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

2016-04-11 11:46王占阳
人民论坛 2016年8期
关键词:重建科学精神马克思主义

王占阳

【摘要】马克思主义最根本、最宝贵、最有生命力的内容,在于它在人类历史领域内所确立的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重建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实质上就是要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视为马克思主义的首要内容,就是要实行以历史、现实资料为主要研究对象展开“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的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把马克思主义从教条主义、本本主义的长期束缚中彻底解放出来,以这种方法论变革激发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活力,以活的马克思主义而不是以死的“马克思主义”作为行动指南。

【关键词】重建 马克思主义 科学精神 科学方法论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为何马克思主义陷于进退维谷的艰难困境

马克思主义是19世纪的伟大科学成果,但囿于当时的历史条件,马克思、恩格斯确实未能预见到后来的许多重要历史现象、趋势和变化,有些观点和预言也与后来的客观实际有出入。这就产生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命运问题:如果不顾时势,硬要把古典马克思主义生搬硬套用于今天的现实之中,那就必然会失败。反之,如果从实际出发,发展马克思主义,那又要对古典马克思主义的许多观点做出与时俱进的修正,这又难免被扣上一顶“修正主义”的大帽子。显然,在这两种情况下,马克思主义都会陷入进退维谷的艰难困境。但这种困境实际只是意味着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活力受到了很多束缚。因为,从根本上来说,这种束缚并不是来自于马克思主义固有的科学灵魂,而是来自于非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

这种非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的核心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教条来看待,而不是将其作为科学来看待。它的集中表现就是禁止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理论观点做出任何实事求是的重大修正,认为这种修正就是否定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种非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的历史渊源实际就是已有几千年历史的教条主义、注经主义的历史文化传统。它所反映的也正是严重地缺乏现代科学精神、现代学术精神的蒙昧状态;这种非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与马克思、恩格斯的马克思主义观相对立,也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活力和历史活力的最大“杀手”。

这就表明,如要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那就必须重新认识和回归马克思、恩格斯的马克思主义观,从而将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转变为面向实际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将古代注经式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转变为以马、恩为榜样的活生生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将以理论文本为主要对象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转变为以历史资料、经验事实为主要对象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将马克思主义研究切实变成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否则,如果只是专注于以理论文本为对象的马克思主义研究,那就会使马克思主义研究变成教条主义的理论研究,使马克思主义重新演变为一套神圣不可侵犯的教义汇编,使邓小平已经极大推进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工程又被教条主义的理论工程所消解,使已被邓小平搞活的马克思主义重新变成僵死的教条,使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重新受到不应有的严重限制。

重建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实质上就是要像马克思、恩格斯那样把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视为马克思主义的首要内容,就是要实行马克思、恩格斯的以历史、现实资料为主要研究对象展开“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的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从教条主义、本本主义的长期束缚中彻底解放出来,就是要以这种方法论变革使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活力得以激发,就是要以活的马克思主义而不是以死的“马克思主义”作为行动指南。

马克思主义并不是教条,而是要求人们不断地检验、修正、发展、完善或更新其理论

从历史上看,马克思主义所实现的最深刻、最伟大、最持久的变革,实际就是从思辨的历史哲学到真正的历史科学的根本转变。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曾经就此明确指出:“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对现实的描绘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般的结果的概括。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

毋庸赘言,这一要求“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及其产生情况来理解事物”的科学方法论,当然不是要求把理论摆在第一位,而是要求把实践摆在第—位;不是要求离开实践去争论思维的真理性,而是要求“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①不是要求把理论尊崇为圣物,把理论研究经院哲学化,而是要求尊重实践,尊重事实,一切从实际出发,以科学的精神、科学的态度和科学的观点去看待和对待科学的理论。

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恩格斯明确认为,这种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科学方法论不仅适用于整个人文社会科学,而且也完全适用于马克思主义之本身。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曾经明确指出:上述思想的“最可贵的结果就是使得我们对我们现在的认识极不信任,因为很可能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我们有可能经常以十分轻蔑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

恩格斯还指出:“整个人类历史还多么年轻,硬说我们现在的观点具有某种绝对的意义,那是多么可笑……。”②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看出,马克思主义最根本、最宝贵、最有生命力的内容,实际并不在于它的某些理论内容,而是在于它在人类历史领域内所确立的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

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科学方法论与马克思主义著作中一切已被证明的科学理论相结合,即构成了活生生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并不是要求人们把马克思主义著作中的各种理论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教条,而是要求人们不断地检验、修正、发展、完善或更新这些理论。因此,所谓“马克思主义理论”实际也不是一种固定不变的理论学说,而只是一种在历史中经常流变着的理论学说。

在这种历史流变中,只要是切实地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并运用了马克思主义著作中已被实践证明的科学理论,那么,不仅修正、发展、完善已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而且从事实出发否定马克思主义著作中的错误理论,并提出与之相反的新理论,也仍然是继承和弘扬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传统,也同样是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人类的科学认识实际始终都是在一连串的试错和错误中逐步地发展起来的

在这里,能否理解这种应有的科学现象的关键,就在于能否象马、恩那样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科学理论来看待,就在于是能否真正理解“科学”的本质之所在。

