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下的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趋势

意娜

“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下的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趋势

意娜

“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已经开始实施，这是第一次在全球层面承认文化、创意和文化多样性在应对可持续发展挑战中的重要作用。从“千年发展目标”到“2030议程”，这 15年全球文化创意产业开始起步并蓬勃发展，并在政策层面进入联合国视野。而未来15年的国际文化创意产业，由于“2030议程”的出台，虽然仍然会面对全球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但新媒体领域将是重要的突破口。随着中国在国际文化创意产业领域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中国在落实2030议程过程中可能会继续成为发展中国家的典范。

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文化创意产业

2016年1月1日，“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以下简称“2030议程”）正式生效。这是2015年“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①到期之后，联合国193个会员国一致认可的②今后15年的全球发展议程。议程注重可持续发展的三个层面：人、环境和经济，承诺要采取大胆和变革的措施，将世界转向可持续和弹性发展的路径上，并且“一个人都不落下”③。与“千年发展目标”的8项目标相比，“2030议程”设置了17个目标，169个分解目标，还确认调动执行手段，包括财政资源、技术开发和转让以及能力建设，以及建立伙伴关系等。

但这项议程最值得关注的一点，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Irina Bokova）的话来说，就是“第一次在全球层面承认了文化、创意和文化多样性在应对可持续发展挑战中的关键角色”④。因此，在该议程生效之际，结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近期密集推出的相关报告和建议，我们可以基本判断，在接下来的15年，文化创意产业将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得到政策层面的进一步支持，世界各国都将根据网络和数字时代的新特征（如“互联网+”等）调整自己的相关文化创意产业政策。

一、从“千年发展目标”到“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我们经历了什么变化？

在全球层面承认文化、创意和文化多样性在应对可持续发展挑战中的关键作用，是世纪之交以来这15年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必然结果。从某种程度上说，从“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到“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的这15年，是全球范围内文化创意产业的起步期，正是文化创意产业的迅猛发展态势，才引起联合国相关机构的高度重视，并最终在政策层面承认了文化、创意和文化多样性对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作用。

首先，从经济发展到文化发展：全球贸易发展态势变化

2008年4月20日到25日，在加纳首都阿克拉，四年一次的联合国贸发会议部长级会议第十二次会议期间，联合国贸发会议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南南局合作发表了由联合国贸发会议及其合作伙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南南合作局联合启动，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和国际贸易中心（ITC）共同完成的研究项目——《2008创意经济报告》。报告指出，全球创意产业的出口额从1996年的2275亿美元升至2005年的4244亿美元，占全球贸易总额的3.4%，增长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年均8.7%。其中，创意服务的出口增长尤为迅速，1996-2005年始终保持每年8.8%的增长率。2010年，上述国际组织再次发布了《2010年创意经济报告》，数据显示出，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导致全球需求的急剧缩减，国际贸易额减少12%，然而创意产品与服务的出口额在这一年仍保持增长态势，达到了5920亿美元。报告证明，创意产业已经成为世界经济最具活力的产业之一。

报告数据显示，特别是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南南贸易的增长推动了世界经济的发展。2008年，发展中国家向世界出口的创意产品达到1760亿美元，占整个创意产业贸易额的43%，2002-2008年间，年均增长13.5%。这表明发展中国家在世界创意产业市场上具有强大的活力，所占市场份额增长迅速。

其次，从“文化例外”到“文化多样性”：各国文化政策的转变

正是由于全球性文化贸易的迅猛发展，令世界各国政府开始高度重视文化政策问题。世纪之交以来，为应对文化贸易全球性增长的挑战，文化多样性逐渐成为世界各国主导性文化政策。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文化多样性宣言》，2005年，《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通过，2015年，公约10周年之际，迎来了“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出台。可以说，从“千年发展目标”到“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这15年，是世界各国在文化政领域形成共识，“为发展而推动文化多样性”的十年。

文化多样性是世界各国在应对全球文化贸易竞争过程中逐步形成的政策。20世纪90年代，由法国和加拿大政府提出的“文化例外”政策可以视为是文化多样性政策的前身。在国际文化贸易方面，法国是美国自由贸易政策的坚决反对者。在乌拉圭回合谈判中，法国以“文化例外”为由，坚决反对文化市场的自由贸易，几乎为此退出整个GATT谈判。在WTO谈判中，法国进一步将“文化例外”演变为“文化多元化”原则，提出文化产业不同于一般产业，指责美国低俗化的文化产品和文化发展方面的商业倾向对于别国文化构成了毁灭性的威胁，全球的“美国化”趋势令人担忧。

