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成徐州劳军史实钩沉

2016-03-02 22:28蒋成德

蒋成德

(徐州工程学院 学报编辑部,江苏 徐州 221018)



盛成徐州劳军史实钩沉

蒋成德

(徐州工程学院 学报编辑部,江苏 徐州221018)

摘要:盛成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13岁即参加辛亥革命,被誉为“辛亥三童子”之一。上世纪30年代初,盛成结束留学回国,正是“国难当头”之时,遂即投笔从戎。抗战爆发后,1938年4月,台儿庄战役大捷,盛成与郁达夫一起到徐州劳军,写下了最原始、最直接、最详实的《徐州慰劳报告》。盛成的徐州劳军具有不应被忘记的功绩。首先,是盛成最先与史迪威相遇才有后来的郁达夫之功。其次,是盛成与郁达夫合作的徐州劳军工作报告坚定了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念。第三,是盛成的《徐州慰劳报告》可以载入史册的不朽价值。

关键词:盛成;徐州劳军;《徐州慰劳报告》

一、盛成与其徐州劳军

盛成(1899.2.6—1996.12.26),字成中,江苏仪征人。13岁即参加辛亥革命,被誉为“辛亥三童子”之一,获得孙中山的嘉奖与勉励。五四运动时,盛成是长辛店京汉铁路工会“救国十人团联合会”会长,与周恩来、许德珩等学生领袖结为战友。运动过后,盛成赴法勤工俭学,于1928年以法语出版自传体小说《我的母亲》而名动欧陆,获得了广泛赞誉,并被翻译成英、德、西、荷、希伯莱等十六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发行。上世纪30年代初回国,正是“国难当头”之时,盛成即投笔从戎,担任十九路军政治部主任。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国的抗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4月,徐州会战之台儿庄战役大捷,盛成作为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和国际宣传委员会的代表与郁达夫一起到徐州劳军,深入前线,报道战况,留下了《徐州慰劳报告》的最原始、最直接、最详实的记录,而载入抗日战争史。战后,盛成于1947年底到台湾任教,后又去法国,在外羁留了31年,直到改革开放的1978年才实现了他的“归一”思想——回归祖国,任北京语言大学一级教授,从事教学与研究。1985年,法国的密特朗总统为表彰他对中法文化交流的杰出贡献而授予他“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是中国继巴金之后的第二人。

盛成虽成名甚早,且与政界、军界、教育界、学术界、文化界的名人多有交往,是中国现代著名的作家、翻译家、诗人、学者、教授,只因在海外羁久,晚年埋首书斋,故不大为人所知。尤其是他在徐州的一段经历,更鲜为一般徐州人所了解。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徐州是当年徐州会战的中枢神经,盛成在台儿庄大捷后到徐州劳军之举,及其《徐州慰劳报告》,毫无疑问当载入徐州的历史,并应为徐州人民所永记。

二、盛成徐州劳军实录

盛成在徐州十余天,期间又亲到前线台儿庄,冒敌机轰炸的危险,用笔记录下了徐州劳军的全过程,让我们看到了一幅全景的真实的画卷。即使在今天,读着他的《徐州慰劳报告》,仍感到震撼与悸动。现据《盛成台儿庄纪事》《盛成回忆录》等相关资料,用年表的形式以勾勒盛成徐州劳军之行的全过程。

一九三七年

8月14日出任国际宣传委员会总干事。

一天,胡愈之来我家找我,说宋子文要见我。在约好的那天,他陪我去见宋子文,预备成立一个民间的国际宣传委员会,让我出任总干事,会长由蔡元培担任,副会长由陈光甫(当时上海银行董事长)担任,宋子文自己做顾问。胡愈之做总务组主任,王炳南做副主任。委员会属于上海各界救亡联合会,经费独立。

……

“八一三”一开火,8月14日委员会就成立了。

(《盛成回忆录》第105—106页)

一九三八年

3月27日担任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总务与常务理事。

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七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达夫和我都被选为常务理事。

(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陈子善、王自立编《回忆郁达夫》第432—433页)

