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化道路上的夹层: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考察

2016-03-08 09:13黄海平
关键词:村改居城镇化群体

黄海平

(中山大学a.哲学系;b.华南农村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275)



城镇化道路上的夹层: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考察

黄海平

(中山大学a.哲学系;b.华南农村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275)

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是一个政府与市场经济力量共同作用下的就地城镇化社区形态,城镇化对当地不同的生活主体在权利体验、生产方式以及生活方式等方面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考察结果发现:青年群体、中年群体以及老年群体的生产方式在可选择的空间分布上存在不平衡;“村改居”后社区制度实践不同于一般城市社区,当地居民的市民身份权利体验存在较大落差;“村改居”社区的物理空间与人际关系的心理空间存在着或断裂或延续的变化。

城镇化; “村改居”; 生产方式; 生活方式; 物理空间; 心理空间

一、导论:被动与主动共同作用下的“村改居”社区

改革开放三十几年以来,我国现代化事业蒸蒸日上,经济社会建设纵深发展,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带来诸多问题。其中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问题日益突出,尤其是在社会建设方面,存在着许多亟须解决的难题。现代社会发展理论的出现促使了许多国家为了刺激消费而不断地生产,盲目过度地追求经济的发展使消费和生产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人的基本健康生活需求。而中国城镇化发展带有自身的特点,因其独特的制度安排,其城乡二元结构为中国的现代化提供了稳定的可能,亦为城镇化过程中的利益结构调整提供一定的空间[1]。

(一)城镇化与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

城镇化是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和生产方式发生根本性变化的过程,并非简单地户籍身份转变,其顺利发展不仅需要有市场机制有效运作的保障,还需要有城镇化制度机制的保障[2]。在城镇化潮流当中,任何一个社区的独立发展都是不可能的。城镇化过程是一个现代性空间再生产的过程,通过“循环累积性”的自组织功能对传统社会进行解构,在城镇体系内整合、建构并演化出共享的文化与消费空间,每个人有向上流动与发展的选择机会和多元价值空间,这些都是传统农业社会所不能有效提供的[3]。“城市化与城镇化都是在摒弃传统社会的地域、血缘关系,建构以货币关系为纽带的‘异质性’生产关系综合生活体。”[3]

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指地处城市边缘,在主动与被动共同作用下的就地城镇化社区。“村改居”社区一方面在“村改居”前受到城市文明辐射使农村生产和生活方式趋同于城市,这是主动城镇化的力量;另外一方面由于政府的力量,社区撤销村民委员会而设立居民自治委员会,以城市社会管理模式来治理社区,相应其社区的公共服务提供方式、提供主体、福利制度等亦发生变化[4],这是被动城镇化的力量。居民主体成了血缘与地缘关系依存、不完全是以货币关系为纽带但逐渐向业缘关系转变的半熟人社群,其生活的地域空间不变,原有的村落文化、世代的宗族等传统关系有所保留,甚至起着关键性作用。这是一个特殊的具有能动性的场域,保留着独特个性的,交融着各种力量和关系的场域[5]。因此,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是受市场经济发展的主动力量和政府推进的被动力量共同作用下造就的社区形态,保留了“城中村”的乡村样貌,但已纳入城市的管理体系当中,参与整个城市的社会分工。这类社区符合人类生态学者奥洛姆和陈向明等认为的城市化是由政治制度与经济共同作用的结果[6]。

(二) 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的存在问题

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面临着公共服务不足、基础设施水平低下[7]、居民主体意识不强、部分合法权益受损以及居民组织化程度和能力不足等问题[8]。一方面政府还不能完全承担“村改居”的改革成本,另外一方面居民身份改变却无法完全享有同等的城市居民权利,包括福利制度和公共服务[4]。正是这种体制变革所带来的利益损失以及现实生活与城市的极大差距带来了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居民无法在城市居民身份上完成认同。这属于国家顶层设计的战略规划但居民主体参与不足的城镇化[9,10],既难以有顶层立法的有序性和长期性,又缺乏地方“城市法人”规范,城镇发展战略与规划容易成为城市经济、城市产业发展规划的“附属品”[3]。

由于生产与生活方式的转变,居民经历乡土性到现代性的转化过程,其传统价值逐渐解构但新价值体系还未完全建立,体验着对未来的迷茫、忧虑甚至无助,其生存更无法依托原有的乡村文化共同体[11]。“村改居”社区的职业场域选择空间狭窄、技术含量低,加之就业意愿不高,在就业待遇期待、劳动付出期望方面与实际情况也存在较大差距,这就拉大了居民对整体就业的期望与实际就业形态的差距[12]。身份与职业的改变依然没能真正地使农民成为可以拥有平等市民权的城市市民,城镇化需要真正从社会与文化层面实现角色内涵和市民社会权益的转化才得以可能实现[13]。农民市民化则体现在农民以及农民工等与城市居民拥有同等的城市社会权利和合法身份的过程,在城市文化、价值观以及生活方式的认同过程[13],涉及职业和社会身份的转变,发展市民相应的技能、价值理念、生活方式等市民素质,这意味着通过生产生活方式的现代化转变方可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市民资格和城市权利的主体[14,15]

