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里斯本 大航海的印记

胡若冰

大航海时代与美洲大陆的被发现，使得欧洲的西方文明迅速上升到一个里程碑式的高度，在轰轰烈烈的殖民地开发浪潮中，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英国作为亚欧大陆最西端的出海口，自然是占得了那个时代最大的利益。在葡萄牙诸多的大航海印记之中，里斯本的贝伦地区是最为集中与辉煌的地方。

贝伦区位于里斯本市西部，面朝特茹河的入海口，优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贝伦会成为保卫与监督里斯本海上贸易的桥头堡，同时也是众多航海家开始追梦之旅的起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到贝伦最简单的方式是乘坐现代化的有轨电车，一下车就会看到让人惊诧的辉煌建筑热罗尼莫斯修道院，它是里斯本最为出名的景点之一，同时也是葡萄牙特有的“曼努埃尔式”风格建筑的典范。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热罗尼莫斯修道院

修道院的修建与大航海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或者说和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联系紧密。达·伽马对于葡萄牙来说，就等于哥伦布对西班牙的影响，他走通了葡萄牙与印度之间的遥远航道，并使葡萄牙占据了印度的大量财富，让葡萄牙跻身当时最强大的航海帝国行列。在达·伽马第一次启程前往印度之前，恰恰就是在这里的老修道院祈祷航海成功，而现在看到的这座建于16世纪初、历经50年缔造的恢弘建筑，则是国王为了纪念达·伽马航行而建设的。

热罗尼莫斯修道院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其中大部分面积是修道院博物馆，而另一边则是海事博物馆，修道院的入口就在整栋建筑的中段。修道院的每一扇大门，都呈现出精致复杂的“晚期哥特风格”“曼努埃尔式”“文艺复兴风格”的混合面貌，站在它巨大的建筑面前端详这三四十米庄严的高墙，不禁有一丝压抑与敬畏浮上心头。

修道院内最开阔的厅堂是安科纳圣母大教堂，这里可以免费参观，达·伽马的棺墓在一进门的显要位置，而在对面的棺椁里长眠的则是葡萄牙诗人路易斯·卡蒙斯。这里的穹顶高达25米以上，支撑这庞大屋顶的仅仅是6根华丽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八角柱，这些柱子在顶端发散并互相连接，组成了八边形拼接出的三角形稳定结构。柱子的减少让室内空间显得格外宽敞，而这并没有削弱整栋建筑的稳定性，在1755年几乎毁灭里斯本老城的大地震之中，这栋结构卓越的坚固建筑居然几乎没有损坏，这更给它带上了一层光环。

热罗尼莫斯修道院内真正的修道院部分虽然就挨着圣母教堂。如同很多大型修道院一样，热罗尼莫斯修道院的主体也是围绕一个开阔的庭院建造的，庭院四周围绕着两层美轮美奂的拱形回廊，里面的天花板依然延续了圣母教堂的八角形结构拼接。

回廊大概有四五米宽，虽然是旅游旺季，但在这里游览也并不觉得喧闹，作为修士隐修的场所，修道院会尽可能营造适合学习与平静心神的氛围，热罗尼莫斯修道院的这种氛围格外清晰。雕梁画栋的廊柱在很多角度都起到半遮半掩的作用，把回廊的空间分隔成一个个小小的独立空间，几十米长的石凳也被分割成若干小区域，经常会发觉不到柱子另一侧还有着其他游人。在二层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屋子可以来到圣母教堂的二楼，这个平台是教堂唱诗班专用的区域，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教堂内部，并且能够更清晰地观察教堂两侧精致漂亮的彩色玻璃窗。

海洋文化的缩影——海事博物馆

热罗尼莫斯修道院门前的区域称为帝国广场，走到它的最西侧会看到海事博物馆，一个并不显眼的入口，以及入口外草坪上两个大航海时代留下的大型船锚。这间博物馆非常适合对大航海时代以及航海本身怀有特殊兴趣的人群观看，其中主要的展品大部分都是各种船只的模型。

海事博物馆进门处的青铜雕像描绘的是对于葡萄牙人来说家喻户晓的恩里克王子，可以说正是这位王子殿下，和达·伽马共同缔造了葡萄牙的海上强者地位。他除了是一位航海家之外，还创建了世界上首间航海学校，堪称开辟系统的航海技术研究的先驱。

展厅内收藏了从文艺复兴时期的多桅帆船，直到现代葡萄牙海军现役驱逐舰在内的数百个船只模型，但从制作工艺上来讲，这些模型个个都是无可挑剔的精品，而在这里它们被按照时期和功能一一陈列出来，讲述着一场又一场人类为征服海洋而展开的奋斗。

