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后期建阳刻书的繁盛原因探考

2016-03-15 23:11李尾咕
韩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兴盛明代

李尾咕

(闽北职业技术学院,福建南平 353000)



明代中后期建阳刻书的繁盛原因探考

李尾咕

(闽北职业技术学院,福建南平353000)

摘要:建阳刻书在明代中后期达到极盛,究其原因有外部和内部因素:统治阶层的政治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王学的兴起刺激了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和通俗文学的兴起;建阳书坊利用传统刻书优势,以刻通俗读物为主,定位于新兴中下层市井平民,在坊刻形式上不断创新,再加上文化创作团队的出现、建阳书坊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建阳刻书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关键词:明代;建本;兴盛;原因

明代中后期建阳书坊刻书达到了其史上最辉煌时期,据方彦寿先生统计,“明后期的建阳书坊多达193家”,比起明代前期建阳书坊40余家的规模,已有数倍的增长,书坊所在的乡邑人口达到3万人。[1]367对建阳刻书业兴衰的探讨,方彦寿、林应麟、贾静珠等专家学者均有论及,本文拟通过对社会大环境和建阳自身刻书优势的研究来探讨建阳刻书业于明朝中后期走向鼎盛的原因。

一、外部因素

(一)政治环境

明朝的政治在宣宗正统年间(1436-1449)达到了全盛。至嘉靖(1522-1566)、万历(1573-1620)时期,礼崩乐坏,朝政混乱。嘉靖帝即位后不久便长期身居西苑求道,宠信方士,不再过问国事。万历帝在张居正去世后也怠于临政,为躲避言官的责难,竟三十年不上朝,不批奏章,沉湎酒色,贪敛钱财,各地的缺官也不补员,有的官员身兼数职,国家机器几近瘫痪。

嘉靖、万历皇帝的无为之治在客观上营造了一个较为宽松的文化发展空间,甚至连万历皇帝本人也喜欢读《水浒传》等小说,皇宫中也自刊通俗小说、戏曲等以自娱。文网松驰为刻书业提供了重要发展契机,通俗小说、戏曲等娱乐功能的书籍被大量刊印,曾被正德皇帝列为禁书的《剪灯新话》也再次被刊行。

在宽松的政治氛围下,全国不少刻书中心进入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如明代前期各阶段,杭州府的私人刻书均不过十家,而进入嘉靖年间,私人坊刻明显地活跃起来,刻书家数量增加到30家以上,万历时期杭州府的私人刻书更加繁盛,书坊数量增加到104家。[2]在全国刻书业渐趋繁荣之际,建阳坊刻家数在嘉靖、万历时期也增长数倍,达到历史巅峰。

(二)经济环境

1.城市经济兴起

经过明初一百多年的发展,明代中期中国的工商业已得到较大发展,城市数量不断增多,繁华程度前所未有。王锜在《寓圃杂记》记载吴中在明正统、天顺年间仍然“邑里萧然,生计鲜薄”,至成化年间(1465-1487),“愈益繁盛,闾檐辐辏,万瓦甃鳞,城隅濠股,亭馆布列,略无隙地。舆马从盖,壶觞罍盒”。[3]

嘉靖万历年间,江南市镇迅速崛起,市镇商业化的趋势呈现出爆发性增长态势。据《吴江县志》记载,吴江县在明弘治以前只有三市四镇,万历时增加到十市七镇。江南地区市镇成倍增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十六世纪初萌芽后快速发展起来,并逐渐从江南向全国蔓延。

2.儒商阶层的形成

嘉靖、万历之际,人口不断增长,想通过举业入仕的读书人很多,但科举名额却未见相应增加,官员的缺额不补,阻塞了读书人的仕途之路。即使为官,俸禄也极薄,顾炎武《日知录》载“外任官员月米至多领到三石,少则只有一、二石”。而工商业丰厚的利润吸引着大批未能入仕的饱学之士从商。“弃儒从商”、“弃本逐末”成为时尚,大批士人进入正在迅速发展的工商业领域,但早年的教育使其思想和行为方式都深受儒学传统的影响,便形成一个特殊而庞大的新群体——“儒商”。

知识分子进入商业经济领域带动了江南一带浓郁的文化氛围形成,使中国也出现了类似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思潮。吴晗先生很早就认识到儒商对戏曲等通俗文学的影响:“营居室,乐园亭,侈饮食,备仆从,再进而养优伶,召伎女,事博弈,蓄姬妆,雅致一点的更提倡玩古董,讲版刻,组文会,究音律,这一集团人的兴趣,使文学、美术、工艺、金石学、戏曲、版本学……等部门有了飞跃的进展。”[4]