一般说来,所谓科学理论实际并不等于正确的理论。翻开任何一部自然科学史,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类的科学认识实际始终都是在一连串的试错和错误中逐步地发展起来的。在一定历史时期内被视为科学的理论学说,往往又会在后来的历史时期内被证明为一种谬误,因而也就不再被人们视为科学的理论学说。但是,即使是这样,它们也仍然是整个人类科学史的一部分。

这就表明,科学理论之所以是科学理论,实际首先就在于其中灌注了不断探求真理的科学精神,就在于它们是尽可能地采用科学方法所获得的探索性的理论成果,就在于它们至少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曾经被人们视为了一种科学假说,以至一度被人们证明为了科学真理,就在于它们或多或少地总会对于推进人类科学认识的发展有所贡献,因而也就在于它们还有可能被后来的新的科学理论所取代。

毋庸置疑,自然科学理论是这样,人文社会科学理论当然也是这样。所以,把“马克思主义理论”理解为一堆永恒不变的神圣教条,本身就是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完全对立的。

马克思主义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实际只是处于科学探索行程中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只是被人们在现阶段所掌握的科学事实所证明为真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也只是有可能被后人证明为程度不同地含有某些错误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他们的理论将来也会被后人大幅修正的科学预见,即充分地体现了他们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这种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解。

按照马克思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这种科学理解,一方面,一切已被事实证明为错误的原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就不再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部分了,或者至多只能说是历史上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一切取代了这些错误理论的新理论,只要它们是灌注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并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成果的,只要它们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方法论所获得、并已被实践证明为科学真理的,它们也都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

这就是说,什么是科学真理,这一点只能由实践来回答,什么是作为科学真理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这一点也只能由实践来检验,只能由实践来决定。显然,如果我们能够以这种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科学地认识和看待“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话,那么我们自然也就可以和马克思、恩格斯一样,坦然地面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出现的各种程度不同的理论失误,并从实际出发继续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下转229页)( 上接25页)

同时,正如邓小平所说:“不仅是自然科学,还包括社会科学,要大力提倡学术讨论和交流,各种学报和刊物,都是交流的场所,还要召开学术讨论会。要允许犯错误,特别是社会科学领域,要允许犯错误,允许说话。”③毫无疑问,这是符合认识规律的,也是继续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一种基本条件。如果能够这样理解马克思主义的话,那就可以进一步地看出,使马克思主义成为马克思主义的最根本的东西,实际首先就在于它在社会历史领域内所创立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方法论,就在于它在这一广大领域内所灌注的科学精神和所体现的科学态度。

所以,恩格斯指出:“俄国人,不仅是俄国人,不要生搬马克思和我的话,而是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像马克思那样去思考问题。只有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者这个词才有存在的理由。”④这就是说,马克思主义首先是一种科学方法论,而不是一个固守已有结论的封闭体系。

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论,自然使马克思主义在社会科学理论方面也取得了很大成就。马克思主义在社会历史观、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一系列基本问题上所取得的科学成果,事实上已经成为了人类的一笔永恒精神财富,并已渗透到了现代文明之中。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精神、科学方法和科学理论相结合,共同铸就了永恒的、活生生的、富于创造性和自我批评精神的马克思主义。

诚然,同一切事物一样,马克思主义在未来的历史中也会走向消亡。但所谓马克思主义的消亡,绝不会是马克思主义在社会历史领域内为人类所带来的科学精神、科学方法论和科学理论成果的消亡,而只能是将来人们会不分彼此地接受、掌握、运用、发挥和发展这些科学精神、科学方法论和人文社会科学理论,只能是作为社会历史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化和泛化,只能是当马克思主义成为普遍公理之后人们自然也就不再使用“马克思主义”这一名词概念了,只能是无所不在的马克思主义致使“马克思主义”已经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了。由此,我们也就有理由说:马克思主义的消亡之日,实际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永恒之时。

马克思主义观其他重要论述

最后,在深入领会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的过程中,重温马克思、恩格斯、邓小平的其他有关论述,也是很重要的。他们指出:

“社会主义自从成为科学以来,就要求人们把它当做科学看待,就是说,要求人们去研究它。”⑤“为了使社会主义变为科学,就必须首先把它置于现实的基础之上。”⑥“原则不是研究的出发点,而是它的最终结果;……不是自然界和人类去适应原则,而是原则只有在符合自然界和历史的情况下才是正确的。”⑦

“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于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⑧“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进行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才能认识到什么程度。” ⑨“根据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经验看来,这些认识(按:指‘每一个人的思维所达到的认识)所包含的需要改善的东西,无例外地总是要比不需要改善的或者正确的东西多得多。”“今天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认识都有它隐蔽着的、以后会显露出来的错误的方面;同样,今天已经被认为是错误的认识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因而它从前才能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⑩可以肯定,“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有系统的认识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得到巨大进展的。”“不以新的思想、观点去继承、发展马克思主义,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们当然不会由科学的社会主义退回到空想的社会主义,也不会让马克思主义停留在几十年或一百多年前的个别论断的水平上。所以我们反复说,解放思想,就是要运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原理,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3~74页,第55页。

②⑥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26、456页,第358页,第374页,第363页。

③《邓小平年谱(1975~1997)》,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第235页。

④中央编译局编译:《智慧的明灯:回忆马克思恩格斯》,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91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01页。

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5页。

⑨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37~338页,第244页。

《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91页。

《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79页。

责编/王坤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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