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江本《杏园雅集图》初探明代早期家具

摘 要：坐具与承具的结合使用。李时勉坐于一罗汉床，周述、陈循各坐于一玫瑰椅上，其三人虽然坐于不同的坐具，但都面对着同一画桌，三人身姿不同但都看向桌面，显然是坐具（罗汉床、玫瑰椅）与承具（画桌）的结合使用。明代早期家具中的坐具通常与脚踏配套使用。第一部分中李时勉所坐的罗汉床，周述、陈循所坐的玫瑰椅都设有脚踏，且从造型与材质都可以看出，脚踏与其坐具实为一套。家具种类多样化与不同材质的结合使用。杏园雅集活动在杨荣的杏园举办，其画中描绘皆为杏园中家具，家具种类便有罗汉床及其脚踏、玫瑰椅及其脚踏、画桌、棋桌、香几、坐墩、方桌、屏风等等。而家具的材质也不尽相同。

关键词：谢环；《杏园雅集图》；明代早期家具；坐具；承具；玫瑰椅；罗汉床

1 谢环与《杏园雅集图》

谢环是明代宫廷画家中的代表人物。清代前期官修《佩文斋书画普》记述：“谢环，字庭循，永嘉人。知学问，喜赋诗，吟咏自适。善画，师陈尗起，驰名于时。永乐中，召在禁近。宣宗妙绘事，供奉之臣特将重庭循恒侍左右，进官锦衣千户（《东里续集》）。谢庭循，山水宗荆浩、关仝、米芾（《画史会要》）。”[1]此外在明代一流士人文集之中也多有谢环的生平介绍。谢环的传世作品数量并不多，主要有镇江本《杏园雅集图》、①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杏园雅集图卷》《云山小景图》《九老图》等。

明代正统二年（公元1473年）的农历三月初一，杏园的主人杨荣邀请正当休沐的朝廷众臣至杏园畅游，谢环则为众臣分别绘制了《杏园雅集图》以记录这一活动，并将其赠与诸官员以为纪念。[2]《杏园雅集图》中绘有人物杨士奇、杨荣、王直、杨溥、王英、钱习礼、周述、李时勉、陈循这九位朝中大臣以及画家自己。人物或坐或站，姿态各异，画卷背景为杏园，园中奇花异石，小桥流水，景色优美，是中国绘画史中具有重要意义的雅集图像。镇江本《杏园雅集图》现存于镇江市博物馆，绢本设色37*401厘米。

2 《杏园雅集图》中的明代家具

对于《杏园雅集图》的构图、人物座次安排、表现手法等，许多学者已经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本文不再作多余论述。依据杏园雅集这一活动及其场景所绘制的明代家具鲜少被提及，杨荣在《杏园雅集后序》中写道：“……谢君精绘事，遂用着色写同会诸公及当时景物。”谢君即指谢环，谢环精通绘画，于是就用描绘的方法来描绘和我一起来聚会的诸公以及当时园中的场景和景物，这说明在《杏园雅集图》中出现的家具，均是按照当时杏园的场景来描绘而非画家为了画面布局而杜撰自编，那么《杏园雅集图》中所描绘的家具对于明代早期家具的研究意义就非同寻常了，故而本文选择此画为题以初探明代早期家具。

杨荣在《杏园雅集图后序》中依次介绍了诸公的身份，②依据家具器物的分布，画卷中的家具可分为三个部分来详述。

第一部分（图1）为周述、李时勉、陈循三人所坐之处。

身着朱红色官服的李时勉居中坐于一三屏风式罗汉床，脚置于脚踏之上。罗汉床三侧围子均有委角，两侧围子中间镂空，正面的围子攒接有青绿山水图案，三侧围屏及床屉处设色较浅以表示其材质与床体所用材质不同。左前侧周述、右侧陈循分别坐于一玫瑰椅之上，玫瑰椅的具体形制被人物遮挡，难以分辨，但其所配套脚踏却在画面中清晰地表现了出来。三人面前放置一画桌，带束腰，内翻马蹄形足，无繁复装饰，造型古朴，简洁大方。③

第二部分（图2）则是长卷的视觉中心，从该部分左侧起依次为杨荣、杨士奇、王直三人。

杨荣与杨士奇二人同坐于一罗汉床上，双脚置于相配套使用的脚踏之上。该罗汉床与第一部分中李时勉所坐的罗汉床在造型上有很大差异，其三侧围子高度相同并俱有委角，中间有束腰，鼓腿明显，内翻马蹄足，下有托泥。三侧围子以及床屉处都有精美的山水图案。脚踏面上与三侧围子都设色较浅，其材质应都与家具本身材质不同。

