究中,我们应该放弃任何未加论证的先入之见,从先于一切偏见的东西出发,从直接被给予的事物本身和先于一切理论观点的绝对的领域出发,从外感知本身出发。只要不被自己的偏见所蒙蔽,我们就能获得真正的知识,只有悬置我们的所有偏见对外感知本身进行描述,这样获得的才是忠实的、才是外感知本身。

二、外感知中被动发生的视域的现象学描述

外感知总是在一定视域下的外感知,由于我的活动形成的一系列动感在时间结构的作用下形成一个过去、现在、未来共在的知觉场,在这里经过同质性和异质性的综合作用形成一个个“对象”(这里的对象不是我们日常意义上的对象,而是一种模糊的视域中的存在),这个对象具有相应的情绪力量,时刻吸引着“我”对它进行关注。

1. 动感*“动感”概念参见:倪梁康著《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修订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7年,第263页。。动感指运动性的感知,是接受性的意识与“我”的运动之间的统一,即由运动而合乎意识地被给予的东西,不同的运动方式就会获得不同的动感。胡塞尔在《被动综合分析》中,首次通过动感来论述感知。我们以对一个立方体的感知为例来具体说明动感。我正在看桌子上摆着的立方体块,由于我同时只能从一个角度来观察立方体,如此它的一些特征是我看不到的。当我从正面观察时,如它的背面、侧面我就无法同时获得;当然,我可以绕到它的背面去看,不过这时立方体的正面和一些其他的面我就无法看到了。我可以绕着立方块走一圈,我可以在一个视角下在从远处慢慢走进的过程中观看它,我可以把它拿到不同的灯光下去看,我也可以把它放在手中一边转一边看……。每一次观看我都形成相应的动感,如此我获得了一系列动感的集合<…P0…P1…P2…P3…P4…P5…P6…P7…>(如图1[2]所示)。

图1 P0、P1、P2、P3、P4、P5、P6、P7代表我在活动过程中所获得的相应的动感

这个顺序集合<…P0…P1…P2…P3…P4…P5…P6…P7…>是一个动感的集合,在任意两个P点之间都有无数个P点可以插进来,这个过程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这个动感的集合并不是杂乱地堆积在一起,而是按一定的次序组合在一起的统一体。那么是什么提供了这种统一性?很明显,首先是我的活动,“我”绕着方块走一圈、“我”从远到近的观看、“我”拿到不同灯光底下观看,都会获得相应的动感的集合。我可以把立方体放在手中翻转着来看,却不可以把一辆汽车(非汽车模型)放在手中一边翻转一边看,如此我就不会获得我在手中翻转汽车的相应的动感的集合。可见动感的集合与我的活动是一种共谋的关系。这里,可以把我的活动做进一步的理解,如一个木匠针对这个立方体的活动方式不同于一个素描的画家或一个物理学家,他们有各自独特的活动工具和活动方式。

2.滞留—原印象—前摄的时间结构。胡塞尔在《内时间意识现象学讲座》中对时间问题作了详细讨论,阐述了现象学的时间观,之后在《被动综合分析》中,通过时间结构和动感来说明感知问题。在上图的描述中,除了我的活动以外还有什么提供了动感集合的另外一种统一性?通过观察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当我从正面看这个立方体时,虽然立方体的背面无法被我直接看到,却有着对背面的一种肯定、一种相信、一种“指明”。胡塞尔指出在外感知的被给予物中包含着“本真被感知之物与本真未被感知之物的区别”[3]47。立方体的正面就是本真被感知物,立方体的背面、侧面等就是本真未被感知物。对本真被感知面(正面)是直接地被给予的,对另一些本真未被感知面(侧面、背面等)是未被直接地给予的,而是以某种方式(指明的方式)被给予,即通过本真面的“指明”被共同当下化,这种“指明”也为动感的集合提供了另外一种统一性。 “感知是一条时间性的体验流,在这条体验流中,现象和谐一致地相互过渡,成为一个相合的统一,一个与意义统一相符合的统一。”[3]51正是“指明”以先示的形式规定了向下一个动感过渡的规则,使所有动感序列统一在一起。这种指明的机制正是胡塞尔所说的“滞留—原印象—前摄”的时间结构,为了形象地说明这种时间结构,胡塞尔以对声音的感知为例,如我正在听一段优美的旋律,其时间结构如图2[3]84所示。

图2

A—B—C—D—E分别代表我当下听到的音符(原印象)*“A—B—C—D—E代表我当下听到的原印象”,这只是为了叙述方便做出的理论抽象,在真正的感知中我们不可能只是获得原印象,我们获得的总是滞留、原印象、前摄的混合。。

