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玉树

2016-04-16 23:06袁正兵
法治新闻传播 2016年3期
关键词:玉树西宁灾区

■袁正兵



难忘玉树

■袁正兵

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前往一个叫玉树的地方。

2010年4月14日7时49分,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发生里氏7.1级地震。这是距离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又一次发生在我国的大地震,当地群众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举国目光聚焦玉树。

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时任报社总编辑李雪慧(现任检察日报社社长)和时任总编室主任魏星(现任检察日报社副总编辑)就征求我意见,是否愿意去玉树地震灾区采访报道当地群众特别是检察机关抗震救灾的情况。而这对于做了6年专职记者的我来说,无疑是关注重大灾难事件的最好方式和最佳安排了。根据指令,我和摄影记者程丁接受任务,作为特派记者,赶赴玉树灾区采访。

一番紧张的准备后,16日一早,我和程丁便乘坐当天最早飞西宁的航班出发了。这已经是我俩第二次合作赴灾区采访了。汶川地震后,我俩也是作为报社特派记者,与四川记者站时任记者刘德华(现任四川记者站副站长)一起,组成采访小分队,在10多天的时间里,翻雪山、过陡坡、闯激流,先后赴北川、理县、茂县、都江堰等地震重灾区采访报道。

飞机座椅拆去一多半

16日上午,我们顺利抵达西宁。西宁机场一片紧张忙碌景象,大批的部队官兵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搜救队伍、援助物资正在不断集结。当时我看到许多搜救犬都躺在地上不太动,又听前来接机的青海省检察院同志介绍,来自广东的消防救援队员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应玉树的环境,一部分人可能要离开青海回广东。因为当时急于了解灾情和抗震救灾的情况,这些事情我几乎没太注意,更没有了解其中的缘由。直到两天后,我自己的亲身感受才解开了这个“谜底”。

在青海省检察院,我们遇到了前来青海指导慰问的高检院工作组。我们就和他们一起,听取了省院领导关于全省检察机关抗震救灾、迅速开展自救、救援被困群众和积极维护灾区稳定等工作的情况介绍。根据了解到的情况,我很快采写了此次灾区行的第一篇报道《受高检院党组和曹建明检察长委托高检院工作组在青海指导慰问》并于17日见报。

午饭后,我抓紧时间与省院领导协商去玉树的事情。从西宁到玉树,两地之间公路距离超过800公里,当时的路况不太好,耗时很长,而且地震发生后,来自全国各地的援救物资都大量运往玉树,交通状况不理想。玉树机场刚通航不久,坐飞机去是最佳选择。但问题来了:当时去玉树的飞机全部都是用于救援的,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购买机票,所有的乘客名单都是省抗震救灾领导小组在协调安排。于是,我请省院领导马上和省抗震救灾领导小组联系,安排我和程丁乘坐第二天的飞机去玉树。到了晚饭时间,好消息传来,我和程丁名单已经报上去并通过了,可以乘坐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前往玉树。

17日早上6点,我们以冲锋的速度赶赴西宁曹家堡机场,经过省检察院工作人员的协调联系,乘坐最早一班从西宁飞往玉树东方航空公司的抗震救灾专机。上飞机后,我俩吓了一跳:虽然是民用客机,但整个机舱内,一半以上的座椅都没有了,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携带行李席地而坐。坐飞机的次数不少了,但这样的坐法还真是头一次。

问过空姐才知道,玉树机场海拔高,拆去一多半座椅,一是为了减轻飞机“体重”,便于它在高海拔地方降落、起飞,二是为了放下更多的救灾物资和回来时能够运送担架病人。

7点半飞机准时起飞,我就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坐在飞机地板上。乘客中,有不少是来自一些公益组织的志愿者。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喇嘛,一路飞行中,他一直在诵念佛经。我猜,他应该是在为灾区逝者超度、为受灾百姓祈福吧。

第一次遭遇高原反应

8点50分,飞机抵达了海拔超过3900米的玉树机场。早两天已赶到玉树采访报道的青海记者站记者李维和玉树州检察院的同志来机场接我们。李维和玉树州检察院的同志提醒我们,在玉树要当心高原反应,要慢走缓行,不要蹦跳。

玉树机场离玉树州府所在地、也是这次地震受灾最重的玉树县大概20多公里。坐上车后,我们就赶往玉树县城所在地结古镇,玉树地震灾区的采访也就此正式开始。

一路上,地震后的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行至离县城3公里左右的地方,马路旁边一支正在进行救人的红色队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车子停下后,程丁拿起相机,跑过去抓紧拍照。我赶紧下车,跑到这群队伍中采访、记笔记。