王直坐于一玫瑰椅上，玫瑰椅造型简单，几无修饰，只在侧面有两根较细的横枨，既可装饰，又可加固结构。椅前设有配套脚踏。

罗汉床右后方有一带托泥朱漆高束腰香几，不同于一般香几的三弯腿（蜻蜓腿），该香几腿部无弯曲，造型简单大方。

罗汉床后方两侧各有一方桌，方桌上放置花瓶、屏风、壶、香炉以及笔架等文房用品。右侧方桌带束腰，有托泥，桌腿部造型独特，角牙造型类卷云纹，罗锅枨造型由为独特，整条罗锅枨以折枝花造型而成，两边各一枝叶与中间的花朵相连接，高贵典雅又具有新意。现存明清家具实物中带托泥方桌鲜少，而以折枝花整体造型作为罗锅枨则更加少见，画中此方桌形制特别，造型优美，堪称精品。而左侧方桌造型相对右侧方桌则朴素简单，带束腰，无托泥，内翻马蹄腿足，为方桌比较典型的形制。

第三部分（图3）为画面中心位置的棋桌处。

第三部分画面中心的棋桌明显为石制家具，④造型粗犷简单，透古拙之气。棋正后方置一玫瑰椅，此玫瑰椅无人入座，故而形制可以较为清楚地看到。玫瑰椅搭脑与两侧扶手平齐，靠背板上有开光装饰，座面设色教浅，应为软屉。棋桌右侧玫瑰椅整体设色教浅以体现其材质与正后方玫瑰椅不同，但造型与其基本一致，座面的朱红色应是设有坐垫。后方树下两边各有一坐墩，两坐墩形制相同，面心为朱红色，应是设坐垫或其他丝织物。

3 《杏园雅集图》中体现的明早期家具特征

明早期家具中的坐具与承具结合使用普遍。第一部分中李时勉坐于一罗汉床，周述、陈循各坐于一玫瑰椅上，其三人虽然坐于不同的坐具，但都面对着同一画桌，三人身姿不同却都看向桌面，显然是坐具（罗汉床、玫瑰椅）与承具（画桌）的结合使用。而第三部分中摆有棋盘的石制棋桌，其两侧各放置一玫瑰椅，在画面中虽然无人使用，但其摆放方式，也显然是坐具与承具结合的例证。

明代早期家具中的坐具（罗汉床、玫瑰椅等）通常与脚踏配套使用。第一部分中李时勉所坐的罗汉床，周述、陈循所坐的玫瑰椅都设有脚踏，且从造型与材质都可以看出，脚踏与其坐具实为一套。第二部分中杨荣与杨士奇所坐罗汉床，王直所坐玫瑰椅，也都设有配套脚踏。虽第三部分因构图原因，无法得以详述，但是不难看出，明代早期家具中的坐具多与脚踏成套使用。

家具种类多样化与不同材质的结合。杏园雅集活动在杨荣的杏园举办，其画中描绘皆为杏园园中家具，家具种类便有罗汉床及其脚踏、玫瑰椅及其脚踏、画桌、棋桌、香几、坐墩、方桌、屏风、文房用具等等。而家具的材质也不尽相同。第三部分中的棋桌为石制家具，而其它家具大多为木制家具。第一部分中罗汉床正面围子中间部分设色教浅，明显有攒接，中间有山水图案处材质本文虽未详细考证，但据其设色可知其材质明显不同于罗汉床的主体材质。第二部分中罗汉床三侧围子内部设色也都教浅，且其配套脚踏踏面设色与整体也不相同，均可说明其为不同材质结合使用而制成。棋桌旁两玫瑰椅，其一座面应为软屉，材质可为藤编等，另一座面呈朱红色，应为坐垫或其它丝织物。大树旁两坐墩的朱红色面心也应为设坐垫或其它丝织物。不尽相同的设色所表现的对应材质，本文暂不予考证，但是不同的设色所表示的材质不同，这一点毋庸置疑。显而易见的便是，明代初期家具种类十分多样且有多种不同材质相结合。

4 结语

明代早期家具因其材质难以保存等原因，传世品极少，而《杏园雅集图》具有详细的文字记载，能够明确说明图中所绘制家具的使用情况和年代，对于明代早期家具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未详细论证《杏园雅集图》画面中设色与材质的对应关系，而是通过描述论述画面中所绘制家具，初探明代早期家具的特征。明代早期家具中坐具与承具普遍结合使用，而家具中的坐具通常与脚踏配套使用，家具种类多样且由多种不同材质相结合。

注释：①谢环（明），《杏园雅集图》，绢本设色，37*401厘米，镇江市博物馆。

②文中诸位大臣名以及所对应位置参考自卢志强.名臣具制——谢环《杏园雅集图》研究[J].国画家·院校文萃，第61-62页。

③本文中所使用家具及其部件名称，均参考自王世襄.明式家具珍赏[M].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文物出版社联合出版，第56-196页。

④从绘画棋桌所使用的勾线、填色、皴法等方面与画面描绘山石处相较，再结合石桌的造型，明显可以看出棋桌为石制家具，在本文中并不加以详细考证其材制。

参考文献：

[1]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821册）[M].台北：上午印书馆，1986：375.

[2] 吴诵芬.谢环《杏园雅集图》研究，第49页.

作者简介：陈佳佳，女，江苏射阳人，研究生，研究方向：美术考古。