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时期成都的蚕市及游乐活动

2016-04-07 05:33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刘 术

(四川文理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 巴文化研究院,四川 达州 635000)



唐宋时期成都的蚕市及游乐活动

刘术

(四川文理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 巴文化研究院,四川 达州 635000)

摘要:巴蜀蚕桑业自古发达,至唐代已形成专门买卖蚕桑之物的市场,名为蚕市。唐末五代,成都蚕市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综合性的市场,开市期间各种物品都在此交易。宋时,成都蚕市更加繁荣,除了交易商品外,也是成都士庶游乐的场所。

关键词:唐宋时期;成都蚕市;游乐活动

蜀地蚕桑业发展由来已久,宋人高承《事物纪原》卷八“蚕市”条引五代前蜀杜光庭《仙传拾遗》关于蜀地蚕桑业起源的传说:“蜀蚕丛氏王蜀,教人蚕桑,作金蚕数千,每岁首出之,以给民家,每给一,所养之蚕必繁孳,罢即归于王。”[1]454这条文献虽不可完全作为支撑蜀地蚕桑业起源的信史来看,但至少可以说明,蜀地蚕桑业兴起历史之久。随着养蚕业的发展,社会逐渐产生了对养蚕所需的各种生产资料相互交易的需要,这就形成了以桑蚕业为基础的蚕桑及相关器物的贸易市场,即早期的蚕市。《文苑英华》卷八百八载唐人陈溪说, 蜀汉时期就有蚕市。不知所据为何,姑置不论。据《仙传拾遗》记载,“王(蚕丛氏)巡境内,所止之处,民则成市,蜀人因其遗,每年春有蚕市也。”[1]434宋人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九“鬻龙骨”条云:“蜀有蚕市,每年正月至三月,州城及属县循环一十五处。耆旧相传,古蚕丛氏为蜀主民,无定居,隨蚕丛所在致市居。此之遗风也。又蚕将兴,以为名也。”[2]956苏辙在《记岁首乡俗寄子瞻二首其二蚕市》一诗中详细描写了成都眉山地区蚕市兴旺的盛况,且认为“蚕丛在时已如此,古人虽没谁敢更”。[3]22旧题元代费著描写宋代成都岁时节庆活动的著作《岁华纪丽谱》亦载:正月“五日,五门蚕市,盖蚕丛氏始为之”。[4]1709以上文献虽认为从蚕丛氏时代起,蜀地即有蚕市,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够证明上述文献所记观点的其他信史。我们认为,即使蚕丛氏时代蜀地已有蚕市,也可能是一种相对单一和不定期的基于蚕桑交换的市场,还没有形成后代“蚕市”的规模和样态。

唐高宗时,每年春三月在乾元观、龙兴观、至真观兴办蚕市,至真观道士王晖“好为人相蚕种,遥知丰损”。是日,人们蜂拥而至,从而蚕市大兴。每年三月三日,“倾城士庶,四邑居民,咸诣仙观,祈乞田蚕。”一路上,有人出售符箓,让人佩戴,以消灾求福,祈求一年蚕桑大吉,漫山遍野,穿红着绿,游人如织。

较早明确使用“蚕市”这一概念的文献来自唐德宗时期,南宋王象之的《舆地纪胜》卷一三七《成都府碑记》中有“《蚕市记》,韦南康文”的记载。韦南康,即韦皋,唐德宗贞元初(785)曾任西川节度使。根据上述文献记载,韦皋在蜀地做官时亲身感受了巴蜀地区蚕市的兴旺,因此专门写下《蚕市记》。该文已佚,但从其留下的片言只语仍然可以看出唐德宗时期成都的蚕市已经是定期举行,非常知名,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商人和购物者,“每及上春,以蚕为名……商旅辇货而至者数万。”[5]卷四十三唐人卢求在唐懿宗大中年间所著《成都记》记载:“三月三日,远近祈蚕福于龙桥,曰蚕市。”[6]卷十八207

至唐僖宗时,成都蚕市有了进一步发展。“唐僖宗乾符六年(879)甲子,(西川节度使崔安潜)出库钱千五百缗,分置三市。”胡三省注:“成都城中鬻花果、蚕器于一所,号蚕市;鬻香、药于一所,号药市;鬻器用者号十宝市。”[7]卷二百五十三据《读书记数略》记载:“成都三市,蚕市、药市、七宝市。”[8]卷八从文献记载来看,在唐僖宗时期,成都的蚕市已经和药市、十宝市一并被称为“三市”,并且崔安潜将捕盗布告张贴于此,很快盗贼之一看到告示后就来自首,可以看出,三市之一的蚕市是非常兴旺的,人流量非常大,是成都繁华之所,因此才会将政府告示贴于此处。

