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诗看唐代蜀道地区的植物景观与生态状况

2016-03-23 13:14石润宏
关键词:蜀道唐代唐诗

石润宏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南京 210097)



从唐诗看唐代蜀道地区的植物景观与生态状况

石润宏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7)

摘要:唐代蜀道题材诗歌数量可观,这些诗歌中包含了丰富的蜀道地区的相关信息。唐代诗人在蜀道题材诗歌中描写了很多蜀道地区的植物和植被景观,系统分析梳理这些植物信息,可以窥探蜀地的生态状况。从唐诗来看,唐代时期蜀道地区森林蓊郁茂密,植物种类多样,可分为普通野生树木、经济作物、观赏植物等三大类。相关诗文等历史文献说明唐代四川地区的生态状况极为优良。

关键词:唐诗;唐代;蜀道;四川;植物;生态

唐人出入长安的通路,大致有两个方向,一是向东经渭河与黄河河谷平原至洛阳,再向东即可与华北平原广大地区相联系,还有一个方向是先向南翻越秦岭至汉中盆地,复分两途,若向东经汉水河谷至湖北,可与长江中下游地区相联系,若再向南,则需翻越大巴山脉,进入四川盆地。这两个方向中,由长安一路向南的驿道就是蜀道,可知蜀道在唐人的交通路线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蜀道作为联络关中地区与巴蜀地区的交通要道,历朝历代都很繁忙,唐代诗人行走蜀道的频率也很高,元稹在《遣行》诗中说他一生七次路过褒斜道上的褒城驿,褒斜道正是蜀道北段的一条重要线路,也就说明元稹在蜀道上通行了至少七次。唐代诗人们在蜀道上往来的次数频繁,留下的蜀道题材诗歌也很可观。《全唐诗》中,诗句里出现“蜀道”的诗有50首,诗题中含“蜀道”的有7首,题目包含“蜀”的有343首,其中送某人入蜀(赴蜀、还蜀、游蜀、之蜀等)的诗歌有约140首。在这些诗歌中,包含了一些蜀道通过地区的植物景观和森林植被的信息,将这些信息归集起来无疑有助于丰富蜀道研究课题的成果,因此唐代蜀道题材诗值得我们仔细梳理一番。本文所引之唐诗皆出自清编《全唐诗》,为引述方便,下文引用时只标卷数。

蜀道题材诗歌中描写了很多蜀道沿线和巴蜀地区的植物,大多是写诗之人真实所见,能够如实反映出唐代蜀道地区的植物景观。对于这个问题,学界已然做了一些相关领域的研究工作,但所论主题较集中于蜀地的森林状况,且较为简略,未尝细论,有很多信息还需要继续挖掘。在此,笔者以唐诗为中心,先论蜀道地区的森林植被状况,再将唐诗提及的蜀地植物梳理一遍,最后总结唐代蜀道地区的生态状况。

一、唐诗反映了蜀道地区森林蓊郁

蜀道地区的山间多原始森林,这在很多唐诗中都可以反映出来。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秦始皇为建立阿房宫大肆砍伐森林,使四川的山都光秃了,这显然是夸张的文学语言,并非史实。唐前史书中多次提到蜀道的凶险,如《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对范增说“巴蜀道险,秦之迁人皆居蜀”[1],《后汉书·张霸传》也说到“蜀道阻远”[2]。蜀道虽然自春秋战国时期便已开凿,但蜀道周边地区的开发从秦到唐都未曾大规模进行,蜀道地区的植被依旧保持着远古时期的面貌。《蜀道话古》一书中说:“战国秦汉时期是蜀道的开辟时期,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是蜀道不断被破坏、受阻绝,又不断被修复、被利用的时期,隋唐时期是蜀道各线都得到整治,都辟为驿道的大发展的盛世。”[3]唐代虽然重视蜀道交通线路的建设,却并未动用国家力量对蜀道地区进行经济开发,真正对蜀道地区进行建设的是北宋政府,这一点在史籍中有所反映。据《新唐书·卷二二二·南蛮传》记载,晚唐名将高骈在领西川节度使后上奏朝廷的奏文中说“蜀道险,馆饟穷覂”[4],到了北宋末期,蜀道地区就不再贫穷匮乏了,《宋史·卷三七七·卢知原传》载宋徽宗褒奖卢知原的话说“卿在蜀道,功效甚休”[5],这里的“休”是美好而清明的意思,能获得皇帝这样的评价,可见卢知原把蜀道经营得很好。

