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亚,钱学森之后的那个人

2016-04-19 17:38奚启新
中外书摘 2016年4期

奚启新

朱光亚(1924.12.25—2011.2.26),汉族,湖北武汉人,中国核科学事业的主要开拓者之一,国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

不可阻挡的回国潮

1950年2月28日,即寄出《给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的第二天,朱光亚登上了驶往香港的“克利夫兰总统号”邮轮。邮轮从旧金山出发,途经洛杉矶、夏威夷、日本的横滨、菲律宾的马尼拉等地。

在《给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上签名的52人中,许多人与朱光亚一起同行。许慧君(未婚妻)因为还有一个学期才结束学业,她与朱光亚约定,半年后回祖国去找他。

此前,朱光亚已得到通知,他获得了美国经济合作署提供的救济金,可以在美国生活和工作,但朱光亚拒绝了。他的心已经飞回了祖国。同时,他也预感到美国政府的政策正在改变,一股敌视人民中国的反共潮流正在形成,必须赶快离开,回到祖国去。

掀起这股反共潮流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名叫麦卡锡的美国共和党国会议员。1950年2月9日,他在共和党举行的一次群众集会上,发表了蛊惑人心的演说。他说,他手中握有一份205人的名单,这些人全都是共产党间谍网的成员,有的人至今仍在参与制定美国国务院的政策。这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震撼了美国政坛。

之后,在麦卡锡等反动政客的鼓噪之下,美国政府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清共运动”,波及美国国务院、五角大楼及其他军事单位、高等院校等许多部门。在美的中国科学家、中国留学生中的共产党员,以及在思想上倾向共产党的人,都因此受到监视乃至迫害。

其中,钱学森遭迫害事件引起了世界关注。1950年8月23日,已买好回国机票的中国科学家钱学森,被美国司法部移民归化局禁止离开美国,他托运回国的行李被美国海关扣留。9月7日,美国司法部移民归化局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钱学森逮捕入狱。9月22日,新华社发布了一条题为《美政府阻挠我留美教授学生归国》的消息,其中写道:

因不堪美国政府压迫而返回祖国的我国留美学生,又有一批一百一十人于本月二十日返抵广州。他们启程前曾受到美国政府多方阻拦,经过几个月的奋斗,终于乘“威尔逊总统号”邮轮离美返国,但拟回国的力学专家钱学森博士于动身前竟被美国政府扣留。当“威尔逊总统号”驶到日本横滨时,同轮返国的原子物理学家赵忠尧教授及学习理工的罗时钧、沈善炯二位学生竟又遭美国占领当局的非法扣押。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1950年9月12日清晨,“威尔逊总统号”邮轮抵达日本横滨。一些到日本的旅客在这里下船了。这时,船上广播说,由于有旅客下船,需要调整房间,请赵忠尧、罗时钧、沈善炯三位旅客带着行李到指定房间去。

赵忠尧是核物理学家,1930年获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博士学位,之后在美国从事核物理研究工作。罗时钧、沈善炯是学习理工的中国留学生。当他们到达指定房间时,等待他们的是驻日本的美国陆军部人员。他们无端地被扣留了。真实的理由是认为赵忠尧曾在美国机密部门工作,掌握了核技术的秘密。罗时钧、沈善炯两人则是因为在加州理工学院读书,因此受到牵连。

美国陆军部人员对他们恐吓说,你们或是回美国,或是去台湾。如果不去美国和台湾,那就在日本坐牢!赵忠尧等三人宁愿坐牢,也坚决不去美国或台湾。于是,他们被押解下船,关进了东京巢鸭监狱。

当时,日本与新中国没有外交关系,而是继续与台湾保持“外交关系”。台湾当局驻日本的“大使馆”,派人到巢鸭监狱游说赵忠尧他们去台湾。时任台湾大学校长的傅斯年也发电报给赵忠尧:“望兄来台共事,以防不测。”

赵忠尧回电说:“我回大陆之意已决。”