3.富裕市民阶层的扩大

嘉靖中期以后明皇室宗亲的俸禄畸高,南倭北虏纷争不断,为弥补国库入不敷出,世宗帝在江、淮等地实施“一条鞭法”,加上官员、豪强的盘剥,百姓视田地为陷阱,争相逃离。这些乡村人口不断向城镇流动,转向工商业发展,中国经济结构出现了历史性的转变。张瀚《商贾记》载:“正德以前,百姓十一在官,十九在田。盖因四民各有定业,百姓安于农亩,无有他志,官府亦驱之就农,不加烦扰。故家家丰足,人乐于为农。自四五十年来,赋税日增,徭役日重,民命不堪,遂皆迁业。昔日乡官家人亦不甚多,今去农而为乡官家人者,已十倍于前矣。昔日官府之人有限,今去农而蚕食于官府者,五倍于前矣。昔日逐末之人尚少,今去农而改业为工商者,三倍于前矣。昔日原无游手之人,今去农而游手趁食者,又十之二三矣。大抵以十分百姓言之,已六七分去农。”工商业的发展带动了城市经济空前繁荣。随着城市经济兴起,城镇市民和儒商群体的不断扩大,社会的风气也随着转变,逐利、奢侈、纵欲之风蔓延,封建道德和传统的礼教受到猛烈冲击。沈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录》载:“嘉靖以来,浮华渐盛,竞相夸诩。不为明冠、明服,务为唐巾、晋巾,金玉其相,争诱其饰,扬扬闾里。”[5]

新兴市民阶层不再囿于传统生活方式,他们积极追求人权和个人享乐,小说、戏曲等能充分带来感官快乐的娱乐性书籍成为了这些市镇新兴阶层的精神寄托。小说的阅读者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物美价廉的建本书籍极受下层市民的欢迎。如建阳书坊余邵鱼本的翻刻《新镌陈眉公先生评点春秋列国志传》刊本扉页有一方木戳,上写“每部纹价壹两”,比起售价三倍于此的杭州刊本确实很有竞争力。

建阳半数以上书坊以通俗文学为支柱,在内容和版式上迎合新兴市民阶层的精神追求。如戏曲刊本大多采用三栏版式,上下两栏为戏曲,中栏则刊刻一些娱乐性与实用性兼备的内容,包括了笑话、酒令、散曲、民歌时调、灯谜,甚至刊载风月知识、土产歌等,为商人经商服务,也迎合市民的生活情趣。在日益细分的图书市场中,建阳刻书坊精准地定位于中下层民众,为此不断改革版式、语言,挖掘潜在销售市场,获得了当时图书市场的半壁江山。

(三)王学的传播

在明中后期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南宋、元朝至明初均居主导地位的程朱理学空洞的说教逐渐丧失了主导权,取而代之的是王阳明心学和以李贽为代表的启蒙思潮兴起。万历十二年(1585),神宗诏命王阳明祀文庙,标志着王学已取代了程朱理学成为社会思想文化的主流。

心学传人李贽极力批判朱子理学道统,倡导真实和自然之美,提出了“童心说”,主张在文学上绝假存真。他不但为通俗文学点赞,还为《水浒传》、《西厢记》等小说评点。李贽逝后,声名愈广,“先生殁而名益尊,道益广,书益播传。即片牍单词,留向人间者,靡不珍为瑶草,俨然欲倾宇内”①参见厦门大学历史系:《李贽研究参考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76年出版,第69-70页。。陈继儒曾说:“所著有《藏书》、《说书》、《焚书》等集,板刻于长洲黄氏,人争购之,吴下纸价几贵。以故坊间诸家文集,多假卓吾先生选集之名,下至传奇小说,无不称为卓吾批阅也。”①参见厦门大学历史系:《李贽研究参考资料》,福建人民出版社1976年出版,第69-70页。王阳明和李贽的创新思维为世代崇尚朱子理学的建阳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建阳刊本小说刊印了大量李贽评点的通俗小说,如明天启年间(1621-1627),建阳书坊吴观明刊《李卓吾先生批评三国志》(120回本)等极受读者欢迎。