这支红色队伍由身着喇嘛服的100多名四川佛学院的志愿者和30多名身穿消防服的甘肃省公安消防总队兰州市支队官兵组成。从早上8点钟,消防官兵就在附近进行排查,经过这个倒塌的房子时,用探测仪一测,有生命特征,就开始组织救人。四川佛学院的学生刚好经过这里,就和他们一起开展救援。一直到上午11点,这100多号人的队伍整整进行了3个小时的紧急营救。就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垮塌房屋的邻居回来了,他说这家人都没事,从地震中逃出来了。大家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不少僧人马上瘫坐在地上。“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要尽百倍的努力。再苦再累也没事,只要百姓平安就好。”救人官兵的感人话语让我铭记在心。

再回到车里,我发觉高原反应来到了身上,头疼、脚软、口干,一切都和传说中的一样。平均海拔4200米的玉树,高原反应来得很迅猛。但当时我想,如果高原反应就是这样,也应该没大问题。

到玉树县城后,一半以上的房屋已经成为废墟,剩下的房子也受损严重,无法住人。我们一行来到玉树州检察院的“临时驻地”,这其实是州院正准备建造的技术大楼的工地,州检察院的大楼受损严重,州检察院就在工地里搭起帐篷,作为临时办公和住宿的场所。我们也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吃过中饭后,我们又开着车出去采访。因为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救援的车辆也很多,我们的车开得很慢。这个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越来越厉害,嘴里总感觉有煤油的味道,总想吐。为了不耽误采访,采访的时候忍着,一上车就抓紧时间休息。

回到“临时驻地”的帐篷,已经是晚上了。刚吃了一口面条,一下子忍不住,全吐了。这时头疼更厉害了,我只好躺了下来。州检察院的同志也赶紧帮我拿来了氧气瓶。人生中第一次的高原反应真是很强烈,也很难忘。我也终于也揭开了西宁机场的搜救犬和消防官兵为什么来到玉树又撤回的“谜底”了。高原反应在我身上一直持续了3天。到达玉树的4天后,这种反应才逐渐消失。

第一次乘伊尔—76军用输运机

玉树采访期间,我记下了3万多字的笔记,采写了《地震后,我的鞋就没脱过》《藏族女检察官马红毅:“我来做翻译!”》《“这4个选调生,真是好样的!”》等近十篇稿件。

到了4月24日,我和程丁的采访任务基本完成,准备再次乘坐抗震救灾专机返回西宁。24日上午,州检察院的同志开车送我们到玉树机场。在机场大厅里,有好多各个前来救援的医疗机构设立的驻点。在送站的同志走后,程丁来到这些医疗驻点,问有没有狂犬疫苗。医生们一听就紧张了,问咋回事。程丁撩起他迷彩长裤,左小腿肚子上一大片青紫瘀痕。原来,来玉树的第一天,他为了爬到废墟上拍照片,被当地的狗给咬了。他怕自己无法完成采访报道任务,就没有跟任何人说。当时,我们住帐篷里,因为担心遭遇余震,大家都是和衣而眠。所以,他被咬的事情完全没人知道。我急了,就使劲说程丁;医生更急了,马上张罗找血清和疫苗。因为是震后,物资本来就缺乏,这些医疗点也没有狂犬疫苗之类的东西。医生们迅速给设在机场的抗震救灾指挥小组作了报告。指挥小组的人了解到情况后,向上级救灾部门作了汇报,并安排我们乘坐最近的一架飞机去西宁。

这次我们乘坐的可不是一般的飞机,是飞机中的“巨无霸”——军用伊尔—76运输机。地震发生后,部队调派了两架伊尔—76运输机参与救灾工作。

很快,伊尔—76就起飞了。到了西宁机场,程丁直接被前来“迎接”的救护车拉走了。我则是和前来接站的李维回到了省检察院。

一直到晚上,程丁才回来。医生的检查大概是没有问题,但由于被咬的时间已经隔了很久,而狂犬病的潜伏期也很长,医生一再叮嘱他要小心注意观察。这样的同事让人“生气”,更让人感动。

一晃6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再也没有回过玉树。但每到过年时节,玉树检察院领导同志们的短信问候,仿佛又把自己拉回到了那段难忘的岁月。或许,这就是,人相隔了,但情却从未断过。

我也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再回玉树一趟呢?

(作者系最高人民检察院新闻办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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