其中,A—B—C代表已经过去的音符

C—D—E代表即将到来的音符

B1代表过去的B音符在当下的滞留

D1代表将来的D音符在当下的前摄

A1代表过去的A音符在当下的滞留

E1代表将来的E音符在当下的前摄

A—B—C—D—E、C—D1—B1—E1—A1中任意两点之间总是有无数的点可以插进来,它们是连续的。假设我正在听的这段旋律已经过去一半即此刻正在C点上,那么此时我获得的不仅仅只有原印象的C,还有A、B点在当下的滞留A1、B1,以及对D、E点的前摄D1、E1。我当下获得的是线段C—A1,在一定意义上我获得了整段旋律,虽然此时有一段旋律已经过去,有一段旋律还没到来。我们在当下每一刻都能同时听到过去的声音和未来的声音。当然这种听到不是本真感知上的听到,而是一种“指明”。正是由于过去的滞留和未来的前摄的存在,我们每时每刻感受到的才是一首旋律,而不是一个个孤立的音符。

在时间结构的统一下,过去的动感序列以滞留的形式存在于当下,未来的动感序列以前摄的形式存在于当下,过去动感序列的滞留、当下动感序列的原印象和未来动感序列的前摄共同组成的集合就是我们外感知的视域。这个视域蕴含着过去和未来,因此我们实践中外感知的对象不是孤立的、封闭的,而总是以视域的形式被经验到的。

3.同质性和异质性的原初综合*在《经验与判断》一书中,胡塞尔把“同质性和异质性的原初综合”当作是“联想”的两种统一方式。本文为了避免“联想”概念的歧义性(会把联想当作是一种心理主义的连接,而胡塞尔对联想赋予的是一种被动的、原发的、先验的统一方式)直接使用“同质性和异质性的综合”这个概念。。同质性和异质性的原初综合是视域中诸动感之间根据相似性原则进行的一种原发的、被动的、先验的统一方式。这里的相似性是动感之间先验的相似性,而不是以对象为基础的经验的相似性。仍以对立方体的观察为例来说明这种先验的综合。假设这个立方体放在一张黄色的桌子上,我会看到立方体、桌子、立方体旁边的书等。是什么使得立方体的各个面构成立方体、桌子的东西、构成桌子、书的东西、构成书?也就是说,是什么使得我们获得的动感分别属于不同的事物?有人认为,很明显,有一个客观存在的立方体、桌子还有书,作为我的视域(经过时间结构统一的动感)中的各个动感序列统一的基础。但胡塞尔强调,存在一个“客观的、自在的立方体”是一种预设和偏见,这些偏见是需要被悬置起来的。不是因为有一个客观的立方体的存在统一了动感集合中的各个面,而是因为动感集合中各个面是统一的,我才能看到一个立方体(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在内时间意识“滞留—原印象—前摄”结构的作用下,我们过去所拥有的动感和将来拥有的动感在滞留和前摄的意义上与当下的动感共同存在。胡塞尔认为“这个场境(与“视域”同义)并不因此就是一种单纯的混沌,即一些材料的单纯汇集,而是具有确定结构、具有突出特征和已被划分开来的单个事物的一个场境”[4]92。也就是说,伴随我感知桌子上立方体过程中的视域,不是一个混沌的、单纯的动感的汇集,而是被划分为“立方体”“书”以及“桌子”*加引号表示视域中的“对象”,此时立方体还未充分对象化,只是一种模糊的视域存在,本小节中以下内容引号中的对象都表示视域中的对象。。

现在的问题是视域中的这些单个“对象”是如何被给予的?胡塞尔认为:“那些突现出来的感性的被给予性所作的最普遍的内容上的综合,都是根据同质性(亲缘性)和异质性(陌生性)而进行的综合。”[4]93例如视域中构成“立方体”的诸动感,是一个自身相统一的一种同质性的统一体,它们之间是同质的、相似的,而视域中构成“立方体”的诸动感对构成“桌子”的诸动感来说就是异质的、陌生的,同质和异质是通过动感之间相似性*胡塞尔强调,这种相似性是动感意识之间的一种先验的统一方式,不存在一个客观的立方体作为动感意识之间相似性的基础。不是先有立方体而后具有相似性,而是先有相似性而后才有立方体。的对比而被突现出来的。同时动感之间的相似性又是相对的,构成“立方体”的诸动感之间具有相似性,但它们对构成“桌子”的动感来说是陌生的,同时与构成“声音”的诸动感相比构成“立方体”的动感与构成“桌子”的动感之间又在一定程度上是同质的、相似的。

