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家山

2016-05-14 11:20程景春
少年文艺 2016年7期
关键词:竹篮鸟儿男孩

程景春

舒窈呢?”

陆婉早上起来就往舒窈家里跑。地面还是被雨打得粘粘湿湿的潮。昨天晚上的雨不大,可是每一滴都打起陆婉的惊喜来。

这样的天气里,拧一把,似乎都能流出绿意来。这样的天气里,紫菇子就渐渐从地里面冒出来了。埋在那些深深浅浅草棵子里、松针里的紫菇子可不好分辨了,不过,这可难不倒陆婉。陆婉总是能在深深浅浅的草丛里,或者厚厚软软的松针下将紫菇子揪出来。

这不,陆婉在山坎下边厚厚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溜紫菇子。陆婉刚要伸手采下那紫菇子,突然有蛮横的声音炸响了:“这是我先发现的。”

陆婉被炸雷般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她抬起头看了过去。是一个比自己略大的男孩子。矮不愣登的,脸上的肉一道一道的,凶巴巴地横着。眼睛里面的光更横。陆婉的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底气不足地说:“是我先发现的。”

“是你先发现的?你喊一声,看它答应你不?”那男孩眼睛瞪得和牛铃一般大。

陆婉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男孩可不管陆婉的表情,他一只手采紫菇子,另一只手就将陆婉往一边推。陆婉急了,这紫菇子明明是自己先发现的。陆婉不肯走,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泪水就要从陆婉的脸上落下来了。

“你干什么!”一个脆脆的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那男孩的神情立即萎了。不过,嘴上可不饶人:“干什么?我采紫菇子。”

“你要脸不?这紫菇子是陆婉发现的。”说话的女孩子,脸红扑扑的,矮矮壮壮的。这女孩是村东头的,陆婉家在村西头,陆婉见过她,却没在一块玩过。

那男孩说:“想打架啊!舒窈。”

“打就打,谁怕谁!”那个叫舒窈的女孩子一边说,一边就摆开了架势。

男孩缩回了手,“这次,我让着你。”

说完,男孩子就走了。舒窈冲着那男孩子的背影喊:“谁让你让了?你回来,回来给我说清楚!”舒窈嗓门吼得高,那男孩脚步溜得快。

从此后,陆婉就成了舒窈的铁杆了。两人一道采紫菇子,一道捉秧雀,一道吹响响子。响响子是响响草结成的果实。果实是豆荚状的,两头一掐,中间剥开,划拉掉豆粒,就可以吹响了。舒窈的响响子吹得好,黄莺叫,喜鹊叫,画眉儿叫,都能用响响子吹出来。不过,也是怪了,响响子只有舒窈可以吹得出这个音。

舒窈家住在蓝河边。蓝河边,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芹菜。舒窈的娘总是开玩笑说:“陆婉,你知道不?舒窈是从河里捡来的。”

陆婉亮晶晶的眼睛看看舒窈,再看看舒窈的娘,脑袋里都是疑问,没觉得娘俩有什么不同啊。陆婉疑疑惑惑地问:“舒窈,你真是从河里捡来的?”

这个时候,舒窈就虎起两个眼睛,“再胡说,将你的耳朵撕到你脑门上挂着。”舒窈说完,自己先噗嗤笑了。陆婉就真的动起手来,要抓舒窈的耳朵。舒窈的小弟弟不依了,捡起地上的一块土疙瘩,朝陆婉就扔来了。舒窈的小弟弟刚刚五岁大,路走得都有些摇摇摆摆,可是他朝陆婉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时候,陆婉唬得脸都白了,只知道躲。舒窈的小弟弟一看陆婉怕了,更来劲儿了,追着陆婉,使劲地吼:“走!不许到我家来。”

陆婉被唬得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看着泪水又要下来了。舒窈冲她弟弟叫:“你干什么?”

舒窈的弟弟看了看舒窈,愣了愣,继续追着陆婉,追得近了,这小家伙手上的土疙瘩就要朝陆婉掷去,陆婉吓得不知所措了。舒窈一下子挡在陆婉前边儿,又冲弟弟吼了句:“回屋去。”

舒窈的弟弟不干了,土疙瘩一扔,哭了起来。舒窈娘急匆匆赶出来,“怎么了?”舒窈冲她娘扮了个鬼脸,“娘,我去挖野葱啦。”