协会的章程由我起草。协会最初由我和老舍两人任总务,胡风任编辑组组长。3月27日,协会在汉口江汉路江海厅召开了成立大会。老舍念中文宣言,我念法文宣言。我正念时,日本飞机来了,我们决定继续开会。轰炸时,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大会选举了理事45名,候补理事25名。理事中,老舍得票最多,我是第13名。周扬在候补理事中得票第一。理事中我又被选为常务理事。

(《盛成回忆录》第109—110页)

4月6日台儿庄大捷。

4月17日受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和国际宣传委员会派遣,携带“还我河山”锦旗一面和《告慰台儿庄胜利将士书》万份,与作家郁达夫等人一起去郑州、徐州、台儿庄劳军。政治部向他们专门颁发了劳军委任状。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以最近鲁南大捷,奠定我最后胜利之基础。特派该会理事(十七)晨北上,遄赴台儿庄前线,慰劳英勇抗战将士,随行携有“还我河山”锦旗一面,与“告慰台儿庄胜利将士书”万份。

(《救亡简报》载1938年4月18日汉口《新华日报》,转引自张桂兴编撰《老舍年谱》上册,第240—241页)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及国际宣传委员会为慰劳前线将士特派我为代表出发前方,恰巧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亦派代表团到前方慰劳,遂与之结伴同行。

四月十七日早七时一刻,乘车由汉口大智门车站出发。……车到郑州,已夜十一点钟。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政训处长李师璋上车欢迎政治部代表,站上欢迎者有市民千余人。……我随着代表团下榻于鑫开饭店。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17—18页)

4月17日,协会派郁达夫和我先到第一战区郑州。

(《盛成回忆录》第110页)

4月18日在郑州受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的接见。访友。

我们先到郑州,住了一天,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先生会见了我们,我们向第一战区将士献旗致敬。

(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陈子善、王自立编《回忆郁达夫》第433页)

十八日晨我到平汉战区司令部访旧日老同志陈世芳,得悉此番作战,铁路员工尽力不小,兵车来去绝不误点,可称得起神速。……中午李处长在豫顺楼宴政治部代表,我亦附在后面。……下午民众大会,本约定去说话,我在旅社睡午觉,他们也不曾来惊醒我,误了事啦。……晚间平汉路老同事约我去吃饭,……饭后,他们陪我上车站,正遇汉军卢部兵车经过,……我当年服务平汉路的时候,内战中兵车进站,过了一点多钟绝不能出站呢!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18—21页)

4月19日往黄河南岸参观。看抗敌画展。

十九日早偕代表团往黄河沿岸参观,乘车到大堤,守军并无书读,也没有报纸看;……长三公里许的黄河铁桥,现已炸毁。……铁路工人搬运铁轨,既闲散而又紧张,他们不怕对岸敌人的炮火。……回郑州后曾往参观第一战区政训处抗敌画展,地点在陇海花园众乐轩,……晚间去陇海大礼堂看第一战区政训处抗敌剧团演出《保卫大河南》。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21页)

4月20日去徐州。

二十日早乘“蓝钢皮”特快车往第五战区。……车到开封,警报,这是我们路上遇到第一次的警报。月台上有许多救护棚,伤兵过站时在此换药。下午车过砀山站,……沿途因须让兵车先过,特快客车,误点甚多。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21—22页)

20日左右,我们从郑州乘车到了徐州。

(《盛成回忆录》第110页)

4月21日到徐州,住花园饭店。

至二十一日早始抵距徐州十八里之夹河寨。因开车无期,遂下车骑驴,依公路进徐州城……进城住花园饭店。正逢警报,这是到徐州后所遇到的第一次警报。……午后到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敬谒李司令长官。……五时正,见李司令长官,代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及上海文化界国际宣传委员会向之致敬。……李司令长官……意欲留餐,因有紧急电话到,遂辞出。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21—22页)

抵达徐州的当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先生就热情会见我们,向我们详细介绍了台儿庄战役的经过。在李宗仁倡议下,政治部在徐州组织了一个抗敌动员委员会,由达夫、我、林素园(李宗仁秘书)和著名记者范长江、陆诒等人组成,委员会的章程委托我和达夫负责起草,由我执笔,达夫润色,经李宗仁审定,动员委员会大会通过。当时《大公报》和《新华日报》好像都发表过。……动员委员会举行过多次抗日宣传活动,曾产生较大的影响。