胡塞尔以白色背景上的红色斑点为例来说明这种突现,我看到一块白色背景上的红色斑点。因为在视域中构成“红色的斑点”与“白色的表面”的动感是异质的,不具有相似性,这样我们才能在白色表面区分出红色的斑点;同时白色的表面与红色的斑点虽然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它们确实无冲突的相互融合在一起,这是因为视域中“红色斑点”与“白色表面”的动感之间在根源上又是相互亲和的、是同质的,相对于其他种类的(如听觉的动感)被给予来说它们具有一定的相似性。“红色斑点”与“白色表面”因为异质性被区分,又因为相对于其他种类的(如听觉的动感)的同质性而无冲突的融合在一起。构成“立方体”的诸动感与构成“桌子”的诸动感相比它们是异质的,但二者对构成“声音”的诸动感来说它们又是同质的,如此构成“立方体”的动感与构成“桌子”的动感共同构成“桌子上面的立方体”,与“声音”相区别。

动感之间相似性的程度不同,它们的连接方式和强度也不同。“立方体的正面”与“立方体的侧面”之间其相似程度就大于“立方体”的动感与“桌子”的动感之间的相似程度,如此“立方体的正面”与“立方体的侧面”是以一个立方体两个面的方式连接,而“立方体”的动感与“桌子”的动感是以“桌子上面的立方体”的方式相连接。正是由于同质性和异质性的这种综合作用,我们才能在视域中形成一个个“对象”。视域中某个单一事物的统一只有通过同质性和异质性的综合才得以可能,相似物被相似物所唤醒与非相似物形成对比,这是一种本质的综合。正如胡塞尔所说:“我们称作知觉场境、称作知觉性把握所关注的被动的预先被给予性场境的东西(单个物就是作为知觉对象从其中提取出来的),已经是一个具有更复杂得多的结构的‘场境’了,已经是通过多个感性场境的综合结合和共同作用而建构起来的场境了。”[4]95正是因为这种综合作用我才看到眼前这张黄色桌子上放着一个立方体。

4. 情绪力量。动感、滞留—原印象—前摄的时间结构、同质性和异质性的综合这三者并不是全部的视域的特征。在我们的外感知中这样一个现象必须被描述出来,那就是,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个杯子,而不是杯子旁边的书?胡塞尔认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视域中的不同“对象”有不同的情绪力量(affective power)—胡塞尔在《经验与判断》一书中,把“情绪的力量”当作是视域对我的刺激。“这些吻合的综合都有其情绪力量。”[4]96因为杯子的情绪力量吸引了我,然后我才能看到这个杯子而不是书。视域中的“对象”展示着一种情绪力量,会对自我(ego)*这里的自我是先验的自我,并不是笛卡尔意义上的心灵实体。施加一种引起关注的刺激。视域中的各个“对象”*视域中的“对象”不是我们主动关注意义上的对象,这里的“对象”仅仅是经过同质性和异质性综合之后的动感,还未对象化。所具有的情绪力量是从被动性的视域向主动性的自我关注过渡的直接原因。

情绪力量可以理解为视域中“对象”对自我的吸引,希望引起自我对它进行主动的关注,此时如果自我屈服于这种吸引,那么就过渡到了主动的自我关注阶段了。我观看到了这个杯子,这似乎是完全主动的(我随时可以中断对杯子的观看,而去看杯子旁边的书),但是主动的观看并不是自足的,它是以视域中的“杯子”对我的吸引为前提的,如果视域中的这个“杯子”不对我产生一种吸引,我是没办法看到这个杯子的。当然情绪力量也有可能不引起自我的关注,如此这个“对象”便在视域中保持一种潜在性,随时准备过渡到主动的关注阶段。例如当我们在集中精力听听力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噪音的存在的,此时视域中的“噪音”虽然具有情绪力量,对自我产生一种吸引,希望自我对它进行关注,但是我没有跟随这种吸引,如此“噪音”就保持一种潜在性,而没有过渡到主动关注阶段,因此我们在听听力的时候就听不到噪音。当我们在过马路时,听到了鸣笛的汽车,我们就会躲开,这是因为我们跟随了视域中“汽车”的情绪力量对我的刺激,然后我才会躲开它。视域中的任何“对象”都具有这种情绪力量,在情绪力量面前我们是被动的。正如胡塞尔指出的,“当自我追随刺激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新的事物。以自我为其指向的意向性客体的刺激以较强烈的或不那么强烈的特征吸引着自我,并使自我屈服。”[4]97正是由于自我屈服于视域中“对象”*需要再次解释的是,胡塞尔认为此时视域中“对象”对自我的吸引完全是在被动的视域中进行的,在这个阶段自我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也就是说自我屈服于哪个“对象”的情绪力量完全是被动的。自我在这个阶段是处于不在场的状态的,自我屈服于视域中“对象”的情绪力量完全是处于被动的发生阶段,是非对象的视域向对象化的主动关注的过渡状态。情绪力量的刺激,才使得这一物体从非对象的视域过渡到与自我相对立的意向性客体,转向对象性的前台即转向我们作为主题把握的对象。