唐僖宗咸通时人陈谿在《彭州新置唐昌县建德草市歇马亭镇并天王院等记》一文中,记载了御史中丞渤海吴公行曾持节出刺雅安时,于彭州建草市。草市“以蠢为名”,虽不知是否名为“蚕市”,但也是以蚕桑贸易为主,兼售其他货物。草市“今则百货咸集,蠢类莫遗。旗亭旅舍,翼张鳞次。榆杨相接,桑麻渐繁。”“又每及上春,以蠢为名,因定日而有知所往。公(吴公行曾)亦约之以期而候之,其日商旅辇货至者数万。珍纤之玩悉有,受用之具毕陈。”[9]卷八百八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这个“以蠢为名”的市场在每年的“上春”定时举行,开市期间,商旅车马百货甚多,市场规模巨大。这个市场虽“以蠢为名”,但是所售之物品类多样,既包括各种与蚕桑有关的货物,也包括“珍纤之玩”和“受用之具”。由此可见,这种以蚕桑贸易为主的草市具有综合性定期集市的性质。

中唐“女冠诗人”卢眉娘与闺蜜卓英英诗词唱和时,有《和卓英英锦城春望》一诗:“蚕市初开处处春,九衢明艳起香尘。世间总有浮华事,争及仙山出世人。”[10]5252卢眉娘生卒年不详,据唐人苏鹗《杜阳杂编》记载,卢眉娘于唐顺宗永贞元年(805)从南海供入宫中,唐宪宗元和年间(806-820)入道。从《和卓英英锦城春望》一诗所表达的出世思想可以看出,这首诗应为其入道后的作品,描写了顺宗时期成都的蚕市。

晚唐诗人薛能在《边城寓题》诗中曾写到“蚕市归农醉,渔舟钓客醒”[10]卷五百六十,司空图《漫题三首》之一亦有“蜗庐经岁客,蚕市异乡人”[10]卷六百三十二,可见蚕市已经是繁华之所,在蚕市做买卖的农人饮酒至醉,也是失意的“异乡人”打发无聊时光,凭依遣怀的去处。这时成都的蚕市已经具有了市井的气息,成了各色人等的汇聚之所,同时也是百业丛聚之地。

晚唐五代词人韦庄有《怨王孙》:“锦里蚕市,满街珠翠,千万红妆。玉蝉金雀,宝髻花簇鸣珰,绣衣长。日斜归去人难见,青楼远,队队行云散。不知今夜,何处深锁兰房,隔仙乡。”[10]卷八百九十二这首词描写了晚唐成都锦里蚕市的热闹繁华,蚕市再也不是一个专门贸易蚕具、蚕种、蚕桑的地方,而是一个综合贸易之地,同时也是一个歌舞宴饮游乐之地。韦庄这首词的重要意义在于记录了成都蚕市的一个新变,即蚕市的功能由单一的与蚕桑有关的商品的交换场所向各种商品聚集交易的场所转变,由贸易向休闲娱乐功能扩展。在中国历史上,成都蚕市之所以闻名也在于其具有综合性商品交易会的性质,同时又是城市休闲娱乐之所。

晚唐五代时期,由于蜀地险阻,较少受到兵火之灾,因此,成都仍然一派繁华之象,蚕市也进一步发展。五代前蜀时期佚名的《五国故事》载:“蜀中每春三月为蚕市。至时货易毕集,闤阓填委。蜀人称其繁盛。而建尝登楼望之,见其货桑栽者不一,乃顾左右曰:‘桑栽甚多,傥税之,必获厚利。’由是言出于外。民惧,尽伐其桑柘焉。”[11]卷上242可见前蜀时期蜀地蚕市已经有了较为固定的时间,即每年三月,各种货物都集中在蚕市交易,填满了街市,当时蜀人都认为蚕市“繁盛”。

五代时期,成都乾元观及其蚕市因战争被毁,“成都乾元观蚕市,创制多年,顷因用军,焚毁都尽。”[12]卷一百一十九661据五代前蜀时期杜光庭的《神仙感遇传》记载,五代时期成都学射山通真观蚕市仍然存在,“一岁上已满川于学射山通真观看蚕市。”[13]卷七十二《茅亭客话》卷五“白虾謩”条载“蜀将季延秋门内严真观蚕市有村夫鬻一白虾。”[2]卷五据以上文献,五代时期成都乾元观蚕市因战争被毁,学射山通真观及严真观前蚕市仍然较为兴旺,在蚕市里可以买到除蚕具之外的其他物品,同时蚕市也是士庶游乐之地。