(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陈子善、王自立编《回忆郁达夫》第433页)

4月22日代表文协和国际宣传委员会向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献旗。避寇警登云龙山。

二十二日早七时偕政治部代表郁达夫……等往司令长官部献旗。由陈参议江领导,第一,政治部代表献旗,第二,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献“还我河山”旗,第三,上海文化界国际宣传委员会献“为世界和平而战”旗。……抵寓适逢警报,警报解除后,时已十一点钟,陈参议来导往游徐州名胜云龙山。……回寓午后,林素园先生来约往第五战区民众总动员委员会开设计委员会,……结果请我担任他们的设计委员并担任文化组组长的名义。晚间赴李司令长官宴。饭后见……台儿庄抗战民族英雄池峰城师长,谈至夜深始散。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22—26页)

第五战区民众总动员委员会设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纪录

时间: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二日下午三时

地点:民众总动员委员会会议室

出席者:盛成(列席)

……

本会各组正副组长如何推定案

盛成为文化设计组组长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109—110页)

4月23日在徐州致美楼宴请31师池峰城师长。带美国驻华武官参赞史迪威上校见李宗仁。晚乘车去台儿庄。

我们在去台儿庄之前,很希望池师长来替我们上一课台儿庄。所以三个团体代表们决定公宴池师长于徐州致美楼。二十三日警报解除后时已正午,三团体代表慰劳池师长并请林素园、刘汉川、郑天民、包华国、黄冈仇、郁达夫、谢冰莹、陆诒、苏芗雨等作陪。……饭后,偕包华国先生往游徐州快哉亭公园,池塘尚在城郭依然……晚间,池师长回宴代表……大家又谈了许多台儿庄的情况;屈处长并且代我们画了一幅地图。九时因需乘车前往台儿庄遂暂时握别。……我们排队上车站……过天桥,车已进站,……登车,解开带来的行李就睡,打算直睡到台儿庄。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26—43页)

台儿庄大捷名震中外,当时美国驻华武官史迪威上校也在徐州。……他也住在花园饭店,我住前院,他住后院,房间只一墙之隔。我倆在散步时偶然相遇,他是中国通,中国话讲得很好,他知道我是《我的母亲》的作者,又用法语同我交谈。原来,当时由于几个意大利记者到前线窃取军事情报,政治部遂给各战区司令长官下达了一道密令,禁止所有外国人到前线去,史迪威到徐州后也被阻止了。我听了这件事后,觉得非同小可,马上找达夫商量,达夫也认为这是一个极重要的情况,当即拉着我去见李宗仁,向他反映史迪威的要求,李宗仁听到史迪威到了徐州,十分高兴,说:“我们正需要美国人,你们赶快去约他来!”于是,我们下午邀请史迪威一起到长官公署去见李宗仁,李宗仁设宴款待史迪威……饭后双方会谈,谈得很融洽,很深入,一直到深夜一二点才散。最后,李宗仁问史迪威有什么要求,史答曰想去台儿庄,李一口答应。因为政治部代表达夫在场,达夫不表示反对,就等于代表政治部破例同意了。所以,史迪威能到台儿庄,达夫之功实不可没。

(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陈子善、王自立编《回忆郁达夫》第434页)

早上起来时,……看见一个外国人走来走去。忽然他停了下来,用法文对我说:“你是不是《我的母亲》的作者?”我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说他听说的。我问他如何称呼,他说他是史迪威上校,是使馆的武官。我们坐下交谈,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时机。当时,因为意大利新闻记者在前线拍了情报送回去被我们发现,政治部下令外国记者不得去前线。所以史迪威来了好久,一直呆在旅馆动弹不得。……我想,我们现在正需要美国,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我约他下午四点在此处再见。回去后,我立刻到第五战区司令部找到李宗仁,讲了情况,李宗仁十分高兴,让我赶快带史迪威来,因为我不是政治部的,便去找郁达夫,让他同我一起带史迪威去见李宗仁。见面后,李宗仁请我们吃饭。我因已约好晚上十点去台儿庄,就推辞了。

(《盛成回忆录》第110—111页)