二、内部因素

(一)建阳悠久的刻书史

唐代以后,随着中原战乱,大量北方移民进入福建,建阳作为移民入闽首站,经济文化开始逐渐发展。建阳刻书始于五代,北宋成为全国三大刻书中心之一,至南宋时更加繁荣,朱熹等名家大儒大量兴办书院,促进了建阳刻书产业规模的扩大。元代时,建阳刻书有了进一步发展,“建阳的书堂、书铺,以及刻本的数量均超过宋代”[1]167。明朝初期,建阳刻书延续了传统的强势,由于统治者对小说、戏曲的禁毁,建阳书坊在刻书内容上以经、史、子、集为主,至明中期以后,随着社会的变革和文网的宽松,建阳刻书业进入全面爆发时期,以小说为代表的通俗读物因物美价廉占据了全国市场的半壁江山。建阳书坊数百年的产业发展为明代中后期建阳刻书业辉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以通俗类刊物为支柱

建阳书坊从明代嘉靖开始敏锐地意识到通俗读物的广阔前景,开始大量刊刻小说、类书和戏曲等书籍。在通俗小说中,又以历史演义小说为突破口,建阳书坊主熊大木率先编撰了《大宋中兴通俗演义》、《唐书志传通俗演义》、《全汉志传》和《南北两宋志传》等“按鉴”演义小说,这些历史演义小说用白话代替文言语体,对一些艰涩难懂的词汇、典故等还通过添加注释等方式来降低阅读难度。相比于文古旨深的史书,“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历史演义小说令上自儒人雅士,下至村哥俚妇争相传诵。余象斗的三台馆和双峰堂随后大量编创并刊刻通俗小说,建阳通俗小说从历史演义小说又向神魔、公案等领域拓展,推动了建阳通俗文学的创作和刊刻。不少建阳书坊主还大量刊刻曲本,随着戏曲逐渐流行,曲本成为仅次于小说的畅销书。

(三)在坊刻形式上不断创新

为迎合识字不多的中下层市井平民的阅读需求,建阳书坊主们在版本形式上进行了创新或强化,以求在与金陵、杭州等刻书中心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1.图文并茂

早在北宋嘉祐八年(1063),建安余氏刊刻《列女传》就形成上图下文的版画文本形式,元代建阳虞氏书坊刊刻平话大量使用插图,至明中叶在前人版画基础上,余象斗在小说中大量以图佐文,其评林本《水浒传》插图多达1300余幅。此时建阳不少小说和曲本以全像(即每页都配图)的形式出现,弥补了“辞所不到”之处,使一些识字不多的读者能通过对图片的浏览增强对文本的理解。

2.评点、注释

小说评点初衷是为了让读者更好地理解文本之意,建阳书坊熊大木在历史演义小说的编创中,为使“愚夫愚妇亦识其意”,在小说中作注,为读者解释人名、地名或典故等,使初通文墨者也能看得懂小说深层内涵。余象斗则在熊氏的基础上发展成小说“评林体”,评点方式有“评林体”、诗歌评点和按语评点三种,形成“上评、中图、下文”的独特版式。余象斗的“评林体”刊本主要有1592年刊的《新刻按鉴全像批评三国志传》、万历年间刊的《新刊京本校正演义全像三国志传评林》、1595年刊的《京本增补校正全像忠义水浒志传评林》和1606年刊的《新刻京本春秋五霸七雄全像列国志传》等。评林、注释与版画的大量使用成了建阳本小说和曲本的标志性特征。

3.广告和商标宣传

建阳书坊注重广告宣传,余象斗则是其中的领跑者。其万历二十六年(1598)刻《三台馆仰止子考古详订遵韵海篇正宗》便将自己的影图刻在卷首以证明该书正宗。为了向读者证明自己的刻书精良,他把自己的作品和他人版本作了对比,如他在万历二十年(1592)刻《音释补遗按鉴演义全像批评三国志传》一书,其“识语”就指出,种德堂刊本书板、刻字低劣,仁和堂刊本对内容有删减,爱日堂雕板已磨损不堪,只有自己双峰堂刊本请名人评点,版刻无讹。虽然此种做法不够厚道,却让读者分清了各种版本的优劣,起到了较好的广告效果。此外,余象斗还喜欢在书名上注明“京本”、“新刊”等字眼以示正宗和时尚,甚至伪托太史李廷机、李卓吾、朱之蕃、汤尹宾、翁正春等名人来抬高自己。建阳民间日用类书的刊印数量巨大,大多数书坊在封面多标识“天下民家便用”、“四民捷用”、“四民便览”等广告语。

