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中国道家思想文化对日本思想家中江兆民的影响

江小娟,黄国山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



试论中国道家思想文化对日本思想家中江兆民的影响

江小娟,黄国山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

摘要：构成中华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的道家思想文化,在日本经历了漫长的传播、渗透和积淀的过程，其深深影响了日本思想家中江兆民的哲学世界。中江兆民将道家思想融入到其哲学创造的过程中，为道家文化的进一步传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探讨道家思想文化对中江兆民所产生的影响，有助于深入了解道家思想与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渊源关系。

关键词：家文化；影响；中江兆民；哲学思想

道教思想文化是土生土长的中华文化，最具中华传统文化之特征。吕思勉认为：“道家之学实为诸家之纲领。”[1]26道家文化蕴含着丰富的哲理，它的核心是“道”。“道”是万物之“母”，就是说“道”是宇宙的本源以及一切存在的法则。道家文化不仅对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对日本的文化构建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中江兆民及其道家观

中江兆民出生于日本高知城下土佐郡北街山田市的一个下级武士家庭，幼年学习汉学，于1871年在大久保利通的帮助下，得以到法国留学。在历史剧变的明治时期，中江兆民积极宣扬卢梭的自由民权思想并倡导日本的自由民权运动，故有“东洋的卢梭”之称。作为东亚文化的典型代表——汉学，是中江兆民汲取哲学思想的重要源泉。在《兆民居士の文学談》一文中，中江兆民表达了自己对《庄子》的无比喜爱之情。他曾这样写道：“《庄子》奇思妙句如涌，吾曾经抄录其中逸品揣入怀中，闲暇时拿出来诵读。”[2]205由此可知，中江兆民十分重视对道家的研究，而且其研究甚为深入，道学思想颇为精湛。道家文化涵盖老庄思想和道教文化，影响了中江兆民人生的方方面面。

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也有一种强烈的图变思考。中江兆民作为日本近代杰出的哲学家之一，在日本思想文化史上具有独特而重要的地位。中江兆民的哲学创作，积极吸取了中国优秀的传统道家文化，贯穿了许多道家文化思想。诸如道家“无始无终”的相对主义思想，“死生无变于己”的生死观，“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等，这些道家思想文化对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冈松瓮谷是明治时期日本最高学府昌平黉的教授，也是日本明治时期著名思想家中江兆民的汉学老师，汉学和庄学造诣属日本一流。[3]134冈松瓮谷所著《庄子注释》深得庄子思想之精髓。显而易见，道家文化的大智慧为中江兆民的哲学创造构建了坚实的道学根基。《老子》辩证法思想十分丰富，自然也成了中江兆民汲取哲学思想的重要对象。《老子》六十三章说：“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4]298解决困难问题，从容易处着手；办大事，从小事开始，这种关于大与小的辩证论述蕴含着丰富的人生智慧。中江兆民曾说：“我曾爱读《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5]81可见中江兆民已经将道家文化的大与小的辩证思想当作方法论用来改造社会了。道家文化深深地启发着中江兆民，丰富着他的哲学思想，使得中江兆民相信，经过不懈努力，“小”必能转化为“大”。日本的哲学思想，在吸收了中国的先进道家文化之后，极大提高了民族的精神境界。中江兆民以道家文化的辩证思想为基础，在学术上“唯求与天地合，而不暇固定说”，反对“护门户画区域”，提倡以开放的态度对待东西文化。由于没有文化偏见，中江兆民的学术视野异常开阔，研读过包括《老子》《庄子》在内的中国先秦诸子经典书籍，对黄老之学研读甚深。他广泛地阅读道家著作，深得道家文化的精髓，广泛汲取道家文化的思想营养，从道家文化中得到了许多思想上的启悟和精神上的慰藉。

二、中江兆民的相对主义思想

道家文化认为，“道”是认识的最高标准，人的善恶是非观念来源于“道”。从“道”的视角出发，可以涤出人的主观成见，透破功名利禄的束缚，达到视物无贵贱，齐生死、齐是非、齐万物，从而使精神活动臻于至善，无有挂碍。道家的这种相对主义思想，不仅有利于消弭声色名利对人心灵的摧残和生命的戕害，更有助于破除“自是而他非”“强是而弱非”的独断偏见。“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在道家看来，寿命的长短是相对的，是物性之自然表现。