(辩:盛成的这两处回忆略有出入,一说“饭后双方会谈,谈得很融洽,很深入,一直到深夜一二点才散”,一说“见面后,李宗仁请我们吃饭。我因已约好晚上十点去台儿庄,就推辞了”。在前引《盛成台儿庄纪事》中也说是晚上九时乘车前往台儿庄,故当以此说为准。)

4月24日到台儿庄献旗,慰问将士。

二十四日清晨,车停在赵墩……七时,车向临枣台赵支线北开,隐约闻炮声。过宿羊山站,炮声清晰。至车辐小站,炮声隆隆,……日将午到杨楼司令部,休息吃茶,见合众社记者白德恩氏。……由杨楼乘车往于军部,见于学忠将军,……再回到孙军部,见孙连仲将军……辞别了出来,时间已是下午三时半了……即到台儿庄南火车站……进台儿庄西门,堵塞一半,城外桥已塞断,卫兵守着城门,我们将慰劳品,散在他们的手中,一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告诸位同志书,他们念得很起劲……四时三十分,我们大踏步进了西门,眼前一幅焦土抗战的画图……回到东岳庙后身,政治部代表团正由庙内断壁处,瞭望外面,一呼百应,遂结队同出西关乘孙军部大汽车经由北站回车辐山车站。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44—49页)

李宗仁为我们安排好一切,在第五战区一位陈姓副官的陪同下,达夫、史迪威和我三人一起到了台儿庄。……我们在车站上合影留念后直接驱车去台儿庄,受到台儿庄驻军负责人第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的热烈欢迎,我们向英勇的台儿庄将士敬献了“还我河山”锦旗。……史迪威在视察时,每事必问,对台儿庄战役的经过情形,李宗仁新军的组成和战斗能力等,都作了详细的调查。……视察结束后,三人一起到孙连仲的司令部休息,第二天返回徐州。

(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陈子善、王自立编《回忆郁达夫》第434—435页)

第二天早上十点,我在前线孙连仲司令部见到了史迪威。史很感谢我。他说,吃过饭后,李长官打电话联络好了一切。

(《盛成回忆录》第111页)

(辩:盛成的这几段记述有出入,前段为当时所记,后两处的回忆又不一致。录以备考。)

4月25日由台儿庄乘车回徐州。

二十五日清晨车停车辐山,因无轨道,不能开回赵墩。……下车先行,结果行仅十里又回车一齐南去,十二点到宿羊山,下午二时抵赵墩,因需让军车先开,专车夹在五十辆空车之内同回徐州,五时,车无路签由大许家开出,……当晚遂无回徐州之望。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50页)

4月26日返回徐州,仍住花园饭店。作《台儿庄歌》。

二十六日清晨,车抵徐州,仍回花园饭店。稍休息后,即往司令长官部敬谒白副参谋总长,面呈文艺界抗敌协会名誉理事的公函,代表慰劳并致最敬礼。……因其公事太忙,遂请见司令长官,报告去台儿庄经过。李德公坚示坚守徐州,他极有把握。午间政治部代表团公宴陈参议。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50—51页)

中华民族起来了,台儿庄变成一片瓦砾场!日本帝国主义打倒了,烧杀伤兵变成白骨灰飞扬。……中华民族起来了,……最后胜利最后胜利属我中华,四万万人只一心,我从台儿庄归来更自信,我从台儿庄归来静候最后之捷音。四月二十六日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106—107页)

4月28日参加徐州文化人在奎光阁宴谈。

二十八日晨八时敌机三十二架飞徐狂炸……下午六时由司令长官部之夏秘书次叔、晁秘书庆昌约徐州文化人在奎光阁宴谈。我谨将徐州动员日报的记载转录于下。

一个划期的文化人座谈会

五战区文化运动的基础将由此建立起来

(本报特写)今天是自抗战以来,敌机轰炸徐州最疯狂,投弹最多的一天。就在这个下午,十几个留在这里的文化人,在奎光阁举行了一个极严肃的座谈会。……六点半钟,被邀请者……到齐了,一共是十五位:……郁达夫……盛成……

夏次叔先生以主人的地位,简单说明了这次邀集的意义,接着便请盛成先生报告武汉方面文化人最近的活跃姿态。盛先生是一位负盛名的文艺作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生动而有力。在报告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中间,他说:“国内的文艺作者素来党派成见门户成见非常之深,……预料在大会中一定要打破头的,然而结果我的预料完全错了。……大会中是充满了融和的团结的空气。”