五代时期的成都蚕市继承了唐末蚕市综合性贸易与休闲娱乐融为一体的功能,进而在社会上形成了逛蚕市的风气。这种风气甚至影响了皇室成员,后蜀后主孟昶的贵妃花蕊夫人在《宫词》中写道:“春早寻花入内园,竞传宣旨欲黄昏。明朝驾幸游蚕市,暗使毡车就苑门。”[10]卷七百九十八从以上文献记载来看,唐五代时期,以成都为中心的蜀地蚕市已经兼具综合性集市的功能,有了较为固定的时间和地点,逛蚕市成为一项重要的游乐活动。不过,这一时期蚕市的游乐内容是观赏蚕市聚集的四方珍奇百货,主要限于“逛”、“看”所带来的感官体验。总体来说,唐五代时期成都蚕市的游乐活动还比较单一,直到宋代,这种情况才从根本上改变。

至宋代,成都蚕市进入了一个大发展大繁荣的时期。宋初曾任益州太守的赵抃在《成都古今记》中记载了成都著名的“十二月市”,即“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14]卷七〇在这“十二月市”中,又以蚕市、药市、七宝市最为有名,并称“三市”。

宋代成都蚕市持续时间长,开市次数比前代大为增加,且时间固定。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九“鬻龙骨”条记载:“成都蚕市,每年春正月至三月,州城及属县,循环一十五处。”[2]卷九另据《岁华纪丽谱》《成都遨乐诗》《岁时广记》《蜀中广记》等文献记载,宋代成都岁时节庆活动,一年之中从正月五日即开蚕市,在五门和州南门举行,直到三月底才结束。

《岁华纪丽谱》记载的成都蚕市有:正月五日五门蚕市;正月二十三日圣寿寺前蚕市,此蚕市为张咏新开;二月二日宝历寺前蚕市,此蚕市也为张咏开设;三月二十七日大西门睿圣夫人庙前蚕市,此蚕市初在小市桥,田况移于庙前。[4]1709-1711田况任成都知府时,“逮忝命守益,柅辕踰月,即及春游,每与民共乐,则作一诗以纪其事,自岁元徂景至,止得古律、长调、短韵共二十一章”,[15]177即《成都遨乐诗》二十一首,其中涉及蚕市的有正月五日州南门蚕市、正月二十三日圣寿寺前蚕市、二月八日大慈寺前蚕市、三月九日大慈寺前蚕市。据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一“售农用”条引《四川记》云:“同州以二月二日与八日为市,四远村民毕集,应蚕农所用。”另卷一引栾诚文蚕市诗序云:“蜀人二月望日鬻蚕器于市,因作乐纵观, 谓之蚕市。”[16]卷一12《蜀中广记》引《方舆胜览》云:“成都古蚕丛之国,其民重蚕事,故一岁之中二月望日鬻花木蚕器于其所者号蚕市。”[13]卷五十五从这两条文献可知,宋代成都二月八日和二月望日(十五)也有蚕市。巴州“其俗又以三月三日晴雨为蚕先兆,谚云:‘三月三日晴,树上挂金瓶’,言是岁蚕熟也”。[13]卷五十八唐人卢求《成都记》载:“三月三日,远近祈蚕福于龙桥,曰蚕市。”[16]卷十八207而三月三日于龙桥祈蚕福形成的蚕市在宋代成都是否还有,未见文献记载。但据《岁华纪丽谱》记载,“三月三日,出北门,宴学射山。既罢后射弓,盖张伯子以是日即此地上升。巫觋卖符于道,游者佩之,以宜蚕避灾。轻裾小盖,照烂山阜。”[4]1710-1711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九“鲜于耆宿”条载:“学射山旧名石斛山,昔张百子三月三日得道上升,今山上有至真观,即其遗迹也。每岁至是日,倾城士庶四邑居民咸诣仙观,祈乞田蚕。”[2]956由此看来,唐高宗时兴起的在三月三日在学射山至真观祈蚕福,在观外举行蚕市的习俗一直沿袭到宋代。

唐五代以来,成都的蚕市已经具有了市井的特点。在蚕市中,所售货物众多,人们除了买卖蚕桑之具外,还可以交易各种珍奇之物,由此形成了士庶百姓游逛蚕市的习俗。到了宋代,成都蚕市更加繁荣。人流的大量集聚、地点和时间的相对固定等因素使蚕市增加了许多游乐资源,蚕市游乐成了成都士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一)宴饮

