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审视与后现代性的反思
——从《永远的尹雪艳》到《世纪末的华丽》

2016-03-06 12:02李延佳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米亚白先勇现代性

李延佳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现代性的审视与后现代性的反思

——从《永远的尹雪艳》到《世纪末的华丽》

李延佳

(曲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台湾作家白先勇与朱天文先后在他们的作品中书写了特定时空中新旧两代台北人的生存状态和情感体验。白先勇《永远的尹雪艳》塑造了一个具有颠覆意义的舞女形象尹雪艳,同样,朱天文《世纪末的华丽》中女模特儿米亚的形象也令人印象深刻。时隔25年的两篇小说,不约而同呈现出一种对现代性的审视与观照,创作于台湾后工业化时期的作品《世纪末的华丽》相比白先勇的《永远的尹雪艳》更是融入了对于后现代性的批判与反思。

《永远的尹雪艳》;《世纪末的华丽》;社会现代性;审美现代性;后现代性反思

台湾作家白先勇被称为“台湾现代派小说的旗手”,1971年出版的小说集《台北人》为他奠定了在中国当代文坛的地位。小说《永远的尹雪艳》作为该小说集的开篇,既具有白先勇一贯的融合中国古典小说与西方小说艺术技巧于一体的风格,也在字里行间彰显了作家对于现代性的深刻审视。1980年代末,女作家朱天文发表短篇小说集《世纪末的华丽》,7篇作品触及了台北社会各阶层的人物,这不禁让人联想到白先勇的作品《台北人》,二者在主题方面很相似。朱天文同名小说《世纪末的华丽》,更是表现出与小说《永远的尹雪艳》在现代性审视方面的承继关系。

“现代性”是20世纪后期西方哲学所广泛关注的概念。总体来说,它具有描述和界定现代社会历史形态、文化特质和精神体验的内涵。按照福柯的界定,“现代性”指的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与世界观,催生了人们的理性意识与主体性意识。从现代社会的运行机制和现代主体的生存模式中,我们可以划分出与“现代性”相互关联的两个基本维度,即“制度性维度”和“精神性维度”。回归到文学领域,根据“现代性”的两层维度,文学的现代性应该包括“社会现代性”和“审美现代性”两个方面[1],《永远的尹雪艳》与《世纪末的华丽》两篇小说正是从这两个方面表现出对现代性的观照。

一 社会现代性的表达

“社会现代性”更关注的不是纯粹的文学性质,而是“现代性”维度中的“社会制度”层面,注重于在“宏大叙事”中展现社会、政治、经济立场。台湾在历史文化中的“特殊身份”,使得文学创作植根于这一特殊地域上的作家,有着开阔的眼界和宏厚的地方情怀,加之台湾作家所接受的中西结合的教育模式,使台湾小说创作呈现出区别于其他地区文学的社会现代性特色。因此,白先勇与朱天文两位作家无可避免地将政治、经济、社会等各方面的风云变幻融入到了小说的创作中。

小说集《台北人》是白先勇创作进入成熟期的标志,欧阳子点评《台北人》时,敏锐地指出:“开卷的《永远的尹雪艳》是最冷的一篇,也是嘲讽意味最浓的一篇。”[2]白先勇在这篇小说中,不仅刻画了神秘的舞女尹雪艳,还塑造了一批客居台北的大陆人。他们无法忘却繁华兴盛的大上海,他们贪恋已逝的权势财富。但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3]11,繁华、权势、青春皆去而难返,由此,这批大陆人便更渴望抓住尹雪艳这最后的希望,他们视她为上海百乐门时代永恒的象征,听到尹雪艳娇声亲切地称呼自己,就如同受过诰封一般,在心理上恢复了不少优越感。欧阳子对于这批大陆人有过这样的评论:“他们贫富悬殊,行业各异,但没有一个不背负着一段沉重的,斩不断的往事。而这份‘过去’,这份‘记忆’,或多或少与中华民国成立到迁台的那段‘忧患重重的时代’有直接的关系。”[4]172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的后代,白先勇的感情显然是复杂的,他亲身经历世事沧桑的巨变,目睹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随着主子的败亡而四散分飞的情景。在《台北人》的扉页上他留下了“纪念先父母以及他们那个忧患重重的时代”的献词。在时空交错的叙事间,白先勇借普通人的悲剧彰显历史的荒谬与残忍。小说中,王贵生、徐壮图以及洪处长等人的死亡和没落更具象征意味。原本家当殷实、家庭美满的他们相继选择与尹雪艳相好,不知是“祸水”论在尹雪艳身上发挥了作用,还是几个人的命运本该如此,与尹雪艳交往不久,他们有的被枪毙,有的被杀,有的破产。几个人物的逝去或没落一方面表现出白先勇在《台北人》整个小说集中流露出的苍凉感、历史感、无常感,另一方面也突显作者对国家兴衰、社会巨变之感慨,充溢着对社会现代性的表达。

