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居民:游走在互联网边缘

2016-03-15 16:03杨林徐雯李天波赵良美
博客天下 2016年5期
关键词:吴国微信

杨林+徐雯+李天波+赵良美

互联网的风暴中心在北上广深,当它的余风吹向四线小城镇,仍能给那里平静如水的生活掀起小小波澜

49岁的吴国雄在2014年才迎来人生的第一部智能手机:价值3400元、16G内存。之后的近两年里,他在这部索尼手机5.2英寸的宽大屏幕上不断获取他想从互联网上得到的一切。

工人吴国雄的坐标位于江苏南部的小镇,在一家千人规模的锅炉及钢铁材料制作工厂里,他的任务是开机器,每天工作8个小时,并不太需要技术含量。他能熟练应付,也因此时常在机器运转时感到无所事事。他的同事80%是来自其他省市的年轻打工者,他们和吴国雄一样挣着每月5000元的薪水,但都拥有更加超前的互联网经验。

吃午饭时,吴国雄经常能看见同事凑在一起玩手机。2014年家庭情况有所好转时,他迫不及待地去买了能带给他休闲娱乐功能的智能手机,即便当时他对所有的电子产品一无所知,对互联网的了解也几乎为0。

越来越多的小城居民接触到互联网带来的便捷

初中毕业的吴国雄已经很久没有读过完整的长文字了,但他非常细致地读完了手机说明书。除了17岁时曾跟着包工头到贵州打工,这个中年男人一直生活在小镇上,活动半径几乎不超过家里到县城的距离,但他有一辆10万元左右价位的经济适用车。而当粗大的手指能够在手机屏幕上像年轻人一样活动时,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尽管顺利下载了优酷、QQ、微信等常用工具,他对大众点评、美团、美图秀秀等知名软件仍一无所知。他不需要整天秀自拍,而大众点评等几乎属于大城市生活必备的工具对这个每天按着固定路线上下班、回家吃饭的人来说,同样毫无价值。

中国互联网中心(CNNIC)发布的数据也印证了这一现实。截止到2014年底,中国网民已经达到6.49亿之多,其中5.57亿用户来自移动端,占比达86%。不过,中国广大的潜在市场仍处于“未开垦”状态,例如小城市和偏远农村。根据CNNIC报告显示,中国的互联网渗透率为47.9%,而在偏远地区,这一比例还不足全国范围内的1/4。

某种意义上来说,吴国雄无疑是小城镇互联网用户里的先行者。和他同样的还有甘肃天水的60岁老太章蓝、山西运城的姑娘陈晓红。他们在三次元的现实空间中互不相识,也没有共同的交际圈子,他们有着不同的过往和人生经历,但是都有着相对宽松的经济条件,早早用上了高价的智能手机和电脑,并通过互联网这根线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完成和时代的链接,并希望借此机会,生活有所改变。

闯入者变成痴迷者

拥有智能手机后,吴国雄这两年的时间逐渐被移动互联网占据了。买手机时,商家曾送了一个充电宝,他当时不以为意,“没什么用”,但是现在,不到巴掌大的充电宝的地位和智能手机一样重要。

他将充电行为称为“挂盐水”或者“接氧气”。他的妻子说,有一段时间,手机突然之间坏了,怎么都联不上网,也无法下载任何的APP,吴国雄就坐立不安、急得团团转,就像一个需要“挂盐水”的病人,“以前他老是说年轻人怎么抓着手机不放,现在他也‘返老还童了。”

现在吴国雄最常用的软件依然是最开始下载的优酷、QQ和微信。

日常生活中,他爱好跳广场伦巴舞、唱锡剧,但他以前一直苦于没有地方看舞蹈教学和听锡剧。手机带他闯入互联网世界后,在网络视频上,他能够随意享用丰富的资源。这让他更加沉迷于自己的兴趣,在家时经常开着43英寸的电视机当背景音乐,却在5.2英寸的手机屏幕上看喜欢的视频。他也经常利用家里的无线网下载《川军血战到底》等抗战剧,然后在工作间隙看,一副价值18元的廉价耳机,让他拥有了更强大的隔绝环境的能力。

