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日本最好的女星，悄然离世两个月后才被知

文/余慧明



她是日本最好的女星，悄然离世两个月后才被知

文/余慧明

翁美玲自杀的那一年，我难受了好一阵子。对于一个小城镇的少年，生平初次刚刚启蒙春心的女性偶像就这么硬生生天人永隔（我甚至都还来不及敢于幻想过要去香港追星），欲哭无泪。现在年纪大了，也早忘了当初是怎么伤心的来着。

原节子在两个多月之前悄然离世，媒体直到11月25日晚上才获得消息，瞬时传遍全球。我说不上难过，更多是几分感慨：原节子的那些屏幕形象，深刻影响了多少人对于女性的欣赏和期待。我即时留意了一下网络动态：维基百科已经更新了她的生平，百度词条反应迟缓无所作为，豆瓣不负文艺大本营的称号，跟进及时，而新浪微博上人们已经开始闻风而动（《世间已无原节子》是理所当然的常见标题），Twitter上更是云集了全世界影迷的怀念，充满了诸如“原节子也许是电影之所以美妙的前五大原因之一”这样的深情告白，英国电影协会的twitter帐号也很快发出哀悼。凑巧的是，这天晚上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影院里刚刚放映了数字修复版《晚春》(MOMA也很快在twitter上发布了哀悼)；有点凑巧的是，就在不久前，我也刚刚给一位朋友寄去了《东京物语》影碟。

原节子塑造的女性形象，融古典的柔美和现代的俏丽于一身，温婉、知性、活泼、体贴、忠贞、孝顺……各种溢美都恰如其分。《东京物语》里，战争中丧夫的儿媳款待公婆胜过老人的亲生儿女，《晚春》里为了照顾鳏夫父亲而迟迟不肯嫁人的大龄女儿……人们还经常把原节子关联为《千年女优》的女主角千代子的原型，也是我这些年历次在看这部影片时的直接体会。那场为了爱人穿越古今的追寻，惊心动魄又荡气回肠。现实与虚幻的两个女性角色，同样美好纯洁，相得益彰，都是我一直以来所钟爱的。这些渐行渐远、日益模糊却又错综复杂的人物和情节，无论何时遭遇，都能唤起观众的同感和同情，不分种族、语言和时代；对我而言，也能轻易勾起记忆中那些过往的气息，那些沉浸在光影变幻中度过时间、填满心间的日子。

原节子终身未嫁，在演艺事业顶峰期忽然宣布息影隐居，后半生一直隐居，活了95岁高龄。在她息影那年，终身未娶的小津安二郎去世。原节子隐居的地方离小津墓地不太远。这样的无端联想，引人略微唏嘘——多么伤感而唯美的人生啊。这是日本气质的一面。1938年，应征入伍随侵华日军驻扎南京的小津，爬上军营宿舍后山的古鸡鸣寺，请住持二空给他写了个“无”字，寄给了导演沟口健二。如今，世事对他们而言，真的已经白云苍狗转头空。“永远的父亲”笠智众在1993年离世，《千年女优》导演今敏在2010年46岁的壮年病死。（去世前，他的远在外地的父母前来探望，他母亲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能把你生成一个健康的孩子”）

如纪录片《爱即永恒（Forever）》里所表达的那样，一代又一代人们来到这个世间，又离去，生命有限，而那些伟大艺术家们留下的美好作品，则永留人间，长久滋润着心灵，如影随形。这是艺术的价值。也让我们庆幸，有过些未曾虚掷的光阴，触摸美好，留存于内心，尚未成空。即便最终空了又如何？正如《千年女优》最终的那句台词：也许我真正享受的，正是追寻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