建阳刊印的戏曲剧本多跟得上潮流,万历年间许多建阳刊刻的戏曲剧本标注“滚调新词”以示新潮。如万历元年(1573)建阳叶志元刻《新刻京板青阳时调词林一枝》,书内封面上端附图,图下刊“海内时尚滚调”,同时为吸引读者,该书版式分为上中下三栏,其中上下两栏刊明人传奇,中栏杂录散曲、小曲等。另外,闽建书林拱堂金魁绣刊行的《大明春》,全称《鼎锲徽池雅调南北官腔乐府点板曲响大明春》,其内封面下半刻“新调万曲长春”,下半中间小字刻“徽池滚调新白”,亦将滚调作为销售亮点。

商标是经营者在生产和服务上用于区别商品或服务的标记。书堂名是书坊最重要的商标之一,建阳书坊在书堂的命名上往往与祖上的盛名相联系,如建阳杨氏书坊“清白堂”、“四知馆”之名便源于杨氏先人东汉杨震任东莱太守时拒收贿金,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会无人知?”此外,因王氏先祖王祐曾在自家的庭院中亲植槐树三株以勉励子孙努力仕宦,位登三公,时人称之为三槐堂,建阳王氏书坊因此取名三槐堂以扬名。这些书坊希望以其先祖的正直、勤勉等形象来增强读者对自己书堂的信任感。为了加深读者对自身书堂的印象,建阳大多数书坊的书堂标识在外观设计上都精致美观,且置于书籍封面最醒目位置。如余象斗《按鉴演义全像列国评林》一书,“三台馆刻”的堂名标识就位于封面图像的正下方,使读者对版本来源一目了然。

(四)文人创作团队的出现

明代中期,随着通俗读物的畅销,建阳坊刻转向以刊通俗类读物为主,出现了熊大木、余象斗这些既懂刻书又会自已创作小说的书坊行家里手。

建阳书坊还高薪聘请了一些文人编创小说和戏曲,其中以江西文人最为突出,如邓志谟、吴还初、朱星祚、黄化宇等小说家均为江西籍,他们为建阳书坊提供了大量小说和戏曲稿源。吴还初撰《新刊出像天妃济世出身传》二卷,于万历年间在建阳熊龙峰忠正堂刊刻,另一作品《郭青螺六省听诉新民分案》于万历三十二年(1605)由建阳书坊主余成章刊刻。朱星祚创作了《罗汉传》。黄化宇撰《两汉开国中心传志》,于万历三十二年(1605)由建阳西清堂詹行闽刊刻。

江西饶州人邓志谟在建阳小说家中文才最为出众,他学识渊博,《安仁县志》称其:“好学沉思,不求闻达。其人弱不胜衣,而胸藏万卷,众称‘两脚书橱’,临川汤显祖尝以异才称之。”他在万历二十二年(1595)受聘于建阳余氏私塾,先为塾师,后在余彰德萃庆堂作编辑并创作,成为明朝后期重要的通俗小说家、戏剧家和民间文学家。邓志谟一生创作最少有三十多种,主要有三部章回体神魔小说:《许旌阳得道擒蛟铁树记》、《唐代吕纯阳得道飞剑记》、《五代萨真人得道咒枣记》,均由余氏书坊萃庆堂刻印。其中《铁树记》经冯梦龙改写,入《警世通言》卷四十名《旌阳宫铁树镇妖》。此外,他还创作了《五局传奇》小说,即《新锲乐府人氏生八珠环记》、《玉连环记》、《风头鞋记》、《玛瑙簪记》、《并头莲记》。邓志谟无疑获得了丰厚的报酬,前往建阳谋生前的邓志谟,母亲和妻子亡故,二子夭折,自己也重病三年,极度贫困。但是2011年在余江县邓氏祖坟山上发现了邓志谟之墓,从墓的轮廓上看,当年的邓志谟墓气势宏大,楼阁凉亭皆备,并多次被盗。可以想见,邓志谟晚年家境殷实,在建阳书坊的小说创作收入应为邓氏致富的最重要的原因。

