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廉吏(连载六)

2016-04-12 11:17马书岐
支部建设 2016年27期
关键词:知县朝廷官员

■ 马书岐

上党廉吏(连载六)

■ 马书岐

吴阁老廉政故事

在山西上党北部的沁县,有一句流传了300多年的民谣:“沁县三件宝,鸡蛋、瓜子、吴阁老。”这位吴阁老,名叫吴琠(1637~1705),字伯美,号铜川,沁州(今沁县)徐村人。吴琠生于明末,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知识分子,所以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10岁能写诗,15岁应童子试,23岁考中进士。从任河南确山知县开始,凭着他的宽厚、清廉与敏达,一步一步升为内阁大学士,官居一品,位极人臣,成为康熙王朝的股肱之臣。在近40年的政治生涯中,他深入下层,关心民间疾苦,恢复社会生产,发展农业经济,平反冤假错案,为统一全国、巩固清王朝的统治,起过重要的作用,被称为一代名相或一代贤相。

吴琠的成功,除了他的学识、机遇和他所处的社会环境以外,还有他独特的人格魅力。他仁厚平和,从不结党营私;他清正廉洁,从不收礼索贿;他勤奋好学,一生以书为伴。他的家乡因而形成一种浓厚的耕读文化——读书、耕田、做官,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所以他的乡党把他和鸡蛋、瓜子等地方名产列在一起引以为豪。

单骑而去

吴琠31岁时任河南确山县知县。这是一个穷地方,不仅穷,而且因为地处中原,为南北通道,明末清初,各路人马在这里逐鹿中原,受到了严重的战争创伤,几近于一片废墟。

吴琠怀着为国家出力、建功立业的一腔热忱,励精图治。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医治战争创伤,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他尽快招抚逃亡的百姓回家,劝农垦荒,并给予少收或免收赋税的宽松政策。吴琠之举得民心,顺民意。

吴琠深知教育的重要性。他设义学,请名师,筹膏火,还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修葺文庙。

社会初定之后,他便着手平反冤假错案。历史证明,大凡治安不好,多与冤狱有关。也就是从任确山知县开始,吴琠一生倾力于此,他也正是因为在这方面的卓越贡献,才被康熙皇帝委为刑部尚书。

吴琠的品行操守和学识在河南有了名气,所以,在康熙八年(1669),他被选作河南乡试的同考官。

吴琠在确山任知县的七年间,正是康熙皇帝酝酿并实行“撤藩”的时候。确山位于南北通道,每日兵马、粮饷过之无数。吴琠作为确山县令,其负担和繁忙是可想而知的。战事之初,各种谣言纷至沓来,有人劝吴琠把家属送回故乡。吴琠说:“逆贼必不能久,然人情易动,县令遣妻子归,民能安堵乎?”并且将柴草堆于楼下,告诫家人说:“如有什么不测,就只有一死了!”

吴琠在确山的作为得到了时任河南巡抚佟凤彩的赏识。康熙十三年(1674年),朝廷大议,吴琠被评为卓异,佟凤彩对他的荐语是:“廉公贤能!”一个月后,朝廷调任吴琠为吏部稽勋司主事,官级为正六品,连升了两级。

吴琠要走了,同僚和百姓自然免不了前来相送,相送必有馈赠,吴琠都一一谢绝,“单骑而去”。但确山的百姓忘不了他,在县城建起了铜川书院,还为他立了一块德政去思碑。

吏部纠弊

吴琠到吏部稽勋司上任后,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升任验封司员外郎,从康熙十三年(1674年)的三月吴琠接到朝廷的调令到八月,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吴琠连升三级,这对于一个只有38岁的七品县令来说,提拔的速度可谓惊人。十一月,吴琠又改任文选司员外郎。第二年,吴琠40岁的时候,他又被提升为验封司郎中,成为正五品衔。在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又先后任考功司郎中、文选司郎中。吏部是朝廷考察和管理官员的地方,是“管官的官”,相当于现在的中央组织部。吴琠在吏部三年又十个月的时间,经历了吏部的各个部门,此间,吴琠凭着他的公正与勤勉,大力纠正吏治之弊,史载他“厘胥弊,禁竿牍,塞私窦,绝诡遇”,卓有政绩。