最后,我们拥有一个视域中的“对象”,它是动感、时间结构、同质性和异质性综合的共同作用下被给予我们的、一个时刻吸引着“自我”的“对象”。动感、内时间结构、同质性和异质性的综合还是情绪力量,都是胡塞尔对外感知本身所进行的现象学描述下发现的视域本身固有的本质规律,这种规律不是我们合理或不合理的假设,而是纯粹描述地看、在悬置我们所有偏见下的觉察。

综上所述,胡塞尔现象学描述下的外感知总是在一定视域下的外感知,视域具有一种预先规定性*这里解释的视域的预设性或许可以理解为感知中的偏见,但这并不与胡塞尔现象学的“悬置一切偏见”相矛盾。后者所说的是我们描述外感知要不带偏见,如果我们受到偏见的蒙蔽会使我们没办法准确描述外感知过程本身。前者中视域给我们外感知的预设正是我们悬置掉一切偏见之后获得的外感知本身。,在每一个外感知中,视域都在为下一个充实而努力,但这种努力只是一种空乏的“指明”,也是对即将到来之物的预测。对于视域来说“这种空乏不是虚无,而是一种可以充实的空乏,它是一种可确定的不确定性”[3]49。这里的“可确定性”是指尽管这个视域是空乏的,但它仍在一种先示的形式中规定了向新的现时化的动感过渡的规则。接下来出现的一系列的新的动感只有在这种规则的安排下才能和谐一致,每一个即将来临的动感总是在视域中被安排,也正是在这些视域规则安排下的,丰富的动感才能和谐统一,才能始终保证我们在流动的感知中,在一系列观看视角的更替中,有一个统一的东西呈现出来。这里的不确定性是指视域只是一个空乏的指明,它指明了可能的新感知,但它还不是现实的、本真的感知,还有待进一步的充实,是空乏的,是可以得到充实的空乏,因此是不确定的,这个空乏总是不可能被完全充实的,因为视域本质上含有过去的滞留和未来的前摄。视域充实的过程“也是进一步接受知识的过程,它不仅仅是接受暂时性知识的过程而且同时也是接受恒久的、习惯化的知识的过程”[3]52。这样一个视域是一个丰富的意义存储,每一个你过去所知觉到的、将来可能知觉到的都分别以滞留和前摄的形式存在于你当下的视域中。视域因此是可塑的,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与我们的活动紧密相关,它不断进行着的意义的存储与积淀,是一个过去、现在、将来共在的丰富的世界。

这种视域的给予完全是被动的,在每一个外感知中都是必然拥有的。我们所把握到的对象不像日常经验所以为的,有一个客观的杯子在那里,我正在观察它,而是视域中的“这个杯子”(此时处于视域中的这个杯子还是模糊的、非对象的、主体和客体尚未完全分开的)对我进行刺激,引起了我对它的关注,然后我进一步把它当作我关注的主题,认为我正在看的是一个杯子,然后对它进行观察。视域揭示的是我们在主动感知一个事物之前的一个原始的、被动的构成阶段。传统外感知理论中所谓的“自在之物”在我感知之前是一种视域中的“对象”,在引起我的关注之后是一种实践的对象,它从来就不是一个外在于我的客观存在。我关注之前的视域中的“对象”和关注之后所把握到的实践对象是一种无中介的统一,这是一种内在的超越。

[参考文献]

[1] 胡塞尔.纯粹现象学通论[M]. 李幼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72.

[2] Carleton B. Christensen. Sense, Subject and Horizon, 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Vol. 53, No. 4 (Dec., 1993), pp. 749-779.

[3] 胡塞尔.生活世界现象学[M]. 倪梁康,张廷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4] 胡塞尔.经验与判断[M]. 邓晓芒,张廷国,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

闫玉君(1988-),男,山西吕梁人,山西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文哲学。

Husserl′s Phenomenological Description on the

Passively-occurred External Perception of Horizon

HAN Ning,YAN Yujun

(SchoolofPhilosophyandSociology,ShanxiUniversity,Taiyuan030006,China)

[Abstract]According to Husserl, the traditional external perception theory is defined on the basis of the bias that "soul" and "material" are opposite, which therefore failed to reveal the perception itself. With this in mind, he returned to perceptions themselves through the method of phenomenological reduction, and described the structure of external perception of horizon: dynamic,time-consciousness, homogeneity and heterogeneity of the original image, and affective power.Through the description of the external perception itself, Husserl pointed out that phenomenological description of outside perception is alway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orizon.

[Key words]Husserl;external perception;phenomenological reduction;horizon

[中图分类号]B516.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285(2016)01-0051-05

[DOI]10.16396/j.cnki.sxgxskxb.2016.01.012

[作者简介]韩宁(1980-),女,山东乳山人,山西大学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人文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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