小说《世纪末的华丽》虽然没有像《台北人》一样渗透着战乱刚息的影子,但朱天文对于瞬息万变的当下社会的描写,体现出他在创作中对重大事件的关注。王德威指出:“朱天文明白时装风尚的起落绝非小事;所谓的流行或过时与热门的社会及政治问题往往有着微妙的联系。”[5]270可以说,时装风尚是一种社会和政治问题的寓言。比如,1980年代初,AIDS的发现及迅速蔓延造成了全球恐慌,第一个确诊者是男同性恋的事实,不仅使得同性恋成为被人排斥的群体,服装设计上也没有了中性服饰的立足地,“米亚告别她从国中以来历经大卫鲍依,乔治男孩和王子时期雌雄同体的打扮”[6]124。1988年韩国汉城奥运会时期,YSL和Versus使用了方便手脚大幅度运动的剪裁法。1989年,法国大革命200周年纪念,相比于售卖时间有限的红白蓝国旗色包装的革命糖果,当时上披披风斗篷、下配紧身裤或长袜的打扮仍在1992年冬季流行。1990年春季,环保意识的普及使得时尚走上了淡雅路线,人们推崇自然即美,米亚也丢掉清楚分明的眼线液和眼线笔,不再注重修饰脸型。王德威对Naomi Schor 和Rey Chow所称的“琐碎政治”这样解释道:“时尚用感性、琐细、多余的方式表现了它与改革和革命等大‘视景’间的暧昧纠葛。这些大‘视景’企图控制这些琐碎的存在,但它们出人意料的反复出现却反而改变了这些大‘视景’。”[5]270朱天文对社会、政治立场的思考已经内化在其创作意识中,让她在世纪末情绪的吐露中更添一份沉甸甸的政治文化意识,使作品呈现出独特的社会现代性书写意蕴。

二 审美现代性的展现

白先勇和朱天文两位作家在《永远的尹雪艳》与《世纪末的华丽》两篇小说中用各自的书写方式于宏大叙事中展现了自身对社会发展与政局变化的思考,同样也表现出鲜明的审美现代性。审美现代性所关注的是个体生命对现代生活的体验,是对现代意识的觉悟。我们可以从个体主体性原则和非理性意志原则两个层面对审美现代性进行理解,即两篇小说中所体现出的女性独立意识的追求和拜金享乐意识的沉迷。

(一)女性独立意识的追求

小说《永远的尹雪艳》与《世纪末的华丽》都选取了两位性格鲜明的女性作为主人公,她们姣好的容貌与身材令人着迷,时髦艳丽的穿着令人惊叹,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们表现出的对女性个体独立意识的追求。这种自觉的独立意识追求与审美现代性的个体主体性原则极为贴切。所谓的个体主体性是人类在走向现代化进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彰显独立的意识与精神,是对理性和个体自主性的张扬。“现代性最主要的并不是表现为某种已经呈现出来的属性,而是某种社会、文化层面的制度性变革的欲求,以及与这种变革欲求相适应的主体精神——情感状态、心性结构的变化和某种具有自我解放意义的现代精神、时代意识。”[7]13