……

盛先生对大家的意见,感觉极浓厚的兴趣。他接着肯定地说:第二期抗战与第一期中文化人的作风完全不同,过去大家还是偶然地接触,现在是有意识地团结,现在不是“你”或“我”而是“我们”。任何人对任何人都不许算旧账。全国文化人现在熔化在武汉这个大火炉里面。私人的恩怨已经绝对不存在了。后方的文化人的看法与愿望与前方各位的看法与希望,完全是不谋而合的。前后方的文化人之工作统一的形成,不久就会实现。中华民族的新文化,是非诞生不可的。

最后,大家请郁达夫先生发表这次来前方观战的感想,……郁先生的话说完后,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大家很严肃而愉快地离开了奎光阁。

四月二十八日二十四时

(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九日《动员日报》第四版)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51—55页)

4月29日再登云龙山。欢宴外国记者。

四月二十九日上午,偕友人往游云龙山,午后见刘守中先生,下午四时,陪美国驻华大使馆参赞史迪威去见池峰城师长,史氏对于池将军的勇敢善战称赞不已。晚六时代表国际宣传委员会,欢宴塔斯社记者谷礼冰斯基……德国记者江毕德等十余人。他们对于我们鲁南的战绩的批评,中国已因抗战而起重大的转变,新中国之产生已在酝酿,并已发现端倪。……晚间陪他们到中正堂去看抗敌剧团之公演……

(辩:当是中山堂而非中正堂,盛成记述恐有误。)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62—63页)

4月30日参加战地记者会议。

三十日,上午九时,中国青年记者学会徐州分会筹备会在云龙山下一家风凉的茶楼上,聚集一批战地记者开会,一个战地座谈会,……人人笑容满面,对于敌机的空袭,似与他们无关,并决定五四纪念日开成立大会。……下午六时我偕苏芗雨欢宴司令长官部及动员委员会诸负责人员。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63—64页)

5月1日参加徐州五一劳动节。

五月一日,徐州举行劳动节,……徐州街上贴了很多标语……下午六时,在公安街中山纪念堂举行群众大会,我因赴苏联塔斯社记者谷礼冰斯基氏民众草堂的宴会,到了会场时已八点,只见人山人海,前方竟有此盛大的劳动节纪念会,令人兴奋,我于是打电话到花园饭店约外国朋友来参加,使他们也兴奋一下。徐州离前线仅三十里,而市面安定如常,群众之情绪热烈如此!徐州真不愧为东方马德里!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82—87页)

5月2日向李宗仁报送材料,并以来宾身份列席徐州文化界抗敌协会筹备会。

二日早见李司令长官,送去国际宣传委员会报告及材料,并露辞行之意,他希望我以后常来常往。得悉当晚所举行之文化界抗敌协会筹备会……下午七时,筹备会在中山纪念堂举行……我以来宾资格列席,并声明本人未接到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令做出席代表,本人不是代表。……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90—91页)

5月3日向李宗仁辞行。往云龙山避警。作诗《保卫大徐州》。

三日正午到司令长官部辞行,适遇警报,即往云龙山,见敌机二十一架于下午一时半由蚌埠分批北飞,到徐轰炸,第一批十四架,第二批七架,并在徐州上空盘旋四十分钟,投弹七十多枚,仍多烧夷弹,计毁民房二百余间,死平民七十多人,伤者不计其数。……五时后到司令长官部,向李司令长官辞行。关于国宣,他希望多做对美国的宣传。告辞后即出北门到北站附近觅老百姓与之畅谈一下,可以知道前方民众的抗战情绪。……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91页)

暮色苍茫之中,我走回徐州城,心中充满前方的感想,我自言自语道:“这些才是民族复兴的种子!”因仿圣经旧约体而作歌曰:

中华民族啊,保卫大徐州,西楚霸王之故都,民情强悍有遗风,津浦陇海交叉点,苏鲁豫皖之关键,云龙山上多光荣,微山湖畔多英雄。……大徐州啊!你是汉家发祥地,丰沛萧砀睢宿邳,山上湖中有英雄,淮北重镇极光荣。……中华民族啊,大风起兮云飞扬!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92—93页)