宴饮是宋人岁时节庆游乐活动的重要项目。据《岁华纪丽谱》记载,正月五日五门蚕市,太守“即门外张宴”;二十三日,圣寿寺前蚕市,“太守先诣寺之都安王祠奠献,然后就宴。旧出万里桥,登乐俗园亭,今则早宴祥符寺,晚宴信相院;”二月二日宝历寺前蚕市,“晚宴于宝历寺”;三月三日,学射山至真观前蚕市,“宴学射山”,“晚宴于万岁池亭,泛舟池中”;二十七日,大西门睿圣夫人庙前蚕市,“太守先诣诸庙奠拜,宴于众净寺,晚宴大智院。”[4]1709-1711可见在宋代,成都一年中的每一次蚕市,太守均会携其僚属在蚕市所在地举行宴饮活动。不止是官员,文人士大夫和普通百姓也常在蚕市宴饮。田况《成都遨乐诗》之《五日州南门蚕市》有云:“日暮宴觞罢,众皆云适宜。”[15]178范成大《离堆行》也写到其游逛成都蚕市时的宴饮活动:“成都火米不论钱,丝管相随看蚕市。款门得得酹清尊,椒浆桂酒删膻荤。”[17]卷十八247《岁时广记》引《四川记》云:“郡守就子城东北隅龙兴寺前,立山棚,设帷幕,声乐以宴劳将吏,累日而后罢。”[16]卷一12

(二)游赏

成都的蚕市是蚕桑交易之所和各种商品汇聚之地,同时也是游赏之地。《岁时广记》引张仲殊词云:“成都好,蚕市趁遨游。夜放笙歌喧紫陌,春遨灯火上红楼,车马溢瀛洲。人散后,茧馆喜绸缪。柳叶已饶烟黛细,桑条何似玉纤柔,立马看风流。”[16]卷一12苏辙《记岁首乡俗寄子瞻二首其二蚕市》序云:眉之二月望日,鬻器于市,因作乐纵观,谓之蚕市。蚕市期间“空巷无人斗容冶,六亲相见争邀迎。酒肴劝属坊市满,鼓笛繁乱倡优狞”,[3]22一派繁华景象,蚕市遨游甚是热闹。

田况二十一首《成都遨乐诗》中就有五首是其游赏蚕市之所作,其《五日州南门蚕市》云:“游人衒识赏,善贾求珍奇”;其《二十三日圣寿寺前蚕市》云:“人声混乐音。”[15]178-179据《岁华纪丽谱》记载,成都每一次蚕市太守和其僚属都会同游蚕市。正月五日五门蚕市,太守即在蚕市张宴。陈元靓《岁时广记》引杜氏《壶中赘录》,张咏将原来蜀中二月二日进行的踏青节改为游江活动,在宝历寺前创一蚕市“纵民交易,嬉游乐饮,倍于往岁,薄暮方回”。[16]卷一11范成大《离堆行》写到其主政成都期间遨游蚕市的情形,“成都火米不论钱,丝管相随看蚕市”。[17]卷十八247邵雍在《依韵寄成都李希淳屯田》一诗中提醒友人,蜀中甚乐,“花时难得会,蚕市易成欢”。[18]卷九《蜀中广记》载,“盐官孔嗣宗,春日与客泛舟,饮于绿荫下,商民鼔吹隨之,其乐不减于蚕市矣。”[13]卷二十二这条记载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蚕市之乐甚,并不减泛舟春日,饮于绿荫、丝管相随之乐。

宋代成都蚕市开市时间很长,凌晨即开,晚上还有夜市。王禹偁《送冯学士入蜀》有云:“蚕市夜歌欹枕处,峨嵋春雪倚楼时。”[19]卷七83《梓潼帝君化书》则描写了蜀中一少女“随邻伴遨游蚕市,灯下稠人中迷路”而被恶少所卖的故事。[20]卷三宋人冯山《和吕少蒙蚕市》一诗亦云:“从来岁首争为市,大半民间已不蚕。几日笙歌常继烛,晩春桃李尚仍蓝。”[21]卷十一由此可见,宋代成都蚕市已经形成了夜市,在夜晚的蚕市里,仍然游人如织,歌楼酒馆一派繁华。

黄休复《茅亭客话》载三月三日学射山至真观蚕市:“每岁至是日,倾城士庶四邑居民咸诣仙观,祈乞田蚕。时当春煦,花木甚盛,州主与郡寮将妓乐出城,至其地,车马人物阗噎。”[2]956张邦伸《蚕市》:“成都二月起蚕市,游人杂沓争追欢。”柳永《一寸金》:“锦里风流,蚕市繁华,簇簇歌台舞榭。雅俗多游赏,轻裘俊,靓妆艳冶。”[22]卷中90蚕市期间,成都士庶百姓倾城出游,或祈蚕福,或游赏,与春日的外出赏春结合在了一起。《蜀中广记》引《道教灵验记》载:“成都贾琼三岁时其母因看蚕市,三月三日过龙兴观,因众齐受禄,遂为琼受童子禄一阶。”[13]卷七十二可见逛蚕市已经成为了宋代成都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有人在蚕市里还求得了福禄。