QQ同样是他的阵地。这些年工作封闭,他又不善言谈,没有多少朋友,跳舞和唱戏的爱好让他拥有了自己的“团伙”。他在手机QQ上加了不少跳舞的群,大家在网上组织“团建”活动,也经常聊一些家长里短。

和吴国雄类似,60岁的甘肃天水老太章蓝闯入互联网世界后,也是不折不扣的智能手机痴迷者。年轻时曾经商10年,章蓝向来喜欢一切新生事物,也乐于不断尝试。

50岁以后,她的生活归于家庭,开始接送孙子上下学的生活。除了日常琐碎,她一多半的时间都贡献给了互联网。2004年,她开始使用QQ;2011年,尝试淘宝(虽然只维持了一个月的热情);2013年,跟着别人炒股;2014年,下载了微信。

价值4500元、内存16G的三星手机是她的随身物品,甚至上卫生间时都不忘带着它玩一会儿俄罗斯方块。她醉心于各种单机小游戏,尤其是麻将和棋牌类。此外,她的手机上还装了墨迹天气、UC、去哪儿以及几个炒股软件。

半年前,她迷恋上一款天天爱消除的小游戏,那款游戏每次只有5次机会,用完了机会想继续玩,就得从别人那里要红心,每颗红心代表额外的一次机会。为了给自己准备充足的红心,章蓝近似夸张地给所有微信好友发送了这款小游戏的邀请,女儿橙子曾一天之内接收到她20多次邀请。除此之外,章蓝还天天给亲友们“安利”,“这款游戏既能打发无聊、又能戒烟戒麻将,还能锻炼自己的眼力”。她的朋友圈一度清一色是这款游戏的推介。

对这类游戏她近乎偏执地痴迷。五六年前时兴QQ农场,家里每个人都在玩,为了提高自己农场的积分,她曾连续大半个月订着凌晨5点的闹钟起床偷菜,一直到把所有朋友的积分甩出两条街才肯罢休。

在天水这个四线城市的同龄人中,她在互联网使用技能方面拥有绝对的权威。麻将桌上,她教同伴们下载麻将棋牌类APP,以便在线就能随时随地跟陌生人“对决”。广场舞队伍里,她跟人分享怎么在优酷里找到最新的教学视频,时不时下载在U盘里拿给别人拷贝。微信兴起来以后,她又开始向别人推广一些自己喜欢的养生账号。

互联网同时在帮助她维系和女儿相隔千里的亲情。现在,她每周都要和在北京工作的女儿视频,聊天内容从北京的天气到天水的天气,从社会新闻到养生话题,从流行的广场舞曲到近期大卖的电影。

2015年,是她在微信里收获最多的一年。她跟失联几十年的一个发小取得了联系,两人约着一起去峨眉山玩了一圈。她还通过微信结交了一帮生活圈子以外的朋友。

她以前的生活近似单调,儿子媳妇平日工作忙,女儿远在北京,爱人又是出了名的宅,跳广场舞的姐妹们先后有了孙子孙女,也很难约着一起出门。无聊时,她就独自对着电脑打麻将,“碰”“杠”“和牌”“这烂手”……女儿老嘲笑她自带音效。

在以熟人关系为依托的天水,她很难认识新朋友。刚下载微信时,她每天都要给仅有的11个好友发一条消息,等着对方回复,好友都是家族里的,知道她无聊,也不怎么回应。现在,她有了14个微信群,炒股的、旅游的、家人的、朋友的……每天群聊信息提醒声不断,每隔几分钟都得看一下。

