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鸿裁》作者考及其文献价值探析

2016-03-06 22:34殷陆陆
关键词:四史史记

殷陆陆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史记鸿裁》作者考及其文献价值探析

殷陆陆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710119)

《史记鸿裁》是笔者从明穆文熙合刻本《四史鸿裁》中抽取《史记》相关部分点校整理后取以今名单行出版的史抄著作。穆文熙爱好《史记》,此书是作者节抄选录《史记》精华部分并各加评语编撰而成。这些评语既有个人的批语圈点,又有他人的评论辑录,从中我们不仅可以窥探许多名家对《史记》的微观评论,更多的是从这些渗透着穆公真知灼见的评语中探析穆公研究《史记》的心得与成就。

穆文熙;《史记鸿裁》;版本;《史记》研究

现今关于《史记》具有极其重要的史学价值与文学价值被一致认可,作为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的史学价值不言而喻,关于其文学价值,近年来不断有学者指出,《史记》的文学价值真正被发现与重视是在明代。明代以前,《史记》研究多以读补、训释为主。如唐代较为重视注音释义,后世盛传的司马贞《史记索隐》、张守节《史记正义》即成书此时。宋代关于《史记》的史评、史论渐渐增多,但评论历史人物多是单篇言论散见于各种文集之中,尚未形成风气。到了明代,李梦阳、王世贞等前后七子倡言复古,“文称左迁,赋尚屈宋,古诗体尚汉魏,近律则法李杜”,[1]唐宋派归有光、茅坤、唐顺之等人,在力主“文宗欧、曾”[2]的同时承袭唐宋古文家的传统,也对《史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正是在这些知名文人的倡导影响之下,明正德至隆庆时期掀起了一股习《史》的热潮,此间《史记》被刊刻的版本有8种,多是民间刻坊所为。《史记》地位的空前提高,使得对其进行选注和评点形成风气,也出现了多种逐篇评点批注《史记》的专著,穆文熙的此本著作即是顺应潮流的著作之一。

一 关于《史记鸿裁》

作为2013社科重大招标项目《中外<史记>文学研究资料整理与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史记文学研究典籍丛刊》中的一种,《史记鸿裁》是从明代文学家穆文熙所辑的《四史鸿裁》[3]中抽取《史记》相关十二卷经笔者点校整理之后加以今名再版的一部史抄性质的著作。“四史鸿裁四十卷,通行本。明穆文熙编。文熙有《七雄策纂》已著录,是编选録《左传》十二卷、《国语》八卷、《战国策》八卷、《史记》十二卷,皆略注字义,无所发明,批点尢爲弇陋,其括此四书曰《四史》,亦杜撰无稽也。”[4]由《四库全书总目》所载可知,《四史鸿裁》所谓的“四史”异于我们现今理解的二十四正史的“四史”,它是穆文熙对《左传》《国语》《战国策》《史记》四本史书节抄评点编辑而成的十二卷《左传》、八卷《国语》、八卷《战国策》、四种《史记》十二卷》。最初四种书目每编成一种即加以刻印。至万历十七年(1599),由朱朝聘将四种书合刻为一,总其名曰《四史鸿裁》。因此今传世的《史记》部分实际有单行本十二卷与合刻本中的十二卷两种。

单行本《批点史记节略》十二卷有明万历七年刻本和清初刻本,书前有穆文熙同乡好友石星所作“刻史记节略引”,序中提到“集既成,而伯完赵君为校正之,士行刘子请而刻之苏台”。[5]该单行本《四库》并未收录,有《中国古籍版刻辞典》提到刘怀恕刻印过穆文熙的《批点史记节略》十二卷。[6]现今我们已经很难看到该版本。“《批点史记节略》一函十册,万历己卯(1579)刊本,白棉纸,金镶玉装,上下双边,白口,单黑鱼尾。书高28厘米,宽18厘米,内框高24厘米,版宽14厘米,写刻上版。版分两栏,下栏正文,10行20字,小字双行同。上栏为批点栏,小字20行,行7字。魏郡穆文熙敬甫编辑,赵国璧伯完阅正,长洲知县刘怀恕校梓。该书序前钤‘关中少虚’白文印信,为明末关中学者冯从吾先生之印。正文卷一有前人墨笔题记曰‘关中冯少虚先生朱批’,上钤‘虚白在堂’白文铜印一方,下钤‘右任’朱文印记,乃民国元老、关中名士于右任先生常用印。书内满纸朱墨圈点批注,书体清秀,流传有绪,书品稍欠,后人施以金镶玉法重装。”[7]李欣宇曾无意间得到冯从吾批校本《批点史记节略》,并将其概况写入《中国古今藏书趣谈》一书,从中我们可以获知单行本《批点史记节略》的模样。