(三)购物

蚕桑之物及农器。田况在《五日州南门蚕市》和《八日大慈寺前蚕市》诗中,详细描写了成都蚕市里所售卖的蚕桑之物,其诗云:“齐民聚百货,贸鬻贵及时。乘此耕桑前,以助农绩资。物品何其夥,碎璅皆不遗。编籋列箱筥,饬木柄锑。”“所以农桑具,市易时相望。”[15]178-180《岁华纪丽谱》也载,正月二十三日圣寿寺前蚕市“使民鬻农器”。[4]1710可以看出蚕市所卖之物甚多,大小都有,既有蚕桑所需之物,也有各种农具。在苏轼、苏辙的蚕事诗中,提到了当时蚕市所售卖的各种蚕器,如蚕蔟、蚕纸、蚕箔、蚕筐、桑钩、桑梯等,同时也售卖箱、篚、、、筥、锑、等农用之器。

符箓。相传蜀地百姓为了纪念蚕丛氏教人蚕桑,祈求蚕事兴旺,每年春天都会举办蚕市,祭祀蚕神。蚕市由最初祭祀蚕神,发展到祈求蚕福,后来道人因此而售卖保护蚕桑的符箓。在蚕市,除了售卖与蚕有关的符箓外,还有其他符箓可以祈求。

百货奇物。在蚕市上,来自各地的人们聚在一起售卖各种各样的物品,既有蚕具,也有农具,还有其他物品,如花木、果实、药草等,种类繁多,大小都有。《蜀中广记》引《方舆胜览》云,“成都古蚕丛之国,其民重蚕事,故一岁之中二月望日鬻花木蚕器于其所者号蚕市。”[13]卷五十五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九“鬻龙骨”条载成都蚕市“货蚕农之具及花木果草药什物。”该条还载,蜀中蚕市,有鬻龙骨之人与孙儿“将龙骨齿角头脊之类凡数担”在蚕市售卖,傍晚时分,龙骨售罄。另“王仲璋得一蛇蜕,长五六尺,腹甲下有四尺如雀之爪。胡本立得一龟,小如钱,绿色,背有金线界,成八卦象。郑伯广得一小瓢子,如垒,两皂荚子坚实重厚无有及者。休复亦曾得芝本两层,抱石而生。”[2]956可见在蚕市的确可以偶遇神奇的物品,这些奇物的出现更加激发了人们逛蚕市的兴致。

(四)奇遇

黄休复《茅亭客话》卷九“鬻龙骨”条载,“每蚕市,好事者凌晨而往。或有遇神仙者,或有遇灵药者,或有遇奇物者。耆艾相传,青城山仙人、隐士多因蚕市接救人尔。”[2]956在蚕市,人们除了购物外,还期待在其间获得奇遇,或者遇到来自不远处的道教圣地青城山的神仙隐士,或者遇到神奇的灵药,或者遇到其他神奇之物,凡是这些在蚕市奇遇的事实或者传言无不吸引着人们游逛于蚕市之间。尽管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过奇遇,但是带着奇遇的心理在蚕市游玩又何尝不是一种娱乐活动呢,也许这也是成都蚕市最有魅力的原因之一吧。

综上所述,巴蜀地区蚕桑业兴起较早,但是有文献记载的蚕桑之物交易的专门场所——蚕市则见于唐代;唐五代时期,成都蚕市逐渐兴旺,每年有多处蚕市开市;在蚕市期间,拜蚕神、祈蚕福、购符箓、买卖蚕桑之具和各种农具。这时的蚕市逐渐成为一个综合性的贸易市场和士庶游乐的场所。到了宋代,成都蚕市更加繁荣,每年在成都市内及周边都有固定的场所和时间作为蚕市,相比前代,交易地点更多,交易时间也更长。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宋代成都蚕市的游乐活动更加丰富。人们宴饮、购物、游赏,蚕市俨然成了一个综合性的游乐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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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文川]

中图分类号:K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390(2016)01-0045-04

作者简介:刘术(1981-),男,四川宣汉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宋代巴蜀地方文化。

基金项目:2015年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先唐巴文化文献集成与研究”(15BZW057)

收稿日期:2015-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