在上海,身为百乐门的舞女,尹雪艳不多言不多语,只在紧要的场合插几句熨帖中听的苏州腔上海话。舞池中的她也总是不慌不忙地起舞,即使跳快节奏狐步,她也依旧从容,从来没有失过分寸。来到台湾,她没有急于投靠男人安身立命,或是走货腰娘的路数,而是用自己的家当在高级住宅区购置了一栋西式洋房,并打造成为富贵聚集的尹公馆。“尹雪艳有她自己的旋律。尹雪艳有她自己的拍子。绝不因外界的迁异,影响到她的均衡。”[3]4作为舞女,她不因留恋奢靡生活而迷失自我;作为别人口中的“煞星”,她从不澄清自己,依然扮演情场高手的角色。面对不同人群的或奉承或抱怨,她总能妥帖机智应对;面对情人的相继逝去,她总能把后事处理得体。可以说,在一片奢靡颓废的气氛中,唯尹雪艳一身素白打扮独立于世人,她的独立意识极具超越性,这使她有别于20世纪中国文坛呈现的一系列舞女形象。生活在1990年代台湾的米亚,则是一个依赖嗅觉生活,依赖颜色记忆的模特。对嗅觉和颜色的敏感,使得她对于台湾和自身的记忆总能与当时的各种时尚元素结合起来,仿佛是一幅斑斓香艳的画作。米亚自小就有一种女性个体的独立意识:妈妈收衣服的习惯让她明白,女人的衣物不能晒在男人衣物的前面,收好后也不能放在男人衣物的上面,米亚虽然担心自己调换衣服位置的举动会“天灾降临”,却也仍要坚持公开反抗禁忌。长大后,为逃开大姐和妈妈的监束,她独自打拼,疯狂赚钱,每天的胁迫感让她学会努力经营自己的小窝。25岁的她对于金钱和爱情早有自己的主张,她强调“赚自己的吃自己的是骄傲,然而能够花用自己所爱男人的钱是快乐,两样”[6]120。所以,尽管现任情人老段有能力让她用光他的金卡,但米亚仍想要独立于感情之外,依靠自己的能力找寻“永恒”的出路。在20世纪末受西方影响深刻的台湾时尚圈,物欲横流,米亚的爱情论、金钱论无疑正契合了这一社会环境,稍有不同的是,米亚并非全然依附于男性,她的内心极具强调自我存在、自我付出的独立意识,她的这一追求从侧面透露出当代女性自我价值的认知,即对自身生活及生存的掌控意识。

(二)拜金享乐意识的沉迷

在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经验的基础上,台北的资本主义化日趋深入,表面繁复多变,本质却极为趋同,财富积累的同时,拜金享乐意识在台北逐渐弥漫开来。有学者评论说:“现代性不好的一面,是因为现代性不断给我们带来剧变,并把越来越多的精神焦虑,植入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包括文学、艺术和理论。在此背景下,现代性成为危机和困惑的代名词。”[8]13审美现代性的第二个层面为非理性意志原则,这种非理性的意志可概括为松巴特所强调的以性享乐和物质享乐为中心的奢侈欲望。小说《永远的尹雪艳》与《世纪末的华丽》均书写了物欲横流的年代中人们对财富的渴望,对享受的沉迷。

白先勇笔下的尹公馆是一个供人拜金享乐的舒适地,尹雪艳的旧雨新知总会选在这里摆局。“做会总在尹公馆开标,请生日酒总在尹公馆开席,即使没有名堂的日子,大家也立一个名目,凑到尹公馆成一个牌局。一年里,倒有大半的日子,尹公馆里高朋满座。”[3]13尹公馆的气派绝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排场,客厅里的家具是一色桃花心红木桌椅,这里四时供着鲜花,冬天有暖炉,夏天有冷气,坐在里面很容易忘记外面的阴寒或是溽暑。每次到场的贵人名媛或是穿着紫貂,或是围着火狸,尹雪艳招待大家的也总是精心准备的宁波、湖州、上海名厨的糕点、菜色。整个尹公馆从布局到摆设都透着奢靡的气氛,这些有派头、有身份的人在此尽情挥霍金钱,虚度光阴,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到自身的存在与价值。朱天文笔下的米亚,是以反叛、挑战的姿态出场的。作为1990年代的宠儿,米亚成长于商品经济社会,她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同上一代人有着巨大差异。深受资本主义价值体系的影响,社会到处充斥着商品化的逻辑和物欲哲学。米亚在此基础上合理地认定自己的生活方式:“物质女郎,为什么不呢,拜物,拜金,青春绮貌,她好崇拜自己姣好的身体。”[6]123同样,这一代年轻人对爱欲的追求跨越了更多的传统理念与世俗界定。米亚的情感之路经历了由自恋到异性恋再到同性恋最后到婚外恋的复杂过程,个体本能的冲动让她可以忘却自己对酣睡市人的赌誓:“她绝不要爱情,爱情太无聊只会使人沉沦。”[6]12318岁那年,米亚和她的男朋友们沉溺于与大自然做爱的游戏,在这些男友中她的心摇摆不定。后来,她与女伴宝贝出双入对,只是最后宝贝因为跟她赌气选择结婚。再后来,米亚成为有妇之夫老段的情人,并享受着这个拥有浪漫灰发色的中年男人的爱。爱情,在米亚一代看来不再是生死与共的契约,而是享乐意识的最佳诠释。她们用物质与爱欲填充空虚的内心,得到的只能是更大的失落与颓败感。