单行本外,另有合刻本《四史鸿裁》四十卷中的《史记》十二卷。《四库全书存目》收入时所谓的通行本即明万历十八年朱朝聘刻本,陕西省图书馆有善本。此本分上下两栏,上栏眉批,下栏正文。每半叶十行,每行二十字,白口,四周双边。版心从上至下依次为“四史鸿裁史记”、卷数、单黑鱼尾、叶数、双横线、史记篇名。《史记鸿裁》即采用《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中所载该版本的影印本作为底本,参校中华书局2014年修订本《史记》及陕西省图书馆藏《四史鸿裁》重新点校整理。因目前只整理《史记》相关的十二卷内容,同时为了与单行本《批点史记节略》区分而论,新整理的单行本取名为《史记鸿裁》。

二 关于作者穆文熙

穆文熙,明代文学家、史学家,大名府东明(今山东东明)人。穆文熙在明正史中并无专门传载,事迹散见于零星的文献记载,诸如:

明过庭训《本朝分省人物考》:“穆文熙,东明人,嘉靖进士。少颖悟,经籍无所不窥,尤尚节义。庄庙初,给事石公星以言忤,廷杖几毙,文熙奋不顾身,周旋医药,得不死,解官归。士论高。之后历官宪副,浩然而归。所居有逍遥园,坐起一编,文藻蔚然为一代名家。所着有《逍遥园集》、《左》、《史》、《战国纂评》诸书行于世。”[8]

清李卫《(雍正)畿辅通志》:“明穆文熙,东明人,嘉靖进士,少頴悟,经籍无所不覧,雅气节给事中石以直言被廷杖,文熙周旋医药,得不死。士论高之,累官按察副使,归筑逍遥园,坐起一编,文藻蔚然,所著有《逍遥集》,《左》、《史》、《战国纂评》诸书行世。”[9]等。

我们从这些文字记载中可以大致勾勒穆文熙的生平。他于明世宗嘉靖四十年(1561),考中举人,又于嘉靖四十一年(1562)考中进士,授予行人司行人,进升司副。明穆宗隆庆年间,迁任工部员外郎。此时,担任给事中之职的同乡好友石星弹劾大宦官,违背了皇帝旨意,被施以杖刑。穆文熙积极奔走营救,亲自面见锦衣卫的两个头领,直陈石星为国为民的正直之情,使头领大为感动,没有下狠劲施刑。但那些宦官却群起围击,穆文熙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并义正言辞地加以斥责,逼使宦官退去。穆文熙更因此事辞去官职,护送石星回乡,悉心照顾,使石星得以恢复。对于这件事,朝野人士都交口称赞,认为穆文熙是讲“义气”的人。后历任礼部员外郎,尚宝寺寺丞,再调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出京为广东按察司副使。至明神宗万历中期,穆文熙已退隐乡里建逍遥园,坐卧其间,手不释卷。万历十九年(1591),穆文熙为助学而向东明县学校捐献一顷田地,本县人铭感于穆文熙的为人,先后为之建立“忠义坊”和“天部大夫坊”。

穆文熙天资颖悟,喜好读书,无所不览。他的一生既是勤于政务的数十年,也是勤于创作编撰的数十年,故著作甚丰,有《逍遥园集》二十卷,《明诗七言律》十二卷,《七雄策纂》八卷,《阅古随笔续》二卷,《左传国语国策评苑》六十一卷,《四史鸿裁》四十卷,等等。

我们虽然可以从这些零散的文字记录中窥探穆文熙的主要事迹,但是更详细的诸如穆文熙具体的生卒年月以及其字为何,从目前笔者搜集到的资料来看,记载是不一致的。例如穆文熙的字究竟是敬甫还是敬止。穆文熙同乡好友石星在为单行本《批点史记节略》作序时称“吾友敬甫穆君”,[5]明李廷机《李文节集》卷二十收录李廷机为穆文熙所作的墓志铭亦称“先生讳文熙,字敬甫,号少春,世居大名之东”。[10]其他文献如清储元升《(乾隆)东明县志》卷之六同样记载“穆文熙,字敬甫”。[11]但《四库全书总目》在著录穆文熙《七雄策纂》一条时称“文熙字敬止,东明人”。[4]《四库》之外,明冯梦龙《智囊》第七部[12]、张晓刚等编著的《卧龙岗志》[13]、范邦瑾编《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续录》[14]等同载“穆文熙,字敬止”。两种文献记载均没有“一字”“另字”的字眼,所以两种说法究竟孰是孰非,从文献来源的可靠度看,似乎“穆文熙,字敬甫”更为确切一些。但目前尚未发现更多的资料证明《四库全书总目》记载的失误。