在接受了道家文化的相对主义思想之后，中江兆民对自己的境遇表现出了超然的豁达精神。“因为生时是有限的，死后是无限的。拿有限和无限相比，这不是短，而是根本无。假使有事情可做，并且过得愉快，那么，这一年半岂不是足以充分利用的吗？”[6]47唐朝西华法师成玄英认为：“物之生也，形气不同，有大有小，有夭有寿；若以性分言之，无不自足，故以性足为大，天下莫大于毫末，莫小于太山。太山为小，则天下无大；毫末为大，则天下无小。大小既尔，夭寿亦然。”[7]82在现实世界中，一方面，一个平常人认为非常大的东西，如果从更加广阔的空间来看，是显得很小的；另一方面，一个平常人认为很小的东西，如果认真地研究的话，也能够发现特别丰富的内容。中江兆民认为世界没有开端，“无始无终”“无边无限”。他说：“世界在成为今日之状以前，虽不知其为何状，总而言之，它是作为某种之状而存在，毕竟不是被创造者，而必然为本来无始者。”[8]222这种相对主义思想，有助于扩展人们的视野，透破现象中的时空界限，把人的心灵从闭锁的处境中超脱出来。道家文化中的相对主义思想，并非是抹杀事物之间的区别，其主要目的在于超拔人的性灵。中江兆民在道家文化的潜移默化影响下，滋生了自己的相对主义思想，在他看来，人的寿夭是相对的，与死亡的无限时间相比较，以长寿闻名的彭祖和武内宿祢*武内宿祢，传说为日本大和朝廷一长寿者。在《日本书纪》中最后一次登场的时间是仁德天皇五十年(362年)。逝世时的年龄有280岁、295岁、306岁、312岁、360岁等不同的说法。但如此高龄逝世的记载引起了学者的怀疑，认为其真实性不可靠，甚至武内宿祢本人就是虚构人物。也算是夭折。《老子》第五章中提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4]93在道家看来，天地看万物和那个丢掉的草狗一样，只不过是实现目的的工具，并没有对人特别好，而对其他的万物特别差。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圣人也是没有仁爱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中江兆民批评人类至高无上、人有高低贵贱的思想，把道家文化的相对主义思想引入到自己的哲学思想之中，并作进一步的发挥，以美丑、贵贱的相对性驳斥把神、上帝说成是至善至美，至高无上的错误观点。

在道家文化相对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中江兆民的相对主义思想得以建立和完善。中江兆民一方面从对国民的忧虑出发，感召国民，寿夭都不可怕，关键要关怀现世，实现自我价值，为后世多做贡献；另一方面，从对国民现今思想启蒙的角度出发，美丑是相对的，人没有贵贱高低之分。可见，中江兆民在吸取道家文化的同时，不忘其本人的社会担当，实属难能可贵。

三、中江兆民的政治哲学思想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4]86“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4]280道家文化讲究“无为”,“无为”不是无所作为 ，而是依循天地自然的法则，不任意妄为。在道家看来，“有为”是要去除的对象，是招致祸乱的原因，去除掉了“有为”，就可以达到人民的“自化”“自富”“自正”。也就是说，“从天理”是智 ，其实质就是“无为”。道教文化博大精深，将自由、平等的希望寄托于君主治国的无为，施行无为而治的道家政治哲学对中江兆民的政治思想影响颇大。中江兆民作为日本明治时期学贯中西的著名思想家，其哲学思想大量吸收了道教道家思想。

