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解放战役中的隐蔽战线(连载)

2016-03-04 09:35谷峰
文史月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敌军我军太原

谷峰

里应外合,策反阎军军官率部起义

在策反敌军起义投诚工作上,我党和我军自抗日战争以来即有相关的领导机构,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地方系统,通常由各解放区的城工部领导;解放军系统,则由专门机构敌工部领导。解放战争时期,特别是太原战役期间,中共太原城工委和解放军一兵团(十八兵团)敌工部(科)具体负责。华北军区还派副参谋长王世英赴前线指挥部,具体负责策反敌军工作。对敌重要军官,如国民党三十军军长黄樵松的起义工作,司令员徐向前还亲自过问和处理。

派遣我地下党员利用各种社会关系采取“打进去”手段,打入敌军内部中层指挥机关,策反阎军军官率部起义。这方面案例不少,太行区社会部情报站派遣地下党员梁象蒙打入敌军内部,策反剪子湾阎军保安九团团长梁象恒起义。

梁象恒曾任阎军保安九团团长,1949年1月,任剪子湾要塞上校司令。保安九团驻防大东关,防守着要塞区内43个碉堡,配备兵力700余人。若能策反,则有利于早日解放太原。我党决定,由宁光珍领导梁象蒙具体负责,做瓦解保安九团的工作。

宁光珍是太行区党委社会部情报站派遣的工作人员,日本投降后不久,打入阎军保安九团任传令兵。1948年的春天,经情报站的地下交通员刘二小等介绍,宁光珍和梁象蒙接上了组织关系。

梁象蒙是梁象恒的弟弟。1947年以跟随其哥“混口饭吃”为名,打入保安九团,闲居梁象恒处,以待时机。当梁象恒到剪子湾任职时,象蒙就跟在他身边。与宁光珍接上组织关系,领受策反任务后,他一直旁敲侧击试探梁象恒的态度。

一次,梁象蒙主动问梁象恒,如此这样混下去,后果如何。梁象恒起初不以为然,认为八路军武器装备差,难成气候,象蒙趁机介绍了如今的八路军。后来,他又与其哥争论起共产党和阎锡山的政策谁好谁坏的问题,还驳斥了阎锡山所谓八路军实行三十六刑、二十四杀的谣言,介绍了八路军的宽待俘虏政策。经过几次争论,梁象恒的立场开始发生了动摇。一次,看时机成熟,梁象蒙亮出自己的身份,单刀直入指出太原必将获得解放的大趋势,为阎锡山做殉葬品不值得等问题,还介绍我军优待蒋阎军起义投诚人员政策,解除了其哥疑虑。梁象恒决心起义后,双方还共同做通了副司令狄毓庭的工作。后来,在预定时间,他们以执行“紧急战斗任务”为名,将部队带至解放军指定地点,受到我军指战员的欢迎。

为策反国民党三十军军长黄樵松起义,解放军方面通过曾任黄樵松秘书的地下党员丁行、单溪柳等人做工作。还派一个被俘排长携带黄的旧交、邯郸起义将领高树勋的信件交至黄樵松;加之三十军在太原战场遭受损失的困难处境,黄樵松遂产生了倒戈的念头,于是派人与解放军接头谈判。我一兵团徐向前及时抓住这一动向,委派兵团政治部主任胡耀邦亲临前线,与黄派来的谍报处长王正中接谈,后又派我军军政全权代表、参谋处长晋夫进城与黄樵松谈判,指定了具体的作战方案。尽管这次有可能和平解放太原的起义,因黄的部下、二十七师师长戴炳南的出卖而失败,黄樵松、晋夫等人被阎锡山逮捕杀害,但对敌军营垒的震动却很大。

利用亲属关系,打进敌军指挥部门内部做策反工作,固然是较好的手段之一,但这类关系并非经常遇到。在太原解放期间,我军、我党更多地是利用派遣旧部俘虏携带策反信件进城,将策反对象“拉出来”的办法。这样做的好处是易得到敌军军官信任,减少我方派遣人员的风险。