5月4日结束劳军之行,返回武汉。

今日是“五四”的十九周年,然思当年不堪回首。车到郝寨站(距徐州北站二十二公里),四日早晨离徐州回武汉。

(《盛成台儿庄纪事》第93页)

三、盛成徐州劳军的功绩

盛成的徐州劳军,为时虽短,仅及半月,但在盛成近百年的生命历程中,却是非常重要而光辉的一页篇章。盛成自己也极其重视这次徐州之行,称劳军“是一项光荣而重要的使命”[1]433。但是,在盛成研究中,人虽略知其事,却并不详知其行,而其功绩亦少有论及。从以上所述盛成劳军纪实中,我们敬佩盛成先生的恢宏大度而推功于郁达夫,“我们不应忘记达夫的功绩”[1]436,同样,我们也不应该忘记盛成的功绩。

首先,是盛成最先与史迪威相遇并促成史迪威的台儿庄之行。史迪威的与李宗仁相见,去台儿庄视察,写出台儿庄战役的军事报告,即其后得到的美国的经济援助,首功当然要算是郁达夫的,因为郁达夫是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的代表,外国人能否上前线必须有政治部的指令,“达夫不表示反对,就等于代表政治部破例同意了”[1]434,郁达夫的作用正在于此。然而,盛成的功劳也是不应低估的。盛成在徐州花园饭店散步,当时也正在这里的史迪威一眼认出了盛成,交谈之后,由于当时的情势,正需要美国人,“达夫看到史迪威比较稳重友好,认为应该争取他”[1]436,这才有之后的与李宗仁相见,并获准到台儿庄前线考察。“回来后,他说美国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他要写一篇文章登在美国军事杂志上,请我帮忙。我答应了。守台儿庄的池峰城也在,他随时回答史迪威的疑问,使史迪威的文章写得十分详细,对美国援助中国抗日起了巨大的作用。”[2]111所以,如果说没有郁达夫,美国的经济援助可能要晚一些的话,那么,如果没有盛成,史迪威也就不可能见到李宗仁,也就不可能到台儿庄考察,当然也就没有此后“在美国政府和军方中引起很大反响”[1]436的台儿庄战役的报告了。

其次,是盛成最早称“徐州不愧为东方马德里”,他与郁达夫合作的徐州劳军工作报告坚定了中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念。当时的人在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叫嚣声中非常恐慌,对战胜日本尚存怀疑。盛成在徐州,在台儿庄,亲身体验了徐州军民高涨的抗战激情,他把徐州与二战时的西班牙的马德里相比,称“徐州真不愧为东方马德里”,正是看到了徐州在中华民族全面抗战中的伟大作用与重要意义。马德里是西班牙的首都,1936年至1939年,马德里的军民为反对国内反革命叛乱和外国的武装干涉进行了首都保卫战,因此而闻名世界。也正是在日本侵华的时候,西班牙发生了内战。1936年7月18日,佛朗哥发动武装叛乱,9月28日,叛军占领马德里西南托莱多地区,直逼首都马德里,11月6日,叛军进抵马德里城郊。1937年2月6日,叛军又在意大利干涉军支援下,包围了马德里。18至27日,共和军实施反击,粉碎叛军合围首都的企图,至3月22日终于粉碎意军进攻,马德里趋于稳定。由于德、意继续大量支援叛军,政府内部亦因党派分歧,力量削落。1939年3月28 日,马德里陷落,开始了佛朗哥的独裁统治。马德里军民为保卫首都浴血奋战、宁死不屈的精神,鼓舞了各国人民反法西斯的斗争。而此时,中国的徐州保卫战,也已打响。在马德里保卫战尚未结束的时候,盛成就看到了徐州保卫战与马德里保卫战相同的性质,这确是有非常的世界眼光与军事眼光的。盛成大约是最早称“徐州不愧为东方马德里”的人。盛成在诗歌《保卫大徐州》中豪放地唱道:“中华民族啊,保卫大徐州,西楚霸王之故都,民情强悍有遗风,津浦陇海交叉点,苏鲁豫皖之关键,云龙山上多光荣,微山湖畔多英雄。……大徐州啊!你是汉家发祥地,丰沛萧砀睢宿邳,山上湖中有英雄,淮北重镇极光荣。……中华民族啊,大风起兮云飞扬!”盛成到徐州、台儿庄劳军半月后回到武汉,与郁达夫一起合作了一份很长的工作报告,送交政治部、文协和国际宣传委员会等部门备案。在这份报告中,盛成根据自己在台儿庄前线的所见所闻,特别是中国军队的英勇将士们的顽强意志和战斗精神,坚信中国伟大的抗日战争的未来一定是“中国必胜,日本必败”[1]435。这个信念传递给了在武汉的所有文化人,并通过媒体传递给了全体中国人民。当时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总务老舍,对盛成他们的这份报告给予充分的肯定。在1938年5月13日,即盛成回到武汉十天后,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举行第二次理事会,老舍作《会务报告》说,盛成“写出那么厚的一本报告书,真是值得钦佩”[3]246。