这些微信群里,她置顶的一个群叫“夕阳红了半边天”,意指“老了也要活得有滋有味”。这些人都是通过微信新认识的。最初,大姑子推荐她关注了几个在郊区卖有机蔬菜的地方,两人闲时就去园子里采摘蔬菜,一来二往跟那边采摘园和农家乐的主人都熟络起来。那边每次举办活动都邀请她们,几次下来,认识了很多年龄相仿的朋友。在群里,他们聊的话题范围广泛,涉及儿女婚姻、儿孙教育、老年人养生保健、喜欢的明星和鲜肉。这个群里偶尔爆发的冲突都跟明星有关,比如《琅琊榜》里饰演太皇太后的郑毓芝最成功的角色是哪个,唐国强、靳东和胡歌谁更帅。

过年期间,因为春晚,几个小辈在家族大群里聊起小鲜肉,时不时蹦出“狗带”“wuli”一类的新网络词汇。长辈们追着问这些词是什么意思,章蓝一边忙着跟他们解释,一边语出惊人,“黄子韬没有李易峰帅,吴亦凡演的小爷最帅”,还附带表情包。

跟家族群里那些嚷着不懂90后的世界、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的长辈们不同,章蓝以近乎勤奋的姿态试图融入孩子们的世界。

除此以外,朋友圈也成了她在孩子们面前刷存在感的地方。去年母亲节,女儿忙工作忘了给她礼物,儿子儿媳在外旅游也忘了发信息。章蓝从早上等到中午,看到朋友圈里纷纷晒母亲节的礼物,她坐不住了,一口气在朋友圈里发了7条有关母亲节的新闻,看孩子们没反应。她直接发到女儿微信里,一篇是《北大才女含泪呼吁陪伴父母》,一篇是《七旬老人独死家中数月无人发现》,附带一个痛哭的表情。

孩子们纷纷道歉赔不是,急忙买了花和蛋糕她才罢休。章蓝觉得,微信让她跟孩子有了更通畅的交流,很多当面或者电话里不能说的话都可以通过微信完成。今年章蓝的生日前夕,她就在群里提前预告,“最近我缺一个旅行拉箱和补水产品,请你们用点心,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太婆”。

试水者变身布道者

2016年春节前,山西运城女孩陈晓红买了一个64G的iPhone6。这是她用过的第四个智能手机,2012年使用第一个智能手机诺基亚N97以前,她用过的手机就没超过2000块钱。iPhone在她的农村老家并不常见,陈晓红购买这部昂贵手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在微信朋友圈里做微商。“原来的手机经常卡,而且内存不够。做微商快满一年了,也赚了点钱,就当做新年礼物奖励自己。”她告诉《博客天下》。

作为90后,陈晓红自觉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算强,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通过互联网赚钱,直到被手机移动端彻底改变了生活。

2015年初,她从太原回到老家结婚,在县城一家服装店上班,但因为工资太低,她一下适应不了,最后只干了一个星期。

陈晓红在太原的老板玲姐当时刚生孩子,在家兼职做微商,卖某品牌的洗发水和护发素。陈晓红之前通过微商买过一个高仿的手镯,“质量还不错,在朋友圈看到玲姐发的广告,就想试试”。

这个并没有过太多“触网”经验的女孩开始尝试着在互联网时代寻找适合自己的游戏规则。最初找过来买东西的是一个陌生人,她突发奇想地在微信上搜索“附近的人”,见到性别是“女”的就加。一些女生因此成为了陈晓红的微信好友,她们在几天的时间里通过对朋友圈的观察,成为了陈晓红的第一批客户。很快,她的微信好友就从原本的七八十人急速扩张到4000多人,直逼微信好友的添加人数上限。这些人通过智能手机和虚拟的移动支付端,给她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意和成就。

这个过程中,陈晓红还获得了与人打交道的技能。她所代理的洗护品牌分为不同的团队,每个团队会为刚入行的新代理进行培训。培训全部都在微信群中进行,由团队的领导发语音教代理怎么做。

培训内容包括如何吸引更多的顾客、如何打造微信朋友圈。她还记得,培训的“老师”曾声情并茂地给大家传授各种沟通细节,例如微信头像最好用自己本人的照片,“除了广告,在朋友圈也发发自己的生活片段,这样顾客就知道你是谁,对你比较信任”。此外,老师还告诉大家,朋友圈最好不要刷屏,一天基本控制在8-10条,广告不要老复制别人的话,最好转换成自己的话。