因此,唐代诗人们经过蜀道时,所见的植物景观还是蔼然蓊郁的大片原始森林,他们在诗歌中描写了这样的蜀道森林植被。比如,张说经过蜀道所作诗中的“山中百花开,披林入峭蒨”(1),“幂幂覆林烟”(2)等句子,李白诗中的“草树云山如锦绣”(3),“芳树笼秦栈”(4),“碧树森森迎”(5)等句,耿湋描写的格局更大,他说蜀道是“万山深积翠,路向此中难”(6),其他相关诗句还有“红树两崖开霁色”(7),“蜀山苍翠陇云愁”(8),“春装宝阙重重树”(9)等。

蜀道山地因森林茂密,还会形成云海景观。云海是海拔较高的山岳地区常常会出现的自然景观,它的形成需要山有一定高度,因为随着海拔升高,温度会逐渐下降,高山能够使水汽在抬升的过程中凝结成云雾,蜀地的山是达到这样高度的,张文琮《蜀道难》有“积石阻云端”(10)之句,可见蜀山之高。云海的形成还要求山区植被状况较好,大片的良好森林植被能够蒸腾出大量的水分,提高山区的空气湿度,最终形成烟霭缭绕、云山雾罩的云海景观。这一景象在蜀道题材唐诗中也多有提及,比如:

眇眇葭萌道,苍苍褒斜谷。烟壑争晦深,云山共重复。(张说《再使蜀道》,《全唐诗》卷八六)

蜀门云树合,高栈有猿愁。(李端《送成都韦丞还蜀》,《全唐诗》卷二八五)

西望烟绵树,愁君上蜀时。(李端《送夏侯审游蜀》,《全唐诗》卷二八五)

碧藏云外树,红露驿边楼。(李远《送人入蜀》,《全唐诗》卷五一九)

树簇烟迷蜀国深,岭头分界恋登临。(薛能《望蜀亭》,《全唐诗》卷五六一)

安史之乱平定后,唐玄宗自蜀回京到达剑门关时,有诗曰:“剑阁横云峻,銮舆出狩回。翠屏千仞合,丹嶂五丁开。灌木萦旗转,仙云拂马来。乘时方在德,嗟尔勒铭才。”诗中说剑门山高耸入云,好似数千米高的绿色屏风一样横亘在前,队伍行走山中,銮舆旗帜绕着丛生的树木飘扬,不时有神仙般的云气拂过马去。所谓“仙云拂马”云云,可能不是文学上浪漫想象的写法,而是实景,剑门山中真是云雾缭绕的,这应该是队伍行进在云海之中的情景。

二、唐诗说明蜀道地区植物种类多样,且多异于北地的特色植物

四川盆地历来有天府之国的称号,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植物品种的多样性显著高于长安所在的关中地区,唐代诗人们在入蜀后常会见到一些两京地区难得一见的植物,因此特别注意用诗句来歌咏这种不一样的风情景物。我们在阅读唐诗的过程中,应当有意识地关注这种现象。通过对唐诗的研读,我们发现唐诗记录的蜀道地区植物主要有三类,一是普通野生树木,二是经济作物,三是观赏植物。第一类有竹、松、枫等植物,第二类有荔枝、茶、橘等植物,第三类有海棠、蕉、蜀葵花等植物。分述如下:

蜀道山区多竹林。秦岭以南是我国竹子资源的主要产区。四川盆地竹林特别多,竹子资源丰富,四川也成了中国国宝大熊猫的主要分布地区。唐代诗人在入蜀的过程中经常能见到山间的竹林。直接表现这一点的是杜甫,他曾经与妻儿一起自阆州(今四川阆中)出发,在蜀地的山间行进,有诗记之曰:“行色递隐见,人烟时有无。仆夫穿竹语,稚子入云呼。”(11)体会其诗意,仆人穿竹,应该说的是他们行走的路上竹林茂密,需要穿过竹林向前走。其他诗人没有明言他们是在山间见到的竹林,但都道出了蜀地多竹的事实,如刘希夷《蜀城怀古》说“蜀土绕水竹”(12),卢纶《送张郎中还蜀歌》描写蜀地风情道“邛竹笋长椒瘴起”(13),章孝标《蜀中上王尚书》提到“邛竹烟中动酒钩”(14),韩愈和孟郊的《征蜀联句》诗中,孟郊写敌军称“竹兵彼皴脆”(15),将蜀人称为竹兵是因为古代蜀人多用竹子制成弓箭。竹资源的丰富还导致了当地的竹崇拜和竹枝歌的产生,比如:

竹节竞祠神。(司空曙《送柳震归蜀》,《全唐诗》卷二九二)

夷人祠竹节。(司空曙《送柳震入蜀》,《全唐诗》卷二九三)

无穷别离思,遥寄竹枝歌。(武元衡《送李正字之蜀》,《全唐诗》卷三一六)

闲来却伴巴儿醉,荳蔻花边唱竹枝。(方干《蜀中》,《全唐诗》卷六五三)

松树也是蜀道的常见植物。卢纶的诗句“蜀道蔼松筠”(16)直白地说明了蜀道边多松树的情况。李白在《蜀道难》中说“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17),写的是实景,并非夸张之辞,因为还有唐代其他诗人的作品可为佐证。姚合《和门下李相饯西蜀相公》一诗中有“栈转旌摇水,崖高马蹋松”(18)的句子,说明蜀道两侧的崖壁上确实生长着松树。李洞《送皇甫校书自蜀下峡归觐襄阳》写到“蜀道波不竭,巢乌出浪痕。松阴盖巫峡,雨色彻荆门”(19),可见巫峡两侧的山上被松林覆盖。李洞还有诗说“松雨蜀山辉”(20),说明了蜀地山区松林漫山野。王建在《送李评事使蜀》诗中描绘了蜀地的风景,说“石冷啼猿影,松昏戏鹿尘”(21),亦可证明蜀道地区多松。还有其他诗人的行旅题材诗歌中提到了蜀道松树的情况,如岑参诗《早上五盘岭》写道“松疏露孤驿,花密藏回滩。栈道谿雨滑,畬田原草干。此行为知己,不觉蜀道难”(22),可知蜀道上的驿站附近有松树,可能是人为栽植,也可能是自然野生,野生的可能性大一些。

蜀道水边多枫树。唐诗写到蜀地的枫树,往往跟江河、舟船有关。如杜甫《寄岑嘉州》,自注曰“州据蜀江外”,诗云“外江三峡且相接……泊船秋夜经春草,伏枕青枫限玉除。”(23)杜甫《送李八秘书赴杜相公幕》诗自注“相公朝谒,今赴后期也,杜鸿渐以黄门侍郎同平章事镇蜀”,诗云“青帘白舫益州来,巫峡秋涛天地回。石出倒听枫叶下,橹摇背指菊花开。”(24)李端《送何兆下第还蜀》诗云“重江不可涉……褭猿枫子落,过雨荔枝香”(25)。据此推测,蜀道地区的水道边多有枫树林。这一点在明清诗歌中也有所反映,比如明邵经济诗《登瞿门关和张兵宪原明韵》说“岷峨山远接天来,巫峡江深灔滪哀。万里舟航愁日下,重关楼阁倚云开。青枫白菊心方远,蜀道吴门首重回”[6],颈联以青枫和蜀道相对。又如明薛瑄《送姚侍郎廵察云南》诗云:“玺书英簜使遐荒,万里山川草木光。霜早楚江枫叶赤,雨晴蜀道菊花黄。”[7]再如清赵怀玉长诗《伯舅官泸州数月以事之夔,江行舟覆,飘流十余里,有松株逆水上,援之得免,诗以奉慰》开头说:“峩嵋高高三峡深,黑猿昼叫青枫林。蜀道如天不可测,南人到此多惊心。”[8]赵怀玉这首诗就说得很明确了,三峡水道旁有青枫林,这与前代的唐诗、明诗皆可互相印证。

此外,唐代蜀地题材诗歌中还写到柳、兰、菊、槐、桂、桐等植物(26),兹不一一赘述。

蜀地盛产荔枝,唐玄宗宠爱的杨贵妃喜食荔枝,皇帝为了满足妃子的口腹之欲,令新鲜的荔枝能够尽快运到宫中,还专门在众多蜀道中开辟了一条专运荔枝的驿道,后被称为荔枝道。当时唐玄宗下令在川北建荔枝园,以满足杨贵妃的需求。那么蜀道周边的山地野外有没有荔枝呢?从唐诗来看是有的。卢纶《送从舅成都县丞广归蜀》一诗开头说“褒谷通岷岭,青冥此路深。晚程椒瘴热,野饭荔枝阴”(27),据此可知卢纶送表舅回四川,走的是褒斜谷道,他们行走过程中在道路边野餐时,身边有荔枝树。卢纶在其他诗中还提到蜀地的风景“荔枝花发杜鹃鸣”(28)。韩翃诗《送故人归蜀》中说“客衣筒布润,山舍荔枝繁”(29),可见蜀地山里人家周边的山地上,荔枝树很繁茂。李端《送何兆下第还蜀》诗说“高木莎城小,残星栈道长。褭猿枫子落,过雨荔枝香”(30),诗人见到的荔枝可能生长在蜀道中栈道旁边的山区里。