“文化例外”与“文化多样性”两种文化政策，前者完全否定文化具有商品的属性，而后者认为文化既有商品的属性，也有文化的属性。因此，如果说“文化例外”政策还是偏重于文化保护，居于一定的消极倾向的话，“文化多样性”则是一种旨在促进发展的、更为积极的政策。正如在教科文组织2105年发布的名为《重塑文化政策》文化多样性公约10年评估报告博科娃序言中所说的：“公约承认政府出台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政策的主权，强调文化活动、产品及服务的双重性：其具有经济和文化维度——提供就业和收入、推动创新和可持续经济增长，同时传递身份认同和价值观，培养社会包容与归属感。当前，我们可见证这一组合的多种优势，既作为社会和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也作为促进人权和基本自由的动力。”⑤

加拿大前副总理Shei1a Copps说得更明确：“2005年《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已经通过十年。这期间发生了许多变化。当我在国家政府任职时，加拿大正请求世界贸易组织为国内杂志提供税收优惠。世贸组织以用于猪肚销售的同样的商业视角来看待杂志。面对这一不可撤销的错误决策，我认为有必要创建世贸组织以外的国际文化组织。事实表明，UNESCO是在国际法中承认的文化产品和服务特殊性质（包含经济和文化维度）的理想机构。随着国际贸易规则延伸到文化部门，通过公约的必要性在当前看来甚至更为紧迫。公约将文化视为可持续发展的基石，而不仅仅是可交易的产品。”

第三，从“减贫”到“可持续发展”：联合国发展战略的转型

《2008创意经济报告》中由一段话，集中地概况了世纪之交以来在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变化的本质，报告是这样说的，“一种新的发展范式正在全球兴起，它连接了经济和文化，在宏观与微观层面上涵盖了经济、文化、科技和社会的发展。这一新发展范式的核心就是——创意、知识与信息逐渐被人们认识到是全球化的世界中推动经济增长、促进发展的强大动力。”

的确，从“千年发展目标”到“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本质上是一种发展战略的范式转化。相比较而言，“减贫”着眼于存量财富的再分配，而“发展”则着眼于增量财富的新增加；“减贫”依靠的是政府公共资金，特别是依靠西方发达国家的善款，但是“可持续发展”依靠的是公共和私人部门的合作，是私人部门的积极参与；以及“减贫”的衡量指标是客观的、外在的、经济的指标，但是可持续发展的衡量指标也包括主观的、精神的、内在的指标，比如说文化的发展、社会的和谐、幸福感，等等。而且，可持续发展议程覆盖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以及169个相关具体目标，具有整体性和不可分割性，涉及到了经济、社会、以及环境等所有人类发展的领域。

二、“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视野下的全球文化创意产业

新一轮全球化和数字技术与互联网有关，推动了经济一体化和全球文化贸易的发展。这是一场人类社会所有文明系统都要面对的“数字革命”，促使人类重新审视创作、生产、分销、获取和享有文化产品和服务的渠道，转变在经济、社会、文化领域几乎每一件事上的行为方式。这场数字革命将文化与创意提升到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枢纽位置，在2010年联合国大会关于千年发展目标的讨论中，文化被认为是可持续发展不可或缺的因素，2012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也强调了文化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2016年1月1日正式生效的《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首次从全球层面上承认文化、创造力和文化多样性对解决可持续发展挑战的重要性。

文化创意产业已经被纳入了全球可持续发展议程，我们必须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审视全球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现状。

