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她让心中的爱流淌成生命的音符

2016-03-22 10:01闫语
音乐爱好者 2016年3期
关键词:陈怡作曲作曲家

闫语

中国第一位硕士女作曲家

美籍华裔女作曲家陈怡,1953年出生在中国的广州。“那时父母都是医生,经济条件比较好,爸爸收集了很多唱片,每天我们都听唱片,不认字时就凭借颜色来辨认唱片,听得最多的是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在古典音乐的家庭熏陶下,“我三岁开始学习钢琴,四岁学习小提琴。直到文化大革命前,我的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西方古典音乐。我十五岁那年被派到农村去插队,在那里度过了两年困苦的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认识到人类的价值,也认识到了文明和教育的重要性。”

1977年恢复高考后,陈怡考入了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师从吴祖强教授和特邀英国作曲家亚历山大·尔学习作曲。她还跟随林耀基教授学习小提琴。她回忆说:“当时有超过一万名学生来报考,因为我是这些学生中会作曲的,才被录取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必修课程不仅仅是西方曲目,比如编曲、和声、对位、历史、音乐分析等,也包括钢琴以及听力训练。“我们要学习四十个不同类别的作曲风格,包括覆盖全国不同省份、不同风格和少数民族的民歌,每部作品你至少要会唱两小节。还要学习歌剧,包括唱歌、朗诵、表演、面具、化妆、服饰等等。然后练习在短时间内用音乐来讲故事,你会发现它的风格一半是对白,一半是歌唱,就像勋伯格的风格一样。”当然,还要学习中国的传统乐器,有弹拨乐器,如琵琶、三弦、六弦琴,还有吹奏乐器,如唢呐、笛子和用黏土做成的小型的笙。

在大学高年级的时候,陈怡就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创作思想了,她在研究生时期确定了自己的创作观。她的钢琴独奏曲《多耶》采用了侗族民族歌舞的元素,同时运用现代作曲技术,获得全国第四届音乐作品比赛一等奖。“在中央音乐学院,我经过了八年的学习——五年的学士学位和三年的硕士学位。‘文革’结束后,我的管弦乐作品在北京音乐厅由国家交响乐团演出之后,我就成为了中国第一位获得硕士学位的女作曲家。”后来,这场由中国音乐家协会、中央音乐学院、中央电台、中央电视台及中央乐团在北京音乐厅联合举办的“陈怡管弦乐作品音乐会”被录制成了唱片专辑,陈怡也在年轻一代的作曲家中脱颖而出了。

1983年,陈怡获得了奖学金,赴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跟随周文中教授及达维多夫斯基教授学习作曲,并在1993年以优秀毕业论文奖获得了博士学位。“我觉得西方古典音乐是非常令人高兴、轻松和舒适的,我的全部生活就是学习西洋乐器。在考试期间,我必须在一天之内写一首赋格曲,甚至没有时间去洗手间!”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从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传统民族音乐,也开始反观与对比中外文化的共同点。在美国可以听到各种不同风格流派的音乐,学习到顶尖的技术,音乐家的作品被呈现出来的机会也比较多,有助于她吸取多元的音乐元素,“我曾经因见到黑人打鼓而受到启发,灵感突现,冲回家写曲子”。毕业后,在作曲家米特的支持下,陈怡被任命为美国作曲家管弦乐团和纽约新音乐团的作曲家顾问,并被美国妇女爱乐交响乐团和钱蒂克利尔男声合唱团聘为任期三年的驻团作曲家。从1996年至1998年,陈怡被美国霍普金斯大学皮博迪音乐学院聘任为全职的作曲教授。

独树一帜的音乐语言

陈怡擅长运用中国民间音乐元素形成自己的旋律创作特色,如在广州交响乐团委约的作品《虎门1839》中,她就运用了广东音乐元素,其他包括表现西藏风情的《蓝蓝天》等。陈怡还将东方情怀完美地融入到西洋乐器中,形成了她独特的音乐语言。“我把中国乐器的特有手法,比如滑音,用在西方乐器上,于是,他们的作品就与一般的管弦乐队作品有所不同了。”2001年,她的管弦乐作品《动势》荣获了全球专为作曲家而设的金额最高的大奖——美国国家文学艺术院颁发的艾夫斯作曲家奖。她的大型管弦乐作品《四季》,获得了普利策音乐奖的提名。

因为音乐与语言有着密切的联系,而陈怡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乐语言,所以,对于西方的听众来说,她的音乐是很容易欣赏和理解的。她说:“克利夫兰交响乐团在排练我的音乐作品时,发现一点也不困难,他们说,一切都是地道的。”

当陈怡开始创作一部新作品时,她首先会做相关的研究,以满足音乐的风格和要求。“创作一部作品,应该同时满足理智和情感的要求。如果是为专业的乐团或合唱团创作音乐,就必须详细了解他们最好的声音或乐器是什么。”可以说,这也是文化背景和思想底蕴的研究。“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尤其是创造性的艺术家,我们的责任就是与世界、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在你与他们分享的时候,就将文化潜移默化地传给了下一代。”