另外关于穆文熙的生卒年月,只有三处文献记载。《中国著名藏书家与藏书楼》[15]介绍穆文熙生于1528年卒于1591年,而《东明文史资料·第六辑》称”穆文熙,1532—1617”。[16]两者记载不一。《李文节集》中李廷机为穆君作墓志铭记载其生卒较为详细,“嘉靖七年正月十一日生”[10]、“邪殁之日为万历辛卯十二月初三,距生年六十有四。”[10]嘉靖十一年即公元1528年,万历辛卯即公元1591年,由此可知穆公生卒年。

三 关于《史记鸿裁》内容与穆文熙对《史记》的研究

“取世家、本纪、列传、八书,掇其精华,分为款段,各加评语,与诸家评并载之。其有字句繁复,篇章汗漫,原出史迁之所不及修整者,则为之檃括成文。”[5]由此可见《史记鸿裁》内容主要分为两种,一是穆文熙对《史记》文本的节抄选录,一是对所摘录内容的评点分析。从具体的版本形式来看,《史记鸿裁》与晚明时期流行的杂剧戏文、全相平话相似,分为上下两栏。下栏是作者掇取的《史记》原文,作者自行为之分篇断章,并用简要的一句话囊括该段所讲之人之事作为此段小题目,每卷所摘篇数不一,题目亦无定数,如《吴太伯世家》中共分了“季札让国”“季札挂剑”“阖庐弒王僚自立”“夫差许越王请成”四个标题,分别讲述“季札为避王位弃其室而耕”“季札不忘旧义,在徐君逝后仍坚持信义将宝剑系之徐君塚树”等四件事。注文基本上是对裴骃、司马贞、张守节三家注的摘录,其间夹杂少许穆文熙自己的注解,主要是解释因版本不同造成的异文问题,如《李斯列传·上逐客疏略》“郑、卫、桑间、昭、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穆文熙在“昭”下作注曰“昭作韶”。[5]

上栏为穆文熙对摘选文本的评语,具体也可分为两类,穆文熙的个人见解即“穆文熙曰”和其他学者评《史》之言如“凌约言曰”。史文、评论上下对应。可使读者研读“全史之精”的同时,了解穆君及所征学者对此段、此句、此事、此人的看法。“穆文熙曰”即穆文熙在研读《史记》过程中的个人见解,既有对所载史事人物的见解也有对《史记》记事缺漏的增补还有对《史记》文义、段义、字义的简注。如论管仲责楚不当;谓有申生不可无重耳,有伍尚不可无伍员,有王陵不可无平勃;高帝临广武数羽,大为失策;文帝捧神器偏让诸王,起藩臣蘖子垂涎之意;韩信反状乃汉吏织成等等。评语简明允当,虽然是穆文熙的个人见解,有时不免偏陋,但多数言之有理,可以略微窥探穆文熙读史心得。除穆文熙个人见解之外,也征引了中国历代名家对《史记》某一事件、某一人物、某一字句的微观评论约170条,短则五六字,长则百余字,在上栏中以“杨慎曰”“余有丁曰”等标志出来。

从《史记鸿裁》的内容我们可以了解到穆文熙对《史记》的研究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1.对《史记》所载历史事件的评点。

如《齐太公世家略》“崔杼弑庄公立景公”一节中穆文熙对齐庄公被弑一事评注曰:“自古被弑之君,多因淫戏所致。齐之庄公,陈之灵公,可为鉴哉。”[5]将齐庄公之事与陈灵公之事并列而论。

《项羽本纪》:“沛公……于是遂去,乃留张良谢。张良度沛公已至军中,入谢曰……”上栏:“穆文熙曰:‘军门之燕,必有禁卫之士诃讯出入,沛公恐不能辄自逃酒。且疾走二十里,亦已移时,羽在内,何为竟不一问?矧范增欲击沛公,惟恐失之,岂容在外良久。此皆可疑者。史固难信哉,岂天拥护真主,人皆迷耶?’”[5]穆文熙通过符合情理的推断对《史记》文本中鸿门宴一事的记载提出自己的怀疑之处,而且质疑颇有道理。