首先，在一般性数字上看，文化创意产业已经成为全球经济的基石

2015年12月，教科文组织推出了首个全球文化产业发展报告——《文化时代：第一张文化创意产业全球地图》，报告中提出，11个主要文化创意产业部门已经成为了全球经济的基石，在2013年，产值达到了2.25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3%，创造了2950万个就业岗位。这个产值超过了全球电信业的总产值，也超过了印度的国民生产总值。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发展中国家的文化创意产业表现尤其亮眼。比如，报告显示亚太地区文化创意产业产值最高，2013年达到了7430亿美元，占地区GDP的3%。根据报告对亚太地区的预测，2030年全球三分之二的中产阶级都会在这里，而这一地区除了人口多以外，主要是因为拥有文化创意产业界的领头企业，比如腾讯、中国的中央电视台和日本的读卖新闻等。又比如，虽然非洲的文化创意产业最不发达，但却是值得被看好的潜力股。其中最典型的仍然是尼日利亚的“瑙莱坞”。在尼日利亚，单是电影产业就占到了GDP的2%，每年创造大约5-8亿美元的产值，创造了30万个就业岗位，从业人口仅次于农业成为全国第二大就业市场。在尼日利亚，每周都有40部电影被制作出来，这个数量也是全球第二多的。最多的还是印度的宝莱坞，2013年，印度出产电影3000部，尼日利亚生产2000部，而美国只有800部。

其次，新媒体领域意义更为重大，传统公共广播电视的覆盖缺口将迅速为数字媒体所弥补

在过去的十年里，影响最大的就是由数字革命引起的社会经济发展的变化。尤其是文化领域，互联网巨头的出现，社交网络和用户贡献内容的不断膨胀，越来越多地接入多媒体设备，产生的数据量越来越大，都深刻地改变了文化的生产和消费方式，过去单打独斗的独立发展模式不再适用于当今的社会经济发展。而且这场数字革命影响的绝对不仅仅是发达国家，在发展中国家产生的影响甚至更大。比如在非洲，移动电话的普及率从2007年到2012年的五年间增加了三倍。在不发达地区发展新媒体的意义在于，截止“千年减贫计划”完成，全世界仍然有超过一半的人口生活在并没有覆盖公共广播电视服务的地方，而公共文化服务缺失的这部分可能可以直接通过互联网和新媒体的方式补上⑥。

第三，具体分析发现，发展不平衡依然是阻碍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障碍

根据教科文报告的数据，全球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极不平衡。首先是支配文化产品与服务出口的仍然是发达国家。在2013年，共计2128亿美元的文化产品出口中，46.7%都来自发展中国家，这个比例貌似比2004年时候的25.6%提高了不少，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由中国和印度这两个比较发达的发展中国家提供的。除这两个国家以外，发展中国家自2004年以来的文化产品出口额的年均增长值不到5%。其次是文化产品与服务贸易之间的不平衡，发展中国家文化服务出口的数字惨不忍睹，在2012年全球1285亿美元的文化服务出口份额中，发展中国家只占了1.6%⑦，这个数字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正如索罗斯比教授在《重塑文化政策》报告中所分析的，文化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尤其适用于文化产业的政策，但是在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尽管文化被多次提及，只有教育相关的目标4中专门提及了文化对可持续发展的贡献，另外在与可持续旅游相关的目标（目标8和目标12）中提及了文化产品生产和销售。换句话说，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对文化创意产业发展重视程度并不太高。通过以上分析《文化时代：第一张文化创意产业全球地图》中的数据，我们看到，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除了中国和印度之外，无论是文化创意产品还是服务发展水平都很低，而在服务贸易方面，包括中国印度在内，都不具备与西方发达国家竞争的可能性。结论很清楚，文化创意产业还没有在全球性的可持续发展中发挥应有的作用。文化创意和产业已经登上了历史舞台，但是还很弱小。

三、中国发展的成就、地位和展望

为实现可持续发展而大力推动文化创意产业，并为此而实行文化多样性的政策，是国际社会已经形成的共识，中国在这一轮发展中所处地位特殊，既有重大机遇，也面临一系列挑战。

首先，自从世纪之交以来，中国文化产业取得重大进步，形成了特殊的国际位置

从权威数据看，2004年到2014年，我国文化产业增加值从3，440亿元增加到23940亿元，年均增长率为21.4%。另根据《2010创意经济报告》中的统计数字，从2003年到2008年，中国大陆创意产品出口年均增长16.9%，从323.48亿美元增长到848.07亿美元，在全球市场占有率达到20.8%，在2005年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如果加上香港，2008年中国创意产品出口将达到1180.61亿美元，在全球市场占有率将达到29.01%。正如 “文化地图”报告中所说，如果没有中国的增长，发展中国家难以交出一张像样的，可以称得上是在可持续发展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答卷。

