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干达女童子军“卸甲归田”

2016-04-26 12:40蒋生元
世界博览 2016年6期
关键词:圣灵格雷斯童子军

蒋生元

据统计,“圣灵抵抗军”在过去20多年时间里总共绑架了3万多儿童,其中四分之一是女童,而最小的只有6岁。

对于乌干达女孩格雷斯·阿查拉来说,自从逃离恐怖组织“圣灵抵抗军”以后,她的生活要轻松多了。不过,最近半年多的经历证明,像她这样的女童子军要卸甲归田、重新融入社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20多年的叛乱中,圣灵抵抗军在乌千达北部造成数万人死亡,并致使200万人无家可归。  

落入魔窟 艰难度过十六年

“圣灵抵抗军”是一支1987年以后在乌干达、南苏丹、刚果(金)和中非共和国出现的反政府武装,后来因作恶多端而被国际社会认定为恐怖组织。最近30年来,该组织绑架了大量未成年人,强迫他们从事屠杀、抢劫等犯罪行为。

1999年,厄运降临到14岁的格雷斯头上。她回忆说,“一天凌晨,我们全家都在睡觉。忽然,我在睡梦中被吵醒,睁开眼发现,有一把火把顶在我的头附近,把我烤醒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用枪指着我,让我下床。他们问我的父母去哪了,我回答说不知道,后来才得知他们早已逃跑了。于是,他们就用一个麻袋套在我的头上,强行把我带走了。”在随后几天里,格雷斯和武装分子一直在行军,最终抵达了该组织设在邻国苏丹的训练营地,从此开始了难以言齿的女童子军生活。

乌干达反政武装“圣灵抵抗军”领袖约瑟夫·科尼(左)

格雷斯说,刚开始的几天,日子最为艰难,因为她想念家人,想念朋友,还得被迫适应“圣灵抵抗军”的生活。在其他被绑架的人员被带走接受军事训练时,长得漂亮的格雷斯被分配给了一个独腿旅长,当他的老婆。14岁的她对此感到很不适应,有时就不顺从,比她年长不少的“丈夫”就经常虐待她。为此,她曾想过逃跑,也曾想过自杀。幸运的是,“丈夫”不久被乌干达政府军打死了。随后,她遇到了另外一个旅长西蒙,他也是从小在乌干达被绑架、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我觉得,是上帝把我们两人安排在了一起。他说,他会一直照顾我的。我们俩一起生活了10年时间。多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2015年年中,他们两人在中非共和国执行任务时,发生了一点情况。有人指责西蒙协助某个“圣灵抵抗军”成员逃跑。因此,西蒙要被受审。格雷斯说,“我知道受审意味着什么。我不想看到他被打死。”

在“圣灵抵抗军”里,逃跑是严重犯罪,逃跑未遂者一般都被处死,其同伙也是这个命运。格雷斯说,“我第一次杀人时,才16岁。”被杀的人是一个试图从该组织逃跑、但被抓住的男子,格雷斯的上司要求她把那个男子杀了。她无力抵抗,只好执行命令。“我先用一块肮脏的衣服把他的头蒙上,然后用一根木棍猛击他的头部,就花了一分钟时间。”

正是由于知道“圣灵抵抗军”对逃跑者的严厉惩罚,格雷斯才在该组织的几年时间里不敢轻易逃跑。而这一次,在他丈夫面临生命危险时,她豁出去了,准备了几套方案。一天早晨,在其他“圣灵抵抗军”成员外出巡逻时,她和丈夫带着四个孩子开始逃跑了。走了一个白天后,他们进入中非共和国境内,被反政府武装塞雷卡的成员截住,对方要求西蒙留下来加入他们的组织,为他们而战,但遭到了西蒙的拒绝。塞雷卡成员恼羞成怒,把他们全家扣了下来,关押了几周,后来见西蒙实在无意加盟才将他们释放。就这样,格雷斯和她全家几天后终于回到了乌干达。这是她16年来首次回到自己的祖国。

据统计,“圣灵抵抗军”在过去20多年时间里总共绑架了3万多儿童,其中四分之一是女童,而最小的只有6岁。然后,该组织通过殴打、强奸等方式把她们训练成童子军,对抗乌干达等国的政府军,从事抢劫和杀戮行为。这些童子军大多以悲惨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命运,不是被政府军打死,就是被“圣灵抵抗军”处死,或者饿死、病死,而像格雷斯这样逃离该组织的人员很少。即便如此,格雷斯的坎坷命运并未因此而结束,而在继续。

