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口窑陶器艺术的地域性文化特色

2016-03-15 04:56胡兰凌
关键词:马口楚文化陶器

胡兰凌

(湖北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205)



马口窑陶器艺术的地域性文化特色

胡兰凌

(湖北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205)

比起官窑瓷器那种谨致端严,作为湖北民间艺术的马口窑陶器呈露出既朦胧又清晰,既含混又确定的理性秩序并内蕴了鲜明的地域性文化特色。马口窑陶器的造型及装饰要素向观念层次上凝聚,不仅被清楚地构建为层次分明的造型体系,更重要的是,它最终凝结为地域性文化的载体,是楚文化的宇宙观、时空观、审美观的客观反映。

马口窑陶器;装饰艺术;地域性文化

一、马口窑陶器艺术特征构建的文化学成因

陶瓷艺术在艺术史的发展进程中具有特殊的作用,它既是最早的造型艺术,也是最早的装饰艺术。它将水、火、土、诸多自然元素融合在一起,加以劳动智慧的塑造而成为艺术品。从某种意义上可以将陶瓷艺术视为古代艺术的起源。同时,由于“器以载道”的特性,它也无比真实的反映着同时代的社会文化、民俗风情。陶器所具备的艺术价值远不仅限于装饰造型艺术领域,它也是地域性文化的具体呈现。

马口窑陶器地处于湖北省汉川市,属于民间陶艺。由于其具备独特的烧造工艺和装饰技巧,以及就地取材的泥料与釉材,整体风格呈现出温润质朴、粗犷浪漫的艺术风格。它是湖北民间造型艺术的自然发生和演变,当陶器器皿上的装饰纹样显示出其自身的完整性时;当作品外化出创造者完整的主观意识时,我们就能从中感受到文化观念在建构过程中有力地律动。随着社会变迁的频繁进行,不同历史时期人文背景的发展,马口窑陶艺也超越装饰艺术的束缚,在观念层次上获得丰富的文化内涵。在这一进程中,创造者们在不自觉间探寻世俗民众的视觉偏好及文化心理,以及社会发展过程中欣赏主体最为适应的艺术形式。

这种发展完善的艺术形式必然在新的文化条件下进而逐渐形成湖北地域性文化的形式和内核,这可以理解为地域性文化与民间艺术互融的必然结果。地域文化对民间艺术的意义在于:一种具备文化优势的造型符号有可能在传播中对其他区域的造型符号进行渗透、整合;两种不同文化类型的民间艺术有可能在融合过程中形成一种全新的,具有广泛文化意义的新形式。地域性文化无疑也是促使民间艺术造型的成熟,促使在其中显示出来的各种造型意识趋向稳定和观念化,并形成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现象。

马口窑陶器艺术的一个明显特征是以富裕韵律和流畅的曲线为主导的造型元素,这一纯样式风格的特征极易从直观上察觉,这种曲线传达出来的韵律感鲜明、欢快,生动活跃,这与楚文化崇尚生命活力密切联系。刻画在各种实用器皿上的形象丰富多彩、活泼自然,即使是人物也采用极其夸张变形的手法,洋溢着浓烈的现实生活气息。“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与北方中原地区的艺术品类相比,马口窑陶艺展现出那样的飞扬流动、生机盎然的韵律感,正是楚人乐观豁达、奋发进取的精神状态的视觉显现。这种审美心理所体现的,是对宇宙本源的探索,对生命韵律的把握,对自然充满感情的基础上的心灵外化,它蕴藏着深层的民族心理和文化特征。[1]

二、马口窑陶艺呈现的文化理性

当陶瓷置于奢侈阶层的消费用途时,功能性逐渐弱化,艺术形式也堕入繁缛和规严。而马口窑陶器用具始终固守着朴素的功能实用性,由于这种原始功能性的效应,它从未沉迷于侈巧、繁冗的装饰,演变为被品玩雅赏的审美格局。在器皿文化中,由实用功能而诞生的基本样式往往是被作为文化的永恒性标记被保留下来。很多稚拙质朴的民间陶艺的简洁造型就方式是这种标记的本身,单纯到无可再单纯。对照着穷奢极致的官窑陶瓷工艺,反而引起人们对陶艺日益沉重地承载着“审美负荷”、文化现象产生深刻的反省。不仅如此,从实用到审美元素的沟通、创造的理性结构、造型所使用的材料、朴素的审美认知等方面,马口窑陶艺都具有最质朴本真的审美特征。

复杂的文化内涵通过艺术形式得以表现,如果把这些器物放置和还原到相对应的社会文化背景时,它们的文化内涵结构就会呈现出更为明确的意义指向,并以符号化与人们生活发生密切的关系。[2]具备地域文化特色的抽象装饰纹样几乎成为马口窑陶器装饰的固定形式。随着地域性文化的发展,来自民间的图腾崇拜意识开始逐渐淡化和消解,装饰图腾作为符号一直在延续,但它早已不再作为生存精神来支配民众的行为。那些纹样中的血亲意识逐渐模糊,其他宗教性的功能也失去存在的理由,图腾大部分转化为具有象征性的符号,显现出自然力束缚中不断升腾出来的自由感、新的人文精神所带来的征服欲和崇拜感,这些都是它们有可能重新构造出一种更有生命力的民间艺术形式。