蜀道地区还产茶,山间茶树众多。白居易《萧员外寄新蜀茶》、《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和薛能《蜀州郑史君寄鸟觜茶,因以赠答八韵》等诗都提到蜀地的特产茶叶。薛能诗中所说蜀州(今四川崇州)官员寄给他的鸟嘴茶,是“鸟嘴撷浑牙,精灵胜镆釾”(31)的样子,郑谷在诗中也有提及,说“蜀叟休夸鸟觜香”(32),可见鸟嘴茶是当时蜀地的一种特产。以“鸟嘴”命名的茶现在还有,不过它生长在广东的凤凰山,起源于南宋(33),与薛能诗中的蜀茶应该没有关系,蜀地的鸟嘴茶后来可能失传了。唐诗记录的蜀茶中尚有传承至今的,即“蒙顶茶”,产自四川蒙山的山顶地区,现在有“蒙顶甘露”、“蒙顶黄芽”、“蒙顶石花”等多个品种,其中蒙顶甘露还入选了非官方评选的中国十大名茶之列(34)。记录蒙顶茶的唐诗是晚唐郑谷的《蜀中》诗,诗中说“夜无多雨晓生尘,草色岚光日日新。蒙顶茶畦千点露,浣花笺纸一溪春。”(35)其中浣花笺也是蜀地的特有之物,是居于四川的女诗人薛涛所制,以“薛涛笺”盛名天下。郑谷诗说到“茶畦”,证明晚唐时期蒙顶茶已经有规模化生产茶叶的茶田了。但是唐代时期蜀道的茶产业还没有被有计划地开发,这一开发工作是北宋官员做的,《宋史·食货志·茶》记载道:“李杞增诸州茶场,自熙宁七年(1074)至元丰八年(1085),蜀道茶场四十一,京西路金州为场六……”[9]故此可以反推唐代的时候,蜀道茶树还乏人经营,处于野生状态的多。

蜀地人家常种橘子树。徐晶《送友人尉蜀中》(一作张蠙诗)有言:“故友汉中尉,请为西蜀吟。人家多种橘,风土爱弹琴。”(36)说明蜀地人家大量人为栽种橘子树。李颀《临别送张諲入蜀》诗中也说道:“梦里蒹葭渚,天边橘柚林。蜀江流不测,蜀路险难寻。”(37)又说明橘子树林面积较大,在蜀道边绵延开去。橘子也是蜀地的特产,蜀地人家种植大量的橘子树,可能是因为这样做能带来可观的经济利益。南宋高、孝二朝人罗愿在《回潼川刘检法启》一文中说:“……而况四世巍科,一门乐事,不难蜀道。正当红橘之怀时,遥指都门;欲向青藜之照处,某专城属尔。”[10]潼川的治所在于今四川省三台县,正位于红橘的主产区。作者文中之意,是把红橘当作家乡的象征了,怀念红橘就是怀念故乡。可知红橘到了宋代已经成为蜀地的代表物产。

芋头也是蜀地重要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由卢纶诗句“榷商蛮客富,税地芋田肥”(38)可证,该诗也说明了蜀地的芋田和稻田、麦田一样,需要向国家缴纳赋税,可见蜀地的芋田的规模还是较为可观的。张籍《送李余及第后归蜀》也写到“水店晴看芋草黄”(39),郑谷《蜀中》诗有“村落人歌紫芋间”(40)之句,说明了芋头是蜀地农民栽种的一种重要农作物。