深受西方现代性思想影响的白先勇与朱天文两位作家,一个选择塑造诸多不肯放弃过去的异乡人,一个选择表现在世纪末情绪笼罩下人们的躁动与惶恐。两人均从社会现代性与审美现代性两个方面着手,在创作中注重体现符合时代发展的个体独立意识与非理性意志,将个人独到的政治见解融入文本的历史叙事,对现代性的内涵进行着全面深刻的审视与观照。

三 后现代性的批判与反思

1980年代中后期,社会财富的急剧膨胀带动了台湾服务、消费行业的勃兴,台湾社会提早进入后工业文明时代,台湾文坛也随之出现了一面醒目的旗帜:后现代。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发展成为20世纪文化发展和精神流向的内在轨迹,后现代性构成了对现代性的继承与反动。后现代性正式出现是在1950年代末至1960年代前期,到了1980年代初,后现代性的相关理论开始由欧美向亚洲地区“播散”,使其成为当代社会的一个热门话题。在现代性与后现代性双重思潮的影响下,朱天文创作的《世纪末的华丽》既是对小说《永远的尹雪艳》的精神承继,同时又有所发展,在较为陌生化的言语叙事中融入对后现代性的批判与反思。

(一)时空感的错乱

得后现代风气之先的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认为,后现代社会中,人们体验世界的方式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危机,外部世界的迅速变化导致人在时间感和空间感方面的混乱。同时,贝尔也期待在一种新的宗教或文化学科中能够寻到解决这种混乱的答案。

朱天文在《世纪末的华丽》中便深刻展现了这种后现代社会中人的时空错乱感。经济高度发展但土地有限的台湾,日渐表现出与地争空间的趋势,市民纷纷违建铁皮屋,轻质冲孔铁皮建材看似解决了因落地窗产生的日晒问题,实际却是为拥塞的台湾都市寻找纾解的空间。被高楼林立包裹的生活带给米亚的不是压抑而是繁华的感觉,缺少城市化气息的城市南部在她看来犹如荒凉的异国,她认定城市联邦才是她的乡土。情人老段曾经想帮米亚订一间公寓住宅,但米亚却又偏爱自己现有的带有铁皮篷阳台的屋子,她对空间感的追求没有定数,呈现出一种荒谬的错乱感。另一方面,模特出身的米亚,刚刚25岁就感叹自己老之将至,每天都在做留住时间留住青春的各种尝试,她总在寻找一种永恒。米亚暗示在虚幻中追求的自己:“有一天男人用理论与制度建立起的世界会倒塌,她将以嗅觉和颜色的记忆存活,从这里并予之重建。”[6]133

(二)寻根意识的流露

美国当代著名马克思主义文论家杰姆逊在总结前人理论的基础上又提出了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文化理论,并将“历史意识消失,由此产生断裂感”作为后现代性表征的重要方面。他指出:“历史意识的消失使得后现代人告别了诸如传统、历史、连续性,而浮上表层,在非历史的当下时间体验中去感受断裂感。”“后现代人无法感知自己与现实的切实联系,无法将此刻和历史乃至未来相依存。”[9]377

对“历史意识消失”说法的驳斥是朱天文对于后现代性批判的重要一点。漂泊在繁华奢靡都市环境下的米亚,面对瞬息万变的一切,在不断解构、不断重建的浪潮中,她一直思考着自己的“根”在哪里,她如巫女一般,“从干燥花一路观察追踪,到制作药草茶,沐浴配备,到压花,手制纸,全部无非是发展她对嗅觉的依赖,和绝望的为保留下花的鲜艳颜色”[6]132。还有一次,米亚随列车来到台北的南部,她犹如外星人一般感叹“异国”的荒凉。“当她在国光号里一觉醒来望见雪亮花房般大窗景的新光百货”[6]131,那种离城独处、失根而萎的漂泊感瞬间消散。在漫长的寻根路上,米亚们暂时借用各种物质符号和感官体验来证实自己的存在,她们做着各种努力和尝试与后现代性所谓的断裂感进行不断抗争。