因此,身份的转变似乎并不能代表他们拥有同等的居民权利,其生活方式更没有完全向城市人的生活方式转变,这种身份与实质生活内容的不一致,导致了许多不确定性。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恰恰处于城镇化过程的夹层,不像城市中心的“村改居”社区迅速改造成为了城市社区,其居民也不像农民工可以退回到农业生活。

(三)广州市H街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

为加快城市化步伐,2002年5月中共广州市委办公厅、广州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出台了《关于“城中村”改制工作的若干意见》(穗办〔2002〕17号),撤销村委会建立居委会,由农村管理体制转为城市的管理体制,改制的138个“城中村”村民农业户口变为居民户口[16]。笔者所考察的H街即其中改制的一个,其位于广州市西南部的城乡结合部,典型的城市边缘“村改居”社区,辖区面积约9.5平方公里,下设L、B、Z三个经济联社,对应三个社区居委会,该街常住人口约4.2万人,本地户籍人口约1.2万,外来人口是本地的2倍多。

通过对该社区历史的梳理及当地人对社区变迁的考察,发现该社区在未“村改居”之前,已经深受毗邻城市的影响,逐渐城镇化:当地人出租土地用于工业,农民开始洗脚上田,经济收入增加以及对国家土地征收补偿的预设促使他们逐渐地盖起高楼房子,拆掉旧房子建新房子,这个被城市包围的农村,我们亦称为“城中村”。社区在2001年12月29日撤镇重组而成,村民都是分批抽签转居的,2002年全部户籍正式为居民身份。由于社区的城市边缘地理位置和发展阶段,地租相对低廉、生活成本偏低,该区涌现大量低端加工制造业,外来人口亦不断进入。因此,H街社区在政府推动和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发展的双重力量下[6],属于典型的城乡结合部“村改居”社区。

目前关于城乡结合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理学、社会学、规划学等领域[17,18],从自然特性和社会特性进行研究,传统研究更多地是对“土地”和地理空间的关注,以社会学为视角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社会问题、社会结构、社会网络、利益群体和人口变迁等较为宏观方面[17],却鲜有以当地居民为主体的视角来看待城镇化给他们的实质生活所带来的多方面影响以及他们对其变化的态度,忽略了当地人的现状与诉求。2013年3月17日在记者面谈会上,李克强总理曾强调城镇化是以人为核心的[19]。农民转为居民的意愿以及参与城镇化建设的程度与农民的整体生活水平考虑以及生活安全感息息相关[20]。因此,研究城乡结合部的“村改居”社区从社区居民主体视角来检视“村改居”社区变迁依然显得尤为重要和必要,即以当地居民为主体的视角考察社区的变迁及其对居民主体自身产生的影响。

二、多元主体的生产方式:可选择的空间分布不平衡

“村改居”对于社区最直接的影响莫过于当地人生产方式的转变。集体务农的单一生计形态转变为市场经济体制下所衍生出的多种职业形态。H街本地户籍人口约1.2万,其中男性5891人、女性6354人(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年轻人主要是从事维修工、电工、保育员、收银员、物业管理、计算机办公室软件等工作;中年群体主要从事家政、花场、餐饮、批发、教育、房地产、邮政业(快递)、租赁服务业、环卫等工作。社区亦存在如Hart(1973)提出的非正规经济形态[7],不少非正规经济中的就业人口通过自我雇佣的形式获得非正式的收入,为社区居民也提供了许多廉价商品和服务。由于不同群体从事的职业种类差异性较大,所以笔者将按照年龄分成青年、中年和老年三类群体来进行描述其工作方式的转变。青年群体市民化程度较高,而中老年群体依然保留着浓厚的传统农民意识、对自身“农转居”所受到的待遇有不满[15]。农民市民化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本身“村改居”的农民群体内部有分化,并非是一个同质性的群体,因此市民化的难易程度也会有差异[21],不同阶段的主体包括青年、中年以及老年群体的生产方式转变会呈现不同的形态和困境。

(一)青年群体

社区的青壮年普遍文化水平比中老年群体有所提高,而且多数选择在H街周边离家不远的地区谋求工作。由于社区低端产业较多,青年人较少在本社区找工作,认为工作工资低,工种辛苦又累,兼之经常性加班,付出代价远超过了收益,不屑于从事这类工作。青年群体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提高,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员比例同时亦提高,由于家庭经济压力偏小,选择的工种偏向于即使工资不高也要找轻松干净、离家较近的工作,工种类型多样,与城市的年轻群体基本一致,包括计算机软件、教育、房地产、邮政等等,晚上基本都回家居住。不一样的是部分青年人子承家业的,在社区周边从事花场工作,或租赁土地开花场或者从事与花卉有关的工作,例如盆景、机械、绿化等。青年人鲜有经济压力是因为他们不用担心购房问题,家庭有一定的经济分红收入,即使结婚生子亦没有购房的经济压力。

