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师传统，中得心源

葛志强?王瑞华

近年来，中国传统元素在多个领域被广泛应用，并获得了丰硕的成果，本文将中国文化中的传统文化中的写意引入到产品设计中，并就如何将对传统元素在产品设计中进行写意性应用进行了探讨。

写意性的表达

艺术活动在中国文化中具有一种形而上的功能，它的根本目的在于对“道”的体验，艺术作品成为艺术家“体道”的过程和生活境界与整个人格水平的体现，所以中国艺术的最高价值不是模拟物象，而是“写意”。写意性的表达脱胎于中国画对“道”的追求，而又不局限于中国画的范围。写意性作为一种审美精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悠久的历史，并在各种传统工艺中多有体现，要求抓住某一突出特质进行渲染，尚意重形，凸显出意境与精神层面的追求，是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重要体现。中国的写意艺术在中国主流文化传统影响下不断发展。

我国的工业设计是在借鉴西方设计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至今虽然有了一定的改革创新，但还是深受西方设计模式的影响，没有从西方设计的桎梏中走出来，所以发展属于本国特色的设计模式尤为重要。写意性的表达是中国传统美学的核心，它已在众多艺术形式中得以体现，所以把写意表达的方法引用到产品设计中也是有理有据的。

产品设计中写意性表达的必要性

中国元素浓缩于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生活中，更起着传承作用，既有着形态上的具象，又有精神文化上的意象。现代的中国设计需要的是将传统更多的与当下的生活环境相结合。以中国色彩纹饰元素为例，中国色彩纹饰元素是表现中国风格的最直接的手段，也是最为快捷方便的方式。比如现在青花瓷元素已经广泛应用于服装、包装、建筑、室内、产品等各个领域。但是真的使用了青花瓷的色彩和纹饰就是具有了中国风吗？现在一些学院的老师对于这种应用与企业在实际设计中的应用呈现出不同的两种态度。

学院老师一直强调对于中国元素的使用要慎之又慎，应该有所舍弃，在传统元素的基础上加入个人对产品的理解，注重实用，在此基础上传递出人文理念使人获得精神层面的的满足。但学院老师们的往往脱离了实践进行理论教学，缺乏将传统元素运用到批量化生产的产品上去的经验，有些虽有成果，但往往被束之高阁，极少进入到广大消费者生活中。

某些企业认为加上一个传统纹饰就是中国风设计。柳冠中先生曾经在《美化，造型，还是设计？》中就曾经批评了这种现象。做方案是不是搞个造型，换个颜色，换个面板和漂亮把手就好了？这种设计只是在欺骗受众的感官，丧失了产品的口碑，拉低了设计的水平。很多企业嘴里说着重视工业设计，嘴上把设计捧得很高，可身处公司内部却可以发现他们所说的工业设计也仅是外部装饰而已。曾经在听一位企业家讲自己的公司理念，可是他的所谓“定制家具”只是将衣柜的门进行纹样化的雕刻，安装到不同的柜子上就成了个性化定制。有的国内企业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搞设计，于是请国外的人代为设计，认为挂了国外设计师的名字产品就可以大卖。可是国外的人对于中国文化的了解又有多少呢，他们完全没有受到过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他们更多的是找到一个中国传统符号，就说是源于哪个中国传统元素。

作为现代产品设计师，不能仅仅满足于简单套用传统元素，不仅要传承传统文化，更要深入了解传统文化，进而进行发扬创新，为产品设计增加附加值。值得庆幸的是，一些设计公司和独立设计师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尝试，产品的设计也由对中国元素的简单堆砌无意识的转变为写意性表达，这逐渐将中国传统元素在设计中的应用引向创新化。传统元素的写意性表达要求我们应更注重产品带给人的意味性感受，追求对传统元素的异化，在传统元素中加入自己现代化的理解，将其进行写意性的表达。

产品写意性表达的现状

一些家电企业简单使用中国红或者牡丹、青花等纹纹进行装饰，包装自己的新产品，宣传口号便是中国风。美的“中国风”系列冰箱用工笔花鸟描绘，方正家用电脑卓越S2008中国红的机身上使用的则是牡丹纹饰。这种中国元素的滥用虽然可以一定程度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增加产品的销量，但使用手段太过于简陋。

上上禅品是洛可可设计集团创始人——贾伟领衔创立的自主家居品牌，这个品牌的目标就是欲用现代设计语言诠释古老中国的哲学智慧。洛可可上上禅品之“高山流水”香盘设计，乍看上去，只是几粒寻常的鹅卵石失衡地堆砌在一起，然而当香椎点燃，烟雾便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形成“高山流水”的奇妙意象。整件作品以烟代水、以石见山，仿佛向观众呈现出一幅写意山水的画卷。同时，该产品以润泽万物的流水借喻“善”的品质。 在欣赏“以石代山，以烟代水”的“高山流水”香台时，使你进入“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世界，一起禅悟人生，禅悟设计。犹如瀑布般的烟雾从香台的上部缓缓倾流而下，形成了一道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高山流水”画面。

设计师杨明洁的“天水合一”屏风，将苏绣与太湖石进行巧妙重构，并加入了传统的水墨元素，受到广泛关注。这组屏风三幅刺绣构成，分别是船、水、山，组合在一起就是衣服水墨中国画。而且三扇屏风可以移动，通过摆放位置的改变，使绣面产生错位、叠加的效果，而拆分后的画面让刺绣作品有了新的赏玩纬度。屏风的边框设计也舍弃传统繁冗沉重的木质框架，用利落的金属边框勾勒出三个抽象的太湖石造型，整体造型颇具现代感。整件作品的绣法上结合了细绣与乱针绣这两种苏绣经典针法，并用到了一些市面上已经失传的特殊绣针。杨明洁将传统文化与个人体验结合，将苏州的山、水、石全部抽象化，写意与具象结合，对苏绣进行了传承与创新，使苏绣获得了新的表现方式。