在马口窑陶器的创作过程中,当自然对象被人化为某种创造物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文化理性的层面上被重新解构了。民间匠人对地域文化要素的整合过程由此也进入理性阶段,进而促使艺术观念的建构成为可能。在艺术创作发生的过程中,创造者的主体心理对客观对象的建构过程是延续性的,其审美心理也逐渐从混沌一体的状态中呈露出文化理性的特质,随着陶器造型与装饰美感的不断风格化,具有审美特质文化属性已经逐渐从精神实用和物质实用两种文化功能制约中分离出来,连同创造性劳动本身也逐渐摆脱了工具的束缚,审美心理的具体形式也趋向复杂化,进而使创造行为从视觉选择形成了一系列有机的理性行为。[3]

这些附着在器物表面稚拙的结构和灵动的线条,意味着在马口窑陶器创作过程中,匠人们已经能够娴熟的驾驭材料和工具,同时,丰富的艺术心理和情感也构筑了丰富多彩的艺术样式和装饰纹样,主体的模仿意识和再现能力已经得到较为完整的体现,另一方面,主体对抽象的艺术样式也掌握的更为自如,不管是写实还是抽象,其造型本身都已经是理性的一种外化形式,它不仅是纯粹审美的需要,更体现出一种近似于宗教的文化理性。

三、马口窑陶器造型艺术的地域性特征

马口窑陶艺包含着多重文化底蕴和多元化价值的文化载体。相较其他的日常生活用具,它具有鲜明独特的艺术本性,这体现在马口窑陶器繁杂的生产制造工艺过程中:从陶泥的开采、揉炼,到拉坯成型、配以化妆土,再以竹刀刻画出生动活跃的艺术形象。每一个环节都由劳动生产自然升华为艺术生产。而与其他的绘画艺术相比,马口窑陶艺又始终具备明确的实用价值,它的产品功能性几乎涵盖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这种将实用性和审美融合的关系里,马口窑陶艺展现了贴近生活世俗而又反映着人们建立在沈村需求基础之上的精神向往。这种双重意义决定了这种艺术形式在功能中自然孕育着文化气息,包括对审美的心理需求,也映射着社会历史的变迁和地域性文化面貌。在实用里蕴含着对审美的追求,以一种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凝积着当时的瞬间,不仅是人们生活的物化,也构建了民族的文化心理。

马口窑陶器艺术的装饰纹样内容繁多,如寿字纹、杏花纹、民间戏剧、神话传说、标语口号等等,各种装饰图样并非仅仅为了美观,而是都分别具有湖北地域文化的符号特征和指代意义,这些造型元素建构于合理的空间秩序中,完整呈现显著的地域文化特色。

地域性文化的意义在于它使民间艺术获得了更为广泛的创作灵感,作品内在的自然人化审美取向越来越浓郁。复杂的造型不仅使劳动者的心智结构日益丰富,而且使其艺术创造力也日益提升,进而使群体协作的可能性也走到了一个高度。[4]

湖北的地域性文化(即楚文化)是一种具有显著自身特质的独立结构。“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这是德国学者温克尔曼对希腊艺术风格的著名归纳,它同样适用于一切质朴、本真的楚文化艺术。在楚文化的许多艺术品中,都可以看到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那种辽阔深邃的空间意识,轻巧灵动的审美倾向,如夏夜星空一般繁丽闪烁的美感。楚文化中保留了大量远古神话传说,又包含着极为丰富的人文情感。另外,南方的地理、气候环境风雨晴晦,朝夕多变,四时不同,也进一步熔铸了它们热烈、大胆和达观进取、灵巧鲜活的性格气质。[5]

审视马口窑陶器的各种装饰符号,不难发现地域性文化观念独特的结构和基质在不断生成。马口窑陶器的釉面大量采用暖色调为主旋律,以鲜亮明快的黄、黑相互映衬,呈现出精彩炽热的装饰主题。以及在釉面上刻划出的各种装饰纹样和符号,这些绚烂多姿、形态各异的造型充满了天真浪漫且热情奔放的生命活力,这与从楚国曾侯乙墓发掘出的漆器、青铜器上的神兽与纹饰造型特征遥相辉映也一脉相承。这种特殊的艺术风格基于一种抽象化的审美意识,在形态各异的造型样式和装饰纹样上,呈现出支配它们审美规律的楚文化内核。马口窑陶器之所以被构建为一种独特的审美范式,其根本原因正在于创作者们将地域文化中蕴含的精神特质作为符号形式的力量,形成陶器艺术审美的本质力量,而这个力量正是由渗透于楚文化观念层面的思维,朴素的价值观和生存方式各个方面的情感特征所形成。

这种浓郁的楚文化色彩,在马口窑陶器中都留下深深的印记。由于实用功能和物质材料特性的种种限制,其艺术不如楚漆器、帛画等艺术品类那样明显,但从其造型和装饰风格上,仍不难看出这种雄浑厚重的情感与自由奔放的想象的艺术思维。如张正明先生在《楚文化史》一书中所描述的:“楚人的精神生活仍然散发出浓烈的神秘气息,对于自己生活在其中的世界,他们感到又熟悉又陌生,又亲近又疏远。天与地之间,神鬼与人之间,山川与人之间,乃至禽兽与人之间,都有某种奇特的联系,似乎不难洞悉,而又不可思议。”[6]

(注:本文系2015年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项目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5Y114)

[1]李正文.即将消逝的文明[M].湖北美术出版社,2005.43.

[2]李泽厚.美的历程[M].文物出版社,1985.110.

[3]宗白华.艺境[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76.

[4]弗朗兹·伯厄斯.原始艺术[M].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47.

[5]皮道坚.楚艺术史[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32.

[6]张正明.楚文化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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