中国显然在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地图中占据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居间”的非常特殊的位置。再加上中国本身就是一个有着东西部差距，发展不平衡的大国：东部已经超越工业化，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平，中西部尚处于工业化，甚至前工业化发展水平，国家治理强调统筹东西部发展，利用多级发展空间回旋余地大的优势，积累起了重要的管理经验，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式发展道路”，对这些经验善加总结利用，将极其有利于中国和世界的发展。

其次，中国政府在“落实2030可持续发展中方立场文件”中明确了文化建设的基本政策，落实政策的空间巨大

2016年4月，中国政府发表了“落实2030可持续发展中方立场文件”，文件在“中国的政策”一节中提到：“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始终坚持发展是第一要务。未来一段时间，中国将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为指导，统筹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确保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正如索罗斯比教授在《重塑文化政策》报告中所分析的，为实现可持续发展而落实文化多样性公约中对于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的要求，还面临一系列重大的挑战，其中最重要的挑战或许是，将文化可持续发展模式的一般概念（如第十三条所指出）转化为可向规划者和决策者证明文化部门可为以下国家目标的实现做出贡献的实际条款中遇到的困难：经济增长、社会融合、文化满足、个人和集体福祉及环境可持续性。很显然，中国在将文化发展从一般概念转化为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具体举措方面还存在着巨大的空间。

第三，中国可以为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作出较大的贡献

过去15年，中国全力落实千年发展目标，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已经实现或基本实现了13项千年发展目标指标，进入了高人类发展指数国家行列。按照中国政府提供的权威数字，中国实施千年发展目标所取得的主要成就有：在消除贫困方面，1990年到2011年间，贫困人口减少了4.39亿，为全球减贫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消除饥饿方面，2004年以来，粮食产量连续11年增长，用占世界不足10%的耕地，养活了占世界近20%的人口；在教育方面，男、女小学学龄儿童净入学率维持在99%以上，基本消除了教育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在就业方面，近十年来全国城镇新增就业累计达1.37亿人，城镇登记失业率一直维持在4.3%以下；在健康领域，儿童与孕产妇死亡率及城乡差距大幅下降，疟疾、肺结核等传染性疾病控制取得积极进展；在环境领域，2000年以来累积解决了4.67亿农村居民的饮水安全问题，初步逆转了水土流失的趋势；在对外发展合作方面，先后为120多个发展中国家落实千年发展目标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中国已经做好了准备为实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作出较大贡献。这其中特别包括：继续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在不断深化南南合作方面作出贡献。在中国政府提出的立场文件中包括：筹建南南合作援助基金，成立南南合作与发展学院，同联合国签署了“中国-联合国和平与发展基金”协议，为和平与发展领域的相关项目提供资金支持，等等。中国还将继续大力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推动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发挥更大作用。

中国更重要的作用将是以自身成功的实践，为发展中国家作出示范，通过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实现经济、社会、文化的协调和可持续的发展，走出一条后发国家的新型发展道路。

①2000年9月，189个国家的领导人在联合国千年峰会上通过《千年宣言》，承诺在2015年之前实现全球贫困人口减半、普及小学教育、促进男女平等、降低母婴死亡率、抗击艾滋病和疟疾、促进环境可持续发展和推动全球合作伙伴关系等8项目标，即千年发展目标。

②2015年9月的联合国首脑会议上，通过了这份名为“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Transforming our wor1d：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1e Deve1opment；A/RES/70/1）的文件。

③参见上注文件第3页，原文是“we p1edge that no one wi11 be 1eft behind”。

④参见博科娃为“2005文化多样性十年评估报告”（Re|shaping Cu1tura1 Po1icies：A Decade Promoting the Diverisity of Cu1tura1 Expressions for Deve1opment：2005 Convention 2015 G1oba1 Report）所做的序。她所说的，是指议程中多次提到文化多样性、文化与创意，并且在新议程中承诺“培养跨文化的理解和宽容，相互尊重，以及对全球公民的道德和共同责任。我们承认世界自然和文化的多样性，承认各种文化和文明不仅贡献于可持续发展，而且还是其重要推动者。”（议程第11页）

⑤⑥⑦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编：《重塑文化政策》，意娜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1、67、121页。

［责任编辑 刘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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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114X（2016）04-0070-06

意 娜，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北京 100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