在财富的鼓励下陈晓红进步飞快,现在她每个月靠做微商至少能拿到四五千元的收入,良好的成绩也让她成为代理团队的“教师”之一,教新加进来的成员“如何快速成交”。群里常有新人讨论各自的收益细节,这让陈晓红感觉到,越来越多人的生活正和她一样被互联网改变。

但回忆也并不都是美好的,陈晓红也曾有被骗的经历。一个其他品牌的微商代理找到陈晓红,劝她加盟,“对方讲的条件非常诱惑人,虽然我也意识到中间有一些环节并不靠谱,但凡是农村想赚钱的人,老是有一夜暴富的想法,我就陷进去了。”

交了钱拿货,但是对方交了一部分货之后便不再发货,陈晓红才意识到上当了。

与陈晓红不同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互联网向小城市下沉的过程中有所斩获。

80后女孩孟林来自东北四线小城,目前是个“北漂”。因为在互联网行业工作,所以一直关注小城市和乡镇地区的互联网发展进程。

这个春节回老家过年,高中时代的好友约孟林一起吃饭。对方曾经在沈阳一家创业公司打拼过几年,去年因为家庭原因回到家乡做了一个互联网创业项目,目前正遭遇瓶颈。那是一个同城社交类APP软件,用户下载后独自去饭店吃饭或者去咖啡厅等公共场所,可以看到周围有谁也处于独自一人的状态,在线打个招呼就可以过去拼桌,或者一起聊天。因为资金和地推等问题,这个软件目前主要在孟佳老家的城市以及周边地区推广。朋友面临的问题主要是下载量低,并且收不到理想的用户反馈等,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创业者最看重的变现能力。

他将自己的失意归结于推广力度不够,以及小城市居民对互联网意识的缺失。朋友自己曾经在几家餐馆里测试自己的软件,结果发现可覆盖的搜索范围内并没有用户在同时登录,“创业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很好的,和一些热爱社交并且懂得商业运作的朋友交流过,他们也觉得有可行性,但现在只觉得,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傻极了”。

那天两人喝掉了一瓶白酒,微醺中朋友问孟佳,“我是该继续坚持下去争取拿到投资,还是换个方向重新创业,或者干脆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国企上班算了。”这个还没有答案的选择题让他觉得沮丧,并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孟佳不知道要怎么劝他,“你可以这么想,但是寒潮即将过去,创业者的春天就要来临,互联网创业浪潮迟早会登陆我们这些小城市,只不过你作为先驱者要经历多一些的痛苦。”

“危险”着并且快乐着

QQ支付钱包是现在很多年轻人不会使用的一种支付软件,吴国雄却缠着22岁的女儿帮他在春节之前充值了100元钱,因为“大家春节都要发红包,我老是抢红包,不发红包不合适”。吴国雄平日非常节俭,每个月零花钱不超过几百元,也几乎没有“请人吃饭”这些社会交往。但是为了在网络上获得在陌生人群体中的尊严,他显得非常慷慨。

在微信上,吴国雄有大约10个群组,除了从QQ上平移而来的跳舞群和锡剧群,还有一个家庭群组,里面有他的兄弟姐妹以及年轻后辈。除夕,所有人都等着抢红包,吴国雄也跃跃欲试,但他每次都非常懊恼,开始抱怨自己不是4G网络,并“勒令”群里的后辈多包几个红包。这天夜晚,春晚曾经的主力受众吴国雄没有记住任何一个节目,对网络上针对春晚的“吐槽”,他也一无所知。

尽管已经离不开微信,吴国雄仍没开通微信支付—他不愿绑定银行卡,担心卡里的钱被卷走。他在网上看过一些类似的诈骗案例,心有余悸。他依赖于互联网的娱乐功能,却对它的实用功能抱有怀疑。他依靠自己的经验生活在熟悉的小镇上,对正在变化的外部世界抱有一定的兴趣,但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将被互联网改变。