(二)中年群体

“村改居”对于中年群体的影响和挑战明显最大,土地对于当地中老年群体来说,不仅是一种生产资料,也是一种生活寄托,土地没有了,意味着职业与寄托的同时丧失。在城市的环境与文化中生活着,中年群体成了一个严重的矛盾体,外壳是城市人、内在却是农民。

在农村里,世代生活沿袭相对单一的生活模式,几乎可以预计农民一生的生活状况如何:结婚生子、耕地、种菜卖菜、继承家业这样的一个历程。中年群体在这样的传统农村体系中成长起来,其父母不甚关心子女教育,故其普遍教育水平很低,他们自身也抱着可沿着父母的路子走下去的展望,却不料不再耕田种地,父辈曾经走过的路径不复存在,而到了其子女的青年一代则又可以适应城市的生活方式。城镇化的发展状况与其自身的设想与能力是不一致的,市场经济所要求的生产方式与其技能、思想又不相匹配。中年群体面临着冲突与转折,年轻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去为过城市生活做生活技能和精神上的储备,到了中年时期又还没有到“退休”阶段,还处于需要努力工作的壮年时期。他们即使无法适应自由市场经济体制,也没有后路即不能再回到如农村的耕田生活。另外,作为土地食利者似乎又多少弥补了这个差势。因此,中年群体成了“村改居”居民主体中的夹心层,不像年轻一代可以在城市生活体系中成长起来,很自然地适应城市的生活方式,又不像年老一代可以顺其自然地退休下来,依靠股份分红、出租房屋等经济收入安度晚年。

另外,笔者发现“村改居”社区中男性与女性的工作形态又略有不同,因此就男性与女性中年群体分别作进一步分析。

1.男性中年群体

对于中年男性群体,处于一种两头不到岸的状态,这个群体有四个特点:一是以前耕田,有经历过农民的生活,失去土地就不再务农;二是没有现在城市的价值理念、技能和优势来适应企业部门的职业,同时企业对于这个群体也存在态度闲散等偏见;三是其就业动机较弱,依靠集体经济股份分红也能维持生活;四是其在本社区中工作的选择空间有限,不屑于流水线的工厂工作,对于服务员、家政等工作又有性别的刻板印象。这个群体有的会留在本社区当民兵,负责维护社区的治安;有的会做些散工;有的会从事花场的工作或者在工厂里当保安;也有部分闲置在社区中。调研发现社区中失业、游荡,甚至赌博、吸毒等问题基本主要集中在中年男性群体身上。

2.女性中年群体

社区中年农村妇女则多数有工作,妇女对社区的职业形态和形式持更开放的态度,即使有股份分红也会寻找各种工作机会,或当服务生或打散工或自我雇佣从事非正规职业。由于社区依然呈现浓厚的农村气息,社区鲜见大企业,基本都是一些小工作坊,存在做散工的工作类型较多,这就给予妇女更多的选择空间。笔者访谈的几名妇女都会同时兼职两份或以上工作,其中一位就一天从事三份工作,早上开店卖早餐、中午在小工作坊当厨师、下午做保育工作。另外,中年女性更多地保留着勤劳奋斗的优秀品质,也保留着传统的家庭观念。

(三)老年群体

老年群体普遍表示以往农民生活比较艰苦,不愿意再回到以耕田为谋生手段的生活。但失地后土地对于他们的意义又超出生计的意义,在现时经济条件好转后,耕作田地似乎又成了他们可以聊以寄托生活、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例如种菜种花消磨时间,种的菜还可以健康放心地吃。目前他们的生活可以依靠政府发放的养老金、经济联社的股份分红来维持日常的生活开支。对他们来说,一方面他们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得到改善,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能基本维持生活,对自身生活状态比较满意;另一方面,他们又会与其他“村改居”社区或城市老人的待遇进行对比,内心感觉到不平衡,因为边缘“村改居”社区的集体经济收益远远低于城市中心的“村改居”社区。

归纳老年群体的工作形态,可分为三种:一是赋闲在家,基本不用劳动,而且子孙都已经长大,不需要照顾孩子,平时在社区里打牌下棋或约朋友外出游玩;二是在家里需要帮忙照顾孙辈,平时有时间也会参与打牌下棋等闲暇活动;三是如果有觉得自己还有劳动能力而又不需要照顾孩子的老人会考虑继续工作,例如做散工、打扫卫生、餐饮服务员等。