融入社会 救助不力难度大

为了帮助像格雷斯这样的女童子军重返社会,促进国内和解,乌干达政府和一些非政府组织采取了不少措施。例如,乌干达2004年成立了一个名叫“支持儿童”的非政府组织,在一个救助中心里为人们提供卫生保健和心理辅导,还为他们提供技能培训,介绍工作机会,此外还帮助人们寻找失散人员。据统计,数千妇女和儿童接受了该组织的援助。

然而,连绵的内战使成千上万的人沦为女童子军,而在乌干达政府和国际社会的努力下,“圣灵抵抗军”2006年被逐出乌干达北部地区,大量人员的回归花去了乌政府的巨额经费。等到格雷斯回来时,政府的人道主义经费已经告罄。以前,妇女们在“支持儿童”非政府组织的救助中心里能接受长达半年的心理辅导和技能培训,而格雷斯只待了一周,就被要求离开。她和许多人一样,拿到了大约100美元的安置费,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如床垫、毯子和蚊帐。

乌干达政府赦免委员会的官员露西·拉坡蒂说,格雷斯能拿到这么多东西,已够幸运了。在她后面的人,根本拿不到那些东西。2000年,乌干达政府出台《赦免法案》,对被迫卷入内战的人员实行赦免,并帮助他们重返社会。他说,“据我所知,由于经费紧张,有人在那个救助中心里只待了3天,”

对于2015年8月回归的格雷斯,拉坡蒂说,“我对她的情况进行了评估,得出的结论是情况不太好。按理说,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在救助中心里至少待3个月。但是,她回来的时机太不凑巧了,赶上了一个没有资金的时候。如果她10年前回来,那我觉得她太棒了。”

不过,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员詹姆斯·奥西蒂说,“最近2年来,我们在为女性提供一些增加收入的培训项目。为此,我们深入她们的社区,对她们进行培训,如如何开店,然后向她们提供启动资金。”他透露,最近有50个女性将在该中心接受为期1个月的培训。对此,格雷斯感到有意见。她说,“我和其他回归人员的情况一样,她们都从援助项目中获益,我为什么不能呢?我感到这不好。我觉得,救助中心有责任同样帮助我和我的孩子,因为没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我们重新开始生活,那是十分艰难的。”

在西蒙家,格雷斯受到了公公婆婆的欢迎。但出乎意料的是,所在社区的人们对她不太喜欢,认为她身上有“暴力和反叛气息”。这个信息后来在孩子们之间传开。有一天,格雷斯听到邻居家的孩子在哭。原来,她的大儿子与他们打架了。她的邻居对她说,“你的儿子从丛林里来的,太野了。你不好好管管他的话,他总有一天会把我的孩子杀了。”

这个邻居的话很快在社区里传开。不久,格雷斯家的鸡被打死了。意识到危险局面后,格雷斯和西蒙知道该是他们搬家离开这个社区的时候了。格雷斯说,“我感到很伤心,我又不是主动去丛林的,而是被绑架去的。社区里人员的这种言论和行为使我很难过,我尽量假装没听见、没看见。”后来,格雷斯和西蒙向南搬到了另外一个社区,那里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过去。

目前,格雷斯和西蒙一家过着平和的日子,至少暂时是这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感到生活非常艰难。西蒙继承了一些田地,但仅能在上面种植农作物,而在“圣灵抵抗军”里的多年战争生活使西蒙的身体受到摧残,干一会农活就得休息一会。格雷斯则通过出售自己做的点心挣点微薄的收入。她说,“我问救助中心,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能干啥?我怎么能养活自己的孩子?期待2016年能给我带来希望。”

(小资料)

圣灵抵抗军:

圣灵抵抗军(Lords Resistance Army)在1987年组成,是一支活动于乌干达北部以及南苏丹、刚果民主共和国东北部和中非共和国的游击叛军。该组织参与针对乌干达政府的叛乱,是非洲其中一次持续时间较长的冲突的祸首。圣主抵抗军由约瑟夫·科尼领导,他欲建立一个基于十诫和阿乔利传统的政教合一的政府。2005年,约瑟夫·科尼以战争罪和反人类罪被设于荷兰海牙的国际刑事法院起诉,但潜逃至今。该组织被指严重侵犯人权,包括涉及致残、施虐、强奸、绑架平民、使用童兵和屠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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