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产研企”解可持续中药之惑

从2008年开始，由美国传统医药公司、四川省平武县水晶镇的政府部门、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等组织坚持在野生南五味子可持续采集项目推广的可持续采集方法已得到了广泛地应用，几年来，村民已经自觉避免和主动监督那些损毁植株，采摘全部果实等‘涸泽而渔的采集行为了”。作为中欧环境治理项目的一部分，2014年10月23日，四川平武县水晶镇水晶合作社的负责人罗中平与浙江维康药业的代表就可持续管理药用植物资源的经验进行分享交流。

时至今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区已经成为了南五味子药材采集、加工、出口的热点地区。从大坪村试点开始，水晶合作社目前已经吸纳超过20个村子、480个农户、约1500人参加这个项目。作为北美最大的草药茶制造商，美国传统药用公司在水晶镇的南五味子年购买量从最初的5吨达到现在的15吨。与此同时水晶合作社正在启动一个新的项目——南五味子酒的加工生产。今后也有可能将野生猕猴桃和野生沙棘等其它种类的植物产品加入到有机认证中。野生植物的可持续采集影响深远，作为大熊猫和羚牛的栖息地，当地植被的有效保护关系到许多珍稀野生动物的生存和繁衍。

从可持续采集到负责任加工生产，TRAFFIC帮助中医药企业建立绿色供应链的实践以“政产研企”的模式在四川、浙江和湖南等地陆续开展。虽然，这一切开始得并不容易。

中药之惑：环保与发展如何兼得？

近10年来我国对天然植物药材的需求翻了三番。由于管理无序和过度开发，大自然的宝贵财富——遗传基因、物种和生态系统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威胁。据统计，我国处于濒危或受威胁状态的近3000种植物中，具有药用价值的约占60%～70%。与此同时，随着野生药用植物资源的不断减少，使得中药材供求矛盾日益突出，价格不断攀升引发市场波动，对中药产业的长远发展极为不利。长远看来，随着生物经济时代的到来，资源作为生物工程及生物制药的基础和防治生态灾难的战略性资源，其重要地位愈加显要。

据浙江维康药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戴德雄介绍，浙江维康药业长期以来都面临着药材品质不均，供应量不稳定的问题，这不仅影响了产品的质量和品牌声誉，也影响到企业日常的运营，尽管他们一直在尝试对上游的供应商提供一些具体而严格的要求，但是总体上，野生原材料的供应始终是整个行业面临的重要困境。

事实上， 重要产业的可持续性挑战背后还引发更多的问题，TRAFFIC药用与芳香植物项目经理李晨阳告诉本刊记者，中药不仅是中国传统医疗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际上也有广泛的应用。中药的药用价值在澳大利亚和泰国等国家得到了重视和推广。2000年5月3日，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议会通过了《中医注册法案》， 这一立法推动了中医纳入到西方主流医疗体系的步伐，必然带来对中药产品的更大需求。与此相应的是，中药类产品出口却困难重重，很多国产中药因为不能满足国际或目的国在原料来源和生产加工等方面的市场准入标准，难以打开国际市场。这些标准往往包含环保、劳工等内容。

从可持续采集和栽培出发

浙江维康药业有限公司在疏理、优化供应链管理流程中发现，产品合格问题往往出现在最初的采购环节，而那些药材从采摘和种植开始就有很多问题。“很多农民没有很好地掌握物种鉴别方法，在采集和引种时不能严格区分，导致使用了药材的亲缘物种而非药典规定的物种。例如，破坏性和过量的采摘，对植被和药用植物栖息地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戴德雄表示，“加上农民对市场信息不敏感，种植的药材往往品种选择不科学，不仅用药价值不大，也影响老百姓的收入。为此，维康公司积极同TRAFFIC、WWF和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WF-CMS）合作对药材的采集、种植和收购等供应链问题展开合作，通过与当地直接建立供应关系，就可以从采集和种植阶段开始监管药材质量。

经过对丽水市的药材供应进行了全面地分析，浙江维康药业发现，丽水市下辖龙泉市上垟镇有一定的野生中药材资源，水土气候等自然条件优越，适宜开发中药材示范种植基地。最终，浙江维康药业选择了在此地建设黄精药材的种植示范基地。

