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浩文的诗

2016-02-27 06:23应浩文
诗歌月刊 2015年12期
关键词:阳光世界

应浩文

我喜欢这个世界

我喜欢这个世界

喜欢它的肤色,它的水

和它们带来的光

喜欢就这样

居住在光里

每天看见神性的身影晃动

在光的庭院里

挖土、种花、栽菜、浇水

给手添一些光芒

喜欢看着每一株植物

端坐成佛

沐浴在微笑的金光里

向他们跪拜

学习他们的经文

除此之外

我不要任何死亡

我惧怕黑暗

在心里召唤

如果你们同意

这是新的一天

昨晚吃过些什么

说过那些酒话

都不必记得

在一个名叫红草湖的公园里

早晨的阳光那么清淡

红桥下,依音量和身高排序:

红草的微漾

流水

放养的光阴

一棵紫薇,奢侈了

挂满一树的小花

一对比麻雀小的鸟

从一个枝头跃上另一枝

又从另一个枝头跃跳到枝桠

世界那么大

它们找到了真实

我们呢,身体比小鸟大得多

我想把那棵紫薇放大成公园

再把公园放大成世界的核

如果你们同意

帘微漾

谁的眼睛,给予了世界美。

——题记

我见过很多安静的窗帘

青绿的、紫红的、洁白的

我可以确信,一定有些什么

和它的背影并肩站着

当阳光缓缓地洒在绿叶上

我看出来了

窗帘就是生长的叶子

正面是鲜润的微笑

早晨静若处子

傍晚时,像一个新娘

想自己掀起盖头

最迷人的时刻是微微荡漾

它像我们这个世界

常常嘴唇微微一动

什么也不说

“换一双皮鞋吧”。

是的,皮鞋是要换着穿的

日子还是天空泻下的日子

一条无头无尾

黑白相间的布带

而这一双,已落满了灰尘

“用湿抹布擦一下,

在水池边”。

唉一一

亲爱的灰们

好多年了

一些人,一些事

和你们一样,到这样的位置

被轻轻一抹

又一个清洁的底色

白莲

是清晨的太阳

第一眼看见的

那个手捧相机

迟迟不肯按下快门的人

是的,他遇见过

惊了的美划出的伤口

“还是白的好”

老人轻声说着

微笑的光芒似银白的头发

“红的好看”

黑衣女郎大声地反驳道

“对对对……”

