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徐锦江

邹金灿

徐锦江

1961年出生于黑龙江牡丹江市，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香港男演员。2015年，在北京时代美术馆首次开办个人艺术展“徐徐丹青似锦江”。

2015年11月底，徐锦江在北京时代美术馆举办了第一次艺术展——徐徐丹青似锦江。展览上不仅有他个人的画作，还有其他艺术家以他为题材创作的艺术品。他花了10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这次展览，瘦了十几斤。那段时间，他的眼神写满了两个字：疲惫。

这位举办艺术展的徐锦江，就是大家熟知的香港演员。他饰演过的角色，如电影《鹿鼎记》中的鳌拜、《九品芝麻官》里的雷豹，甚至还有引来争议的风月片。尽管从影多年，但外界许多人都不知道徐锦江会画画。进入影视圈后，他中断了画画。直到近几年，抑郁症困扰着他，在治疗的过程中，他借助画笔的力量走出抑郁的阴影，作品也随着发达的社交媒体流传开来。

人生并不如戏

近些年，徐锦江一直在内地生活，他的工作室就在北京的东边，但地方并不好找。为免迟到，我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打算先与经纪人见面。到了才发现，徐锦江早已在那里等候。他身高186cm，身材魁梧，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凳子上，全程正襟危坐。见面之后，他给人两个意想不到。第一是他的声线柔和，完全不像电影里的“鳌拜”那样霸气。他说，“很多人以为电影里的声音是我的，其实那是配音，我们以前习惯用配音，不像现在喜欢现场录音。”第二个想不到的是，相貌凶悍的徐锦江，与人接触时却显得很腼腆。他承认自己“很怕见人，到现在也一样，特别是不熟的人不会去见。哪怕是去餐厅吃饭、喝咖啡这么简单，没去过的地方我不会去。如果要去，要大家都陪着我坐在那里，我不喜欢陌生人坐我旁边。”他说，“所以我身边不止我一个人。”说罢，指了指身边坐着的妻子殷祝平以及助手们。

当徐锦江记不清一些往事的细节时，会自然转头问殷祝平。访问过程中，他有说有笑，这与他在银幕上虎着脸瞪大眼这一标准表情形成反差。但与银幕上相同的是，即便在笑，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筹备艺术展览以来，徐锦江细致地准备每个环节，焦虑感也一直伴随着他。在此之前，他先去欧洲做了一次展览，发现效果还可以，才有信心回到内地办展。“但他们说我太吹毛求疵，儿子开解说，爸爸，开心一点就好了。我看不惯别人一边驾车一边扔垃圾，看到有人不遵守规则、乱停车，我会生气，有时候还让助手打电话投诉。”然而，这个世界也还有很多事情让徐锦江想不明白，“我不能忍受，也接受不了，所以宁愿自己躲起来，做一些创作。那才是我，也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这次展览却很开放。除了徐锦江自己创作的30多件绘画及雕塑作品，还有75位艺术家以“徐锦江”为蓝本创作的80多件不同类型和形式的作品。这种召集再创作的过程，本身就像是一场蒙太奇手法的电影，每个人都天马行空地理解自己的“徐锦江”，每个人又都创作出了属于自己的“徐锦江”。作为核心视觉，“徐锦江”隐喻了生命存在的种种可能性以及表达的多样性。

不看剧本的演员

徐锦江1961年出生，其父是黑龙江人，他自幼随父母迁居香港。父母都是医生，开私人诊所。父亲常免费为人诊治，有时病人身上钱不够，还会给钱让他们坐车回家。待到徐锦江长大，父亲问他想学什么？他思考后选择前往广州，追随父亲的朋友、著名画家关山月学国画。

关于学画的这段经历，徐锦江不愿多谈，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正经的科班出身。外界为他贴上“关山月关门弟子”的名片，他不喜欢这些说法，“我父亲和他们是世交，但我不喜欢讲什么出身，不喜欢讲跟什么老师。你行，大家能看到你的成绩；你不行，却会影响到老师。”