“Xuberance_极致盛放”公司设计的灯具也多为从中国传统元素中获取灵感进行设计，该公司采用3D打印进行灯具的制作，使其产品不再受制于传统工艺的限制，更加复杂写意。其产品曾参加米兰设计周并获得广泛好评，如最富盛名的“观云”，获得米兰家具展卫星沙龙一等奖，其设计灵感来自于乾隆花园里面石雕底部须弥座上的云纹，极致盛放团队将其极具中国文化的经典纹样加以提炼后形成三维语言，传承并以现代手法对其进行写意性的表达。在形体生成时，贯穿设计者坐飞机时坐看云卷云舒的观感体验，这一灯具系列的每一款都以云的表情命名——“云笑”、“云闹”、“云喜”、“云怒”、“云嗔”……该系列共16盏。其“盛唐”系列则采用了花朵的开放姿态来表现盛唐的繁荣，结合国花牡丹以及唐时的传说，加入设计者自身的理解，进行写意性的表达。传统元素经过写意性的表达后，其价值与简单套用传统元素不可同日而语，其中不仅包含着传统元素与哲理，更包含着设计者的用心。

在近年来的设计中我们能可以很欣喜的看到，中国元素开始越来越受到重视，少了一些对传统元素的直接使用，多了一些含蓄与异化，使得其在产品方面的表达越来越写意。

如何进行写意化的表达

在学习书法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个词——临摹。临摹包涵了“临”和“摹”两个方法。“临”表示照着原作写，可以更深的理解作品中的意；“摹”是用薄纸蒙在原作上写，可以使字体形态更贴近原作。

现在产品设计对传统文化元素的应用也大部分停留在摹其形的阶段，远远达不到临其意，更不要说超脱象外了。现在的中国风产品的设计大多比较重视形式感的表达，将传统产品的形态和纹样色彩应用到产品设计中来，这样虽然也好像继承了传统，但这只是廉价的模仿，而失其风骨和意象。应该提倡将中国传统元素在产品中进行写意性的表达，通过自己对于传统的理解，在脑海酝酿，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作品。以象喻意，以意衬象，使作品有更高的精神附加价值。中国传统的东西里有些未必是适合我们当下社会的，是已经淘汰了的，有时却对它们盲目追求，这是不可取的。

但也并不是说不能摹传统，毕竟传统的东西有很多是符合人们的审美并具有一定功能性的。我们需要在摹传统的同时深入思考其中的内涵，准确把握其中要表达的“意”。中国设计师从小在中国文化氛围中长大，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形成了中国化的思想，再经过对现代设计理论的研究，东方传统思想与世界各地设计思想交融，合百家而成一家，设计出一种带有中国意味的产品，这才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扬，一味地守旧或崇洋媚外都是不可取的。在对传统元素进行写意性表达的时候难免要对传统元素进行异化，如何把握传统元素的异化程度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异化程度太高，消费者无法从产品中感受到传统元素，难免曲高和寡；而如果异化程度太低，则使产品不免又沦为对传统元素的简单套用。

结合现有的产品设计，可以发现对传统元素进行写意性表达的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

（1）从传统元素中抽取某个元素进行异化。抽取某个传统元素进行异化，或夸张变形，或复制罗列，将元素进行或多或少的写意表达，这是最基本的写意性表达的方法，也是所有对传统元素写意性表达的最基础的方法，其他的方法都是基于这个方法而存在。

（2）抽取传统文化概念进行现代化设计。现在的创业公司很多都是在通过概念来宣传自己，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着许多哲理，这些哲理包含着各种概念。贾伟的上上禅品就是通过设计师对传统文化概念的理解进行表达，从“上上签”牙签盒，到“上山虎”香台，再到“高山流水”香台，无不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个概念。

（3）对现有传统产品进行再设计。传统产品中有许多不再符合当下人们生活方式的产品，设计师可以深入了解该产品过时的原因，了解产品的工作原理，吸取该产品的经验，临其神得其意，进行再设计，使其符合人们的生活方式。

（4）运用新材料新技术对传统元素进行写意性表达。在设计中要注重新工艺与新材料的运用，3D打印在当下发展迅速，使工业设计师的许多想法不再受传统成型方式的局限，一些复杂模型的成型成为可能。相信在未来新技术新材料的发展，会使得传统元素的写意性表达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总结

唐代画家张璪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来强调艺术家主观情感与构思的重要性，在产品设计中，对传统元素的提炼离不开设计师这个主体的抒情与表现，一方面传承传统文化，另一方面进行创新性的发展，既是所谓的“外师传统，中得心源”。中国传统元素在产品中的应用虽然已经较为广泛，但是缺乏系统性的指导，所以在传统文化产品设计中，要广泛借鉴已经成系统的各种理论，从而为我国传统元素在现代产品设计中的应用提供方向与指引。

（作者单位：齐齐哈尔大学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

作者简介：葛志强（1991-），齐齐哈尔大学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工业设计工程专业，研究方向：产品造型设计；

王瑞华（1969-），齐齐哈尔大学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北方少数民族美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