海棠是蜀中的重要观赏花卉。根据赵云双《唐宋海棠题材文学研究》一文的研究结论,唐代海棠题材文学的发展较为缓慢,歌咏海棠的诗作较少,原因是“海棠花这种物种出现较晚,在中唐以后才出现”,“海棠花的栽培范围小,主要以蜀地为中心”[11]。故此唐诗中写到的海棠,往往是在蜀地的。如李频《蜀中逢友人》说“积迭山藏蜀,潺湲水绕巴。他年复何处,共说海棠花。”(41)可知海棠花是李频和友人将来共同怀念蜀地时光时的重要谈资,那么海棠花必然是足以代表蜀地的一种重要风物。晚唐诗人郑谷是在诗中描写蜀中海棠最多的唐代诗人,共有四首诗写及。他的《蜀中赏海棠》“浓澹芳春满蜀乡,半随风雨断莺肠。浣花溪上堪惆怅,子美无心为发扬”(42),表露了郑谷对诗圣杜甫不作海棠诗的不解。他的另一首海棠诗题目为“擢第后入蜀经罗村,路见海棠盛开,偶有题咏”(43),说明郑谷是在通过蜀道的过程中在路边看到的海棠。郑谷在蜀中写的其他诗歌里也提到海棠,如“海棠风外独沾巾,襟袖无端惹蜀尘”(44),“却共海棠花有约,数年留滞不归人”(45)等。其他唐代诗人写蜀地海棠的还有裴廷裕《蜀中登第答李搏六韵》之“蜀柳笼堤烟矗矗,海棠当户燕双双”(46),刘兼《蜀都春晚感怀》之“蜀都春色渐离披……海棠花下杜鹃啼”(47)。唐以后,宋元及后代诗歌中也有写到蜀道地区海棠的。例如宋人薛季宣《香棠》诗前的小序称:“旧说海棠无香,惟昌州海棠有香,验之蜀道,信然,以为不易之论。乐圃有棠三本,其花亦香,乃知非蜀棠独香,香棠自有种耳。”[12]这一序文说明了蜀道的海棠是无香的,只有昌州地区(治所在今重庆市永川、大足、荣昌三区)的海棠有香味。薛季宣的这首诗并序后来还被清汪灏《佩文斋广群芳谱·花谱》“海棠”条所引用。元代王沂的七律《汧阳县》前两联说“汧阳县门仅容駞,汧阳县厅垂绿莎。春归蜀道海棠尽,地近陇山鹦鹉多。”[13]海棠的花期为四到五月,海棠花谢了,春也就尽了。清人汪学金的《题赵少钝蜀道纪程诗》说“海棠春尽雨如丝,锦袖花笺搦管时”[14],正是此意。

芭蕉是一种重要的园林观赏植物,蜀地的芭蕉在野外有,在人们的居所中也有。徐波《中国古代芭蕉题材的文学与文化研究》指出:“唐代芭蕉的分布局域较广,园林栽培较为普遍,为芭蕉审美欣赏提供了更多的契机。”[15]唐诗中的蜀地芭蕉常见于私家园林,如岑参《东归留题太常徐卿草堂(在蜀)》诗中所说的“题诗芭蕉滑,对酒棕花香”(48),就是诗人在徐太常的住所见到的芭蕉。郑谷寓居蜀中时曾有诗句“展转攲孤枕,风帏信寂寥。涨江垂螮蝀,骤雨闹芭蕉”(49),描写了雨打芭蕉的场景。岑郑二人写到的芭蕉是人为栽植于住所的,而张籍诗句“山桥晓上芭蕉暗”(50),朱可久诗句“剑路红蕉明栈阁”(51),描写的就都是野外蜀道边的芭蕉了。朱可久诗中提到的“红蕉”,是芭蕉中的一个独特品种,罗隐亦有诗句“重对红蕉教蜀儿”(52)。宋人宋祁在《红蕉赞并序》一文中较为简明而准确地描摹了红蕉的植物学特征,他说:“蕉中盖自一种,叶小,其花鲜明可喜,蜀人语‘染红’者,谓之‘蕉红’,盖欲仿其殷丽云。《赞》曰:蕉无中干,花产叶间,绿叶外敷,绛质凝殷。”[16]可知这种红蕉花艳丽鲜明,很讨蜀地人们的喜欢,文人墨客也乐于歌咏其风姿。

