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远方,你指的方向

2016-04-08 18:58谭智洋长沙市明德中学k380班屈子文学社社员指导老师马臻
十几岁 2016年9期
关键词:游鱼明德文学社

文/谭智洋(长沙市明德中学k380班,“屈子”文学社社员) 指导老师/马臻

孤独的远方,你指的方向

文/谭智洋(长沙市明德中学k380班,“屈子”文学社社员) 指导老师/马臻

长沙市明德中学“屈子”文学社传承明德中学源远流长的文学传统,致力于“营造一个书香文采、诗情哲思的精神家园”,以“安静、从容、自由、丰富”为办社原则,坚持“超越雅俗,涵养大气”的办刊理念。

文学社创建了明德中学文学创作室,挂牌成立北大培文杯创意写作基地,定期举办秋季校园文学创作大赛和“屈子雅集”。

十几岁文字通讯社是由《十几岁》杂志在各中学设立的通讯社,一般由学校文学社成员担任通讯员,文学社长担任校园编辑,文学社指导老师亲自指导投稿。每期杂志选题会邀请十几岁文学通讯社指导老师和校园编辑共同讨论。

(一)

日光初露山头,一弯月色渐没,悄悄淡在山尾。男孩穿好衣服,跑向了厨房。

厨房里氤氲着昏暗的光晕,好像早晨包子铺里热腾腾的蒸汽,洒满这间小木屋。男孩看了看眼前头发上挽的妇女,上前往风炉里塞上零星的木柴,用扇子扇起火苗。他蹲下身子,将脸凑近火堆,蹿动的火星朝他的脸扑来,赶忙又靠远。

原来就是想蹭蹭火苗的温度也是那么难。

恍然间,眼前跳动的火苗,在眩晕中熔成了一幅赤红色的油画,他的心仿佛也在火炉里渐渐失落得缩成一团。

饭桌上简简单单摆着两只碗,两双筷,碗里盛着母亲刚下好的面条——白色的线条上搭着两根青青的白菜。

他看看母亲,坐下,吃面。

两人之间原来不需要语言也可以吃饭生活。

他咬紧嘴唇,将面含在嘴里,悄然沉默。男孩偷偷用余光瞟向桌对面,依旧是空空的座位。他已经习惯了,自从记事起他似乎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他的体型、身高、眉目、声音,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无知的。

(二)

这是一条被水草缠住尾鳍的鱼。

它将目光透过岩石盘曲起来的空洞,看见远处的小银鱼正排着一列长队穿行在水草的波纹中,流水从它们的两鳍间划过,推动着它们向更前更深的地方游去。它激动地向它们叫喊,可呼喊声却化作一串串泡泡全都扎到岩石棱角上,破裂成一波水花。

缠住它尾鳍的水草好像有了知觉般轻柔地抚上它的头。

深夜,它望向远方,透过蔚蓝的泛黑的水波向睡梦中的男孩传吐着声音。

“来找我吧,我就在这深夜的溪水中等待着你。”

(三)

它从身下的石块里吮吸几口溪水底端泥沙中存留的水,呼气吐了一口很大的泡泡。它的声音在男孩的梦中扩散开来 ——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逃离,远方,自由。一直是我最大的向往。过去,那浅浅的海湾是我的家,它叫浅水牙。你别惊奇,它就是你家门前最近的那条溪。在浅水牙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小银鱼,而唯独我,是那条最与众不同的樱粉鱼。每天,和其它鱼儿们的戏耍是我最开心的事,尝到妈妈的水草糕是我认为最幸福的事。在那之前,没有逃离,没有远方。

有一天,浅水牙里来了一条远方的鱼。它身上映着淡蓝色像大海一样的波纹,头上围着一条“条纹蓝”的丝巾,凸显着它秀气的身形。它告诉我,它要去寻找月亮湾。月亮湾?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牙,问它,那么远,你怎么去呢?它说,不是天上的月亮呐!在远方,有一处水域叫月亮湾,它神秘,秀丽,自由,藏纳着所有大海和鱼群的秘密。

我心动了,原来自己所处的浅水牙不过只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没有多样的绿色植物,多种的鱼群。远方,我将溯流而上、踏上寻找月亮湾的路!

它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兴奋地看着自己写的远方,却心生沉默在寂静的空气中。远方,也许又是寂寞。

(四)

这天,男孩不知为何睡熟了。在梦中他没有察觉太阳悄悄地溜上梢头,早已蒸发了晨间的水汽,而山间却还是一片朦胧。

女人第一次发现男孩缺席在晨曦的厨房,她走到男孩的房门前,试图敲门。手背还未贴到木门上,却犹豫地撤回了手,独自走回桌前。

饭桌上,摆着两碗素白的面条,依旧轻搭着两根青菜。

许久,揉着蓬松的头发,男孩从卧室出来,径直走向桌前。他用手扶着面碗,将碗筷移到母亲的对面,然后轻轻地坐下。宁静中,男孩用筷子挑起面条送入口中。哽咽,他皱皱眉,脑海里浮现的是昨夜的喃喃自语:那个男人,父亲,他还在吗?男孩将口中的面条咽下,喉咙里却好像卡了一根鱼刺似的,麻木的疼痛。