《子贡列传》:“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伯越。”上栏:“杨慎曰:‘太史公信战国游士之说,载‘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伯越’。其文震耀,其词便利,人皆信之,虽朱文公亦惑之,独苏子由作《古史》考而其事始白。’”[5]司马迁所载子贡之事有所抵牾,一直到苏辙《古史》对子贡一事重新考证才清楚事实始末,此处穆文熙征引杨慎之说是对《史记》涉及的史实的辩证。

2.对《史记》涉及人物的评论。

对历史相关人物的诠释与评论,对我们现在解读史文有很大参考价值。

如《秦本纪》“缪公因由余以伐戎”一节中穆文熙评点由余称:“观由余应对之辞似亦贤者,然堕穆公之术而即为之伐灭本国,则视钟仪之不操南音,乐毅之终身不忍谋燕者,相去远矣。乌得谓之贤乎?”[5]将由余同钟仪、乐毅一同比较,对由余被称为贤者表示质疑。

《项羽本纪》:“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上栏:“何孟春曰:项籍喜兵法,略知其意而不肯竟学,是真能学兵法者。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是真能解书者。”[5]穆文熙所引何氏解项羽“不肯竟学”另辟新意与众不同,但他的话也并无道理,实可作为解读参考。

《田叔列传》:“孝文帝既立,召田叔问之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对曰:‘臣何足以知之!’上曰:‘公,长者也,宜知之。’”上栏:“黄震曰:‘田叔以死事赵王敖;既事汉,荐孟舒;案梁王,烧其籍,使景帝母子相安;相鲁,能格其君之非。叔盖坚忍有用之才,非如万石君徒曰长者而已。”[5]评价田叔,非常中肯。

对历史相关人物的诠释与评论,对我们现在解读史文有很大参考价值。

3.对《史记》文学价值的评注。

对《史记》字句用法、叙事特色、篇章结构等方面的评点,或直接赞颂《史记》的语言及笔法,或点出结构的妙处,或拈出史文中的字眼品评,或道出自己研读《史记》的经验之谈,对今人阅读、欣赏、研究《史记》大有裨益。

如《伍子胥列传》:“后九年,越王勾践遂灭吴,杀王夫差,而诛太宰嚭,以不忠于其君,而外受重贿,与己比周也。”穆文熙评曰:“诛嚭以下数句不可少,此是断案且收拾前文殆尽。”[5]

《秦本纪》;“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上栏:“王维祯曰:‘叙先世穆公政绩,词简而壮。’”[5]直接赞颂太史公语言精妙。

《项羽本纪》:“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上栏:“吴澄曰:下三‘无不’字,唤起精神。《汉书》夫后‘无不’字,遂伐气劲。”[5]分析字眼之妙,可见评论者心思之细。

这些都是对《史记》文学价值和写作技巧的关注,由于评点者下了很大的功夫进行阅读和体会,这些分析和阐释既切中肯綮又深入浅出。

4.训释字音、字义及史文句读。

如《吴泰伯世家》“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上栏穆文熙批曰:“过,音戈,国名。斟灌、斟寻,夏同姓也。緡,有仍之姓也。”[5]是对文字读音的批点。

《魏世家》“痤因上屋骑危谓使者曰”,上栏:“危,栋上也。盖升屋以避兵也。”[5]是对字义的解释。

《律书》:“岂与世儒闇于大较,不权轻重,猥云德化,不当用兵,大至君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执不移等哉!”王维祯曰:“自‘岂与’至‘等哉’作一句。”[5]引文分析句读。

5.校读史文、辩证《史记》三家注注文。

如《项羽本纪》:“太史公曰......身死东城,尚不觉悟而不自责,过矣。”上栏:“‘过矣’《汉书》作‘过失’,非是。”[5]此批注是对史书内容的辨正。

《楚世家》:“西起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之兵必至。”注文称“两国谓韩、魏”。上栏曰:“两国远,当是秦、齐,谓秦、齐合而共伐楚,方与下文相应,何言韩、魏乎?”[5]穆文熙对“两国”究竟指的是哪两个国家提出了与三家注不同的见解,并做了进一步的阐释,此是对注文疑误之处的考辨。