陈怡的创作通常是不同风格的,但是从文化的基本根源来看,又是相同的。“我从所处的环境中得到灵感,同时也暴露了我的文化处境。因为我不想让每一件乐器听起来都一样,而乐器和音乐本身是有所不同的,所以我不得不运用地道的音乐语言,让它们在乐器上呈现出不同的声音。”当然,不同的人演奏她的作品,会有不同的诠释。“通常,我会在管弦乐队排练的时候去做一些讲解,这是我唯一可以进行简短说明的几分钟。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准确、快速和有效地说明,我也可以马上解决问题,否则,我就会把这些问题留给他们了。”

陈怡的作品有过很多次完美的演出。这不仅仅是演奏技术上的完美,而是灵感和表演的完美。由于大多数的室内乐团和管弦乐队都有自己专业的指挥,所以陈怡还没有指挥过自己的作品,“我只是为录音时的歌手或乐队指挥过,或排练的时候指挥过。我感觉还好”。更多时候,她只是那个坐在那里只进行一分钟讲解的人。

不可或缺的文化桥梁

1998年,陈怡被美国密苏里大学音乐学院聘任为终身教授。在积极提高作曲专业教学质量的同时,她还不遗余力地推介中国的民族音乐。比如,她提议让中国留学生到当地中学教课、介绍中国民族音乐。她还向美国长风中乐团大力推荐中国作曲家,在纽约首演他们的作品。“每年我在国际作曲大师班上讲课,既讲西洋乐器也讲中国乐器,许多美国作曲家来听课,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们选这门课是很聪明的——以后你们不懂中国乐器就要落伍了。”陈怡在作曲和教学方面都相当出色,在谈到对年轻的作曲家有什么建议的时候,她说:“我真的很喜欢与年轻的作曲家们一起工作。对于我的学生,我会督促他们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们应该看到什么是他们的文化背景,而他们的人生方向又是什么。这有时是灵活的,因为当你长大了,你也许会改变你的语言,但你无法改变自己的背景,你在一种文化中长大,你的根永远不会改变。你必须在这方面深挖,找出对你来说最舒适的音乐语言,并且与他人共享。当你走入社会后,要爱你周围的人,爱这个社会。你要努力工作,为了他人,为了文化,为了未来。”

陈怡是一位深受欢迎的讲习班的讲师,她的音乐会也受到了世界各地人们的喜爱。“我们的音乐不仅会走进音乐厅,许多人也在通过收音机收听音乐。人们会在音乐会前通过讲座抑或阅读的方式,从作曲家那里学到很多。”现在,音乐的各种理念和创造性思维可以给人们带来帮助,人们可以通过不同的媒介来分享音乐。“如果你不去分享,其他人就不会了解你的创作,所以那是我们有创造力的艺术家的责任。我们在学校训练学生的技术,但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应该学习关于人类的一切,而不仅仅是技术。”

陈怡已经出版了三十多张个人作品的唱片,并且在世界各地演出。2005年,陈怡入选了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的终身院士。而在中国音乐界,她继续以小提琴家和民族音乐学者的身份活跃在新音乐领域,并协同编辑《中国音乐通讯》,用中英文对照的方式,向广泛的读者和学者介绍中国的传统音乐和现代音乐。目前,陈怡在国内多所音乐院校任客座教授,为作曲专业的师生和管弦乐学生讲课,把丰富的创作经验介绍到国内,还让自己的博士生们带着获奖作品的乐谱与国内的学生分享。她已然成为中美音乐文化交流中不可或缺的桥梁了。

那么,陈怡到底是中国的作曲家,还是世界的作曲家呢?“我是美籍华人,这是我的文化背景。我努力工作,也从我想要分享的人们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反馈,所以我很高兴。”陈怡的许多作品都是由西奥多·普雷瑟公司出版发行的,“几乎所有的唱片我都满意,特别是那些管弦乐作品”。越来越多的人可以通过聆听唱片来了解陈怡和她的音乐,从而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我很高兴,因为许多观众写信给我。在伦敦的逍遥音乐节上有六千名观众,音乐会后,我收到了很多很多的来信,他们询问我的文化,我的作品,我的背景,特别是他们还问我,在BBC交响乐团演奏的《打击乐协奏曲》中使用的诗歌是什么。”

谈到音乐的未来,她说:“现在我们正在为年轻的作曲家开放更多的机会,有很多比赛和委约在等待着年轻的一代。我鼓励我的学生们要拿出作品,让世界听到,这样他们就可以与更多的人分享自己的音乐了。我认为这样的机会不是太多,而是不够。”现在有多媒体了,更多的文化形式即将到来。“你的作品中会出现很多题材,但是你必须要在你的个人文化中说出独一无二的自己。好的音乐是一种创造,是心灵的需要。就是说,当音乐真正触动人类的思想和感情的时候,它的创作才符合了一种逻辑。”

如今,陈怡在繁忙的工作和创作之余,把全部精神都用在了促进中美文化交流上。结婚二十多年,她和同是作曲家的爱人周龙一直都过着两人世界。学生和作品,在陈怡的生命中永远是占第一位的,她把全部热情都奉献给了她的学生,她让心中的爱流淌成了生命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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