第三,是盛成的《徐州慰劳报告》可以载入史册的不朽价值。盛成于4月17日离开武汉,5月4日返回武汉,十多天中,或躲避警报,或奔赴前线,或与将士交谈,在戎马倥偬之中,尚有余裕记下每日的行程活动。到家十天之后的5月14日,盛成就撰就了《徐州慰劳报告》一书,这是盛成自己当初的定名,今名之曰《盛成台儿庄纪事》。该书三大部分:一即是《徐州慰劳报告》,包括《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告同志书》《一个划期的文化人座谈会》《盛成来函》《修正第五战区民众总动员委员会组织条例》等;二是《台儿庄血战记》,包括《台儿庄血战大事表》《我城市陷落情况简表》《津浦北段全面战》《敌军兵力分布情况笔记》等;三是《前线通讯》,包括《李白两将军亲赴前方》《民族解放的先锋队》《津浦北线会战的意义》,最后是《徐州现况》等。这本书不仅因其经历的传奇而不朽,它是盛成的夫人李静宜冒着生命的危险从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保护”[4]16下来的。还因为这本书又经过了近七十年的辗转,漂泊了亚欧美三大洲,直到抗战爆发70周年的2007年,才使得这部未刊稿正式出版。同时,更因为这部书的价值。它的原始性,它的现场感,它极其详实地记录下了台儿庄战役的全过程,徐州劳军的详细活动,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献与史料价值。正如阎纯德为该书作序所说:“《盛成台儿庄纪事》是集文学与文献于一身的书籍,其纪实性和文献性均具有原始性。真实,来自参加台儿庄战役官兵们和他的身临其境;价值,来自台儿庄战役所昭示的历史精神和价值,来自盛成的思想。”[4]12

盛成曾以一本书《我的母亲》而闻名;盛成也将因这部《徐州慰劳报告》而不朽。

参考文献:

[1]盛成.与达夫一起去台儿庄劳军[M]//陈子善,王自立.回忆郁达夫.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

[2]盛成.盛成回忆录[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

[3]张桂兴.老舍年谱:上[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

[4]盛成.盛成台儿庄纪事[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刘自强)

On the Retrospect of Sheng Cheng's Consolation in Xuzhou

JIANG Cheng-de

(Journal of 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Xuzhou Jiangsu 221018)

Abstract:As a legendary figure, Sheng Cheng was known as one of the three famous boys in Xinhai Revolution when he was only 13 years old. In the early 1930s, he threw away his pen and donned a uniform shortly after he returned home from abroad.In April of 1938 Chinese army made a great triumph in the Battle of Taierzhuang since the outbreak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Sheng Cheng and Yu Dafu went to reward the Xuzhou troops, and wrote the most original, direct and detailed report of Xuzhou Consolation Report.Sheng Cheng's contributions in this incident should not be forgotten because that, first of all, it was he who met with General Stilwell firstly and later facilitated Yu Dafu's achievement. Secondly, the work report written by Sheng Cheng and Yu Dafu confirmed Chinese People's determinations to resist against Japanese. Thirdly, Xuzhou Consolation Report possessed the immortal value in history.

Key words:Sheng Cheng; Xuzhou troops; Xuzhou Consolation Report

中图分类号:K26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571(2016)02-0077-07

作者简介:蒋成德(1958- ),男,江苏阜宁人,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编辑部,编审,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6-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