从业非农化是居民角色转变的必然趋势[8],职业分化在青年群体中尤为明显。新老两代人的职业差异性是城镇化成果滞后现象,即在中老一代难以形成这种城市共享空间以及现代“通融性价值”,却会在新一代人中逐渐发展起来。另外新一代成长起来的青年人亦不能完全脱离旧有体系和价值的影响,出现了不完全共享的文化与消费空间。城市内部的二元结构问题亦是“村改居”社区内部严峻问题,包括贫穷与富裕、就业与失业、本地人与外地人等。生产方式由从纯粹的体力型逐渐向技术型和智能性就业方式转变,文化水平低、劳动技能弱的劳动群体注定在劳动市场中没有竞争力[2]。

另外,边缘“村改居”社区承载着城市廉租房与流动人口聚居的功能,这是为何社区中流动人口膨胀,当地人建筑多于家庭需求的房子用于出租获取租金收入来源的原因,社区大量廉租房亦推动了社区的经济活力并成为当地人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22],但由于边缘“村改居”社区的地理位置和经济环境原因,低廉的租金构不成受益较大的食利阶层。

三、市民权利体验:得失之间的制度实践落差

居民对于“村改居”的态度基本有两个:一是认为“村改居”是政府行为,他们没有反对的余地,即使有怨言也会同意;二是认为“村改居”是不可逆的社会趋势,看到全国都很热烈地进行“村改居”,他们也只能随大流。尤其是居民看到周围的地区同样也进行了“村改居”,并非只有自己村在进行。因此,村民抵触的意愿和情绪就没有那么地强烈。

“村改居”后社区居民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和工具发生了使用功能上的转变,则面临着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但不代表就失去了经济的利益和生存保障,国家会出台相应的福利制度进行保障。然而,在边缘“村改居”社区,城市化管理制度的落实往往与政府、居民的期望有较大落差,落实的过程不免发生扭曲,被动城市化的合理理性是不可能的,因为制度落实会受到原有的制度空间与历史制度的制约,甚至可以说是历史制度与既有制度的演化和延伸[4]。

(一)福利制度

福利制度与政府的政策息息相关,并相应地顺应社会经济发展的趋势和潮流,福利制度与当地人的城镇化是不同步的,居民身份所期待的市民权利制度也是不同步的。

随着身份的转变,居民所享受到的福利制度也随之改变。基于对城市管理体制的有限信任度,社区刚开始推行购买医保社保的时候,居民多数持观望态度,认为天上不会掉馅饼,但随着购买社保的好处凸显后又纷纷加入。“村改居”社区的社保制度与城市的社保制度有差异,当地人认为同样是城市居民,其享受到的福利与城市居民依然有较大差距,在身份认同感上不强。当地人希望社区的建设与享受的福利制度可以向城区看齐,一方面他们会觉得身份转为居民后,失去了农民本身的优越性,例如拥有土地耕地、生育制度等方面的优惠;另一方面福利制度及社区环境又都赶不上城市,比城区落后。另外,因为纳入了城镇化的体制之中,居民需要一次性或者分批购买社保金额。不少当地人表示自己会有经济压力,不久陆续盖了新房子,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

对于当时不愿意“村改居”的当地人,政策也采取了策略性的渐进式“村改居”,避免引起大范围的抗拒和动荡,采取了抽签分批方式先让部分群体体验“村改居”对他们的影响,后来群体逐渐地接受,将抗拒降到最小,而且村经济联社的股份分红依然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分配,消去了当地人对股份分红会被取消的顾虑。

对于老年群体,“村改居”意味着其不再耕地后自然地享受到城市福利制度的保障,恰好“村改居”的时间与其不再耕地的年龄同步,心理以及能力上都更加接纳这种状态。他们认为以往农民生活是艰苦的,反而现在不再耕田还有基本的养老金,对于习惯了过勤俭生活的老人来说已经相当满足,空闲的时间可以聊聊家常或者玩棋牌消磨时间。因此,“村改居”对老年群体来说是带来了经济上的保障。但中年群体则依然处于尴尬位置,没有土地也没有符合城镇化的工作技能,而且又未达到退休年龄。

对于“村改居”后保留的集体经济股份分红,居民则认为这是之前作为农民身份遗留下来给他们的、作为农民应得的福利。不但有股份分红,还有自建的大房子住,自己子女长大后结婚生孩子也不愁买房子。这是当地人感到比城市人有优越感的一个方面。

(二)生育制度

城镇化的因子并非“村改居”之后出现,此前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社区的形态。“村改居”的举措是政府政策,因户籍改变而带来较明显的直接影响之一是生育制度的改变,由第一胎是女孩可生二胎的政策变为一律一胎政策。对当地人尤其是中年群体来说,认为“村改居”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多福利反而有被剥夺了权利之感。生育政策的改变多少给家庭观念带来了不少变化。一方面,养育子女的个数减少,但抚养成本却上升,因为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成本投入大大增加;另一方面,家庭对于独生子女的关注和寄托更多,更为重视其教育。对于依然保留农民传统观念的中老年群体来说他们依然希望可以生多胎,因此可发现在本社区会存在不少违反生育政策的现象。政府部门则通过罚款的方式和其他辅助手段对这种现象进行处罚,例如计生部门对于违反生育政策生多胎的家庭征收社会抚养费,罚款几万到几十万不等,而经济联社则相应地对超生家庭在股份分红方面进行限制。但处罚并不能完全阻止部分当地人的超生行为。