“药材集中种植和采购，必须对当地人有足够的经济收益吸引力，比如，在维康公司采购的一百多种药材中，黄精在《本草纲目》重被称之为‘芝草之精，是浙南地区的道地药材，但是自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的大量开采，现在变成了亟需保护的野生资源。为满足市场需求，需要推广替代性培植。” 戴德雄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从选材上，我们不仅考虑到浙江维康药业本身的技术优势和市场需求，也考虑到了当地的资源状况和社区需求”。

“龙泉市素以栽培食用菌著名，如今龙泉政府通过与浙江维康药业的合作，开辟一条新的生态农业之路——可持续开发和利用中草药。这一产业将会改变上垟镇农民的生产方式，从消耗木材资源的食用菌栽培转移到环境友好的中药材标准化种植和可持续采集，并且依托中药材开发，本地未来还能够衍生出药膳加工、中药的美容、养生等生态旅游相关产业的发展。”上垟镇党委书记周品旺表示。值得一提的是，据浙江维康药业在丽水地区其他供应地开展的药渣堆肥经验，该项目中种植的黄精经加工处理后的药渣也可作为肥料用于龙泉地区重要的经济作物茶叶种植。

多方合作运营

“可持续认证和与可靠的非政府组织合作是相当重要的。它可以实现更好的产品营销和精准定位消费者市场，进而确保持续不断的市场需求，就像南五味子的可持续供应一样。”在回顾多年来通过TRAFFIC和WWF与四川平武县水晶镇水晶合作社合作，实现年销量5亿包可持续采集的南五味子茶的历程时，美国“传统药用”公司创始人德雷克·萨德勒如是说。他认为政府机关、私营企业和公民社会之间的伙伴关系能够帮助创立一个成功的社区，而产品标准和认证系统是以市场为基础，实现经济、社会和环境综合效益的有效工具。

戴德雄对德雷克·萨德勒的谈话表示赞同。基于TRAFFIC发布的《FairWild》标准提倡的公平、长期和透明的供应关系原则，维康药业与龙泉地区的农民建立的黄精种植基地的同时，还与丽水市林业科学研究院、龙泉市上垟镇政府，以及龙泉市龙康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成功签订《中药材产业发展联盟合作协议》，产业联盟采用了“企业+专家+基地+农户”的合作运营方式：上垟镇政府负责中药材产业发展规划、相关政策的制定及联盟单位的协调、联络等工作；龙泉市龙康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负责组织中药材示范基地标准化栽培的投资、建设和管理；丽水市林业科学院负责中药材标准化栽培技术，并通过培训和现场辅导等形式，帮助药农尽量提高标准化生产技能；浙江维康药业有限公司负责指导种植中药材品种，并与龙康农业公司共建标准化栽培基地，在价格和质量同等的前提下优先收购产业联盟种植的中药材。这种多方合作不仅帮助浙江维康药业缩短了供应链，节省采购环节的成本，降低了管理风险，稳定了原料供应，还给农民带来长期稳定的收益。

“中药材种植也能够提高当地的土地利用效率，让农民重拾荒废的耕地，守家在业，减少 ‘空巢村和留守儿童等社会问题。” 上垟镇党委书周品旺介绍到，现在参加黄精种植的农户已经陆续召回了家里的劳动力。据了解，首期的上垟镇建立中药材标准化栽培示范基地500亩，将带动1000人就业，3年内1000亩，带动2000-3000人就业。以黄精为例，目前收购价每公斤60-70元，按照这样规模，每年将有几十吨的采购量，将给当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推广正在进行时

“在龙泉的实践使中药生产加工企业直接接触原料基地，让我们能够更好地控制整个药材种植的生命周期，不仅从源头上确保药品的质量，还可以控制栽培过程对土壤水源等环境要素的影响。但是在龙泉的这种做法只有针对经济价值高，回收期不长的产品才能够比较有效地开展。劳动力密集型的栽培品种非常容易出现问题，因此，我们在种植技术和监管技术方面与基地的合作都有待加强。另外，在野生采集的品种中推广可持续采集技术也需要长期的努力。” 戴德雄向本刊记者坦露，在探索可持续中药发展模式中，还有很多实际的困难需要克服。

“尽管道路漫长，我们对于指导野生药用植物可持续采集的标准《FairWild》在中国的推广充满信心。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政府部门、企业、研究组织开始关注到中药产业可持续发展在提高地区的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甚至解决社会问题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李晨阳表示。

编辑 罗曙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