蓝河边的沙滩上都是趴着生长的草,盘根错节的,却总是纵向发展,没有横向生长的意思。野葱、野蒜竖在里面,很好认。舒窈和陆婉挖着,挖着,手有点酸了,就将小铲子放下了。她们趴在一个小小的土堆边说话儿。这个小小的土堆也长满草,不过都是茅草。除了茅草外,这上面还有一棵炎合。炎合的藤蔓刚刚抽出新条,上面的小细丝蜷曲着,舒窈捋着那细丝,“炎合紫了的时候,和葡萄一个味儿。”

陆婉听到葡萄两个字,口水都要下来了。陆婉眼巴巴地看着炎合,希望炎合立即就长大,开出细细小小的花,结出一串串绿绿的果实,然后,七月的骄阳一晒,绿绿的果实全部都变紫。陆婉想得傻了,想着,想着,不经意间,头上盘旋着很多很多的鸟儿。不,应该是舒窈的头上盘旋着很多很多的鸟儿。

这么多鸟儿啊。陆婉讶异地说,边说,陆婉边指着鸟儿认:“八哥,画眉,斑鸠,百灵,鹉雀子……”可是,再多,陆婉就认不出来了。

“那只是柳莺,那只是绣眼……”

“你怎么分辨出来的?它们俩那么像。”

“嘿嘿,你仔细瞧瞧,绣眼的眼圈和柳莺不一样。”

“绣眼的眼圈上有一圈白白的绒毛。”说完,陆婉看看舒窈。

“就是嘛,不然怎么叫绣眼。”

正说着,一只鹉雀子落在了舒窈的手心。鹉雀子比麻雀大不了多少,可是它羽尾的色泽温润如玉,麻雀和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鹉雀子摆开羽尾,羽尾就像一把檀香的小扇子一般。鹉雀子张开它的小嘴,唱起歌来,它的羽尾随着它的歌喉抖动着。

陆婉羡慕极了,可是陆婉一伸手,鹉雀子就飞走啦。

放学了,陆婉和舒窈去剜猪菜。

猪其实也会耍滑头,春天来的时候,它们总挑嫩一点的野菜吃。附近田野的地菜、野白菜、猪耳朵、拉拉藤、油渣子、面条子、红花草子早就被掐去了嫩头。看着空空的篮子,陆婉发愁了。

“蓝河对面剜猪菜去!”舒窈说。

陆婉看了看蓝河对面,那里对她,是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有着几分诱惑,又有着几分畏惧。

“蓝河对面吗?”陆婉犹犹疑疑。

“走吧。”舒窈迈开脚步,就往蓝河对面走去。蓝河是条小河,上面没有桥,要过河,得踩着石步子。蓝河上那一溜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的石头队列,就是石步子。石步子原是过河的人随手捡的石头扔在河里的。春天涨水,有好些小个头的石块就被水漫过了,露出水面的石块与石块之间间距就大了。陆婉看着石步子,计算着石块与石块之间的距离,心里未免着了慌。陆婉迟疑着要说什么的时候,舒窈已经踩在石步子上面了。陆婉似乎没有见到舒窈的脚动,却已经见舒窈过了河。陆婉咬了咬嘴唇,盯着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迟迟疑疑地抬起脚,犹犹疑疑地踩了上去。可是刚踩上去,石块就开始晃悠起来,陆婉吓得脸都要白了。

“‘紧走石步慢过桥。陆婉,你快点走。”

陆婉听着舒窈这么说,就赶紧地走,也不管鞋会不会被水打湿。还真是的,走得快了,不管脚下石块的摇晃,居然就这么过来了。渡过了河的陆婉看了看脚上的鞋,嗨,一点没湿。

陆婉抬起头,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这块地方。这是一片缓缓的上坡。坡的左边是一道道水田,坡的右边是一片山。这片山叫老狐家山。陆婉不由自主将身子往坡左边靠了靠。两个眼睛紧张地看了一下老狐家山,又赶忙收回来。不怪陆婉怕这片山,她打小就被告诫老狐家山是不能进的。一代一代的人都说,老狐家山上有狐狸精。这些狐狸精都是一窝的,又狡诈又坏,报复心还强。它们霸着老狐家山,不让人进去,但凡有人去了老狐家山,它们就背地里害那个人。倘若谁得罪了它们,那就更惹了大麻烦了。据说,以前的时候,在蓝河的边上,老狐家山脚下,有一棵古树,树上满当当落了一树的鸟儿。落得有多满呢?树枝上但凡鸟儿能立足的地方,就有鸟儿立在那里。清晨,鸟儿觅食;傍晚,鸟儿回巢;半天,都是那些鸟儿们在飞。这么些鸟儿,那些老狐狸能不馋吗?