赵忠尧当年是西南联大物理学系教授,也是朱光亚的老师。在从事新中国“两弹一星”事业过程中,他又与朱光亚成为同事,为中国核技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钱学森、赵忠尧等中国科学家因为回国受到迫害的消息,引起了国际正义人士的关注和声援。迫于国际舆论压力,美国政府于三个月后无奈地释放了赵忠尧、罗时钧、沈善炯三人,但对钱学森只予以保释,依然不让他回国。

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回国潮,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时代现象。那时的中国,贫穷落后,百废待兴。这些在美国和欧洲工作、留学的中国学者、学生,原本有着优厚的物质生活条件和优越的工作环境,但面对祖国的召唤,却能自愿舍弃,义无反顾、百折不挠地选择了回国,从而成为建设新中国的一代栋梁。

是什么信念和力量支撑着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中国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怀为什么这样强烈?中华民族的精神传承为什么能够延续不断?这些问题,即使在今天,也值得我们去思考。朱光亚曾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忠诚报国。

回到祖国的感觉真好

1950年4月1日,“克利夫兰总统号”邮轮抵达香港。

按照事先的约定,朱光亚在香港短暂停留,去香港大学拜访曹日昌教授。

曹日昌是中共地下党员,1948年由英国剑桥大学毕业后任职香港大学,并受党委派,秘密联络和争取在海外的中国留学生及中国学者,回来参加新中国建设。

新中国成立前夕,就是他给钱学森写了一封信,转达了中共中央有关部门希望钱学森回国的信息。

朱光亚与曹日昌见面后,曹日昌交给了朱光亚一份来自北京大学的聘书。北京大学曾是组成西南联大的三所大学之一,因此,也算是朱光亚的母校。归国前,朱光亚给母校写信,表达了自己想到母校工作的愿望。

这封聘书由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主席汤用彤签署,聘任朱光亚为北京大学物理系副教授。当时,朱光亚才25岁,在北大物理系教授、副教授中是最年轻的。从中可以看出,新中国对人才的渴望和重视。

1950年4月3日下午,朱光亚一行离开九龙后,到达深圳。那时的深圳,还是一个小渔村,却是新中国的大门。在深圳稍事休息后,朱光亚一行又乘车去广州,抵达时已是次日的凌晨。

朱光亚在给远在美国的许慧君的信里写道:

四月三日中午我离开九龙,到达深圳,已是晚饭时间,换车再往广州,四日清晨到广州东车站。因为警备未解除,我暂在东站旁中央酒店内中国旅行社招待所休息,到早上六点才住入安排好的太平南路新亚酒店。沿途疲乏,本拟在新亚休息,躺下去却睡不着,只得逛大街。广州的市面很冷淡,大商店都关了门,而路旁人行道上的地摊却不少。吃的东西都买得到,价钱却不低。四日那天到旅行社去买票,弄了半天也没有弄妥,最后约好五日再去。下午来了一次空袭警报(新中国成立之初,盘踞台湾的国民党空军,经常轰炸大陆的沿海城市——作者注),解除后到中山纪念堂去瞻仰,因为空防的缘故,六时以前赶回新亚,皋园也没去成。

皋园是许慧君的父母亲在广州的住所。4月5日上午,朱光亚去皋园拜访他们——未来的岳父母。

回国前,许慧君交给朱光亚一封她写给父母亲的信,实际上是一封“介绍信”,将朱光亚介绍给了她的父母和家人。

对这次见面,朱光亚颇为期待,又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去见许慧君的父母。

1949年5月初,许慧君的父亲许崇清悄悄离开广州,去了香港。之后,他的家人也悄悄地走了。当时,许慧君正在美国读书。

事情的起因是,许慧君的大弟弟许锡振在上海的交通大学读书时,因为投身学生革命运动,上了国民党特务的“黑名单”。1949年4月25日,就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将解放上海时,他被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逮捕。接着,国民党政府的一个大员造访许崇清,这让许崇清感到危机正向他迫近。于是,他决定脱离国民党政府,离开广州,去了香港。广州解放后,许崇清携全家从香港返回,并出任广州市人民政府委员,负责接收广州大学。