防腐建议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吴琠升任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正三品。都察院是中央的监察机关,左都御使为主官,左副都御使为副主官,对朝廷各部以及各地方官都可以行使监察权,负有弹劾、建议的责任。期间,吴琠有一道有名的奏疏《请复督抚巡历地方疏》,向皇帝提出了亲民防腐的建议。

吴琠是从县令这个职务上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很有地方工作经验,再加上他在朝廷工作的实践,对地方官员官僚作风的形成是十分了解的。督抚从任命之后,即不许见客,到任之后,下官不得参见——朝廷作此规定的目的是防止官员营私贿赂,但也造成上下隔阂,信息不通,地方高官对下属的了解,全凭道府的报告,对民情的考察,也全由胥吏代劳,所以,官员得到的情况多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真者未必揭,揭者未必真,实者不尽闻,闻者不尽实,革火耗而火耗愈盛,禁私派而私派愈增”。他在《请复督抚巡历地方疏》中指出:官员是朝廷与民生相通的一条纽带,如果官员闭目塞听,那么朝廷的眼睛就等于是瞎的,耳朵等于是聋的。一些不负责任的地方高官,放纵自己的欲望,庇护手下的贪官,积久成弊。即使贤能的官员,也没有揽辔澄清之实,可见这是一种制度上的缺陷。这种情况的出现,皆是由于地方官“巡历久停,见知有所不及,上下相蒙故耳”。所以,要让官员走出衙门,到基层去,到民间去,进行实地考察,了解疾苦,解决问题,而不必担心督抚巡历郡邑,会给地方增加负担。地方苦乐,全在于官员本身,如果是一个清廉的官,他就会“绝送迎、却供应、减从星,言过而不扰也”。如果是一个贪官,即使每日里高卧会城,“而暮夜之馈遗踵至,即闾阎之鸡犬不宁矣”,老百姓照样会不得安生的。因此,选择贤良之吏并不断地加以考察就显得尤为重要。

从不结党

还是在吏部的时候,吴琠由于每日里接待的官员颇多,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曾批评他“踪迹颇多”。自那以后,吴琠吸取教训,时时刻刻加以注意。康熙在对吴琠进行了认真的观察后,发现吴琠的“踪迹颇多”,是他身在吏部,负责官员的考核和选派,留意各类人才,自然与人多有往来,其实这正是他办事认真的表现。吴琠是一个忠厚之人,他对康熙皇帝绝对是耿耿赤诚,但吴琠又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经过在朝十多年的磨砺,他深知结党营私的严重后果。所以,吴琠一生从不结党,这也是他此后倍受康熙皇帝重视的原因之一。

吴琠在受到康熙皇帝的训诫之后,在与人交往上谨慎了许多,他在《寿范母金太夫人》一诗中曾说:“年来事事疏酬酢,为重人伦欲赠言。”可见他此时已充分吸取了“踪迹颇多”的教训。类似的祝寿诗,在吴琠的诗作中占了很大一部分。吴琠既在朝中为官,就不可能不与人交往,于是他采取向朝廷重臣及其父母祝寿这种方式,以表达他对这些官员的友善之意,既联络了感情,又不至于犯忌。这虽然多少有些无奈,却使他长期在风云多变的政坛上游刃有余。

清官之母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吴琠补湖广巡抚,成为封疆大吏。赴任途中,路过沁州,顺便回了一趟家,想把母亲一同接到官邸。陈老夫人执意不从,说:“我在家,有你二弟、三弟侍奉,你不必担心,你们夫妇此去,责任重大,一定要好好做官。在我死后,如果能得到一个清官之母的名声,我就很知足了。”

陈老夫人和当时中国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没有什么文化,惟知相夫教子。在儿子做了大官之后,她丝毫没有希望儿子借官发财的想法,也没有跟随儿子到衙门里享几天清福和风光的欲望,唯一的期盼是儿子能做一个清官,她能享有一个清官母亲的名号就心满意足了。

陈老夫人一生中育有三子,除长子吴琠外,其余二子皆在家读书务农,其中次子吴琪虽然也中过举人,但一生未做官,甘愿在家当农民。

吴琠一生居官清廉,可以说与母亲的教诲有很大的关系。吴琠不仅是个忠臣,还是个孝子,母亲的叮嘱,铸就了吴琠做官的座右铭。听了母亲的话,他丝毫不敢懈怠,也不敢耽搁,叩别母亲,便携夫人宋氏匆匆到湖北赴任了。