对于城市生育制度的不满在于这个制度对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影响,例如普通居民觉得有钱人只要有钱交罚款生几胎都可以,而普通家庭内心矛盾,观念上希望生多胎但是生了一胎的经济压力都很大了。如再多生育一胎,除交罚款,之后的经济压力也要翻倍,现代的养育和教育模式成本已大幅上涨。因此,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无论是生一胎还是生多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经济上的沉重负担。2016年,全国放开二胎政策,由于中年群体普遍已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子女已长大,所以普遍不再考虑生二胎,而年轻群体在当地多数则依然会考虑生二胎。

(三)组织制度

“村改居”后,街道办事处(简称街道)、居民自治委员会(简称居委会)应运而生,而村民自治委员会(简称村委会)相继撤销转为成立经济联合社(简称联社),作为经济实体存在,专门负责管理社区的经济事务与股份分红,但其发挥的实际作用并不仅限于此。居民认为设置了政府部门,社区就有了监管机制可以遏制贪污现象。本社区采取的是以居委会为服务管理主体而联社配合的模式,工作人员是各自配备的[16],但是在本地居民的观念中联社是其直接的主管部门,而非政府部门,居民遇到问题首先会找到联社进行协调处理,更愿意听联社的“安排”,同时街道、居委会等办公楼属于经济联社的出租物业,甚至和联社在同一栋办公大楼,当地政府部门进行社区管理非常依靠联社的协助。

居民对于联社更加认同,除了当地人的历史观念和行为习惯外,很大程度上由于联社直接涉及居民的家庭收入结构。居委会无法完全接替村委会之前的工作事务,而联社又无法完全脱离之前村委会的工作事务。一方面,居委会加大力度宣传以及在处理关于城市管理制度系统内的事务时务必要在居委会登记,例如办理老人免费乘车证、残疾人优惠证、子女出生证等,当地人在开始体验到居委会的实际工作效果后开始逐渐接纳、认同居委会;另一方面,居委会在处理社区中涉及到历史遗留问题的事务时则显得无能为力,当地居民认为只有联社才有能力处理。总之,在居民的思想观念里联社依然是他们求助的首要组织对象,甚至居委会和街道也注重联社的协助,联社在社区里有较大话语权,对当地居民的影响和作用很大。

四、割裂与延续: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的生活转变

随着城镇化过程中生产方式的转变、城市制度的实施推动,“村改居”社区居民的生活环境与人际互动也不断地发生变化。城镇化使“村改居”社区逐渐消淡本土化的空间文化价值,随着新老年代群体的更替,对乡村生活的“集体记忆”也逐渐地消亡。无论物理空间还是心理空间都在变迁,社区居民生活的原子化日益凸显,原有的乡村文化资本缺乏再造能力,代际文化发生割裂,社区问题亦层出不穷。笔者尝试从物理空间到心理空间,从社区环境到社区内在人际关系上来阐释社区生活的转变。

(一)物理空间的变化

1.社区生活空间

随着职业非农化变化,大量田地转为商业用地或建房用地,社区空间构造发生了极大变化。以往田地较多、房子楼层矮,社区空间较大,村民自由活动的空间较大,例如孩子可到处乱跳乱跑、爬树下河、玩各类现实游戏,家里人也甚少担心孩子会走丢或者遇上坏人。而现在则是密密麻麻的楼房、厂房等林立,社区空间变得拥挤而危险,居民自由活动的社区空间剧烈缩窄。因此,社区内部户外活动的方式随即也变得单一。

目前社区房屋基本都是三、四层楼高,随着拆旧房、建新房,社区内部亦分化成为不同的区域即旧村和新村,新村基本是近几年新建起来,由社区统一分配土地后集中规划建房,因此房屋排列相对整齐规律;而旧村则依然保留着很多瓦房,房屋排列不规则,生活贫穷的居民由于没有足够资金建新房子则留在旧村居住,而已建新房的居民则搬到新村居住,将旧村的旧屋重新修葺后出租给外地人获得租金收入。大多数是本地居民居住的新村则相对整齐、卫生以及治安较好,而主要是相对贫困的居民和外地人居住的旧村则显出破败、凌乱以及治安较差等问题。另外,由于旧村并非由集体统一规划分配建房,而且当地居民认为自家房子占据更多的空间代表着未来可能拥有更多的经济利益,所以会存在着拆旧房建新房时争夺公共空间的严重问题,引起了邻里纷争、社区空间过分密集、社区治理等难题。对于旧村的社区空间的压迫之感,当地人表示更加怀念以往的乡村空旷之感。因此,新旧村呈现不同的风貌,“村改居”社区内部矛盾也不断激化、贫富分化较为明显。