中江兆民认为道家的自然思想与自由观念是统一的，自由即是自然。自然的状态就是阴阳和静、四时得节、无所用之的自由状态。道家认为，理想的统治者应该像真人一样诉诸无为，达到人民的真正依归，实现无贵无贱、无尊无卑、人人平等的精神境界。中江兆民从道家文化中的那种过于强调自然本性的哲学思想中脱离出来，向现实迈出了更实际的一步，其大力宣传的法国自由民权思想，就是期望建立不分高低贵贱、各司其职的社会秩序，实现全社会自由、平等的政治哲学思想。中江兆民认为人的自由必须为一定的社会规则所约束，而不是回到原始状态的无拘无束。中江兆民继承了中国道家文化中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政治思想，并作了一定的阐发。“官民上下都为贫穷所苦。于是乎一切措施，都只求敷衍了事，人情一天天淡薄起来。内阁再也不是制定整个国家方针政策的地方，而是那些贪图利欲，玩弄权势的人们的最高级的和最方便的阶梯。”[6]48明治时期，由于日本的贫穷，导致了国内自上而下丧失道德、不知荣辱的现象。在中江兆民看来，日本上下之所以变得浮华和轻薄，归根结底在于人民的贫困，物质的匮乏。在道家文化的启发和警示下，中江兆民向世人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思想，希望国民关注日本生产力低下这一现实问题。

道家文化关注人的自由，注重自然的社会秩序，主张自然无为的状态，对人为统治秩序的建立持批评态度。中江兆民曾以新闻记者的立场批评明治维新以来所施行的文明开化政策，日本的文明开化专注于文明的外在形式，忽视了人们道德修养的提高。“我国人在明治维新以前，过分轻视和蔑视外国人，说他们具有特别的臭气，肮脏到了极点；说他们这样，说他们那样。……这真正可以说是侮外病。到了后来下令开放港口，互相通商，一切都模仿外国，又逐渐造成了懦弱的风气。最后结果是陷于恐外病。……这不是真正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吗？”[6]94社会进步了，经济发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泛滥的物欲、败坏的习俗、沦丧的道德也如影随形地出现了。技术进步带来物质文明的喜悦时，中江兆民表现冷峻、睿智，因为他所期望的人民获得绝对自由的目标已渐行渐远。可见，道家的政治思想对中江兆民产生了重要影响，道家文化深深地烙在了中江兆民的政治思想之中，中江兆民对道家思想也有了更深的感悟。

四、结语

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中江兆民能够以道家思想为媒介，吸收道家文化思想，运用东西方优秀哲学思想并对自己的哲学思想进行积极改造，实属难能可贵。总而言之，构成中华传统文化重要一环的道家文化，深刻地影响了日本思想家中江兆民的哲学世界。作为明治时期学贯东西的著名哲学家，中江兆民的思想即使在现在依然散发着光芒，依旧是人类哲学思想中的宝贵财富。我们研究他，有必要清楚道家文化与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渊源关系，也就是说，中江兆民的哲学创造与道家思想的影响不无关系，如果不是汲取了道教道家文化丰富的精神和思想资源，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就只能是无本之末、无源之水了。

参考文献：

[1]吕思勉.先秦学术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2] 中江兆民.中江兆民全集：第17卷[M].东京：岩波书店，1986.

[3] 福田光司.道教と日本文化[M].东京:人文书院，1992.

[4] 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5] 河野健二.中江兆民[M].东京：日本中央公论社，1984.

[6] 日本近代社会文学：第50卷[M].东京：角川书店，1974.[7] 郭庆藩.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3.

[8] 中江兆民. 中江兆民全集[M].东京：筑摩书房，1967.

(责任编辑：张胜前)

收稿日期：2015-09-05

作者简介：江小娟(1987—)，女,广东广州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日本思想文化、中日文化关系。

中图分类号：B2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444(2016)01—0067—03

The Influence of Chinese Taoism on Japanese Thinker Chomin Nakae

JIANG Xiaojuan, HUANG Guosh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Tianhe College of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540, China)

Abstract:Taoism, an important part of Chinese culture, experienced a long process of communication, infiltration and accumulation in Japan and deeply affected the philosophical world of Japanese thinker Chomin Nakae. He blended Taoism into the creation of his philosophy and made a unique contribution to the further spread of Taoism in Japan. To explore the influence of Taoism on Chomin Nakae can help us understand the relation between Taoism and Chomin Nakae’s philosophy.

Key words:Taoism; influence; Chomin Nakae; philoso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