吴琠在湖广巡抚任上时,陈老夫人去世了。讣信到楚,吴琠悲痛不已,即刻交代公务,遵制回乡丁忧守孝。吴琠到湖北任职不满三年,但治理有方,百姓对其非常拥戴,湖北绅民有意请吴琠留任守制,请总督丁思孔代为奏请,吴琠闻之,痛哭力止。临行前谢绝一切赙仪,分毫不受,说:“非母之志也。”

吴琠在回籍守孝的三年里,闭门谢客,不与外界来往。身为朝廷要员,自然免不了会惊动地方官员,但吴琠安静如水,毫不张扬,说明他政治上已完全成熟。

不会逢迎的孙象阳

孙象阳单名奇,字象阳,号淡庵,出生于屯留望族。孙奇少年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将他与弟弟抚养成人,孙奇奉母至孝,在里中传为美谈。

孙奇自幼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清顺治十一年(1654年)以拔贡生入国子监读书,顺治十四年(1657年)参加殿试,中进士,授浙江宁海县知县。

宁海濒临东海,当时,清朝立国不久,海上并不安宁,常有海盗骚扰抢掠。孙奇刚上任,就遇上一次海盗围城。海盗逼至宁海城下,有王镇抚领兵出战,但众士兵面对气势汹汹的海盗,底气不足,竟无斗志。孙奇见状,挺身而出,领兵支援,对士兵嘉以忠义,使士气百倍。海盗见状,自知不敌而退。朝廷鉴于海上战事不断,将沿海一带居民迁往内地,此令一下,沿海尽成废墟,宁海城里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移民。孙奇在城内四门设立粥厂,施米八百余石,救活了许多饥民。饥荒刚过,瘟疫又至,到处是无人认领的死尸,孙奇自掏腰包,买了数百具棺材,将这些无主的尸体掩埋。有人劝他说:“这些都是无主之尸,你这样做,老百姓未必会感谢你。”孙奇回答说:“百姓,犹如我的父母,这些无名尸,我不埋谁埋?这也是我身为知县该办的事,且也是我能办到的事,并不是想得到谁的感谢。”

古时候的知县,最大的任务之一就是断案。宁海县有一桩案,已搁置十余年:宁海县有一位退休官员名叫项应鳌,因家奴盗财,告到官府,反被家奴诬陷为私通海盗,被关进监狱已经十几年。孙奇在复查此案时,发现项应鳌被冤,遂为之申雪平反。

宁海县民黄纪与赵淑京两人本是很好的朋友,两家约定为儿女亲家。后来黄纪因病去世,家道衰落,赵淑京嫌贫爱富,又将女儿许配他人。黄纪的儿子不服,告到官府。赵淑京知道孙奇断案神明,怕此案对自己不利,于是托人偷偷送给孙奇二百两银子,孙奇假装收下。第二天审案时,大庭之上,将此案审得一清二楚。于是,孙奇从昨天收下的二百两银子中取出十二两给赵淑京作为聘金,余下的一百八十八两交给黄纪之子,作为结婚费用,令择日成亲。他将赵淑京叫到案前,对赵说:“做人要讲诚信,既然早有婚约,就应该实现承诺,不能因家道有变而嫌贫爱富。”赵淑京羞愧满面,心悦诚服。

孙奇在宁海期间,捐俸金修魁星楼,闲暇之时,常与读书人共同砥砺,使得文教日盛。宁海在遭海盗、灾荒、瘟疫之后,民力有限,民生艰难,孙奇以抚民为先,赋税为后,因而欠下官税上万两,再加上孙奇不善逢迎,不会对上司溜须拍马,更别说送礼了,因而引起上司的不满。正如屯留县令在给孙象阳写的碑文中所说:“治民有心,获上无术,公且奈之何哉!”于是,孙奇被黜,也就是受到了免职处分。离开宁海那天,“邑中父老皆为陨涕,老幼相扶携送者,约数千人。”

孙奇回到屯留之后,被屯留百姓视为贤达,历任知县都要前去拜望,只见孙奇“所居湫隘,仅蔽风雨,服节器用率称是”,于是纷纷感叹:“居家之清贫如是,则在官之不贪可知。”

知县梁迪曾写过一首《题淡庵孙公传后》:

奏对文章字字珠,循吏更属古今无。

平冤不数张廷尉,发粟殊胜汲大夫。

慷慨挂冠难枉道,纷纭卧辙易盈途。

应同正学祠边月,千载流光照海隅。

(责编:于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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