2.卫生环境状况

社区在主动城镇化过程中以经济发展为主要任务造成了盲目的经济扩张和无序的环境规划,不断引进工厂和企业,田地变厂房,自然环境变得恶劣,空气受污染、河流污浊,街面垃圾堆积等情况相当严重。随着政府部门对于社区环境整治的不断投入,社区环境得到一定的改善。从H街的年鉴中看到在1999年,政府投入70多万元建起了三个社级“文明小区”通过了区的验收,成立了八支清洁队,保证了街巷日日有人清洁垃圾。在2000年投入20万元进行绿化面积3000平方米;投入20万元改造了交通主干道路商铺的檐蓬、墙体。根据“三年一中变”的要求,依法拆除了5900多平方米的违章建筑。“村改居”后纳入城市管理体制,政府部门有环境卫生的任务,例如组织相关职能部门和居委会开展整治河涌、注重垃圾分类、灭四害等活动,这些活动给社区带来了环境卫生的改善。尤其在广州市搞创建文明卫生城市期间,对于社区卫生环境的整治力度更大,社会媒体对环境治理的关注等,都推动了环境污染整治。

笔者在访谈中了解到当地居民怀念农田时代纯净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却不乐于看到城镇化后带来了房屋拥挤、环境破坏以及人文体系的断裂。有访谈者表示以前是农村孩子会游泳但城里孩子不会游泳,因为农村河流清澈,孩子喜欢到河流去玩水学游泳,但是现在河流都变得肮脏,孩子都不会再去玩水了,反而城里人因为建设了好多游泳池,他们比这里的孩子更会游泳。

由于居民都认为社区可能会面临拆迁而有补偿的心理,同时新建房子扩大居住面积可以增加出租的收入,因此,社区内随处可见拆旧屋建新屋的现象,造成了空气与环境的恶化。

3.社区生活设施

按断裂的作用,区域性断裂可以分为三级(表2):一级断裂(F1)是华北地台与北祁连加里东褶皱系的界线;二级断裂(F2)为龙首山拱断带与潮水凹陷分界线以及(F3、F4)分割拱断带西、中、东三段的界线;三级断裂构造(F6、F7、F8)是导矿构造以及(F5、F9、F10)是菱形断块界线,各级断裂构造对相应的构造单元及地质体起到控制作用。

“村改居”后,社区的基础设施增多,包括健身器材、休闲公园和广场;公共服务组织包括有文化站、社区服务站、政务服务中心、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等。但当地居民依然感觉该社区公共设施与理想的城市公共设施差距较大。在交通方面,只有一条主干道有公交车站,社区各个村落内部空间不符合设置公交路线的标准,所以公交无法进入到村落内部,给居民出行带来了诸多不便。由于该社区属于城乡结合部,即使广州已经禁止使用摩托车、电动单车,但为了出行方便居民依然经常使用这种交通工具,且使用率十分高。

对于“村改居”社区的建设,不同的群体亦有不同的态度和看法。年轻一代已经受到现代化城市面貌的熏染,其更希望生活在有物业管理的封闭式小区中,认为封闭小区式的住宅区有专人管理,环境卫生、治安等都有保障,同时其认为相比这里,城市人的素质、修养更好。而中老年群体则认为更喜欢生活在本社区自建房里,比较自由宽敞,不喜欢小区式的生活,因为小区还需要交各类管理费用例如垃圾费、管理费等,而且邻里之间互不认识。

(二)心理空间的变化

随着城镇化的不断深入,职业、制度、环境的不断变迁,社区人际关系也在发生深刻而微妙的变化。笔者分别从朋辈关系、家庭关系、邻里关系以及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关系这四个维度进行阐述。

1.朋辈关系

朋辈关系在青少年、中年以及老年群体所呈现的形态存在较大差异。

青少年群体,其群体性活动逐渐地趋于个体性的活动,自然关系网络化向依赖新媒体构建的关系网络化发展,这与经济发展与信息化时代的影响有关。基于物理空间的差异与观念的转变,以往有田地,青少年现实的空闲群体性活动可集中在田间,朋辈活动与农村的形态空间相关,例如捉鸟捉鱼、摘果、爬树、下河、玩沙等。而现在的青少年会上补习班或兴趣班或玩网络游戏,而在职青少年更多的时间是与同事一起,包括休闲娱乐时间。伴随网络空间的盛行和扩大,青少年朋辈活动的自然空间与现实娱乐方式发生了极大变化甚至日益减少。年轻一代几乎已脱去了农民的气息,逐渐适应城市的生活体系,遵循着城市的生活轨迹,加之生计形态的改变,年轻人由地缘的朋辈关系转为由业缘建立的朋辈关系。