因此,在朱光亚去拜访许慧君父母时,他们也刚回到广州不久。

到皋园时,大门紧闭,屋内寂静无声,朱光亚以为许家人都出外躲避空袭去了。敲门后,他才得知只有许慧君的弟弟许锡挥一个人在家。许崇清因忙于接收广州大学,事务缠身,平时回来都很晚。廖六薇(未婚妻的母亲)上街办事了。好在朱光亚与许锡挥两人都是年轻人,聊了一会儿,彼此就熟悉了。不久,廖六薇回来了。

对这次见面,许锡挥回忆说:

我第一次见到朱光亚,是广州刚刚解放不久,大约是1950年4月初。当时,他找到了我们家,敲门时,是我去开的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挑的个子,长相很威武。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朱光亚,从美国刚刚回来,带来了姐姐一封信。母亲看了信,信中简单介绍了朱光亚的情况,并说他们是“好朋友”关系。我母亲当时就明白了,“好朋友”这三个字,含蓄地暗示了他们之间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特殊关系。于是,我母亲热情接待了他,并邀请他在家里吃饭,我也一直陪着他。当时,朱光亚很关心国内的情况,我就详细介绍了广州被国民党飞机轰炸后的情况。我们也问他在美国怎样生活、是否习惯。他诙谐地说,除了在美国要吃西餐外,其他没有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毫无初次见面的拘束感,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午饭后,朱光亚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便起身告辞。廖六薇对朱光亚的印象很不错,又热情地邀请他晚上再来吃饭,见见许慧君的父亲许崇清。从许家出来,朱光亚即去旅行社取火车票(广州至武汉),一看是当日晚上8点半的火车。他又急忙赶回新亚酒店退了房间,接着去火车站托运行李。这些事办完,已是傍晚,朱光亚又赶到皋园。进门时,许崇清已在家等候了。

朱光亚在给许慧君的信里,继续写道:

再到皋园时,你父亲也已回来了。谈到他的工作,解放后的一切,他的兴致都非常高。关于你申请visa的事,他告诉我说已为你写信到北京请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出函,大约不久就会有回音。问明在广州方面也没有负责这方面事务的机构之后,我也就没有继续多问。哲君(许慧君之妹——作者注)已在两月前回到广州,现在中山大学图书馆英文部门服务,晚饭时也会见了。和他们谈起,大家都很关怀你在美国的情形,对于你即将归来的消息,他们都抱有很大的期望。我初以为你母亲、父亲会不赞同你即刻返国服务的计划,晤谈之后才知道所虑实为多余,正相反地,大家都在盼望你回来咧!

锡挥弟弟念高二了,今年夏天该念高三,他念的新书籍很不少,对新中国有一些认识。母亲知道了我即刻要去北京的消息后告诉我说,锡振弟弟任上海市学联副主席,前不久曾到北京参加学联代表大会,可惜时间不对,不然我可以在北京和他见面。晚宴很丰富,我吃了三碗,母亲说我吃得太少,因为锡挥每餐总要超过四碗。饭后大雨,八点半开车,七点半我辞出。母亲坚持要哲君和锡挥冒雨送我去车站,在路上我们又谈了一些美国的事情。车启行后,我一人在车上,感触很多……

从信中可以看出,朱光亚第一次去许家,给许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得到了许慧君父母和弟弟妹妹的认可与接纳。

故乡的匆匆过客

1950年4月7日13时45分,火车到达武昌东车站。

朱光亚自1938年夏还是少年时离开武汉,已有十二年之久。

对朱光亚回来,全家人异常兴奋。朱光亚在给许慧君的信里深情地写道:

这次回家,有两件憾事:第一,不能在家多住些时日,我得立刻北上;第二,因为旅途的不方便,没有买什么东西回来分送给大家。离美时,本计划到香港后再买,到香港后才知道,由陆路走东西不能多带,馈礼更不能多买。没有法子可想,只得把为自己置购的和以前旧用的一些日常用品拿出来分送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我随身用的钢笔现在已只剩了一支了,连我最喜欢用的一支Esferbrook牌旧笔都送了人,由此可见我之狼狈情形。