母亲准备收碗筷去厨房洗刷,正打算起身,他终于鼓起勇气将目光对上母亲的眼眸,缓缓吐出早已到达嘴边的话语:“他还在吗?”女人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默然。“你告诉我吧,他一定还活着,对吗?”男孩的语气坚定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激动得想要站起来,“是的!他还在!我要去找他!”他几乎瞪圆了眼凝视着母亲躲闪的目光。

女人默默收回目光走向了厨房,脚步里却好像没有声音般寂静。男孩一屁股瘫坐在木椅上,眼神呆滞地盯着桌上的面条。

他知道,母亲永远不会回答他。因为自从他生下来,女人便是失声的。

男孩的心跳加速起来,他飞奔出家门,朝着开阔的田野跑去。奔跑,他的怒气像鼓起的气球不断催促着他向前;向前,他的心在狂奔、在跳跃、在释放。男孩不停歇地向前奔跑,在他的眼前,掠过青翠的山峦,翱翔的鸟儿,流淌的溪流,酡红色的花蕊……他渐渐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岸边的小溪走去。

他将裤脚挽上脚踝,伸出双脚浸润在溪水里。趾尖凉凉的,溪水刚好没过他的脚踝。男孩突然想起游鱼的家乡“浅水湾”。他的心突然静了,安详得像水波一般幽静。

男孩突然心动了,那是远方。

(五)

它的呼吸缓缓地放慢了,像漏气的皮囊那样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活力。游鱼的瞳仁里依稀泛着晶莹的珠光,透出淡淡的生机。它的尾鳍轻轻扫过身后的水草,在米白色的溪水里浮动出泡沫。游鱼慢慢地将身子靠在旁边的石块上,它想它可能要沉睡了。

静静靠在石头上,游鱼微微吐出一个泡泡。它知道它应该说些什么给男孩,兴许不是说给他听,而是给在朦胧迷糊中的自己最后的希望。

“我再一次梦见了月亮湾,那个几度在我梦中和脑海中缠绕的地方。它是那样的蔚蓝,萦绕着些许苔藓绿。湖底是悠悠的水草,自由自在地飘摇。色彩各异的鱼群从容轻快,有兴奋地转着圈的,鼓起嘴吹泡泡的,还有不怕湖底深处的在躲迷藏。从水面透下来的金黄阳光,随着潜流轻轻摇荡,像一场璀璨的梦。

也许这是我穷尽一生,想要达到的远方。

游鱼在茫然中昏昏地睡着了。水草柔柔地盖住它的肚皮,遮掩了它浸润在水底的泪。

(六)

投影在溪中的男孩的面容渐渐暗淡了,溪水也变成了天空的黛蓝色。男孩将裤脚挽下,恹恹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天已经全黑了,男孩匆匆跑回了房间。

再一次收到游鱼的来信,男孩刹那间明白,原来自己想要的是和月亮湾一样的生活。他顿悟般转身跑向身后的衣箱。

“我来找你了,等着我,我来找你了。”

男孩将衣箱合上,在桌上给母亲留了张字条:对不起,妈妈,我想独自去远方看看。不用担心,我会回来。

他悄悄关上了木门,朝家外跑去。

这次,是真的真的可以去到远方了。

(七)

男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拥抱了多少山川河流。他拿着曾经他贴在墙上的地图,询问着过客们月亮湾的方位。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月亮湾的存在。

在春末繁花盛开的那天,他似乎看见了蓝蓝的月亮湾,在日光的辉映下熠熠发光。他兴奋地跑到湖边,循着水草的印记寻找游鱼的踪迹。

悠悠,水波。男孩始终没有找到游鱼的身影。在湖的月牙角上,他发现一条墨绿色的水草上系着一条樱粉色的丝巾。它柔柔地浮沉在湖中,向他孤独地招手。

男孩湿润了眼,轻轻地将裤脚挽上脚踝,把脚丫探入湖里,趾尖凉凉的。

他转头往回望去,却看不到家的轮廓,视野中是蜿蜒的远山。

终于到达了自己期待的远方。

男孩打开衣箱,意外地发现母亲留下的字条:“也许我不应该再瞒着你,父亲在你很小时便厌倦了这里平静的生活。他去了远方。人们说,他迷失在月亮湾,一个永远无法达到的理想之地。这是他离开后寄来的唯一的信: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长发或是整理湿了的外衣

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

山退得很远,平芜拓得更大

哎,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你说,你真傻,多像那放风筝的孩子

本不该缚它又放它

风筝去了,留一线断了的错误

书太厚了,本不该掀开扉页的

沙滩太长,本不该走出足印的

云出自山谷,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开始了,而海洋在何处

这次我离开你,便不再想见你了

念此际你已静静入睡

留我们未完的一切,留给这世界

这世界,我仍体切的踏着

而已是你的梦境了……

“我依然像那个放风筝的孩子,不愿你也迷失在那里。但,也许远方那永远的风雨和自由,才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

他准备循着地标去寻找远方的父亲。只是他不知道远方到底是多远,自己的脚步在哪里才会停止……

而那条游鱼,永远地躺在了湖畔寂寞的角落,化作了一条粉色的丝带。永远朝向那无止境的孤独的远方,朝向那永远无法抵达的“月亮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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