除以上两种外,唐诗中还写到枇杷花、木棉花、丁香、豆蔻花、桃花、梅花、芙蓉等(53)观赏植物,但大多数都是孤篇,在此就不详论了。

三、蜀葵——蜀地的一种文化植物

蜀葵是现在很常见的一种观赏花卉,我们从其命名中即可看出它与蜀地的联系。《中国植物志》称蜀葵“本种系原产我国西南地区,全国各地广泛栽培供园林观赏用”,“世界各国均有栽培供观赏用”[17],说明蜀葵对世界各地的不同生长区域都有较强的适应性,生物学家说它原产于西南地区而非产于蜀(四川),是科学的表述。因为蜀葵产于蜀是古人在命名这种植物时的认识,并非生物学上的真实情况。蜀葵原名“菺”,最早的文献记载见于《尔雅》。现在学界普遍认为《尔雅》的成书时间为战国中后期至西汉初期,则“菺”这一物种的命名当在战国前的春秋时代甚至更早了。人们在认识陌生事物时,首先会用语言中已有固定词汇的生活中习见的事物去命名,这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条定律。《尔雅·释草》称:“菺,戎葵”[18]253,就是用人们熟悉的“葵”加上修饰词“戎”来给这种植物定名的。甲骨文中就有“癸”字,后加草旁以指植物,《诗经》中出现了不少“葵”,《豳风·七月》有“七月亨葵及菽”[19]之句,说明当时葵已成为人们日常的食物。因此诗经时代以后人们如果遇到陌生的植物,就会用“葵”来命名,比如《尔雅·释草》提到的“莃,菟葵”,“芹,楚葵”[18]249等皆是如此。菺在《尔雅》中被解释为戎葵,“戎”乃中原华夏族对西部民族的称呼,说明《尔雅》成书时,人们已经知道菺非中原所产。到了晋代,郭璞在注释《尔雅》此条目时说:“今蜀葵也。似葵,华如木槿华”,就说明随着中原与蜀地的交通,当时人们对戎葵的认识进一步丰富了,知道蜀地大量生长着这一植物,故以“蜀”来命名。北宋邢昺在此条疏文中说:“戎、蜀,盖其所自也,因以名之”,是正确的看法。也就是说,先秦时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都集中于陕秦大地,《尔雅》的作者认识范围有限,泛泛地使用方位不明确的“戎”来命名菺。随着文化中心向四周的拓展,晋代以前人们知道了蜀地生长着大量的菺,而彼时同样有菺生长的滇黔桂等地尚未开发,人们无从认识其间的植物,因此用“蜀”来称呼菺。蜀葵的名称就是这样来的。

蜀葵在唐代时由于园林栽培的扩大,除了名字外,已经与蜀地没有实质性联系了,唐诗中写到的蜀葵并不都在于蜀地。比如武元衡作有《宜阳所居白蜀葵答咏柬诸公》,宜阳在洛阳以西,与蜀地相距甚远,但是在唐人的潜意识中还是有蜀葵产于蜀地这种看法,如晚唐徐夤在《蜀葵》诗中称蜀葵是“剑门南面树”(54),因此我们在讨论蜀道地区植物时兼及蜀葵。

唐代咏蜀葵诗起于盛唐,最早为岑参的《蜀葵花歌》,《文苑英华》作刘眘虚诗,岑刘二人时代相同,都属盛唐时期。该诗通篇都没有描写蜀葵的花姿,而是借花劝人,“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55),主旨是劝人珍惜时光,及时行乐的。唐代咏蜀葵诗共有8首,除岑参诗外,其余7首都写到了蜀葵花的姿色。《中国植物志》蜀葵条说蜀葵的花“有红、紫、白、粉红、黄和黑紫等色”,蜀葵花的这些颜色在唐诗中几乎都有表现。武元衡描写了白蜀葵,陈标描写了蜀葵的红花、紫花,“眼前无奈蜀葵何,浅紫深红数百窠”(56),徐夤《蜀葵》诗中也写道“烂熳红兼紫,飘香入绣扃”。还有的诗中写到了蜀葵枝叶的色彩,比如陈陶在《蜀葵咏》中将蜀葵比喻为身着绿衣的女子,“绿衣宛地红倡倡,熏风似舞诸女郎”(57),崔涯也歌咏道“嫩碧浅轻态,幽香闲澹姿”(58)。唐代有三首诗专门写黄蜀葵,植物学上的黄蜀葵(Abelmoschusmanihot)和开黄花的蜀葵(Althaearosea)不是一个品种,黄蜀葵的特征是“花大,淡黄色,内面基部紫色”[17]53。张祜《黄蜀葵花》说“无奈美人闲把嗅,直疑檀口印中心”(59),伊梦昌《题黄蜀葵》诗残句“露凝金盏滴残酒,檀点佳人喷异香”(60),说明诗人看到的花心呈现紫红色,与黄蜀葵的植物学特征吻合。薛能《黄蜀葵》也说“道家妆束厌禳时”(61),厌禳是道教的一种巫术仪式,道士在厌禳时身着黄袍乌帽,这种装束也与黄蜀葵花黄瓣紫心的特征类似,故此我们推测唐诗写到的黄蜀葵是植物学上有别于蜀葵的黄蜀葵品种。

