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地方，更适合飞翔

张军霞

史蒂芬很迷恋水彩画。那年，生活在巴黎的表哥约翰，跑来乡下度暑假，他在外出写生时，带上史蒂芬当向导。

这是多么神奇呀！当史蒂芬看到约翰把五彩的颜料变成美丽的风景画时，他惊讶得目瞪口呆。那天晚上，10 岁的史蒂芬第一次品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他整夜都睡不着觉，即使闭上眼睛，还是忘不了那些美丽的色彩。

第二天，史蒂芬鼓起勇气，向约翰请求道：“我想学画画，你可以教我吗？”没想到，约翰头也不抬，用很不屑的语气说：“得了吧，你以为谁都能学会画画吗？再说，就算我肯教，你买得起颜料吗？”

面对衣着光鲜的表哥，史蒂芬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补丁，再想想父母日夜的辛苦操劳，默默转身离开。他再也不提画画的事，眼睛里却燃烧着渴望的火焰，为此，他几乎茶饭不思，整个人变得病恹恹的。

安娜老师看出了史蒂芬的不快乐，当她了解到这个小男孩的心事时，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摄影画册，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孩子，你一定认识信天翁吧？可你是否知道，它是世界上最善于滑翔的鸟类，越是逆风的天气，越适合信天翁飞翔，它会巧妙借助风的力量，让自己飞得很高很远……

“还有，你能想象到吗？这些照片的作者，是一个因为车祸失去双手的女孩。她的身体残疾了，却舍不得放弃心爱的摄影，反复练习用脚来操作照相机，不知吃了多少苦，终于拍摄出了这些美丽的照片。相比之下，难道你比她更困难吗……”史蒂芬反复翻看画册，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家里忽然停电了，史蒂芬躺在黑暗中，脑海里全是那本画册中的风景，他在对作者钦佩之余，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兴奋地起床，点燃蜡烛，想写一篇日记。几分钟之后，他无意中发现，蜡烛的火焰，在一张厚纸板上面，留下了浓浓的黑烟。让史蒂芬惊讶的是，黑烟熏出来的形状很奇怪，居然像极了一只飞翔的小鸟儿！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史蒂芬开始做起了实验，他拿着点燃的蜡烛，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直到瞌睡袭来，这才吹熄蜡烛，进入甜美的梦乡。第二天，史蒂芬睁开眼睛，简直被吓了一跳，房间的墙壁上，到处是用烟熏出来的痕迹，一团乱糟糟！

这时，母亲推门进来，她显然被屋内的情形吓了一跳，皱着眉头不说话。史蒂芬只好指着一处墙壁，支支吾吾地问：“妈妈，您看它的形状，像不像我们的小狗皮特？”母亲愣了一下，忽然笑着说：“嗯，我看不错！”就是这句简单的鼓励，史蒂芬从此爱上了烟熏画。当然，他再也不会用雪白的墙壁做试验。

2001 年，史蒂芬大学毕业了，繁忙的工作并没有让他放弃对烟熏画的痴迷。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一心一意从事烟熏画研究。他总是用点燃的蜡烛在塑料板或厚纸张上留下黑烟，再用特殊的工具进行加工，让每幅画作既保留烟灰自然、优美的纹路，又形成具体、形象的图案。整个画面，虽然只有简单的黑白的颜色，却美轮美奂，让人印象深刻。

一次，史蒂芬将多张小幅作品组合到一起，居然创造出了更为惊艳的烟熏肖像画。他继续尝试，花费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用 272 张小型画作组合成了一幅自画像，生动形象，让人叹为观止。如今，经过十余年的沉淀，史蒂芬的烟熏绘画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仅由小幅画作拓展至大幅画作，也由黑白作品延伸至了彩色作品。

至于史蒂芬那位家境富裕的表哥约翰，早就不再拿画笔，当他得知史蒂芬已经举办过多次画展，他的作品总是被收藏者高价抢购时，自然羡慕不已。是的，史蒂芬没有任何得天独厚的条件，童年时连一盒颜料也买不起。幸运的是，他总是迎着坎坷行走，从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因为，他一直都记得安娜老师的提醒：逆风的地方，更适合飞翔。

编辑/佟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