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二首）

◎张百良



表情（二首）

◎张百良

许许多多条路，路过我

前面是路

后面也是路

我走的，只是表面的路

我心里，已无路

我走着无路的路

走着青稞弃之不理的路

我看着一片片玉米，像犯人

被围在铁丝网内

玉米们在暴动

路边的草在暴动

天气也在暴动

唯独路，循规蹈矩

我自以为走在路上

路离我已远。许许多多条路

路过我。许许多多人

路过我

路，只是概念

黄昏的时候，我坐在路旁

为路人，读一首

面无表情的诗

搓澡

别人搓澡，搓一遍

他搓两遍。他边搓边与顾客聊天

他说他没来澡堂之前，是修鞋的

刀划破了手，结了硬痂

再也拿不住修鞋刀

老婆生病，孩子上学

这些都符合打拼条件

他说他自己，心脏不好

所以慢慢搓

搓第一遍时，有只虫子，在后背爬

后来虫子变成蝴蝶，飞了

搓第二遍时，一支犁落进土里

一颗种子，疼着要发芽

翻过身，我看见，他正用厚厚的指套

套他的手指。右手食指

只剩一根茬。他像做贼一样

迅速藏起

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