(三)世纪末情绪下的反思

小说《世纪末的华丽》带有人欲横流、消费膨胀、理想破碎等后现代乱象,同样也呈现出厌世、躁动、颓废等世纪末的不堪景致。王德威指出:“台北在末世忧郁和及时行乐思想的刺激下,染上了世纪末的综合症。但何其不堪的是,这种世纪末的自我放纵终也不过是一种陈腐的模仿,一种抄袭自西方上个世纪末的姿态。”[5]266台北是发达国家后殖民文化的倾销地,其所谓的先进文化和时尚文明不过是对西方文明的跟随与复制。米亚自恃走在时尚前端的优越感连同她世纪末的焦虑情绪,都不过是对欧美流行趋势的模仿与复制。杰姆逊在《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中曾透彻分析:“从文化哲学层次上看,复制的核心在于本源的丧失,类象成为后现代文化的徽章,这就从根本上消除了唯一性、独一无二性和终极价值的可能性。”[9]378由此,若想取得一种恒久的、独立于西方的价值,就势必要对后现代性进行深刻的反思,并从自身的传统中获得资源,找寻出路。因而,米亚选择用香料、药草茶保住自己对服装、对情人的回忆,选择用造纸术作为找寻的出路,她坚信尽管年老色衰,但有好手艺足够养活她的余生。制香料、制药草茶和手制纸都是东方民间流传的手艺,米亚作为西化程度较深的摩登模特儿,却选用东方手艺作为以后的谋生手段,她在东方传统形式中参悟人生,这或许正是作者对于西方文化势力霸权的一种警惕,也或许是对于人类发展最终价值回归的大胆预言。

四 结语

自后现代性兴盛以来,不同地区及学科领域产生了诸多讨论现代性及后现代性理论的派别和主张,对于这两种重要思潮的理解,我们要在把握重点理论论述的基础上,加强现代性本土化及后现代性的深入思考,结合具体作品的解读完善其阐释空间。小说《永远的尹雪艳》与《世纪末的华丽》对于现代性的审视并非止于社会现代性与审美现代性的表达,两者对现代都市的描摹以及小说中相关语言、艺术手法的运用都体现了对现代性的追求。后现代性理论的多层维度更是为解读以后工业文明为背景的小说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其关于文化、信仰以及人类社会发展等重大问题的思考对整个文学的发展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1]衣俊卿.现代性的维度及其当代命运[J].中国社会科学,2004(4):13-24.

[2]白杨.流失在历史洪流中的“台北人”[J].南方文坛,2009(5):25-28.

[3]白先勇.台北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4]丁帆,刘俊.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导引[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陈平原,陈国球.文学史丛刊[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6]朱天文.世纪末的华丽[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7]温奉桥.现代性视野中的张恨水小说[M].北京: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5.

[8]赵一凡.西方文论讲稿:从胡塞尔到德里达[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9]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责任编校:彭巍颐)

Examination of Modernity and Reflection on Post-modernity:From The Eternal Snow Beauty to Fin-de-siècle Splendour

LIYan-jia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273165, China)

Taiwanese writers Bai Xianyong and Zhu Tianwen have both written about the life and the emotional experience of the old and new generations of Taibeiness in a specific area at a certain time. InTheEternalSnowBeauty, Bai Xianyong created the character of a dancing girl named Yin Xueyan, a radically new female image. And Zhu Tianwen in herFin-de-siècleSplendourbuilt the character of an impressive model named Mia. AlthoughFin-de-siècleSplendourcame out 25 years afterTheEternalSnowBeauty, the two books presented the writers′ examination of modernity as if by prior agreement. Written in the post-industrial Taiwan,Fin-de-siècleSplendourpresented Zhu′s criticism and reflection on the post-modernity, which was a step forward from Bai′s thinking.

TheEternalSnowBeauty;Fin-de-siècleSplendour; social modernity; aesthetic modernity; reflection on post-modernity

2016-05-09.

李延佳(1990—),女,山东济南人,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I207.42

A

1673-0712(2016)04-003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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