现在,吴国雄每个月大约要花费100元的话费。即便已经有两年的网龄,他也经常无法判断哪些链接会骗取流量。他说不清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包流量,只知道10086发短信来提醒,他就会去中国移动营业厅交钱再开一个流量包。他觉得这是“非常值得的消费体验”。

同样不肯接受银行卡绑定的还有章蓝,理由是“绑定银行卡并不安全”。她一口气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法制频道曾报道过,一个青年一夜之间被人利用网络诈骗盗走30万元,再比如,人民网爆过某位白领手机被偷,银行卡里的钱也被取空等。

“这都是小概率事件,就跟你吃饭还可能遇到抢劫一样。”儿子劝章蓝,不要总活在边角新闻的世界里,要与时俱进。但事实上,欺骗事件也确实曾出现在章蓝的生活里。

早期玩微信时,女儿曾告诉她加好友的人大多通过电话号码或QQ号,一般都是认识的人。有一次,她在朋友圈看到一则求救消息,里面说一个因为烧伤而生命垂危的小孩正在市医院抢救,急需10万元手术费用,消息上留了银行卡号,并配有一张让章蓝“心疼得直掉眼泪”的受伤小孩照片。

章蓝找到那条消息的发布者,求证内容的真实性。对方告诉章蓝,信息真实,孩子正在抢救,求她帮帮忙。章蓝一下子坐不住了,拿着卡就奔向银行。在路上又觉得自己该先去医院看看孩子,买了些水果就风风火火跑到医院。“我在前台问了一圈也没那个孩子的信息。”她告诉《博客天下》,这让章蓝怀疑对方着急发错了医院,又找儿子帮忙打听,儿子一听脑袋都大了,跟她说那是诈骗。

虽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章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此耿耿于怀,这让她逢人就抱怨,“现在人心怎么变成这样了,拿着孩子照片骗人”。

此后,章蓝对朋友圈求救信息谨慎了许多,经常关注法制频道互联网诈骗的新闻,学会了辨认微信圈里很多骗人的把戏。前几天,儿媳跟朋友玩一个输入名字测自己运势的无聊游戏,章蓝在一旁提醒,千万别玩这些,“有些游戏让你输入名字和出生年月,再要求你发送电话接收测试答案,其实后台互联网会关联这些数据,盗取你的信息”。

在孟林看来,小城居民对互联网的种种不信任,以及“危险”的使用方式,来源于他们始终行走在互联网时代的边缘,尽管生活方式有一定程度的改变,他们仍不能清楚认识到其中的本质。从大城市风口所刮过来的余风还没能深入到核心地带,千百年来所沉淀的传统观念和生活习惯依旧是他们的主流逻辑。“毕竟在那些地方,能够接受互联网的人还是少数,被试图用互联网逻辑之网扣住的三四线城市乃至乡镇,依旧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世界。”

但她相信这种鸿沟不会一直存在。最近几年孟林感受到了一种变化,春节不仅给广袤的中国大地带来了每年一次的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而且将大城市的生活方式“有节制”地向大城市漂流者的家乡传递。

2015年春节回家,她给家里安装了WiFi,将用旧了的iPhone4s手机和一部iPad送给母亲,并图文并茂地手写了使用说明,详细讲解了这些科技产品的使用方法。她甚至教会了父母使用微信。离家前一天,母亲已经能够用那部iPad搜索一直在追的一部连续剧,并先于电视播放的节奏“提前”看完了结局。

去年一年,母亲一直坚持用微信语音和孟林对话,他们甚至将使用了十几年的座机停了,过去它一直是父母和孟林交流的主要媒介。2016年春节的最新进展是,孟林教会了父母网上购物,并帮他们绑定了网银。“也许在不久的以后,越来越多的小城居民像我的父母那样接触到互联网所带来的便捷,他们将不再视它为一种危险的存在,而是开始感受到一种切实的变化。”回到北京的她告诉《博客天下》。

(根据受访者要求,文中吴国雄、章蓝、孟林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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