当亲朋好友离开后,一家人才得以坐下来,询问朱光亚工作和生活上的情况。父母最关心儿子的,除了工作和事业,就是婚姻大事了。

在给许慧君的另一封信里,朱光亚写道:

我拿出了你的相片,并且尽可能地向他们描绘了一番你的为人、性情。他们都很高兴,每逢有亲戚来看我,母亲总要拿出你的相片来给大家看。临走的时候,我坚持不过,也只得把你的放大照(加好镜框的那张)包括给我的小照片留在家里。父亲和母亲最关心的一点,除掉你的性情、为人,就是你的家庭环境。他们脑子里也还有一些门当户对的思想,虽然他们也了解这一些思想都渐渐地过去了。的确,慧,看看你家里的情形,再看看我家里的情形,我也有些心烦。生活的对照,指出不少不和谐的地方,我很担忧,你能不能忍受了许多。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一点,我母亲是没有受过什么家庭教育的女子,性格强,家里的事情差不多全由她主持。操劳了一生,加上生育多,健康很差,而现在仍旧要每日操作。血压高,我担心将来这些病症会演变成半身不遂或中风一些恶症。父亲的身体也非常不好,上面也提到过。家里没有底子,将来怎么办?我的确不敢多想。这一些会是我们结合的障碍吗?慧,你真有勇气和我生活在一块,为这些事情费心吗?我渴望着再看见你,再有机会和你谈谈这些问题。

朱光亚的这些担忧是真实的,说明了他的坦荡和诚实。

对朱光亚的这些担忧,许慧君在回信时明确、肯定地作了答复:她爱的是朱光亚这个人,当然,也会像朱光亚一样去爱他的家人。一切都释然了。

原本,朱光亚想在家里好好地待上几天,尽心侍候父母,尽情享受亲情的幸福与温暖。然而,一封来自北京大学的加急电报催他尽快到职任教。

这封来电的署名是饶毓泰。饶毓泰是中国著名的物理学家、中国近代物理学创始人之一,曾任西南联大物理学系主任,也是朱光亚的老师,他对朱光亚的才华颇为欣赏。1947年,饶毓泰任北京大学理学院院长兼物理系主任;1949年,不顾国民党政府的威逼利诱,拒绝去台湾,留在了北平;新中国成立后,继续在北大任理学院院长和物理系主任。

看到昔日的恩师、今日的系主任来电,朱光亚决定立即起程。事后,他才知道,饶毓泰是因为病了,不得已,才催促他尽快赴京。朱光亚在信中告诉许慧君:

饶先生原来有胃病,最近胃病复发,仔细检查,发觉肺亦有恙,医生嘱静养三月至半年,系里老师人数本不多,加上他又病倒,所以他急得很,天天盼我能早一天来。他所教授的三年级光学和研(究生)院理论物理引论两课,都停了好久。

1950年4月10日上午,朱光亚离开武汉,乘火车赴北京。

北大最年轻的副教授

1950年4月12日上午,朱光亚来到北京。这是朱光亚第一次来到这个北方大都市。武汉已是春光明媚,但这里还有几许寒意。

到达北京的第二天,朱光亚就给许慧君写信。信中写道:

北京城比我想象的还大许多许多,昨天早上车由东面入城至东车站,八时三刻到达,有北大教员徐叙瑢和三位学生代表在车站伫候。徐君是我西南联大同班同学,毕业后就在北大服务,他告诉我饶毓泰老师卧病,正盼望我来协助系内的功课教授工作。我们同乘车来北大理学院,系里已为我预备好两间小房,就在理学院院内,和办公室、课室俱在一处。

当时,北大物理系位于北京一个名叫沙滩的地方。这里离故宫、北海、景山等地不远。因教学楼是红砖红瓦,大家称之为红楼。如今,红楼已成为著名的历史文物,受到国家保护。

朱光亚在信里还写道:

北大理学院都是些旧宫殿式的小平房,环境安静可爱,念书、做学问,真再好也没有了。记得我对你说过吗?我是一个爱静的人,能有一些想看的书,在一个恬静的地方住下来,我会感到很快乐的。心境静下来了,也才能踏实地做一点工作。

到北京大学理学院报到时,朱光亚给理学院带去了他在美国采购的一批用于物理实验的器材。这是他用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钱为学校购买的。拳拳之心,可见一斑。

1950年4月14日下午,北大物理系召开了一个有部分师生参加的欢迎会,欢迎朱光亚到北大任教。朱光亚在给许慧君的信里,写下了当时的心情:

郑华炽先生告诉我,今天下午物理系师生有一个聚会,算是欢迎会,要我出席。心里惶恐得很,不知道到时候该说些什么。以前也教过中学生,学生群中比我年岁大的也有;出国前在联大也教过大一的学生。只是时隔四年,现在再作人师,一切都好像有了许多变化似的。

这一两年,在工作上真要加倍地努力,上面说过,这一路来北京,感触很多,一时也真说不了。新的中国在诞生;回到家看见年轻的一群,有的加入了团(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作者注),有的还在努力学习,都了解了一些劳动创造世界、为人民服务的真谛,真令人兴奋。回想到当初在中学时代,理想、抱负都有一些,哪能赶得上他们?然而,另一方面,又感觉到革命过程中新生一代与衰退的一代之间的冲突日益深刻,不愉快的现象也与日俱增。感觉到自己的负荷很沉重,也感觉到还该拿出更大的勇气。

朱光亚虽然是副教授,年龄却比学生大不了几岁,与学生们相处得很好,就像个和蔼的兄长。他讲的课很受学生欢迎。

朱光亚喜欢音乐,也是个体育爱好者。他从小就喜欢打篮球,到北大后,又喜欢上了打排球。许慧君回忆说:

光亚回国后,我们经常通信。记得在1950年6月2日给我的信中,他告诉我,今天下午物理系老师和学生比赛排球,他打的是二传手。后来,他又写信告诉我,在6月9日,物理系与植物系比赛排球,他们3局全胜。

时隔半个多世纪,许慧君教授还能如此清晰地记得这些日子。在惊叹老人的记忆力的同时,我们真切感受到了朱光亚与许慧君之间的热恋。

有情人终成眷属

1950年9月,许慧君完成学业后回国。朱光亚专程到广州迎接。

许慧君回国,几经周折,没有朱光亚回国时顺利。美国政府对新中国采取敌视政策,给中国留学生设置了许多障碍。

这从朱光亚给许慧君的信里可以看出。1950年4月29日,朱光亚在信中写道:“发展到这种情形,不免令人为前途担忧。的确,在‘民主的国家里,‘民主两个字是要加上帽子的。你为回国问题焦虑,很使我不安。”

许慧君在密歇根大学攻读化学专业,取得了硕士学位,回国后被分配到北京中央卫生研究所工作。

1950年10月,朱光亚与许慧君在北京登记结婚。11月12日,他们在王府井的森隆酒家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婚礼。

前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朱光亚、许慧君的亲朋好友,总共34人。这当中,有许慧君的叔婆何香凝、姨母廖梦醒、舅舅廖承志、舅妈经普椿。两家父母及家人因为都在外地,没有专程前来。

在婚礼上,大家纷纷“起哄”,让朱光亚唱歌。许慧君回忆说,朱光亚当时为大家唱了歌剧《王贵与李香香》中的一段。

许慧君清楚地记得,朱光亚唱的那段歌词中有这样两句:“不是闹革命,咱们翻不了身;不是闹革命,咱们成不了亲。”

婚后,朱光亚、许慧君他们把家从北大宿舍搬到了东城内务部街中央卫生研究所宿舍。这里离何香凝住的地方比较近。节假日或星期天,他们经常去看望这位革命老人。

就这样,朱光亚和许慧君开始了在北京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