6.征引他人评论,亦对征引书籍进行考辩。

穆文熙征引的评语是历代众多名家对《史记》的独特见解。并且穆君在择注诸家之说时并非不加选择地网罗所有关于《史记》的评语,他选择的是那些与作者观念相和的评语一并载入批点行列的。通过各卷上栏征引的实际内容对这些评语的出处来源进行考辨探析发现,穆文熙征引诸家之言涉及的书目可以分为几种。一是各种《史记》选本、评本,如杨慎《史记题评》、唐顺之《史记选要》。这一类的选本、评本约占穆文熙征引资料的三分之二,且主要是明代作品,有十余种,由此可见明代文人研读《史记》风气之盛。二是不仅仅只对《史记》进行评点的综合性史学评论著作。如苏辙《古史》、刘辰翁《班马异同评》。三是唐、宋、元、明的一些别集、笔记小说、札记。如柳宗元《柳柳州集》、黄震《黄氏日抄》。四是总集、类书等一些其他著作。如《文苑英华》《淮南子》。后三类书籍时间跨度比较大,也可以看出《史记》历代影响持续之深远,令读者略窥历代文人学者对《史记》的持续关注。除此之外,穆文熙亦收录一些好友石星的议论,当是二人平日里的言谈。总之穆文熙征引资料之广泛,可以说细大不捐,非常丰富。最重要的是这些征引的资料少部分已经亡佚,所以上栏所网罗的这百则评语不仅对今人阅读、赏析《史记》大有裨益,也可以作为辑佚材料。而且穆文熙也有对他所征引的文献内容进行辩证。如《宋微子世家》:“子鱼曰:‘兵以胜为功,何常言与!’”上栏穆文熙称:“目夷即子鱼,《评林》分二人,非是。”[5]认为《史记评林》中关于目夷、子鱼是两个人的说法有误。

总而言之,穆文熙的《史记鸿裁》可以说内容丰富,涉及广泛,对读者理解太史公文本之义,欣赏《史记》文法之妙,辩证史实、分析句读、品评人物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虽然有的考证见解未必严谨准确,评论也有的琐屑繁杂,但它保存了分属不同思想流派的评点者的精华又渗透了穆文熙本人的真知灼见,是穆文熙研读《史记》的点滴心得,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值得《史记》爱好者进一步的关注与发掘。

[1]《中国全史》编写组.中国全史:第3卷中国通史(下)[M]. 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2:1109.

[2]方铭. 中国文学史:明清卷[M]. 长春:长春出版社,2013:65.

[3](明)穆文熙.四史鸿裁[M].明万历十八年朱朝聘刻本.

[4](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580,468.

[5] (明)穆文熙.史记鸿裁[M].//张新科.《史记》文学研究典籍丛刊. 殷陆陆,整理.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5,5,5,139,19,100,126,11,94,238,122,12,15,64,78,101,51,34.

[6] 瞿冕良.中国古籍版刻辞典[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9:235.

[7] 李欣宇.趣味藏书:中国古今藏书趣谈[M].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2010:180.

[8] (明)过庭训.本朝分省人物考[O].明天启刻本:200.

[9] (清)李卫.(雍正)畿辅通志卷七九[O].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920.

[10](明)李廷机.李文节集[M].清四库全书本.

[11](清)储元升.(乾隆)东明县志卷之六[O].清乾隆二十一年刊本:15.

[12](明)冯梦龙.智囊[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8:239.

[13]张晓刚,等.卧龙岗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208.

[14]冯邦瑾.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续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52.

[15]范凤书.中国著名藏书家与藏书楼[M].郑州:大象出版社,2013:73.

[16]政协东明县文史资料委员会. 东明文史资料:第6辑[G]. 1991(10):186.

Class No.: I206.2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Study of the Writer of Shiji Hongcai and Its Literature Value

Yin Lulu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 'an,710119,China)

The writer extracts the parts of Historical Records fromShijiHongcaiwritten by MuWenxi in the Ming dynasty. MuWenxi was fond ofHistoricalRecordsfrom which he excerpted the essence part of theHistoricalRecords, annotated and selected notes. These notes include a number of study and explanation on theHistoricalRecordsby MuWenxi and some comments quoted from other researchers in different dynasties. Therefore, MuWenxi made his contribution to the study ofHistoricalRecords.

MuWenxi;ShijiHongcai; edition; study ofHistoricalRecords

殷陆陆,在读硕士,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

2013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中外《史记》文学研究资料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13&ZD111)阶段性成果。

1672-6758(2016)06-0105-4

I206.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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