一些橱窗里还摆着丰富多样的航海用具等历史文物，铜质的六分仪、望远镜等仪器均代表了当年精密工业的最高水准，而诸多旗帜、纹章、勋章、船长当年的佩剑无不描述着这些冒险家当年创下的丰功伟业，例如哥伦布、达·伽马、麦哲伦。

在第一间展厅尽头处有两间房间，忠实还原了当年葡萄牙皇家旗舰上的国王与王后船舱，全木质装饰的房间除了层高比较矮之外，丝毫没有在奢华与舒适程度上打折扣。然而更胜出普通房间装饰的一点是，即使是几百年前的船舱，也极好地采用了整体设计的紧凑结构，小小船舱内盥洗及办公、休闲设备极好地融合在一起，家具的完美结构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船只模型之外，海事博物馆里也有不少珍贵物品。你可以找到几百年前供贵族使用的游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设计制造的水上飞机、当年铁甲战舰上的内燃机等等，甚至角落里还有一座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使用的舰载高射机枪。

铭记海上辉煌——发现者纪念碑、贝伦塔

穿过帝国广场，海岸边最显眼的建筑是发现者纪念碑，现在看到的碑体是在1960年1月建成的，用以纪念恩里克王子逝世500周年。这座纪念碑可以彻底体现出航海对葡萄牙这个国家的非凡意义，它原本是1940年葡萄牙世博会上的临时建筑之一。现在的设计和早些时候基本相同，它的意义相当于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的中国馆，表现了这个民族最引以为傲的文化元素。

这座纪念碑整体被设计成卡拉维尔帆船的形状，恩里克王子的塑像在船头最前方，两侧的斜坡上排列着16个人物塑像，这无疑是后人评选的16世纪大航海时代葡萄牙名人堂。其中包括了以达·伽马、麦哲伦为首的航海家，沙勿略这样的传教士，以及恩里克王子、佩德罗王子、阿方索五世国王等贵族统治者，也不乏当年随船出游的科学家、画家、历史学家。正是这些人缔造了至今为止葡萄牙最为富强辉煌的年代，尽管如今葡萄牙已不复当年雄风，但那个时代勇赴重洋奋斗者的故事，无疑永远都是这个民族精神的脊梁。

广袤的草坪尽头是孤独但过分华丽的里斯本地标——贝伦塔，正是这座小小的堡垒与热罗尼莫斯修道院一同被录入了世界文化遗产，是16世纪初贝伦地区整体规划的一部分，也是当年扼守特茹河入海口防御体系的核心。贝伦塔的实质是一座矗立在浅滩上的碉堡，全部结构都使用大理石材质建造，有着犹如大理石雕塑般优雅华丽的质感和造型，很难想象它会是一座为了军事用途而诞生的，把军事堡垒盖成这样也从侧面体现了当年葡萄牙的财富如何丰厚。

进入贝伦塔需要走过海面上的木质栈道，因为涨潮的时候塔身四周都会被海水淹没，这片浅滩上经常会聚集很多河豚与水母，走在栈道上往下看就好像是在看水族馆一般。看过贝伦塔的内部以后，可知这里并未真正经历过什么激烈的战火，尽管几经改造，但它在500多年间一直完好无损地矗立在这里，完美得就像是昨天才建造好的一样。

堡垒的内部墙上共有16个炮位可以安装大炮，整栋建筑的内部结构都为了服务于这些大炮的运作。例如用拱形的地板抵消大炮的后坐力，在屋子天花板上开有天窗用以散去火药爆炸喷发出的浓烟，如今这里也依然放着一些陈旧的火炮，但看口径感觉应该不会是16世纪的产物。来到上层的平台上，站在最南端可以看到贝伦塔最为精致的角度，南边的栏杆上矗立着一座惟妙惟肖的胜利圣母像，它伴随着贝伦塔守护着里斯本的咽喉水道，500年如一日。圣母像后塔身最中心的位置刻有“曼努埃尔一世国王之盾”（Royal Shield of King Manuel I），这个用皇家符号和曼努埃尔式的元素装饰的正面，被16世纪的旅行者和水手称赞有加。

站在贝伦塔上凭栏远眺河对岸的景象，即使入海口处并没有罗卡角那样的惊涛骇浪，也足够让人沉思良久。贝伦区兴起之前，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葡萄牙还只是世界版图上的一个小国，然而一种新思路的产生最终促成了葡萄牙人前仆后继地走上挑战海洋冒险之路，而这种激流勇进的态度使得他们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贝伦区的建筑随着葡萄牙的腾飞拔地而起，经历过那盛极一时、不可一世的时代，贝伦区又完整经历了葡萄牙的衰落与重组，如今的游客守着这美丽的海湾，心里会永远怀念和追忆那段辉煌璀璨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