中年群体则由以集体务农活动的单一生活模式向碎片化活动的多样生活模式转变。农耕生活是集体一致的单一生活方式,基于血缘和地缘而组成的朋辈关系,遇上农村的红白喜事,全村集体聚餐,并且积聚起来共同完成,搭棚、煮饭烧菜、搬桌搬凳子、洗碗洗筷等都是由村民自己完成,而现在的围餐基本由主人家请饭店、酒家来承办,酒家又再请当地人作为临时工来帮忙煮饭做菜。现在朋辈之间的活动呈现碎片化,因选择空间狭窄无法适应城市的职业体系,因此亦无法转变为由业缘建立的朋辈关系,保留着一定的地缘、血缘的朋辈关系,或聚赌打牌或赋闲在家或打零工等。

老年群体因年龄的增长,即使不再从事农业亦可合情合理地退出劳动,从而拥有大量闲暇时间。他们会开始寻找其他事情来消磨时间,对于身体依然健康的老人来说,可以文娱活动或练舞唱歌;也有闲坐在榕树头或社区的小亭子里看人来人往、聊家常等。另外他们尤其喜欢外出旅游,十分积极参与社区组织的出游活动。对于老年群体,则除了保留地缘、血缘的关系外还增加了因趣缘而建立起来的朋辈关系,例如广场舞舞蹈队、旅游团队等,老年群体的朋辈活动空间扩大,关系网络比以往更加多元。

2.家庭关系

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变,紧密的家族系统和家庭关系变得松散,集体活动日益减少,例如子女婚后会和父母分居、家庭成员难以有灵活的时间或共同的事务来进行集体行动、家庭成员的时间分散且工作内容差异性大。城镇化与信息化不断发展,面对更加复杂的外来信息、多元关系以及价值观,家庭的凝聚力、家庭功能的稳定性受到极大挑战。

农民家庭成员共同活动的时间和机会较多,田间的工作是共同完成的,甚至子女也会参与其中。务农的生活使家庭团聚在一起,土地不仅成了家庭共同活动的一个场域,也是家庭代继联系的基础。随着城镇化的过程,政府征地、村组织统管土地后,耕地减少,家庭成员相继地在不同行业的谋生。“村改居”后家庭成员共同活动的空间越发减少。家庭中老人与子女的关系明显变得疏离,社区中越来越多的老人与子女分开居住。现时的老人不担忧经济问题而是担忧未来的照顾问题,这与子女目前的职业形态及其与子女关系有关,他们认为家人没时间照顾自己,但如果请一位护工或到老人院的话又需要一份较大的额外开支,另外长者碍于传统观念并不希望到老人院生活。

夫妻关系在社区中也出现明显变化。笔者访谈的多名居民提到社区的离婚案件日益增多。30岁的当地妇女阿惠分享了社区对于离婚的态度变化,10年前其母亲离婚,在社区中被闹得沸沸扬扬,全村都难以接受,当事人亦会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可到了现在,离婚已司空见惯。阿惠表示离婚案件增多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夫妻中的一方有外遇,因为随着流动人口不断涌入,人的活动范围和人流接触面都扩大了,相应的欲望诱惑也增多了。

3.邻里关系

随着房屋的不断拆建与新旧村的迁移,原来的邻里群体也发生了改变,但是由于这个社区是半熟人社区,所以即使邻居换了另外一个家庭,也依然相互认识,但交往却日益减少。年轻一代已倾向于城镇化的生活方式,白天工作,晚上或上网或仅限于年轻人的活动,有被访谈者谈到以往老人对于社区的每个人基本熟悉,都知道谁是谁家的孩子,但是现在已无法做到了。外地人口不断增加,而且邻里之间的互动明显减少,特别是年轻一代相互间已日趋陌生。

土地价值的变化引起房屋的建设纷争问题,特别是社区旧村的邻里关系较以往紧张。曾经的土地是用于耕作的,现在的土地基本用于建设房屋,而且房屋的价值十分高昂,寸土寸金,邻里之间因为相互争夺公共空间而引发矛盾。