唐人咏花诗中有个现象,就是将蜀葵与牡丹并提。有时认为蜀葵比不上牡丹,如陈标《蜀葵》:“眼前无奈蜀葵何,浅紫深红数百窠。能共牡丹争几许,得人嫌处只缘多。”(62)有时认为牡丹与蜀葵比也不过尔尔,如柳浑《牡丹》:“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颗。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柳浑写此诗的背景是牡丹受到人们狂热的追捧,价格也日益升高,“当都下之人为牡丹而狂的同时,也有冷静的旁观者写下了自己的感受与思考”[20]61,柳浑诗就属于此类冷静的思考。两位诗人不约而同地将蜀葵和牡丹作比较,是由于蜀葵花的形状与牡丹花相近。尤其是蜀葵中的重瓣品种,更是和牡丹极为相似,若不看枝叶单看花,几乎无法区分。

唐代咏蜀葵诗的感情色彩,总体来说较为愉悦,没有什么愁苦的情绪,诗人较多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描写蜀葵花的风姿,带着欣赏美丽的花卉后产生的满足感,“冉冉众芳歇,亭亭虚室前。敷荣时已背,幽赏地宜偏”(63),内心安然而闲适。这与唐人写名花的诗多数带有愁情不同,比如笔者在以前的研究中曾经指出,“似乎唐人的桃花总也离不开愁闷遁世的灰色情调”[20]18,写桂花的诗也是“似乎诗人有寻仙求道的欲望,但实际上表露的是现实中的隐逸、遁世情结”[20]21。唐人见蜀葵而喜,咏蜀葵诗不露愁情,是因为蜀葵意象在当时人的文化心理中尚属新鲜事物,诗人对蜀葵还保留着一份好奇心。而桃、桂等名花意象,经过漫长岁月中历代文人的反复“炒作”,其意蕴内涵的包罗面已经变得很广阔了,诗人对过于熟悉的事物没有了初见时的悸动,剩下的只是不断咏叹后无尽的思索,花在诗中已经不是红瓣绿枝的植物,而成了诗人倾吐衷肠的意象媒介了。这样的规律适用于唐诗中其他的小众植物。

四、结语

总之,唐代蜀道题材诗歌中,包含了很多蜀地的植物景观信息。通过分析梳理这些信息,我们不仅能够了解历史时期蜀道地区的植被状况,也可以了解唐代诗人对蜀地植物的接受情况,明确某些植物如蜀葵等进入唐人文化视野的时间与过程。根据上文的论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唐代时期四川地区生态状况优良,多原始森林,植物多样性胜过唐代两京地区,因此唐代诗人在蜀道题材诗歌中注重描写各种植物,很多蜀地植物如荔枝、蜀葵等,随着诗人的歌咏成为了四川著名的文化植物。

注释:

(1)张说《过蜀道山》,《全唐诗》卷八六。

(2)张说《蜀路》二首之一,《全唐诗》卷八六。

(3)李白《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之二,《全唐诗》卷一六七。

(4)李白《送友人入蜀》,《全唐诗》卷一七七。

(5)李白《荆门浮舟望蜀江》,《全唐诗》卷一八一。

(6)耿湋《送蜀客还》,《全唐诗》卷二六八。

(7)张祜《送人归蜀》,《全唐诗》卷五一一。

(8)高骈《蜀路感怀》,《全唐诗》卷五九八。

(9)李山甫《蜀中寓怀》,《全唐诗》卷六四三。

(10)张文琮《蜀道难》,《全唐诗》卷三九。

(11)杜甫《自阆州领妻子却赴蜀山行》三首之三,《全唐诗》卷二二八。

(12)《全唐诗》卷八二。

(13)《全唐诗》卷二七七。

(14)《全唐诗》卷五○六。

(15)《全唐诗》卷七九一。

(16)卢纶《秋中野望寄舍弟绶,兼令呈上西川尚书舅》,《全唐诗》卷二七八。

(17)《全唐诗》卷一六二。

(18)《全唐诗》卷五○一。

(19)《全唐诗》卷七二一。

(20)李洞《迁村居》二首之二,《全唐诗》卷七二二。

(21)《全唐诗》卷二九九。

(22)《全唐诗》卷一九八。

(23)《全唐诗》卷二二九。

(24)《全唐诗》卷二三一。

(25)《全唐诗》卷二八五。

(26)诗例有:《全唐诗》卷一六七,李白《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之三:柳色未饶秦地绿。卷二三一,杜甫《送李八秘书赴杜相公幕》:橹摇背指菊花开。卷三四八,陈羽《西蜀送许中庸归秦赴举》:桂条攀偃蹇,兰叶藉参差。卷五三九,李商隐《蜀桐》:玉垒高桐拂玉绳。卷六六二,罗隐《中元甲子以辛丑驾幸蜀》四首之一:绿槐端正驿荒凉。