我军利用晋中战役中阎军高级战俘、旧部关系策反阎军七十一师起义,应当说,是我军在太原战役中策反的最成功的一次起义,也是最有战略价值的策反成果。

太原城北是工业密集区,有西北炼钢厂等数座重工、军工企业。阎军七十一师位于城北防御的核心地带,东靠山地,西临汾河,横跨30华里,纵深14华里。将七十一师争取到手,将会使这里的工业和军火基地免遭战火的焚毁。人民解放军前线总指挥部从上述两方面考虑,决定立即对阎军七十一师开展策反工作,并把策反目标定在该师少将参谋长孟璧身上。

阎军七十一师隶属三十三军,该军在晋中战役中被歼,军长沈瑞、参谋长曹近谦以及司令赵承绶,均为七十一师孟璧的老上司。他们在我军教育感召下,认清了形势,表示愿为太原解放做些工作。于是,在我敌工科的策划安排下,沈瑞派出随身副官赵喜才携带参谋长曹近谦的亲笔信件(落款有赵承绶等三人各自的签名)进入太原城,向孟璧转交信件,面授机宜。孟璧阅信后,联想到蒋阎大势已去,继续为其效力只能成为殉葬品,毅然表示愿听从上司所嘱,办好率部起义的大事。

后孟璧联络了本师可靠军官、副师长尤世定,商议起义大计。由尤世定先后联络了下属的两个团长,由这两个团长又相继联络了一些进步的营连长。孟璧还利用民宣队下部队慰问演出的机会,部署起义事宜。

1949年1月,为策动联络阎军七十一师起义,我十八兵团敌工科长赵世枢还亲自带曹近谦前往太原前线——阳曲湾,听取了孟璧、尤世定、冯文亮等人汇报起义的准备情况、七十一师阵地设防情况及下一步的打算。赵也向孟壁等人讲述了当前的形势及解放军对起义人员的政策待遇。鉴于黄樵松三十军太原起义失败的教训,赵还重点强调了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后来,孟璧指示尤、冯从官兵中选出一批绝对可靠的人员,组织一支特别行动组,平时搜集情报,起义时做强制力量,执行起义任务。

在4月19日午夜,根据我敌工部门安排,阎军七十一师在孟璧、尤世定出不了城的情况下,率部2000余人战场起义,将部队带到指定地点。我军迅速解放了其防区,围歼了阎军周边的4个军2万余人,保护了城北的工业设施。30年后,赵世枢在山西省委统战部为孟璧落实政策函索的证明信中指出:

“由于起义成功,使我二十兵团得以在一个拂晓,全部消灭了阎军驻扎在太原城北的4个军,保存了城北的设施。这个胜利的取得,是同七十一师副师长尤世定、师参谋长孟璧所进行的工作分不开的。”

上述证明信,曾得到徐向前的亲自审定和认可。

整个太原战役期间,在我地工人员和我军瓦解敌军的工作下,敌军先后有3万余人起义和投诚。

为迎接太原解放,组织工人破坏敌军工生产,开展护厂斗争

在太原解放前夕,分布在各工厂的地下党员,为了配合我军攻克太原,以“不给阎锡山制造杀人武器”和“保护工厂不被破坏”等口号,发动工人同阎军做斗争。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太原兵工厂(解放战争时期的西北制造厂),在1946年第三次恢复了党组织,建立了党支部。地下党员经常在工人中进行消极怠工的宣传教育,破坏阎锡山的军火生产。如因为电网电线过长被切断,厂长阎树松为此大伤脑筋,曾亲自召集各课、股开会,共谋对策。最后无奈,只得取消夜班生产。此外,工人们还经常有意识地降低产品质量。由于枪炮质量不好,打伤阎军自己人的事件不计其数。有一次装配八二迫击炮时,有10多门就没有打火眼,结果拉到前线全不能使用。还有一次试射九二重机枪时,党支部发动了几个积极分子,把两箱子弹埋在野地里,使试射计划落空。阎军大肆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工人们则感到十分高兴。