4.当地人对外地人的态度

H街边缘“村改居”社区通过招商引资吸引了众多低端的工业与小型企业,由于居住生活成本较低,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工在此工作生活。外来工对本社区经济的建设起到了极大作用,为社区居民提供了各种生产和生活服务,最直接的是为当地人带来了一项重要的经济收入来源即房屋租金。当地人为外来农民工提供了廉价出租房的同时又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食利者[1]。另外,社区的人口结构与社区形态日趋复杂为社区治理带来了极大挑战。当地人对待外地人主要持以下三类不同态度。一是对外地人持支持认可的态度,认为其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和社区建设,尤其是社区中脏累差的工种基本由吃苦耐劳的外地人包揽。本地人阿强就是其中一个,他对外地人非常地欢迎和接纳,认为外来工不仅给社区带来了收入和服务,而且社区的经济建设与环境建设也需要依靠外地人才搞得起来,社区的服务行业多数也是外地人在开展;他认为本地人反而比较懒,不愿意干辛苦的工作。二是对外地人持又爱又恨的态度,爱是因为觉得外来工给社区建设带来了很大贡献,社区中的脏累工作基本都由他们来做,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租赁当地人的房子又给当地人增加了收入;恨是认为社区的卫生环境变差与他们有关,认为外地人并不把社区看成是自己的家。三是对外地人持排斥的态度,认为外来工普遍素质偏低,影响了社区治安和卫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困扰,给环境带来了破坏。尤其是居住在旧村里的当地居民对于外地人的评价特别低,排斥的态度十分明显。

五、小结与反思

“村改居”社区作为城镇化的一种形态,其过程本质是在经济与政治力量共同作用下的一种利益调整或利益结构重构的过程,必定对人们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影响深远,同时也会衍生出各种社会问题。另外,城镇化最终也离不开人的城镇化,而衡量人的城镇化须考虑人口流动性、城镇就业率、就业结构性、生活满意度、社会保障率、人的幸福感及城镇宜居性等不同层面[19]。因此,国家推动城镇化的发展,尤其须重视人们对城镇化的反应和态度及其生活形态变化。

(一)利益分配落差造成身份认同低

对身份的态度和认同往往与身份所带来的利益分配如福利体系支撑有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是描述了由于福利体制对待农民、居民的不同待遇而产生了对其不同身份的态度。生育制、股份制、教育制度、社保制度的变化是“村改居”后最突出的利益结构变化。居民身份不能给当地人带来完全类似于城市居民的同等待遇,同时边缘“村改居”社区的外观环境又与城市截然不同,这造成了心理上的市民身份认同感低。

(二)工业化标准造成了就业上的弱势地位

非农化就业并非“村改居”后才发生的,而是在农民身份未转变前,社区已经开始主动地城镇化、工业化,不少农民已洗脚上田。政府力量推动的“村改居”使职业非农化更加彻底,相应地当地居民已经完全不能再依靠土地作为生产的资料,而其农业劳动技能与工业化的生产方式之间存在极大的不适应性,按照工业化的工作技能标准来衡量,结论必然是他们的文化水平不高、工作技能低下、工作态度闲散。在城镇化和工业化背景的社区,当地居民完全处于弱势的就业处境,尤其中年群体更是处于 “两头不到岸”的状态,这反映了传统生产方式与现代生产方式的割裂。

(三)城镇化推动生活快速分化与代际传递的不连续

城市边缘的“村改居”社区中依然保留着一定的宗族网络,延续着一些传统习俗的仪式,但也日渐式微,并正在逐步地解体。虽然中老年两代人的农民生活观念依然浓厚,但年轻一代已基本适应了城镇化的生活,他们或在本地工作或外出就业。儿童、青年、中年和老年四代人的生活观念和方式是断层的、少有交集,城镇化将不同代际的生活模式分化隔离,产生了不连续的代际传递,不能如农民时代可以代代传承。另外,“村改居”作为一种推力更快地将当地人的生活推向多元化和分层化。而在年轻一代则正在塑造新的现代文化体系,将会走向何方还有待探索。

综合上述,城镇化给居民带来了深远而不可逆的影响,给政府和居民的未来生活也带来了极大挑战和未知的可能空间,在市场经济体制中政府推进在地城镇化的“村改居”社区发展必须考虑利益分配和利益结构调整的公平合理性,考虑居民主体对发展的意愿与可持续发展的利益,在制定城市发展的政策与推进城镇化战略时也要谨慎合理地平衡政府立场、市民利益以及经济发展三者间的关系。因此,从当地人的视角反思城镇化的发展有其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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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zzanine on the Road of Urbanization: Study on the “Rural to Urban” Community of the City’s Edge

HUANG Hai-ping

(School of Philosophy,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South ChinaRuralDevelopmentResearchCenter,SunYat-senUniversity,Guangzhou510275,China)

“Rural to urban” community of the city’s edge is a urbanization pattern under the government forces and economic power. Urbanization has varying impact on different groups from three dimensions of rights, production, system and lifestyle. The study finds that: youth groups, middle-aged and elderly groups have unbalanced distribution in the selection of production; citizen rights of local residents have the gap after the identity change because the systems’ implementation is different from the city community; local residents of the physical space and mental space in the community exists the broken or continuation changes.

urbanization; rural to urban; mode of production; life style; physical space; mental space

2016-10-27DOI:10.7671/j.issn.1672-0202.2016.06.012

贵州省孔学堂发展基金会2015年孔学堂课题招标研究项目(kxtyb201503)

黄海平(1986—),女,广东罗定人,中山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E-mail: 345192076@qq.com

F291.3

A

1672-0202(2016)06-01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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