(五)世外避地

古之刻书有二种宜选之地,其一为近市之地,其二为远离尘嚣之地,前者以金陵(今南京)书坊为代表,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载:“凡金陵书肆多在三山街及太学前。”三山街在南京城的南面,是城内最繁华的商业区,顾起元《客座赘语》论载附近就是“游士豪客,竞千金裘马之风”、“喧闹达旦”的秦淮河。太学附近国子监学生多,经营与教育、文化有关的店铺集中,书坊设于太学附近便于读者就近采购。

建阳书坊则与金陵完全不同,这里远离城市,离建阳和邵武城均在40公里以上。不少古籍研究专家都对全国图书销量最大的刻书中心会处于这个偏僻的山区而感到费解。

考量刻书业的特点,我们就会发现建阳刻书有其自身发展优势,书籍是高附加值的产品,运输成本在较高的售价下就显得不太重要了。一本书约售一两白银,一个挑夫可一次挑运100本以上,运输的成本远低于书籍的售价。闽北的水运无法与江浙等地相比,出省通道山路崎岖,历史上唯有茶叶和书籍曾作为大宗商品远销全国和海外,这两种产品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高附加值。建阳的纸、墨、书板等刻书原料在当地均能获得,取之不尽。同时建阳处于中国经济最发达的江浙地区与福建的交界处,是福建接受江南文化最便利之地,也有利于书籍这种传播媒介的信息获取。

此外,明代的建阳书坊位置偏远,使图书制版、保存无兵灾匪患之扰,如建阳坊刻在宋代时曾以麻沙镇为中心,元代麻沙和崇化(今书坊乡)二地并重,但元末至正廿三年(1363),兵火波及建阳,麻沙在战争中被一场大火焚毁,无数版雕付于一炬,据《铜剑楼藏书目录》载,《雪楼程先生文集》全书30卷,刚刻完前10卷,就被这场大火毁掉,而崇化则未受损失。考其原因,麻沙位于麻阳溪畔,是建阳通往邵武的必经要道,战时为兵家必争之地。明代时麻沙的书坊陆续迁往崇化发展,嘉靖《建阳县志》载:“书市在崇化里,比屋皆鬻书籍,天下客商贩者如织,每月以一、六日集。”[6]

崇化地处茫茫大山深处,宛如世外桃源之地,这里距离麻沙尚有十里之遥,只有一条山间驿道通往麻沙,过境兵匪一般不会绕道崇化侵扰。至明末清初,明王朝残余势力逃入福建,将闽赣边界作为抗清前线,建阳从大后方变成前线,数十年兵火连天,崇化也失去了安宁的环境,建阳刻书就此谢幕。

在明朝中后期宽松的政治氛围下,建阳书坊迎合了江南等地城市经济发展中市井平民的精神需求,走通俗文学之路,不断创新生产和经营模式,在销量上全国领先,为中国通俗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当今中国正进入一个经济文化快速发展的关键时期,与世界的交流日益频繁,探考建刻背后所蕴藏的信息,使我们能以一分为二的历史观评价建本功过,并在弘扬建本文化的同时,做好刻书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合理开发工作。

参考文献:

[1]方彦寿.建阳刻书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2]章宏伟.明代杭州私人刻书机构的新考察[J].浙江学刊,2012(1):31-36.

[3]王锜.寓圃杂记:卷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4.42.

[4]吴晗.吴晗史学论著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509.

[5]沈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录[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5:825.

[6]冯继科,朱凌.(嘉靖)建阳县志:卷三[M].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62.30.

责任编辑温优华

On the Reasons of the Thriving of Jianyang Book Printing in the Mid Ming Dynasty

LI Wei-gu
(Minbei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Nanping, Fujian, 353000)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asons of the thriving of Jianyang book printing in mid Ming Dynas⁃ty:there are the external and internal factors: Political inaction of the ruling class, capitalist production modes and Wang Yangming theory stimulated the change of people’s life style and the rise of popular literature. Jian⁃yang Bookshop took advantage of the traditional book printing, focusing on publication of popular reading, ori⁃ented in the lower ordinary civilians. During this period of time, new innovative forms of bookshop printing came into use, new cultural creation teams kept emerging and Jianyang Bookshop was in a unique geographical location. All these factors led to its unprecedented thriving.

Key words:Ming Dynasty;Jianyang printing;thriving;reasons

作者简介:李尾咕(1969-),男,福建武夷山人,闽北职业技术学院管理系副教授,硕士。

基金项目:福建省教育厅人文社科课题(项目编号:JAS151095)。

收稿日期:2015-09-27

中图分类号:G 23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6883(2016)01-004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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