学画之旅还没有结束，徐锦江就回到了香港，准备移居美国。临行前，他在酒店吃饭，被导演麦当雄、麦当杰兄弟发现。麦氏兄弟直接走过来，问他愿不愿意拍电影。当时对影视行业并没有什么了解的徐锦江，一口答应。在麦氏兄弟的带领下，徐锦江正式进入电影圈，第一部主演的作品是《省港旗兵2》，于1987年上映。从此，徐锦江留在了香港，见证了香港电影那段非同寻常的历史。打开徐锦江的作品列表，发现仅仅在1996年上映的港片中，有他参演的就达11部。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他既出演了鳌拜、鲁智深这些经典角色，也出演了不少风月片。

有些艺术家对徐锦江的演员经历很好奇。徐锦江说，“电影真的是一个梦工厂，大家都很好奇，觉得神秘。”他一边摇头，一边直言不好玩：“拍戏并不喜剧，大家都赶时间，规定要做什么，不行又再来，怎么好玩呢，不好玩。”徐锦江今年55岁，仍然会在听歌的时候落泪，想起去世的父母还会哭。

妻子殷祝平很心疼他，有次徐锦江拍完戏开车载她，累到把不稳方向盘，车子开着开着就向道路的另一侧偏离。2005年，徐锦江在台湾拍电视剧《侦探物语》时，医生诊断他患上了抑郁症。病发时，他会在片场摔东西，说不拍就不拍，无缘无故生气，“医生建议我多吃巧克力，所以大家看到我吃巧克力，就知道我要生气了。”最危险的一次是在一个深夜，他穿上好看的衣服，走到窗台上，想起故友张国荣，也试图从十几层高的酒店一跃而下。幸好殷祝平从睡梦中惊醒，制止了他。

徐锦江把自己弄丢了，“我一路拍戏，拍到很迷失，找不回自己。突然间睡醒了会不知道在哪里，立刻打开窗门看一看，哦，现在在上海。”

画画找回徐锦江

参加关山月老师100周年诞辰，徐锦江遇到了关老师的女儿和女婿，他们鼓励徐锦江继续创作。在抑郁症带来的痛苦中，徐锦江重新拿起了画笔，他带着太太开始在北京长住。

因为画画，徐锦江特别喜欢去北京环铁艺术城，在一排排烂厂房里创作。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们来来往往，一边惊讶于徐锦江画画，一边又热情地帮他找画室，他们都叫他“徐大哥”。很快，徐锦江就与学生“混”成一片。在“徐徐丹青似锦江”主题展览上，徐锦江就邀请众多新锐艺术家与自己一起开展。“有许多学生毕业后就转业了，做纯艺术坚持下来很难。所以，我想帮助他们。”

关注徐锦江微博的人都知道，除了画画他还时常有雕塑作品。“因为不想展览上只有平面的艺术，想把艺术更加立体化，所以也爱上了雕塑。直接跟泥交流，用手跟它对话，这种感受很直接，我觉得特别好。”

沉浸在艺术创作里，徐锦江逐渐走了出来。“我通过艺术去找自己的感情寄托，它不像拍电影是群体合作，艺术创作时你的开心与不开心，都可以在作品中表现出来。”

曾经有人问徐锦江，演员、绘画，哪个更接近真实的自己？徐锦江回答：绘画。

但说到将来，徐锦江还是打算继续拍戏，只是数量会减少，“我做演员，没有觉得我真的是明星，也没有说自己是艺术家，我只是喜欢艺术。”他把演戏视为一个消耗生命的过程，而艺术创作则是修心养性。“徐徐丹青似锦江”这个艺术展览，就是他带着全国八大院校美术学院的师生做的，“全部是无偿的，本来是我自己的个展，我是很轻松的。但我更想带着有梦想、有追求的艺术家，大家一起实现更大的梦想。”

除了做展览，徐锦江还想做美术馆，目前正在贵阳选址筹划，拟建来摆放优秀的作品。“在外国，尤其是欧洲，有很多美术馆、图书馆、博物馆，可以让小孩子很早就见到、感受到好的东西。我们周围有这么多小孩子，如果从小培养，中国会怎么样？”

徐锦江在写给自己的文字里说到，“电影的梦，绘画的梦，艺术的梦，有很多梦还在我心底未曾实现。其实，我更想表达，人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