蓝河边上,有一家人家姓蓝。老蓝家的田就在老狐家山下面。有一天夜里暴雨,老蓝家当家的去给水田放水,看见一只老狐狸抓鹭鸟。老蓝家当家的吼了一声,没想到,那些狐狸们记了仇,当天晚上,狐狸们搬了好些石头堵在老蓝家的田上。

这个传说的结果,有很多版本,其中一个版本,陆婉是听舒窈说的。那些老狐们将石头摆在老蓝家的田里后,老蓝家当家的看了水田,哈哈笑起来,“真高兴啊,给我送来这么多宝贝。唉,如果搬来的都是些牛粪,那我就没有办法下秧苗了,今年就没有收成了。”结果,那些老狐们当天晚上就把石头全部搬走了,然后又搬了很多牛粪放在田里面。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老蓝家的庄稼大丰收了。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舒窈总是一脸开心地说:“这些该死的狐妖,总是这么愚蠢。”

陆婉不解地问:“狐妖很愚蠢吗?可是大人都说狐妖不能招惹。”

舒窈撇撇嘴,“大人的话都是正确的吗?他们见过狐妖吗?”

陆婉正好看见一大片红花草籽,她一边剜红花草,一边笑舒窈,“难道你见过狐妖吗?”正说着,陆婉突然觉得手上一空,竹篮子被人夺了去。陆婉抬起头看见一个粗粗壮壮的男孩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上拎着自己的篮子。

“你干什么要抢我的篮子?”

“这片地是我家的,谁让你在这里剜猪菜?”

陆婉愣住了,这明明是块野地,这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横呢?陆婉看着自己的竹篮子,急了,“你还我的篮子。”

那男孩不仅没有还篮子的意思,凶巴巴地就来抢陆婉的铲子,“铲子给我!”

陆婉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不讲道理还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她又怕又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凭什么给你?”脆生生的声音从陆婉背后响起来。陆婉听到舒窈的声音,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安生多了。

“剜我家的菜,你们还敢跟我凶?给我。”那个男孩劈手又夺陆婉的铲子。舒窈一下子站在那个男孩的面前,“你敢!”

那个男孩大约被舒窈的气势吓住了,手往回缩了缩,可是又觉得不能示弱,又吼起来:“凶什么?再凶我把你的竹篮拆掉。”说着话,那个男孩子,猛地将竹篮的竹把手一掰,竹篮的竹把手被掰掉了一根。这下陆婉傻掉了,这回家怎么和妈妈说啊?妈妈一定会骂自己一通,陆婉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你把篮子给我整好!”舒窈上去就抓住了那个男孩。男孩怎么挣扎,也挣不脱,男孩索性不挣了,他扭过头,非常非常轻慢地看着舒窈说:“凶什么凶,妖精。”

舒窈的脸一下子涨得紫红,“你说谁是妖精?”

“就是你,你是妖精,和老狐狸一样的妖精,所以你爸给你取名叫树妖!”

舒窈突然松开了手,那男孩战胜了,得意地,趾高气扬地回去了。

“我不是妖精。”舒窈低声说。

陆婉紧张地看着舒窈,说:“当然不是。”

舒窈展颜笑了。

陆婉也笑了,“一会哭,一会笑,两个眼睛架大炮。”

“谁两个眼睛架大炮了?”舒窈说着就要来揪陆婉。

陆婉一躲,可巧摔倒在那个竹篮子上,这下竹篮子彻底瘪了。陆婉哭了起来。

舒窈看着陆婉,咬了咬嘴唇,拍拍手,十几只翠翠子飞来了。陆婉看见那么些翠翠子,不哭了:“怎么会有这么些翠翠子?”翠翠子是极漂亮、极机灵的鸟儿,只见它捉鱼,从没有见它被人捉过。以前,老狐家山的那棵树,据说落了好多翠翠子。还有人去捉来着,可是,每次都找不到翠翠子的巢穴。捉翠翠子的人说,那树莫不是成了精怪了吧?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那树就不见了。

翠翠子往前飞,舒窈跟着翠翠子后面跑,跑到蓝河边,舒窈又回来了。往回跑的舒窈,手里抓着一把水竹的竹枝。舒窈捡起那个瘪了的竹篮拿在手上,三下两下的,竹篮竟然被舒窈补好了。

看见完好如初的竹篮,陆婉笑了。舒窈指着陆婉说:“看看吧,谁‘一会哭,一会笑,两个眼睛架大炮来着?”