1948年1月,阎锡山在市内“三自传训”开始后,党支部书记李德齐,还有交通员张岳飞和张五则到解放区送情报,又将上级重要指示带回来。当时为了加强我军后方军械修理任务和做好接管太原的准备工作,上级决定动员一批技术工人前往解放区。工人们暗中传递这个好消息,热情很高,全厂被动员或自动前往者达300余人。后来,李德齐(后被敌抓捕杀害)传达地下党的指示:为防止阎军垂死挣扎,必须保护工厂机器和文件档案,每个党员非到不得已时,不准离开工作岗位,以便等待配合解放和接管工作。在临太原解放前几天,为防止敌人破坏工厂,每天都有四五百工人忍饥挨饿,在地下党员的带领下前来保护工厂。阎特警处长梁化之看到末日将临,败局已定,阴谋把兵工厂的技术工人全部置之死地。4月20日,特务们通知全厂工人入厂开会,并在会场四周密布了机关枪,就等工人们进入会场。但是因为党支部事先得知这个消息,告诉了工人,因此没有一个进厂开会的,使敌人这一罪恶阴谋未能得逞。阎军又准备把厂房和机器设备全部炸毁,但是因为当天解放军的神速进攻和工人们的护厂活动,敌人的这一阴谋也终归失败。

太原临解放时,育才机器厂(今太原矿机厂)的地下党员马科长(名字不详),曾指示太原自来水公司二水厂工人胡凤荣组织工人保护水厂,胡又通知一水厂的好友、在工人中有一定威信的工人张文德设法组织工人保护一水厂,结果,太原临解放时,两水厂的工人积极分子组织了护厂行动,阻止了阎军的破坏阴谋,保护了水厂的设施完好无损。

为迎接太原解放,全市有20余个有影响的厂矿单位的机器设备,在我地下党员、地工人员的精心组织下得到保护。

职能转变,配合接管组接管太原城

1949年4月24日太原解放后,我地下党员、地工人员和在敌军中的工作人员除少数继续以职业为掩护,为我公安机关从事侦察工作外,大多数同志已经完成了其地下工作的历史使命,转变为我党、政、军和公安机关的接管人员,在军管会和中共太原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为接管各个单位作出了贡献。

我地下党员和地工人员参与太原接管工作,是具有先天优势的。他们长期战斗在太原市敌人营垒之中,曾与城市各个领域和各种人物打过交道,熟悉市情和社情,弥补和改善了根据地外来党组织人生地不熟的状况,为我党在城市工作划清阶级阵线、知人用人和开展各项工作,提供了便利条件。

例如,原北岳二地委的地下党员干部韩廷珍,是1938年入党并参加工作的老革命,曾在晋察冀边区先后任青救会副主任、主任、组织委员、城工委员等职,多年乔装打扮、从事党的城市地下工作。太原解放前夕,他被榆次县成立的中共太原市委任命为太原市内二区区委书记、军代表。据韩老介绍说,当时,徐向前、罗瑞卿、赖若愚等军政领导给他颁发了盖着大印的委任状。进城前,上级还确定了所属各街长的人选。由于他对本区情况较为熟悉,街长人选很快就定了名单。进城后,他首先领导下属救火,开办粥厂、熬粥赈济缺粮断顿的市民;同时,召集街区旧区公所工作人员,向其宣布了我党城市方针和政策。其次,带领群众清理街道战迹,包括掩埋死尸和收缴武器弹药。上世纪五十年代,韩被调至太原化肥厂任党委书记,离休前,为太原市总工会主席。

原东山地下党支部书记王林山在太原解放后,被任命为二区区长,协助二区区委书记韩廷珍工作。

霍桂花在太原解放后,受命接管了一个饭店,后担任了这个饭店的负责人。

太原解放后,在社会上,一部分蒋阎散兵游勇尚未全部到我有关政府和公安机关登记,一些敌特人员尚未肃清,还时常进行破坏和捣乱,社会秩序还很不安定。因此,为了镇反需要,一些党组织指示少数地下情报人员还需要利用先前的职业身份继续隐蔽,搜集情报,当无名英雄。张全禧就是这样,解放后,根据党的指示,他继续以“谦益信车行”经理为职业掩护,为我公安机关从事了一段时间的隐蔽工作。

原进山中学的进步女学生、地下党员梁某,解放后,根据党的安排,打进了天主教会,以修女身份为掩护,为我公安机关搜集情报,在镇反中协助我公安机关破获了披着宗教外衣的帝国主义分子从事反革命活动的圣母军案,以及其他反革命案件。

综上所述,在接管太原期间,我地下党员原先的职能大都实行了转变,不论公开或不公开的地下党员和地工人员,不论有名还是无名英雄,他们都为太原的城市接管,为太原社会新秩序的建立和经济建设的恢复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他们的功绩将永远彪炳于史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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