(27)《全唐诗》卷二七六。

(28)卢纶《送张郎中还蜀歌》,《全唐诗》卷二七七。

(29)《全唐诗》卷二四四。

(30)《全唐诗》卷二八五。

(31)《全唐诗》卷五六○。

(32)郑谷《峡中尝茶》,《全唐诗》卷六七六。

(33)见互动百科“鸟嘴茶”条,http://www.baike.com/wiki/鸟嘴茶。

(34)见百度百科“蒙顶甘露”条,http://baike.baidu.com/view/35302.htm。

(35)郑谷《蜀中》三首之二,《全唐诗》卷六七六。

(36)徐晶《送友人尉蜀中》,《全唐诗》卷七五。张蠙《送友尉蜀中》,《全唐诗》卷七〇二。

(37)《全唐诗》卷一三二。

(38)卢纶《送盐铁裴判官入蜀》,《全唐诗》卷二七六。

(39)《全唐诗》卷三八五。

(40)郑谷《蜀中》三首之一,《全唐诗》卷六七六。

(41)《全唐诗》卷五八七。

(42)《全唐诗》卷六七五。

(43)《全唐诗》卷六七五。

(44)郑谷《蜀中春日》,《全唐诗》卷六七六。

(45)郑谷《蜀中》三首之二,《全唐诗》卷六七六。

(46)《全唐诗》卷六八八。

(47)《全唐诗》卷七六六。

(48)《全唐诗》卷一九八。

(49)郑谷《蜀中寓止夏日自贻》,《全唐诗》卷六七五。

(50)张籍《送李余及第后归蜀》,《全唐诗》卷三八五。

(51)朱可久《送李余及第归蜀》,《全唐诗》卷五一四。

(52)罗隐《中元甲子以辛丑驾幸蜀》四首之三,《全唐诗》卷六六二。

(53)诗例有:《全唐诗》卷一八一,李白《荆门浮舟望蜀江》:正是桃花流。卷三〇一,王建《寄蜀中薛涛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卷三八六,张籍《送蜀客》:木棉花发锦江西。卷五〇六,章孝标《蜀中上王尚书》:丁香风里飞笺草。卷六五三,方干《蜀中》:豆蔻花边唱竹枝。卷六七六郑谷《游蜀》:梅黄麦绿无归处。卷七六一,张立《咏蜀都城上芙蓉花》。

(54)《全唐诗》卷七○八。

(55)《全唐诗》卷一九九。

(56)陈标《蜀葵》,《全唐诗》卷五○八。

(57)《全唐诗》卷七四六。

(58)崔涯《黄蜀葵》,《全唐诗》卷五○五。

(59)《全唐诗》卷五一一。

(60)《全唐诗》卷八六二。

(61)《全唐诗》卷五六一。

(62)《全唐诗》卷五○八。

(63)武元衡《宜阳所居白蜀葵答咏柬诸公》,《全唐诗》卷三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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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石润宏.唐诗植物意象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4.

编辑:黄航

The Plant Landscape and Ecological Situation in Poems of Tang Dynasty Describe the Sichuan Road

SHI Runhong

(School of Literatur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210097, China)

Abstract:There are large number of poems of Tang Dynasty which describe the Sichuan road, these poems contain a wealth of information about Sichuan road area. A lot of poet describing plants and vegetation landscape in these poems. By analyzing the information of plants, we can spy on the ecological status of Sichuan. From the poems of Tang Dynasty, the period of Sichuan Road area lush dense forests, plant species diversity,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 as ordinary wild trees, crops and ornamentals. Historical documents related to the ecological status of the Tang Dynasty poetry tell us that the ecological situation of Sichuan region is extremely good.

Key words:poems of Tang Dynasty; Tang Dynasty; Sichuan road; Sichuan; plant; ecological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6)03-0062-07

作者简介:石润宏(1990-),男,江苏丹阳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唐代文学与文化。

基金项目:江苏省2015年度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唐诗植物题材文学研究”(KYLX15-0681)

收稿日期:2015-09-30

DOI:10.3969/j.issn.1672-0539.2016.0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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