附和声如多米诺牌

还是那个太阳

给来的人发了影像

只是有一组,仿佛列队的蚂蚁

白质的,会和它们对阵吗

如一场宴,散了

剩下水中几颗水杉,护卫神圣

那侧亲水台放置的是永久的等吗

说起柳树,说起崇拜

就会有一次晚浴或一次沐浴长发

在夜色渐渐铺开的无边的床上

白莲端坐着,身穿白衬衣

像一盏自慰的灯,环向的空寂

我们的爱

像云追着云

我们快走

在红草湖公园的一角

一条沥青环形路面上

只有我们两个人

树林里还没有窸窸窸的声音

凭着鸟呼唤的强度

可以判断一个存在,八个方位

虫鸣声是模糊的

像从四周涌来的静

我们的身子

在比它们大得多的空间游荡

我们的双脚如槌

哦,世界有回音

我们开始聆听彼此

瞧,一小队阳光已到来

它们在草坪上寻到了晶粒

冬青排成一个个方阵

大叶柳、水杉

相互伸出一个手指:嘘一一

到达

仿佛蝴蝶一次翻飞

就只一次翅叶点亮

就已接近知命的平台

不高不矮,不宽不窄的平台

量身定做的一般

宛如幽静深处的某个等待

回目,来时足迹

已淹在杂草中

唯一闪耀的是两三朵野花

好像夜空密布的云浪中

淘出的几颗孤星

这些是你追寻过的吗

那些真的坚,善的弱,美的好

向前,远远地

一条路伸进暮色中

做着若即若离的到达

携着你想要的

二月里的一天

一群人在不停地掘土

远远地看不清他们的身份

这是在二月里的一天

风是被温过的

阳光是被雨洗过的

河水是用冰磨光过的

青山是用雪擦拭过的

时间是加了缓凝剂的

枯木说

他们在把一个圆饼掏成句号

牧羊鞭说

他们在造一个倒置的包

一棵树在听

另一棵风景树在说

他们在替我建一个家

它说着,既激动又紧张

它甚至想象

那还将有的一瓢水

像拜天地用的喜绸

这是在二月里的一天

也有人说

这一天像洗得千干净净的空篓子

我看见的就是我的

月亮落在邻居阳台的玻璃上

这是傍晚的时候

我在院中挖菜地的过程中发现的

我可以把它说成是劳动中发现的美

它像我自己种的菜

绿色、环保

月亮落在邻居阳台的玻璃上

我看见的,就是我的

河水看见的,就是河流的

玻璃看见的,就是敞亮的

就如同

一个人落进情人的眼睛里

真实

一一给太阳

打开山

让所有高举者呼吸再匀一点

打开河流

记住给每一个早起的白云

一面大镜子

打开站起来的空中

给感觉好的人看看无限和永远的样子

打开一切想要开的花

直至每一份自由都成为光芒

哦,你已打开了万物

用你时间的光一一迷人的眼

你让万物成了你的俘虏

可被你打开的老牧羊人

却看见了你落下山后

留下的一团霞

血一样鲜红,醉酒后一样的痛

老牧羊人不明白

为何那么强大的世界

也会和他一样

一离开自己的位置

就会那么的痛

仰望

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变得遥远,不怎么可怕

一直有个明天,也一直有个仰望

你仰望月亮

直到发现它已填满古老的哀愁

你仰望星光

直到发现它知道世上所有的隐私

现在,你开始仰望一棵香樟树

一棵比你高,比你年轻的树

你是怀着崇敬的

一股香气冲鼻

你猜香气是向下的

是的,向下

你找到适合气息碰撞的位置

像一只燕子在窝边盘旋

在一棵又一棵年轻的香樟树下

让叶片亲抚你的脸

让花枝从手中划出伤口

你没去闻,你笑了

你猜伤口也是香的

高度

我一直没有怀疑过自己

直到那天正午

我被浸在阳光里

在整片悬挂着的阳光下方

看见自己向北移动的影子

比我平日的身子缩小了许多

甚至看上去有些猥琐

我才明白

在阳光中庸的尺度里

我们都没有看到的那么高

洗礼

一棵桃花的美

和溪水中桃花的红

或许你见过

一个美的

两个美妙的

三个美好的

或许你也见过

那么百亩桃花,临溪而开

那个近似美的集合,你见过吗

你看,让每一棵桃树任大喇叭

每一朵桃花任小喇叭

最先来的,是月亮

数她最爱收藏秘密

最后,太阳迈着大步来了

数他和永恒住得最远

你听,一棵美和一棵美之间

一朵美和一朵美之间

不断有蝴蝶翅叶的呼吸

撕破静的薄膜

瞧,一切都已明嘹

所谓震撼其实就是脆弱

它替代了神圣的宗教

把走进来的人

洗得又慈又善

喂,四月,你站住

长长的队伍

带着闹的尾巴早已散去

那个低头叹息的女子叫四月

身影单薄,有些憔悴

像受过魔爪的蹂躏

那个低头急走的女人

喂,你站住

你莫急!

你到静的洁处先息一息

原谅我没去看

身穿黄马褂的油菜花

也没有去看佛面桃花

现在,我把梦中梦到的告诉你:

你要走的路是跷跷板

一头是热闹

一头是寂静

狙击手

伏在草丛里,绿是最亮的眼

倚在废墟上,是一截烧焦的木头

蹲在水坑里,和青蛙一起制造柔软

那个爬上顶峰的人

刚喊出:胜利了一一

就应声倒下了

那个企图伸手拿回

篓中旧日子的人

一片没拿到

反被击中了右腿

而我们

还有高贵的花,贫贱的草

都像被看押着

不管向前、向后,或向左、向右

那个狙击手

一直瞄着

他的名字叫时间

垂钓

一个不完全的素食主义者

鸡鸭鱼肉

像功名利禄

选轻口味的名吧

这挺像我食鱼的经历

况且我已经上瘾

只是,我只食自己钓的鱼

像天空一直用月光垂钓的寂静

我用一直用你给的眼光

我和它们的天空

清晨,远处群山奔向蓝天

阳光,如荡漾出的幸福

此刻,我守着

群山空出的世界

晚上,在河水边

我捧起水,哦这水

它像极了一类人

喜欢呆在低处

含着他们爱着的轻

我又弯腰

和花瓣、树叶、草茎亲近

瞧,它们爱舔我湿润的双手

抬起头,我和它们看见

铺满星子的天空

幽幽地,比群山顶的

来得深邃

你笑了,你就是佛

阳光照在你脸上

就像照在桑干河上

是八九点钟的,金灿灿的那种

草的茎叶替代了粗壮的光芒

鸟鸣声翼缘的光晕

走直线

也走曲线

天空再一次无云

河流回到清澈

万物开始静默

轻启你的微笑吧

阳光、微笑、佛

本为一体

你笑了

你就是佛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

朝我笑的人

像一个战士出发后

又回头敬了个礼

一个穿睡衣的男人

一点一点横挪着双脚

整个姿势中,身旁的亲人

构成一个反力

特像搭的黄瓜架子一一

一撇加一捺

我们并不相识

我猜是我今天高兴

面带笑容的缘故

他朝我笑了

很亲的,灭过菌的那种

或许在他眼里

我就是一个病友

我们的笑

谁的扮的一撇

谁的做的一捺

都已不记得

路过的风

想带走它们

用吹动一粒种子的力气

把美好打开

太阳打开的时候

世界是一朵花

月亮打开的时候

潭水里一朵

举头人一朵

我能打开吗

佛说,人人都能

石头能打开吗

佛没说

石头总是密闭着

另一个世界的美

真理

你喜爱也好,讨厌也好

冬天过去了

傍着春天,苍蝇一定会来

就好像不管你走时光的隧道也好

还是关掉颜色

躺进时空这副棺材里也好

它仍旧一秒一秒,不急不慢

上帝啊,请宽恕了这一切吧

因为

春天作的画是真的

时间设置的窗口是真的

苍蝇说的喜爱甜、喜爱腥、喜爱臭

也是真的

它们各自或唱,或走,或飞

都是在寻找自己想要的真理

在树木合围的峰处

是塔,自己找到的

静的底座

山下

一汪水,看见天的蓝底上

多了一个支点

万物

可安心了

爱的选择

我说着,想爱整个世界的时候

我明白,我不伟大

因为我无法把他们都爱一遍

也无力让每一角落都温暖起来

如果让我选择最先爱的人

我会选择,我身边的——

我的父母、爱人、孩子……

选择这些最易生情的

会让我的爱变得真实、透明

除此之外

他们还是向整个世界放大的圆心

如果让我选择最先爱的颜色

我不会选择白色

更不会选择红黄蓝

我会选择黑色

它像一个盲人

最需要帮助

居所

没有一个梦的房间

可以长久居住

一早被赶出来

早晨那么满

似一池快没顶的水

一只不知名的鸟在叫

先是叫声

一滴,一滴

落入池中

然后是裂碎

一些词被肢解

最后是语言

是它,揪起了微波

它的昵称

叫寂静一一

一个我们找了很久

永恒的居所

鸟飞过的时候

雪后的阳光下

鸟飞过树顶的时候

有筛子缓缓抖动了一下

一些洁白学会了飞翔

这多像你我儿时的幻想

鸟飞过的时候

有走和奔跑喘息的声音

鸟飞过一座时间的坟

用啪啪的声音

测算着自己的高度

是的有声音就是不够高

或许在乌的眼睛里

天空就是个大火柴盒

划一划总会亮些

锹,深深地插入

黑暗割出一道口子

有人听见痛并快乐着的声音

仿佛一个人笑着迎接

深爱的人捅向自己心窝的利剑

这黑色里的居民

蚯蚓已分裂

蚂蚁开始搬家

这叫破坏性重建吗

这叫天翻地覆吗

一切会轮回转世吗

那些大粒的土块

像思想

先不要捣碎它

浇上太阳油

浸一浸,晾一晾

休提躲避汗水退下的外衣

莫怨腿上鼓起的红疙瘩

在种子面前

最终引爆黑暗的一切

都得让开

最美好的

世上最美好的是毁灭

它像这个季节

飘零的枫叶

红的,黄的,绿的

深的,浅的

亮的,暗的

更多的是

一片叶中的五彩缤纷

一层叠一层

没了悲凉,却很惊艳

你若忘记,还有来年

你要承认

那个能让你美起来的

不明不暗的光线一一

它的位置空着

现在是下午六点

我可以不说话

像时针和分针一样

和你站成一条线

我们都听清了

秒针一样的呼吸

你要承认

是我先看见的

你,就着红色的羽绒服

脸上泛着红光

如同初春有了一个原点

也是我先看见的

天边的晚霞

系着炊烟的丝带

仿佛栅栏里漏出的一条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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