陆婉一听,不依了,上来就揪舒窈。两个女孩子就这样打打闹闹渡了河,天差不多要黑了,村里,已经炊烟袅袅。

分手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话。舒窈的小弟弟喊:“姐姐,该吃饭了。”喊了好几遍,舒窈才有走的意思,她刚走了两步,又扭头跟陆婉说:“今晚预报说是有雨,明天一定有好多紫菇子。”

陆婉笑了,“明天,咱们一早就摘紫菇子去。”

“舒窈呢?”

一大早,刚起床,早饭没有吃呢,陆婉就往村那头的舒窈家跑,远远地,看见舒窈家门口坐了一大圈,一大圈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大爷、大叔,婶婶,大娘。

“舒窈呢?”到了舒窈家的稻场上,陆婉就喊,那些大爷、大叔、大娘、婶婶看着她,不说话。有一个老奶奶低声说:“还喊舒窈呢。”

陆婉不明白老奶奶为什么这样说,她可不想管,大人的话往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陆婉急急匆匆地跑进舒窈的家里,从锅上直接跑到厢房,又从厢房直接跑到堂屋。她看到舒窈的爸爸妈妈,舒窈的弟弟。

“舒窈呢?”

可怪,他们都不吱声。陆婉眼巴巴地看着。舒窈爸爸说话了:“出去玩吧。”这和平时的舒叔叔说话的语气太不一样了,陆婉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不明白哪里不对。

陆婉回到家里,家里大人并没有责怪她不吃早饭就溜出去了。他们在说悄悄话,似乎悄悄话里面有舒窈两个字。陆婉悄悄地听着。

“老狐家山上老狐下来了。”妈妈说。

“它们衔走了舒窈,我听说。”嫂子说。

“唉,说是舒窈就是以前那棵树,她为了护着鸟儿们,和要吃鸟儿的老狐结下了仇。老狐就把树咬得一个洞一个洞的。那树后来就漂到河面上了,被老舒捡了,结果是个婴孩。”

“老舒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就怎么被老狐知道了。”

“可不是吗?怎么就被老狐知道了呢?”

陆婉一听,悄悄儿地溜出家,往蓝河对面的老狐家山上去了。老狐家山上,没人敢来,树木也从来没人砍过,整山都是合抱粗的大树。枝叶覆盖,阴森森的。陆婉走着走着,突然有老人咳嗽一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陆婉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陆婉还是抬起头看过去:那是一只不认识的鸟。

陆婉随着那鸟走,鸟往山脚下飞去,老狐家山山脚下就是蓝河。陆婉不知怎么一脚踩空了,突然就顺着坡滑了下去。

陆婉急急忙忙抓着一棵树,才不再往下滑。这时,一只白色的小狗一样的东西,从陆婉身边窜过,是一只狐狸。陆婉赶忙跟着狐狸跑。狐狸是往山顶跑,陆婉也往山顶跑。狐狸跑得轻松,可是,陆婉跑得却很累。

跑着,跑着,狐狸不见了,有沙土石块从山顶扔下来,扔在陆婉的身上。山顶上却没有一个人。陆婉很害怕,可是陆婉依旧往山上爬。

好多只鸟儿飞起来,也随着陆婉飞向山顶。据说,老狐的巢穴就在那里。陆婉终于上了山顶,她找了根粗木棒,到处寻老狐的巢穴。那些鸟儿就随着陆婉飞。

陆婉忽地听见耳际有说话声:“你这磨死狐的小丫头,你回去吧,我们放过舒窈了。”

陆婉回到村子里,远远看见舒窈,舒窈正向她挥手。

“陆婉,一大早的,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老狐家山了。”

舒窈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婉,“哇,你竟然敢到老狐家山去啊?”

“去救你啊,不然,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

“救我,你说什么胡话啊。我好端端地在这。”

“真的吗?”陆婉拉着舒窈往她家门口跑。舒窈家门口没有一个人,那些叔叔、大爷、大娘、婶婶全都不在。

“你们家早上来了好多人呢。”陆婉说。

“哪里有好多人?我爸爸和我妈妈一早就去地里锄草去了。锅里炕的摊馍馍给我。”

说完,舒窈跑到锅上,掀开锅盖,“哇!今天的馍馍炕得真焦脆!这块最好,给你!”

“陆婉,陆婉,快起床,我们去摘紫菇子去。”陆婉被声音惊醒,窗外站着舒窈,舒窈手中握着一块焦黄酥脆的摊馍馍。

陆婉想: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吗?陆婉抬手要拢拢自己的头发,可是自己手上也握着一块焦黄酥脆的摊馍馍。陆婉讶异极了。不过,她的确愿意为舒窈去老狐家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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